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地黄录

第18章 山穷水尽

 妘公子奔出一阵,便即听到远处的喝叱声与打斗声,他知道刘宸已与敌人交手,战况十分激烈。待得听见那一阵历啸,心知来了劲敌,不禁为刘宸捏了一把汗。

 自与刘宸分开,他有一种丢了魂魄般的感觉,此刻心中似有一块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打斗声已越来越远,但他心中却始终惦记着那边的战况。

 突然间,他刹住了脚步,一个念头涌入脑海:“我不能丢下他!”

 这个念头一起,他忘记了自己的伤势,忘记了刘宸的嘱托,忘记了一切,心中只想立刻赶过去。他蓦地转身而起,飞奔而去。

 循着打斗的痕迹追了一阵,他隐约闻到了一股烟火之味,看来敌人就在前方。

 他毫不犹豫,发疯似的往前疾奔,果不其然,耳中很快就传来打斗之声,那是掌劲扫过草木的哗哗声,还有烈火焚烧的噼啪声,听着像是火莲教的路子。

 此刻每靠近一步,便多了一分危险,然而他心中却多了一丝喜悦,他心中明白,打斗声还在,战斗便没有结束,刘宸便还活着。

 刘宸确实还活着,不过离死只有一线之差了。他受阵法的浸染,脑中尽是各种幻象,整个人如发了疯一般在阵中央猛磕猛打。到得此时,他的内力即将消耗殆尽,真气几近衰竭,精神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抵抗的意识已到了崩溃的边沿。

 木然站在阵外,眼睛死死盯着刘宸,嘴角已露出笑意,他心中正估摸着,对方已撑不了多久,只等收网拣鱼便可。

 刘宸所练的寒冰真气,在混元宗的武学典籍中唤作“地龙真气”,属北冥之气,始于足少阳经脉,生于足厥阴经脉。他内力极度消耗之下,此二经脉中皆真气空虚,周围经脉为之牵动,腰腿间一阵胀痛。更甚者,锁骨窝蓦地传来剧痛,正是“缺盆穴”所在位置,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从混乱中惊醒过来。

 这缺盆穴正是他数年前封印“天龙真气”的所在,此气始于手少阴经脉,生于手阳明经脉,属祝融之气。此刻,他的地龙真气耗损严重,已无法封印住那股天龙真气,缺盆穴处正一阵激**,似有一条鱼儿在那里左冲右突,便要钻出来一般,令他难受之极。

 霎时间,阳维脉一阵灼热,腰腿间似有无数股细小的气流在来回乱窜。

 他一阵焦急,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要被自己封印的这股天龙真气反噬而经脉爆裂?这可是练武之人天大的笑话,我可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去。”

 在这生死关头,他倒冷静了下来,脑中突然浮现出师门秘籍中那幅残缺的经脉图。他默运口诀,意守缺盆穴,依着图中的经脉运行路线,把那股激**的天龙真气引往上腹“日月穴”。可是不管他如何尝试,却引不下去,更奇怪的是阳维脉越发的灼热,蓦地生出了一股热流,往缺盆穴蔓延而去。

 刘宸做事向来果敢精明,他心道:“既如此,我便把真气引往阳维脉试试。”他刚有此念头,那股激**的天龙真气竟真的顺着他的心意往阳维脉流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只觉阳维脉内一阵抖动,无数股热流直往四肢百骸里钻去,胸、背诸穴同时一热,顿觉真气充盈,霎时间如百流汇川般沉往胸腹,直往日月穴聚去。他全身一阵舒畅,之前的难受感觉立刻减轻,当下便专心将这股真气纳入日月穴去。

 待得腹中一阵滚热,他按口诀依法施为,引着真气在经脉内往复行走。过了片刻,腹中传来一片清凉,真气自行运转,折而向下,行至“京门穴”,而后继续下行,直至小腿“光明穴”,微微停顿一下,便即入了足厥阴经脉。

 进入足厥阴经脉之后,这股真气越来越寒,便与地龙真气无异,他心道天助我也,当下摒除杂念意守“曲泉穴”,将真气尽数吸纳,蓦地曲泉穴微微一胀,真气皆往上行,便即汇入胸腹沉入丹田,正好补充了极度耗损的地龙真气。

