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地黄录

第151章 京城风云

 京城来家,来歙正在院子里练剑。

 自从上次缉凶的时候痛失四位挚友之后,他每日勤练武功,誓要为他们报仇。

 来家的剑法本就是来家祖辈们在沙场中浴血奋战时悟出来的,对敌之时讲求一种力破千军的气势,最厉害的一招叫做『揆天一剑千军破』,有万夫莫当之威力。

 此一招能克群敌,可取人性命于数丈之外,赢得了“京城第一剑”的名声。

 当年在椒香楼,他凭借此招,硬是挡下了“老魔王”一击。

 经过这两年的苦练,又得益于上次的恶战,来歙的剑法精进不少。

 剑光忽然暴涨,如风卷狂沙一般,滚滚不绝。

 院子里还有数人,手中各拿着一段木桩,大家早有默契,齐将东西扔了出去。

 木桩遇上剑光,便即粉碎。

 剑光倏止,其势犹在,猛然一声巨响,来歙身前的一块巨石轰然裂开。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这时,院门处走来一名模样精干的剑手,他见了来歙就奔了过去。

 “公子,出大事了。”

 来歙将剑收起,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皇帝老儿紧急筹集的军饷,在京城里被劫了。”

 来歙大吃一惊:“发生在京城里的劫案?劫的还是军饷?”

 “没错。”

 “时间,地点。”

 “事情发生在昨天入黑前不久,押送军饷的卫队进了霸城门之后,在穿过长乐宫主道的时候突然遇到袭击。事发现场一个活口都没有,装着军饷的大箱子丢了三个。”

 来歙在竹席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上一盏茶。

 “只丢了三个箱子?”

 “对,只丢了三个,剩下的箱子完好无损。”

 “这就奇怪了。为了抢三个箱子,杀了那么多人。”

 “是有些奇怪。按理说,军饷都是钱财,并无价值连城的宝物。”

 “还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是对朝廷的藐视。”

 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听到这边的谈话,他们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那剑手也不客气,在来歙对面坐下,自己倒了一盏茶吃。

 “军饷是从京城的东边运过来的,准备送往未央宫,皇帝老儿向来喜欢把钱财放在自己身边。理论上讲,从霸城门穿过长乐宫,确实是一条最快捷最安全的路径。”

 来歙摇了摇头,鼻中冷笑一声。

 “长乐宫早已备受冷落,守卫疏松,还不如走外面的主街道。”

 “可是一般人哪会明白这个道理?”

 “事发至今,这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朝廷给出什么说法没有?”

 那剑手轻蔑地笑了笑:“说法有啊,长乐宫闹鬼。”

 “这也太儿戏了罢?皇帝会认账吗?”

 “那就不知道了。皇帝不在京城,这会还在甘泉宫避暑哩。”

 “护送军饷的卫队大概有多少人?我是说进了城之后。”

 “我问了那附近的弟兄,押送着军饷进城的人不多,但一百来人还是有的。”

 来歙笑道:“宫里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恐怕也只有鬼才能办到了。”

 “据说啊,长乐宫本就冤死了很多人,有的殿宇还是秦朝时的旧宅,一到天色入黑的时候就有阴魂咆哮,当今皇帝极信鬼神,认为那里不吉利,才把它冷落了。”

 “你相信世上真有恶鬼存在吗?”

 那剑手讪讪一笑,不说话了。周围各人也是一阵讪笑。

 来歙摇头一叹,接着道:“世人对鬼神的敬畏,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了。很多心怀不轨的人正是利用了人性的这个弱点,来掩盖自己的种种阴谋。”

 那剑手道:“你觉得长乐宫闹鬼是个阴谋?”

 “还不敢肯定,但完全有这可能。”

 “对了,城里已贴出告示,要捉拿一个叫‘陆乘风’的人。”

 “陆乘风?你确定没看错?”来歙把眼睛瞪得老大。

 “就是他,告示中还提到了流云飞刀。”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一下子说了三个“不可能”,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那剑手道:“告示中把流云飞刀的主人说成了一个将灵魂给了恶鬼的人,流云飞刀有恶鬼附身,只要一出手,就是一条人命,长乐宫的鬼案,正是流云飞刀杀人。”

 来歙笑道:“在这之前,你有听说过流云飞刀吗?”

