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牛蛙
过年期间家里一直比较热闹, 时不时地就有亲戚来串门，家里整日都是乱糟糟的状态，有时候长辈们还要打个扑克或麻将。
苏榆清在屋子里憋着更是无聊了, 所以两人商量着今天出去转转。
刚刚过了腊月, 温度持续降低, 呆在户外除了能感觉到无尽寒冷和眼前的雾白色的哈气外, 着实没什么游玩的兴趣，况且大多数的商家都还没营业, 马路两侧全是紧闭的店门。
所以商场便成为了一个好去处。
苏榆清手里捧着一块车轮饼，吃得正欢, 时不时向上抬让江翊咬一口, 她将包装的纸袋向下揪了揪，“这个芋泥的真的好好吃哦, 要不咱们一会儿再去换个口味吧？”
江翊手里拿着她的帽子和围巾，“你不是还想吃别的吗，要是再来一个，你可就吃不了别的了。”
“也是啊, 那就再去买个咸口的吧，咸甜搭配嘛, 这样吃不腻。”
“想吃哪个？”
苏榆清把最后一口一并塞进嘴里，含糊道：“要辣个鸡柳连糕叭。”
江翊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思考了一秒，随后笑个不停，“你这是什么口音啊。”
她快速咽下，努力向上抬头, 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鸡——柳——年——糕——”
他拍拍她的头顶，笑说：“不用再解释一遍的, 我听得懂。”
苏榆清撇脑袋，“明明就是你的耳朵不好使，还怪我的口音，我的普通话很标准的。”
江翊点头，“对，别人都是nian年，你是nian连。”
苏榆清恶狠狠地掐他胳膊，指着那家招牌，“为了让你弥补我，你去给我买份鸡柳年糕。”
“中份还是小份？”
“中份吧。”
“行，那就买个小份。”
江翊不等她再说什么，大步朝前迈过去，苏榆清傲娇地哼了声，低头掏出手机，随意向下滑动的时候，又看到了和周乔依的聊天记录，她连当初的情侣头像都换了。
苏榆清有些感概，无聊向上翻着。
江翊拿着一个小纸碗包装的炸物回来了，“吃吧。”
她低头闻了闻，张大嘴：“啊——哥哥喂我。”
他用竹签叉了一块年糕，送她嘴里，瞥到她的手机屏幕，随口：“跟谁聊天呢？”
“没有聊天，我在翻和周乔依的聊天记录。”苏榆清接过，礼尚往来般给男朋友嘴里也塞了一块。
赶上过年假期，商场里人特别多，休息区的桌椅全被坐满了，两人也只好拿着食物继续朝前边溜达，江翊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榆清很轻地呼了口气，用竹签拨弄着鸡柳，“应该还是那样吧，她这几天都在老家，主要她父母根本不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所以她也只能自己调节了。不过我听她那意思，可能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再怎么样也是分手了啊，说无所谓才是假的。”
江翊感觉调料撒的有点多，就给她挑了块底下的，送到她嘴边，然后自己吃了块，“是不是跟之前他俩吵架那次有关？”
“反正我感觉那件事就是一个导火索。”苏榆清神神秘秘地眯眼。
“你不是问她分手原因了吗？她怎么说的？”
苏榆清有些彷徨，“我问她那阵，她正难受呢，就说还是两个人不合适吧，积攒的矛盾太多就会有爆发的一天，其实我还以为是方煊喜欢别人了呢，但也不敢问呀。”
江翊把最后两块鸡柳年糕给俩人分了分，“当然也不排除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可能性，如果疑虑真的没解释清，那因为这个分手也是有可能的。”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猜测有可能是真的？”
“不好说，我们旁观者也只是瞎猜而已，但不管怎么样，分手也已经是定局了。”
江翊把包装盒扔去了垃圾桶里，“中午的话你想吃什么？去那边看看？这边店还挺多的。”
苏榆清朝左扭头，又朝右扭头，“要不算了吧，我感觉我应该吃不了太多，就还是买些小吃好了，也能顺便转一转，不然在家待着都快无聊死了。”
她抬头，“你有想吃的吗，我可以陪你去吃的。”
“等等再说吧，吃了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太饿。”