 刘宸喜出望外,他无意中已得窥了由阳生阴的上乘法门,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武学难题,这可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瑰宝,能有此机缘,当属造化。

 他当即猛轰了几掌以试威力,这一下竟把整个阵法都牵带得晃动起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心道难不成自己的功力竟然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恰在此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包裹他的“火莲”出现了一丝松懈,他哪肯放过如此良机?当下聚起全身功力,猛地一掌往那处推去。

 他如同撞上了一张牛筋巨网,遇到的阻力异常强大且弹性十足,然而这一掌实在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力道何等强劲,竟然穿透“巨网”,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清啸一声疾扑而出,犹如猛虎出笼,双掌迭出重重气浪,向两边连环拍出。

 布阵的那十二人,耗了这许久,虽占尽上风,但也十分不易,内力亏虚明显,与此刻生龙活虎般的刘宸相比,高下立见,首当其冲的两人立刻被震飞了出去。

 刘宸刚冲出阵来,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瞧,一时惊诧莫名。

 妘公子竟然来了,他正手执紫鞭,把一名布阵之人卷上了半空。刘宸一阵感动,心道原来是妘公子突袭而至,使阵法出现了空隙。

 事情变化得太快了,木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刘宸刚才还像只病猫般在那里挣扎,怎么突然就变得生龙活虎了一般?又半路杀出一人,从阵外突袭,以致功败垂成。他怒不可遏的冲向刘宸,凌空一掌斜劈而出,他不信对方陷阵如此之久,还能剩下多少功力。

 刘宸听声辩位,单手连翻,招招料敌先知,颇有高手风范,轻松写意地便挡住了木然的抢攻,只顾朝妘公子道:“你怎么来了?”

 妘公子道:“来都来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刘宸为之语塞,笑道:“也罢,咱们并肩作战,把这段臭木头揍个痛快。”他一掌逼退了木然,凌空一个翻腾,往妘公子掠去。

 妘公子笑道:“正该如此。那段臭木头着实讨厌,一直对我穷追不舍,便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长点教训。”

 刘宸双掌一扬,朝着围攻妘公子的其中两人就要拍落,那两人知道厉害,如见瘟神般闪了开来。他却只是虚晃一招,哈哈一笑落于妘公子身旁,抓起对方手腕往木然冲去。

 木然急道:“关长老,你怎么还不出手!”

 关子阳依然负手而立,讶然道:“这小子没有逃跑啊?需要我出手了吗?”

 此时,刘宸和妘公子已奔至木然身前丈许,刘宸斜斜拍出一掌,攻他左路,木然急窜向右,人还没有着地,眼前突然紫光一片,一时劲风拂面,他心叫糟糕,双足一点,猛然一个空翻,险险避过要害,屁股上却传来一阵剧痛。

 他“哎哟”一声,捂着皮开肉绽的屁股,急往人群中逃去,回头吼道:“关长老快快出手,使鞭子的这位,正是我们要找的人。”

 关子阳微微错愕了一下,便即往刘、妘二人追去。

 妘公子见自己一招得手,出了口恶气,当下欢叫了一声,刘宸笑道:“这次抽屁股,下次该抽脸了。”妘公子闻言大笑,心中一阵得意,他却还没打过瘾,正待追过去,见关子阳前来助阵,心下恼怒,一鞭往追来的关子阳卷去。

 与关子阳同追而来的还有两名大汉,他二人只觉紫光闪了数下,一阵清风迎面而来,正自诧异间,胸前陡然风声大作,刚想举掌格挡,却慢了一线,一齐中招落地。

 关子阳则身形一沉,左掌往前疾探而出,划一个弧圈套往那团紫光,右掌从下穿出,往外横削,随着啪啪几声脆响,他已与妘公子拆了数招。

 关子阳边打边道:“你刚才那招「清风挂露」在招式上已使得非常到位了,不过意境却差了点。若是你师父使将出来,我便接不住。”

 妘公子道:“你这老头,倒是有点本事,再瞧瞧这一招如何!”