 “当然。江湖传言:流云无痕,月下神刀,碎影一现,刀无虚发。”

 “你听听,月下神刀,传言中那是一把神刀,怎会随便杀人?”

 “但是大家对流云飞刀的认识,仅限于江湖传言,有谁见过?”

 “确实没有。”

 “见过流云飞刀出手的,恐怕都已经死了罢。”

 “我所知道的流云飞刀,是一把正义之刀,绝不会与长乐宫鬼案扯上关系。”

 “告示这么说,也是有一些根据的。被杀的一百来人当中,只有两种死法,要么是喉咙上插了一片致命的树叶,要么是身上肌肤被抓碎了。”

 “这么残忍?”来歙听得眉头一皱,“如何判断出伤痕是被抓出来的?”

 “伤痕正好是人的指头粗细,且凑在一起就像人的五指抓过去的一样。”

 “这倒是奇了。”

 那剑手伸伸舌头:“如果那些人真是这么个死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的。”

 “唉,老百姓可以这么想,朝廷的告示也这么写吗?简直是胡闹。”

 “皇帝不在京城,谁都不敢揽下这事,后来还是太子出来主持大局,将遇害的人和剩下的箱子都搬到王家老宅去了,告示也是太子代表朝廷发出去的。”

 “是统义阳王罢?”

 那剑手尴尬一笑:“对,我忘了王临太子已被贬为统义阳王了。”

 “听说王临被皇帝撵出了宫,如今住在王家老宅。”

 “正是啊。我猜想,他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重获太子之位。”

 “王临光凭几片树叶就认定是陆乘风所为?”

 “这个猜想是‘九虎’中的成重提出来的,王临几乎没有思考就赞同了。”

 来歙一脸厌恶之色:“一丘之貉聚在一起,准拉不出好屎。”

 那剑手哑然失笑,他显然没有想到,堂堂来家公子竟然说出这样的粗话来。

 “成重是这么说的:飞刀封喉是陆乘风的拿手绝活,遇到功力较弱的敌人时,往往会用树叶代替飞刀,就在前几天,有人看到陆乘风在顺风酒楼用树叶封喉杀人。”

 “真有这等事?”

 “应该错不了,陆乘风树叶杀人这事啊,早在大街小巷里传开了。”

 那剑手见来歙有些疑惑,便将打听到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几日前,京城里的顺风酒楼特别热闹,因为这儿来了一位传奇人物。

 他不是别人,正是流云飞刀的主人陆乘风。

 传说中,那是一位神一样的男人,手中有刀的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陆乘风在顺风酒楼现身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几乎惊动了全京城的江湖人士。

 能一睹其风采,足以在朋友面前炫耀好几年了。

 当然也有不买面子的人,例如“千臂猿”庄九,他的梅花镖是京城一绝,名气仅次于京城第一剑。当他赶到顺风酒楼的时候,到处都是人,他连酒楼的门都进不了。

 有眼尖的人已看到了他。

 “哟,那不是九爷吗?”

 “哪个九爷?”

 “京城里还有第二个九爷吗?当然是青云阁的庄九爷了。”

 “哎呀,这可有好戏看了,听说庄九爷那一手梅花镖没有人能够接得下来。”

 四下到处都是议论声,大家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庄九也不客气,大步往酒楼里走了进去。

 他所创立的青云阁是京城里一个有名的地方,专门传授武艺的,青云阁的弟子遍及京城一带,很多在朝廷当差的武官,都曾经在青云阁学艺。

 身为阁主的他自然功夫了得,一身拳脚功夫少有敌手,尤其是那一手梅花镖,几乎没有人敢向他挑战,黑白两道的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九爷”。

 进了顺风酒楼,他看见了一名长发披肩的怪人,就坐在人群中央喝酒。

 为什么说他怪呢?因为他那一身打扮简直不伦不类,像是一个妖邪。

 庄九在对方身前坐了下去,一抬头差点吓得失了方寸,对方长发遮脸,露着一双死灰色的眼睛,满脸的疙瘩让人瞧得恶心,那模样就像个鬼一样。

 “你就是陆乘风?”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不错。”对方的声音很冷,冷得没有任何感情。

 “今早就是你在青云阁打伤了我的弟子?”

