晚来听雨

第58章

宾利行驶在夜色里, 流畅的车身线条折射出耀眼的流光。

谢淮谦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中控台上,修长的食指轻点着台面, “要不要去吃个夜宵?”

楼晚从车窗外收回视线, 侧目看向他,“你饿了么?”

虽然他把她带来的糕点都吃完了, 但他一个成年人的食量, 怎么也不可能饱的。而且她带得也不多,就是饭后糕点而已,谁知道他当晚饭吃。

楼晚扭头看向车窗外的街道,零零散散的商店关门的关门, 不关门的也是半关了, 她嘀咕:“也不知道这边还有没有餐馆开着……”

看了片刻,楼晚转头看他, 提议道:“要不回家, 我给你随便做点?”

谢淮谦偏头,深切的目光对上她漂亮的眼眸,喉结滚了滚,而后又转头看向前方的路面。

老实说, 这种被人关心着的幸福感是他从没体验过的,像放进温室里的种子,暖乎乎地就发了芽, 进而茁壮成长。

谢淮谦没应声,只是唇角弯起, 手掌翻朝上, 食指勾了勾。

楼晚等着他回答,目光不自觉地凝在他线条流畅的侧颜上两秒。

眼角余光看见中控台上的手势, 她疑惑着抬手,试探性地放上去。

柔软带着些凉意的手指放进掌心的一瞬间,谢淮谦收手握紧她,拇指贴着她的手背,缓缓地摩挲着。

低沉的声音如车窗外的夜色:“晚晚,在没认识你之前,我一天不吃都不会感觉到饿的。”

楼晚抿唇,感受着他握紧她的力度,她收回看着他的目光,任由他握着,只是轻声提醒道:“小心开车。”

谢淮谦轻笑,语气散漫悠闲:“我老婆在车上呢,可不得小心着。”而后又说,“放一百个心吧,不是年轻气盛那会儿了。”

他时不时就要调侃一下,楼晚都快要练出厚脸皮了。食指微弯,揪了揪他握着她的手指,片刻,又揪了揪。

谢淮谦姿态松散地开着车,让她玩了会儿。等察觉出她想撤回时,反手把她手指全部握在掌心里。

单手打着方向盘转了弯,轿车驶进观洲大道,他说话的语气慢悠悠地,“有老婆心疼的人,可惜命得紧呢。”

楼晚:“……”

没完没了了吧?

深夜的观洲大道上几乎没车,谢淮谦懒洋洋靠着椅背,虚虚地支着方向盘。

半晌没听见她的声音,偏头看她一眼,见她目光盯着中控台上握在一起的双手。两人五指紧握,她的指尖俏皮地从他指缝伸出,点点挡位上面那大写的B字母。

他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在这样静谧的深夜晚归时,他终于不再觉得孤寂了。

有人陪伴,有家可回,有温暖的灯光为他而亮起。

人生短短十几载,图的可不就是这么一点点安逸。

-

踏着夜色回到家,整个兰山居安静一片,连进门时的智能语音都不播报了。

楼晚拉开鞋柜,半弯着腰正在换鞋,身后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一双紧实的手臂自腰间穿过交叉贴在她小腹前。

突然加重的力使得她不得不整个身体都靠在鞋柜上,微微往后扭头,“怎么了?”

“没怎么。”他收紧双手,下巴埋在她肩膀处,轻声呢喃:“抱抱你。”

浓重的嗓音里透出一股疲惫来。

加班加到这么晚,谁都会累,即便是他这个大老板也不例外。

他难得的疲惫姿态露给她看,如同一只累惨了的小狗,翻出肚皮让主人揉一揉的姿态。

楼晚心尖颤颤软软的,手放下去贴在他的手背上,给他抱了会儿。

玄关处的昏黄灯光照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落在脚下,柔和了空**漆黑的夜间。

几分钟过去,楼晚将脚塞进拖鞋里,把他的提出来放在他脚边,“你先换鞋。”

整个过程他都是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化姿势。闻言,他胡乱踢开皮鞋,趿拉进拖鞋里,抱着她蹭蹭。

“晚晚,原来有老婆是这样幸福的……”

楼晚将两人换下来的鞋摆好,无奈地直起身体。

忽然就想调侃,也那样说了:“是啊,有老婆就幸福了。”