 他长鞭一抖收了回去,蓦地一个转身,两只脚尖先后点地,轻盈地飘了起来,一双素手不断挥动,朝关子阳轻拍漫拂,动作闲雅飘逸,宛如灵兽起舞。

 关子阳登时脸色凝重,双掌左格右挡,不断闪避,仿佛正在一团藤蔓中挣扎。

 消失了的长鞭突然从妘公子的袖中钻出,行至中途,蓦地分作两团,同时袭向关子阳胸、腹要害,速度快如闪电,行迹变幻无定。

 关子阳闻得风声,如临大敌,他好似见到了两朵紫色的花蕾,正向自己奔袭而来,当下左掌下切右掌上翻,各种精妙手法层出不穷。

 一阵脆响过后,紫光消失,妘公子将长鞭收于右手,正一阵喘息。关子阳身躯一晃之后勉强立定,双手兀自一阵抖动,他叹道:“不错,不错。这招「芙蓉并蒂」倒使得十分精纯,不过内力略显不足,火候便差了一点。”

 木然正被刘宸追得抱头鼠窜,他铁青着脸道:“关长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评点武功?”关子阳尴尬一笑,道:“嘿,瞧我老毛病又犯了。”

 妘公子听见木然说话,心中恼他,提着长鞭往他冲去。刘宸刚击退围上来的两人,立刻跟了过去。木然见妘、刘二人追来,心中惶急,竟不顾身份,逃得没了踪影。

 刘宸一把拉住妘公子的手腕,往侧前方跃出,在他耳边沉声道:“走啊!”

 妘公子纳闷道:“怎么,不揍他了?”

 刘宸低声道:“你这呆瓜,我刚才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咱们一时侥幸占了点便宜,赶紧见好就收啦,等人家缓过神来,就麻烦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妘公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任由刘宸抓着自己的手腕,随他往前奔去。

 刘宸只顾拉着妘公子向前疾奔,在这密林中乱窜了一阵,也分不清方向了。木然等人依然在后面穷追不舍,不时传来一阵叫骂声。

 又往前奔出一阵,侧前方忽地传来阵阵轰鸣,那是流水从高处下落时的声音,他与妘公子四目相对,二人均面露喜色,径往发声处跃去。

 行得片刻,刘宸陡然眉头一锁,猛地刹住身子,他感觉到前方有危险,密集的杀气正从前方的草木中散发而出,这是他历险多年磨砺出来的灵觉。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妘公子兀自前冲,手腕却被刘宸拉住,整个人往后仰跌。恰在此时,弓弦声响,前方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单从声响便知劲道十足。

 寒星一闪,一只羽箭贴着妘公子的额角呼啸而过,他头上的发髻应声掉落,三尺青丝如云般洒落下来,在风中一阵飘扬。

 妘公子发出一声女子般的尖叫,软倒下去,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懵了。刘宸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知妘公子受伤了没有,心中又急又怒。

 弓弦声再响,这一下可不止一声,刘宸脸色大变,左手揽住妘公子的腰际,瞬间盘旋而起,右掌劈砍不断,挡开箭矢。

 慌乱中,刘宸只觉怀中之人温软绵绵,贴在身上甚是舒服,呼吸间更有一股芬馥之气缭绕鼻际。他一阵诧异,不禁低头望去。

 这一望之下差点令他呼吸停止,因为秀发衬托之下,怀里赫然便是一名女子,一名美得令人窒息的绝色佳人。他心中暗赞一声:“好美!”

 但见她螓首蛾眉,香培玉琢,杏脸桃腮,下颏尖尖,双目微闭如海棠醉日,小口轻张似石榴含珠,简直美得令人忘记忧愁和烦恼,美得令人厌倦这个庸俗的尘世。

 刘宸一时瞧得痴了,就在他呆傻发愣之际,怀中之人已醒转过来。她幽幽睁开双眼,见刘宸正张大着嘴巴,傻傻地盯着自己,当下双颊生红,嗔道:“还没看够么?”这一声轻叱却是娇柔婉转,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低沉的声音。

 刘宸“啊”的一声,回过神来,嗫嚅道:“你……你是位姑娘。”

 她道:“是便是了,你待怎样?”