 “都怪你这缩头乌龟不敢露面,这才让你的徒弟们给你报个讯。”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怪人率先到青云阁挑事了。对方敢这么做,胆子可真不小,要知道,得罪了庄九,就等于得罪了京城一带的黑白两道。

 由于不知对方来历,又慑于流云飞刀的威名,庄九不敢造次,把怒火压住。

 “堂堂流云飞刀的主人,不是你这副鬼样罢?”

 他想试试对方的底气。

 那人发出一阵低沉的怪笑,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他忽然将身子挪了一下,手掌往食案上拍了下去。

 庄九侧身避开少许,已将真气提起。对方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只是将身前的酒盏震起,张口一吸把酒水吃干。见了对方这精纯的内力,庄九不敢小觑了。

 “你是庄九?”那人冷冷问了一句。

 “不错。朋友找我何事,还请直说。”庄九的语气已友好得多。

 那人却并不领情,轻蔑地笑了一声。

 “谁是你的朋友?不要乱攀关系。本以为大名鼎鼎的庄九多少有些能耐,可是见了你本人之后我连出手的兴趣都没有了,失陪。”

 他说着已起身离去,神态狂傲之极。

 庄九在京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对方都欺到这个份上来了,若还是忍气吞声的连个屁都不敢放,那就是懦弱无能了,日后如何在人前抬起头来?

 庄九大喝一声:“狂徒休走。”

 大家见青云阁的主人终于发飙,无不鼓掌叫好,大声起哄。

 他们多与青云阁有些交情,即便是站在京城人士的角度,为了面子上好过,也希望庄九爷能把这个自称陆乘风的怪人打得满地找牙。

 要是名满江湖的流云飞刀败于京城,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件扬眉吐气的事。

 大家本来想见识一下那把传说中的飞刀,不过在看到了飞刀主人的尊容之后,心中对流云飞刀的神往便少了许多,甚至有的人已开始觉得流云飞刀就是个笑话。

 到得此时,大家已对流云飞刀失了热情,都期盼着看流云飞刀的笑话。

 有好事之徒已开始激那名怪人,大家现在就怕他不战而逃。

 “我看这人就是徒有虚名,想借庄九爷的名气抬高自己而已。”

 “对对对。他那点名头,多半就是用这种无耻手段混出来的。”

 “有种放一把飞刀看看啊。”

 四下一片嬉笑,早已不把怪人放在心上。

 怪人瞪了众人一眼,他那死灰色的眼睛忽然射出两道寒光,像要噬人一般。

 “我陆乘风的名气还比不过一个庄九吗?”

 众人吓得往后退去,登时不敢作声了。

 流云飞刀的名气毕竟不小,万一对方给自己一下就不好了。

 怪人忽然转过身来,朝庄九道:“你若找死,我成全你。不过你还不配让我拿出真正的飞刀,我陆乘风若要杀你,一片树叶足矣。”

 即便庄九涵养再好,也受不了对方这一番冷嘲热讽,当下一拳扫了过去。

 “看看死的是谁。”

 怪人一跃而起,眨眼已去了老远,再一个起落,到了酒楼之外。

 庄九追了出去,照着对方身影就是一拳:“想跑吗?”