“嗯……?”尾音上扬,谢淮谦闭着眼蹭她的动作顿住,而后睁开眼,侧头从她肩膀处瞥去目光。

楼晚侧开脸,不让他看。

未几,谢淮谦轻轻一笑,从腰腹发力,抵着她贴在墙上。

楼晚一时不查,整个人面向墙壁,虽说有他的手隔开一些距离,但总感觉怪怪的。

他自她身后靠上来,贴着她的耳廓,沙沙的声音缓缓地:“不过也不见得有老婆就是幸福的,那也要看是谁,如果是别人,大概率是不幸福的。”

耳膜都跟着酥了,楼晚挣了挣,“别这样……”

“怎么了?”谢淮谦拉起她的手撑在墙上。

见她撑稳了,修长温热的双手顺着身侧缓慢往后收回,而后把住盈盈一握的细腰。

他慢条斯理地问:“我老婆是谁?”

察觉危险临近,楼晚不得不扭头去看他,“别这样……”

柔柔弱弱的嗓音激得谢淮谦全身的血液都往小腹涌去,狭长的深眸在镜片后翻滚着炙热的浪潮。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她身后,而她姿势奇怪地靠在墙壁上。

楼晚心生羞耻,单手撑着墙,另一手去拉他。

“淮谦,别这样。”

修长脖间的喉结隐忍着翻滚了几瞬。

谢淮谦顺着她挣扎的力放开她,没等她走几步,他一把拽回她,俯身抱起就往楼上走去。

楼晚被吓了一跳,赶忙勾紧他的脖颈,有些无奈,“我自己会走。”

谢淮谦唇角噙着笑意,“早知道不把大白带过来了,就我们俩哪里不可以?”

楼晚:“……”

谢淮谦抬起下巴比比楼下,尤其在游水回廊上示意了下,嗓音带着深长的意味:“那水还是太过清澈了。”

楼晚:“……”

脸颊一瞬间爆红。

跟他在一起久了,她整个人都跟着秒懂了。

楼晚抬手捶了捶他肩膀,脸埋在他怀里,谢淮谦勾唇笑,抱着人上楼。

被主人嫌弃的大白吭哧吭哧从厨房滑出来,刚要喜笑颜开地恭迎主人们回来,一打眼看见男主人抱着女主人往楼上走去。

它滑动的动作顿在原地,在声音发出前先智能关闭播音喇叭,成了一台盲声智能机器人。

二楼是他们的卧室,也是真正的清净之地。

到楼梯口谢淮谦就将楼晚放了下来,握着她的肩膀转个身面对着自己,仰头看向她。

他站在下面一个台阶,打理得整齐的漆黑发丝有些许凌乱了,无边框眼镜还架在鼻梁上,透过镜片的目光有些寒凉。

哪怕他的手顺着她的肩膀滑到她的侧颈上缓慢地摩挲着。

两人都没说话,暖黄的廊灯将他们笼罩在温柔的光线下,影子交叠在一起。

楼晚伸手,将他鼻梁上的眼镜摘去。

刚取走的那一秒,他的手便滑到她后颈上握紧她,凑上去吻住她的唇瓣。

楼晚站在台阶上方,这个姿势的接吻成了她低头去吻他,很新鲜的一个体验。

他口腔里有淡淡的沉香味,还有龙井茶糕后的淡茶味,混在一起格外清凉。

吻了会儿,楼晚将他的眼镜放在一侧的栏杆上,双手捧着他的下颌,学着他一样,一点点的吮吸着凉凉滑滑的舌尖。

她自己主动亲吻,谢淮谦空下来的手落在她的背脊上。

指尖缓缓移动着,摸到不平整的痕迹,便开始上手,一扣一扣地尝试解开。

她身上这套旗袍还是他备在重台水榭里的,内衣也是他准备的,看过一眼就知道暗扣的原理,解开倒也方便。

就是……耗费了点时间。

耗费着时间,他便想起今晚,压抑着怒气推开休息室门时,看见是她那一刻的心潮起伏。

他那时就想将她禁锢在怀里,发了狠地吻她。

吻她怎么那么让人心动;