 此时,刘宸刚好双足着地,前方却又射出一片羽箭,他心道:“对方多为弓箭手,应该是散布各处的哨探之人凑起来的,断然不会施展火阵,只管硬闯过去就是。”当下螺旋般跃起往前疾冲,气贯长袖上下一卷,已把几只来箭兜住,顺势一甩,箭矢飞回,树丛中登时传来几声闷哼,跟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蓦地左前方寒光一闪,一把利剑不快不慢地递出,直指“妘公子”的后背,所取角度十分高明,这正是刘宸当前防守上的一处空隙。

 这一剑偷袭,拿捏的时间也大有学问,恰好是刘宸甩箭击杀树丛中那几人之后,新旧之力相交替的刹那,对方尚未着地,若要闪避亦是不能。

 刘宸正要出掌将来剑震开,却发现后背有异,原来另有一名强敌从后偷袭。他这一掌若是劲力一吐,后背必然难以顾及,若是撤掌回挡,妘公子料难幸免。

 刘宸心道:“苦也,苦也!”当前形势不容他多所思量,他猛地把心一横,真气聚往右掌,往剑刃上劈去。一声闷响,掌力**开了长剑,跟着又是砰的一声,他后背结实地受了一掌。他就势往前滚落,卸掉敌人部分掌力,右掌在地上一撑,向前滑出。

 他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这一掌差点震散了他的护身罡气,已伤及他内腑,偷袭之人功力不弱,是木然那一个级数的好手。

 “妘公子”娇呼一声,口角渗出血迹,为刚才那一掌的余劲所伤。她脸色越发惨白,表情十分痛苦,显然被引发了旧伤。

 刘宸抱着一个人,行动有所不便,此刻受了伤,情况更加不堪,刚冲出不远,已被刚才偷袭他的那两名好手先后撵上。

 使剑的是一名脸型狭长的中年人,使掌的则是一名肥硕的矮汉,年纪稍轻。双方交战片刻,刘宸身上已有数处剑伤,妘公子苦于伤上加伤,无法动弹,哀求道:“你放下我,自己逃命去罢,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刘宸惨然一笑,胸中涌起一股浩然之气,一时热血沸腾,豪言道:“姑娘莫慌,能杀我的人,还未出生哩!”话一说完,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竟将二敌逼退了几步。

 瞥眼间,却瞧见木然等人已经追至,同来的数名大汉正把手上的火器朝向这边,他心叫糟糕,大惊失色之下拔腿便逃。

 身后呼呼之声不断,几股火焰已衔尾烧至,猛然间听得一声巨响,他抬头望去,空中有五道火焰撞在了一起,霎时间漫天碎火如雨而下。

 他身陷阵中之时早已见识过此招的厉害,当下抱紧“妘公子”,将她护在身下,猛提一口真气,疾窜而去,也顾不得前方有何危险了。

 轰鸣声越来越响,他此刻已逃至离断崖五十余丈的距离。

 木然大吼一声旋即扑上,双掌拍往刘宸后脑,叫道:“莫让他们跑了。”

 使剑的那人抢上几步挡在前面,长剑一抖斜斜刺出,使掌的矮汉则猱身而上,一掌横扫出去,二人分攻刘宸左、右两侧,配合十分默契。

 刘宸心中一凛,他心道生死存亡的一刻到了,当即面容一紧,蓦地把怀中的妘公子抛向半空,口中低唱一声:“风雪漫天。”

 他略一俯身,双掌虚按,而后上下狂舞,带起一阵嘶鸣之声,一时之间,周围数丈之内真气激**,寒流如潮。木然知道此招的厉害,立刻撤回双掌,护住胸前要害,另外那两人则是不知就里,继续扑了上去。

 使剑的那人只觉一阵寒风袭体而来,盘旋搅动之下,令人站立不稳,身体失衡,剑招便也失了准头,他立刻变招,回剑横扫,改用大开大阖的招式,却不料眼前掌影如墙,迅如闪电,一连拍在他的手腕和剑柄上,吓得他骇然而退。