 他这一拳劲道极大,拳风把远处的树木打得枝叶纷飞。

 怪人冷笑道:“我出来找片树叶而已,多谢你的帮忙。”说着将手一伸,把一片飘舞在空中的树叶接在手中,用拇指和中指捏住,做出一个发射暗器的姿势。

 庄九一阵追打,那人只管躲避,似乎在卖弄自己的轻功。

 如此追赶一阵,庄九始终碰不到对方的衣角,不禁有些心慌意乱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这时也已发现,这名怪人真的是一名绝顶高手,能把庄九爷耍成这样的,恐怕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庄九见对方故意让自己在人前献丑,心中越发恼怒,暗把梅花镖取在手中。

 怪人却早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又开始冷嘲热讽。

 “你的梅花镖还不出手吗?再不出手的话,我的树叶可就要出手了。”

 四下传来一阵议论声。

 “这人是谁?竟敢用一片树叶对战庄九爷的梅花镖么?”

 “还真是胆大包天啊,是不是活腻了。”

 “如果你们知道他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究竟是谁?”

 “流云飞刀的主人,陆乘风。”

 “陆乘风?他真是陆乘风?”

 就在大家惊诧莫名的时候,怪人又说话了。

 “我陆乘风的暗器只取一个部位,那就是你的咽喉,错了地方就算我输。”

 庄九已气得脸色铁青,手中梅花镖含恨而出,远远望去就似一片飞蝗,认着怪人的方位飞了过去。怪人一阵疾走,然而那镖一只接着一只地追着他不放。

 原来庄九的梅花镖出手之后是可以接回的,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他一手接住飞回来的飞镖,一手又把飞镖发射出去,竟无任何间断。

 这一手绝活可把众人看得佩服不已。

 千臂猿果真名不虚传,四下传来一阵叫好声。

 怪人忽然停了下来。他竟然不跑了,众人有些诧异。

 当当几声,地上落下几只梅花镖。

 众人都很吃惊,目光往庄九瞧去。

 此时的庄九瞪大着眼睛,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快看,树叶……”

 一名眼尖的人已看见庄九的喉咙上插着一片树叶,是地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树叶。

 “你这手法根本不……”

 庄九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便断了气,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怪人冷笑一声:“就凭你庄九也能看出我陆乘风的飞刀手法?”

 他言罢纵身而起,绝迹而去。

 听到这里,来歙脱口道:“这不合常理,一定是个阴谋。”

 那剑手道:“何以见得?我也觉得这事有点奇怪,但说不出个道理来。”

 “流云飞刀之所以能够刀无虚发,那是因为其刀意几乎与道同在,陆乘风绝不会如此争强好胜,枉造杀孽,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就练不出那样的飞刀绝技。”

 那剑手怔了怔,若有所悟:“似乎有点道理。”

 “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想随便找个替罪羊,尽快把案子结了好去皇帝那邀功,现在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事先已给陆乘风下了套。”

 “那倒是。一般人做不了这个案子,以陆乘风的能耐就差不多。”

 来歙忽然一声幽叹:“我怀疑,上次在天禄阁作案的老魔王又回来的,他在京城的势力死灰复燃,这一次卷土重来,正筹划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那剑手大吃一惊:“你怀疑是老魔王在捣鬼?”

 “除了他谁有这么大的胃口,这么强的手段?”

 “既如此,咱们可要盯紧这件事情,找出老魔王为阿林和二憨他们报仇。”

 来歙目光炯炯,把拳头一握:“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看来我们这两年的功夫没有白下啊,第一时间拿到了这么有用的消息。”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去探一下王家老宅,看看那些死者和箱子。”

 “这太危险了,想查案的话还有其他办法。现在的王家老宅肯定戒备森严,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了,那王临正好与你有隙,很可能给你来个搂草打兔子。”

 “我会注意的。”

 那剑手还想再说,来歙已伸手阻止:“是兄弟的话,就别劝了啊。”

 那剑手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来歙的脾气,在他的眼中,事情只有该不该做,至于危险不危险,那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遇到该做之事,绝无退缩之理。

 既然劝不了,就为他做点事罢。

 那剑手朝周围扫视一圈。

 “大家分头行动,把王家附近的情况都摸一遍,天黑前回来。”