吻她出现在他最想她的时候。

心潮翻滚着,连带着那时压制住的欲.念。他吻她吻得越发重而狠,汲走她口腔里的所有空气,连她肺里的都没放过。

最后一扣解开时,楼晚身前突然一松,整个身体也跟着往下软倒下去。

他亲到她腿软得站不住了。

紧实的胳膊顺手一捞将她勾回来,谢淮谦往台阶迈上一步,勾着她的腰压在栏杆上激烈深吻。

木质栏杆被压得微微一震,眼镜颤颤巍巍滑到边上,耗尽最后一丝力也没能勾住,“啪”地一下掉落在楼梯间的地毯上,摔得四分五裂。

……

深夜的兰山居藏在浓稠的夜色里,连荷塘里的锦鲤都沉睡在水底深处。

从走廊到卧室,卧室到露台,露台到浴室,都留下了他们缠绵悱恻的痕迹。

连续几天的折腾外加白天工作时的劳累,楼晚躺在柔软的大**,浑身都舒展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过去。

谢淮谦撑着身体,汗珠从身上滑落,滴在白皙的锁骨之上。

他看着她歪头熟睡的模样,深感挫败和无奈。

虽然,最后这次是他连哄带骗地拉着她的,但能睡过去……还是他对她太过温柔了。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个小没良心的。

最后要睡觉前,是她说躺着最舒服,所以让她躺着了;

是她说温柔的拥抱着最舒服。

所以他温柔了,将她拢在怀里,裹在身前。

到头来她舒服得睡去了,留下他一个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熟睡中的粉嫩脸颊歪朝他的手掌,轻轻地蹭了蹭。

软软的触感袭上手心,连带着心尖一时间也跟着软绵绵的了,软化掉他想重重使力,将她唤醒的冲动。

谢淮谦俯低身体,亲了亲她的唇瓣。

而后伸手扯过被子盖好她,他缓慢出来,平躺在被子外边,深呼吸着看向露台外的夜色。

嗓子又痒又干,他侧目看她一眼,翻身起来,扯起藏青色的睡袍披上。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银边眼镜,顺带拿上烟盒打火机,慢步走到露台。

深夜的南城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下,夜风吹着很凉快。

他戴上眼镜,垂眸,从烟盒里摸出根香烟,拇指和食指慢慢揉捻着烟身。

片刻,他将烟衔在唇瓣上,拿过打火机摁下,青烟飘起,香烟点燃。

他吸了口,左右扭了扭脖颈,发出清脆的骨节声。吐出烟雾,半撑在栏杆上静静地吹了会儿风。

烟至半根,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转到走廊上。

从楼梯口的卧室,一路散落着三三两两的衣服,他用脚勾起灰色西装外套,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

果然还在。

香烟衔在唇缝上,青雾升起。他眯着眼眸将纯黑小盒摸出来,就着走廊昏暗的灯光弹开看了眼。

璀璨的流光自盒内一闪而过,精致而简约的一对戒指竖立在黑丝绒里,内圈分别刻着简单的L&X和X&L两个字母。

谢淮谦夹下香烟,深深吐出一口郁气,他将戒指拿下,丢掉西装和小盒,转身大步进卧室。

露台的风吹进来,带起他的衣摆,可见这人有多急不可耐。

回到床畔边,谢淮谦掐灭烟,拍了拍身上,他俯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晚晚?”

……没反应。

这就放心了。

他拉起她放在被子上的右手,捏起无名指,随后将戒指小心谨慎地、一点点地套进去。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谢淮谦握着她的手,左右翻看了一下,满意地勾唇。

而后用她的小指勾着男戒,随意套进自个的无名指里。

他将她的手和他的手放在一起,看着都戴着戒指无名指,谢淮谦上床躺在她身边,握紧她的手,心满意足地闭眼睡去。

楼晚迷迷糊糊有感觉有人在喊她,只是眼皮太重了一直睁不开,直到某个手指微微一凉,她猛地就醒了过来。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楼晚心脏微微一滞,眼睛虽是闭着的,但无名指却无意识地随着他捏着的力翘起。

冰冰凉凉的戒指一点点套了进去,胸腔内泛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潮。

她以为他忘记了,或者是觉得他们这样的协议婚姻不需要戒指,所以直接就不准备。

没想到他居然准备了。

晚是晚了点,但只要准备了,她就开心。

哪个女生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戒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