 那矮汉离刘宸更近,一时之间只觉下盘浮动身形一滞,仿佛身处湖底的暗流之中,他一连拍出数十掌,却全都击在空处,对方的招式实在太快了,处处占了先机。

 他忽觉左臂一紧,已被人搭住,一股冰寒之气循着经脉传了过来,大惊之下忙手腕急翻想反拿对方,却是慢了一线,对方招式一变,当胸一掌击了过来,他唯有抬起双臂往上一架,砰的一声闷响,他往后急退,心中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

 掌影消去,空中洒下一片绚丽的雪花,刚才的激斗,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而已。刘宸伸出左手,刚好接住落下来的妘公子,旋即腾空而去。

 但没走几步,木然等三人又已旋风般扑上,令他脱身不得。他心中一怒,索性豁了出去,猛一回首,脸上紫光隐现,右手一阵摆动,如龙游江海。

 随着一声低吼:“雪飘万里。”他右掌一伸,朝冲过来的三人拍了过去。

 蓦地异声大作,如北风呼啸,木然三人只觉前方雪白一片,挟着一股极寒之气猛地席卷而来,强劲而迅疾,宛如冰山中的峡谷骤起朔风,所过之处,草木凝霜。

 他三人硬是身形停顿了一下,就似被定住了刹那,眉发间竟然结下了一层薄冰,只这一下,便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对方如此真气简直寒如玄冰,实在太霸道了。

 其实他们不完全是被刘宸那冰寒的真气所伤,有一大半伤势,是因为自身真气在经脉内冻结的刹那,逆行反噬造成的。

 三人既惊且怒,齐声暴喝之下,将真气运转数周,这才行动如常,但受此耽搁,已与刘宸拉开了好一段距离,当下发疯一般追了过去。

 红影闪现,杀气弥漫,关子阳已赶在三人前头,凌空一掌往刘宸当头击落,后者苦笑一声,侧身避开对方掌力的正锋,右掌斜劈而出,身体横移数尺。

 刘宸刚才使出那一招『雪飘万里』,已是迫不得已,因为此招极耗内力,实在不宜在这种逃命的情况下使用,他这会明显地感觉到有些气力不济,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关子阳刚一落地,便即随形而上,刘宸只觉重重掌影纷沓而至,中途不断变化,不断加速,着实玄奥无比,让人避无可避,唯有以攻代守,转身与他对了一掌。

 两掌相触,发出噗的一声低响,刘宸喷出一口鲜血,往后飞跌。

 令他惊奇的是,对方掌力并未像之前那么刚猛,而是带了一股绵力,似乎故意要送他一程。他一时想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便暂不理会,见机不可失,遂摒除杂念,意存丹田,勉强聚起一点真气,加速往那边的断崖飞掠而去。

 眼看已到了悬崖边,他低头一瞧,见滚滚山溪自此而断,冲入崖下深谷,谷中水雾弥漫,深不见底,若是从这跳下去,天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他见木然等人又已追近,心中惶然,低头问道:“你敢不敢和我跳下去?”妘公子正六神无主,闻言幽幽道:“你敢我便敢。”说完已是泪珠莹然。

 刘宸仰天大笑一声:“好!”当下冲天而起往悬崖下投去。

 木然等人赶至,早已不见刘宸的踪影,耳边唯有那轰鸣的水声。

 他瞧了关子阳一眼,摇头叹道:“关长老,你这一掌要得了他的命么?”关子阳胡子一翘,淡淡一笑道:“若不出意外,应该活不长。”

 这关子阳是火莲教中的前辈,为人刚正不阿,在教中威望颇高,又身为传功长老,教中稍有身份之人,大多受过他的指点,便是罗师煌都对他礼让三分。

 木然欲言又止,似乎对关子阳颇为不满,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便发作,仰天吁了口气,吩咐左右道:“大家四处搜寻一下,瞧瞧有没有下去的路,务必要找到他二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让他二人逃了出去,我火莲教颜面何存!”

 各教众齐应一声,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