 在一旁听故事的众人二话不说,登时出了院门,往外面去了。

 来歙早早地吃了饭,就等着天色暗下来。

 昏鸦归巢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他们绘了一张简易的地图,在地上铺开来看。这是王家老宅的地图,重点地方都列出来了。

 来歙笑道:“弟兄们有心了。”

 大家对着那张地图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有时候还用手指点一下。

 “我看到‘九虎’的人进去了,走过的路线是这样的。”

 “他们的防守重点放在一处别院,应该就是存放那些死者和箱子的地方了。”

 “吃饭的时候,厨婢拿出了几百双筷子,与以往相比差别不大。”

 “除了那一处别院,外围的院落没有什么守卫。”

 “王家人自己居住的那片大院,常有身份不明的人从这道侧门出入。”

 “并没有发现朝廷的军队在王家值守。”

 “那里的戒备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森严。”

 来歙道声:“多谢。”走了出去。他已将地图熟记,这可省了他不少功夫。

 等他赶到王家老宅的时候,天空一片暝色,眼前的院落中渐渐点起了灯笼。

 王家老宅的建筑,主次分明,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宫城。

 外围的院落多用来接待宾客,存放物资,下人们也主要在这片区域活动,靠里面的一片华丽屋舍,才是王家人自己住的,那里现在成了王临的王府,守卫自然不会少。

 来歙根据自己那些弟兄探得的情况,很快找到了那处别院。

 到了这里,忽然感觉氛围有些异样,让人心神不宁。

 附近的守卫虽然众多,但都集中在那处别院的外面。

 别院里面,只有零星几处灯火,给人一片昏暗的感觉。如果知道那一片昏暗的院落之内可能摆放着很多死人,估计很少有人敢壮着胆子过去。

 究竟去还是不去?

 屋顶上的来歙正有些举棋不定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细微响动。

 他回过头去,见到了一颗细小的石子,是被人故意扔过来的。

 不远处的屋瓦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道人影。

 来歙心中一惊,多亏对方没有恶意,要不然的话自己早就遭殃了。他一路过来,对那人毫无察觉,可见对方在行踪匿藏方面多么出色,那绝对是一名高手无疑。

 对方这么做,一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来歙也不出声,悄悄掠了过去。

 那人见来歙过来,便即掠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来歙有意要跟对方比比脚力,当下奋力疾追,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前面那道人影始终与他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他彻底服气了,当下不急不忙地跟在后面。

 那人终于停了下来,背对着来歙。

 来歙在那人身后数丈开外站定,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不敢走得过近。

 那人长发飘舞,空着双手,穿一件儒雅长袍,颇有任侠风味。

 “白天那些人,是你叫过来的?”

 来歙大吃一惊,如实回答道:“是有几名兄弟去过王家。”

 “我跟着他们去过来家。”

 来歙更加惊奇,原来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

 那人又道:“阁下身带长剑,气宇不凡,莫不就是来歙公子?”

 来歙抱拳一礼:“正是区区在下。尊驾引我到此,有何指教?”

 “刚才在王家的时候,你如果跳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院子里有埋伏?”

 “全是高手,就等着别人入彀。”

 来歙没有丝毫怀疑,躬身一拜:“多谢大侠及时出现,令我悬崖勒马。”

 “看得出来,你对长乐宫的案子,很感兴趣。”

 “不错。我怀疑此案的凶手与两年前害死我四名弟兄的那些人是一路的。”

 “你想为兄弟报仇?”

 “不错。”

 “那咱们可算是同一阵营的了,不如一起合作。三日后,你我在此相见。”

 “为何要等三日?”

 “等一个人。有了他的帮助,我们才能够成功。”

 来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知怎的,他对眼前这身份不明之人十分顺从。他感觉对方为人爽朗,落落大方,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绝非奸险狡诈之徒。

 “那就一言为定,三日后见。”

 “后会有期。”那人身影一动,转瞬间就消失了。

 “好俊的轻功。”

 来歙赞叹一声,心中满是佩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