餐饮区这边可谓是一个商场里人流量最大的区域了，既然都没什么想吃的，所以两人就朝着楼上逛去，视野开阔，也相对清净些。
中央空调的暖风呼呼作响，和冰天雪地的户外相比，似乎更适合人类的游逛。
苏榆清倚靠着男朋友的肩膀，手指摁了摁太阳穴，“哥，我头突然有点晕。”
江翊把手里的围巾倒换，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要不去找个地方坐会吧，或者回家也行，你说呢？”
“不要。”她给自己整整士气，“好不容易出来，我才不要回去。”
“那你难受怎么办？”
“没关系，可能一会儿就好了。”
苏榆清指指前边那家饮品店，“要不买杯喝的吧，可能冰冰我就不晕了。”
江翊无奈，“你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啊，还头一次听到有人喝杯冰饮料就不难受了。”
“走嘛走嘛，就只要一杯就好了。”她拉着他，在人挤人的店里排到了队伍最后边。
看着斜上方复杂花哨的菜单，苏榆清正兴致勃勃地跟江翊念叨要喝些什么，这时有一对年轻男女取完餐后转过身来，女生手里捧着一杯，笑着偏头和男生聊天。
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榆清随意斜睨了眼，却和那两人对上视线，一瞬间那个男生微愣，随后带上笑容，“你们也来买奶茶了？”
方煊似乎对和她偶然的相遇有些尴尬。
苏榆清朝他颌首示意，余下的目光却全放在了他身边那个女生身上，看她的气质打扮和发型，嗯，很眼熟。
“好巧啊，你也来这边了？”
“嗯，随便逛逛。”
女生看他们两个，问：“方煊，这位是你朋友吗？”
方煊嗯了声，低了低视线，“我高中同学。”
女生很甜美地笑，“你好，我叫温雅，你是哪个大学的呀？”
苏榆清回笑，语气微妙，“我应该和你们是一个学校的。”
方煊抬头看了她一眼。
“真的吗？你也是临大的？好巧啊。”女生碰了方煊一下，有些撒娇地抱怨道：“原来你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高中同学，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呢，咱们可以约着一起出来玩的啊。”
方煊揪了揪衣领，敷衍说：“以后吧。”
女生用一只手拿着奶茶，另只手上抬勾了下耳侧的头发，宽松的毛衣袖顺着胳膊向下坠，也因这个动作，苏榆清一眼就看到了她腕上带的手链。
似乎和尤熙前两天给她发的那条一模一样，尤熙当时还吐槽了好久，说限量款的实在太难抢了。
苏榆清又不经意地扫了眼女生穿的衣服，心里突然有些别扭，“你们还要再逛一会儿吗？”
女生接话：“对，我还想去楼下的专柜看看呢。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彩妆啊，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苏榆清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跟我男朋友还没吃饭呢。”
“我们刚才去地下吃的牛蛙锅，那家超好吃的，你们也可以去尝尝，就在电梯旁边，牌子很显眼，一眼就能看得到……”女生欢喜地跟苏榆清介绍。
牛蛙？苏榆清在短短几秒内，眼前居然自动播放了她和周乔依的聊天记录，时间大概在去年年底——
周乔依：原来方煊不喜欢吃牛蛙啊，我原本还想团张双人餐的券呢，我俩后来改吃别的了。
木清清：为什么呀，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周乔依：他没说，可能就是个人喜好吧，就像我不太爱吃羊肉一样。
木清清：那你们还吃羊排？！
周乔依：他爱吃啊。
随着女生话音的落下，苏榆清也很顺应地接上：“谢谢你啊，我们一会儿去尝尝，牛蛙这种东西，有些人是不喜欢吃的，原来你们也都喜欢啊？”
女生连连点头，“主要那家味道真的很好。”
苏榆清拉住江翊的胳膊，“那我们一会儿也去吃吧？”
江翊扬眉，“好啊，听你的。”
女生上下看了他们一样，“你男朋友好帅啊，你俩可真配，我……”
她还没说完，方煊碰了她一下，“咱们走吧，人家还要排队。”
“好吧。”女生跟苏榆清挥挥手，“我们就先走了，下次约你出来玩哦。”
见他们走了，苏榆清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狠狠地瞪着方煊的背影，江翊戳戳她，笑说：“你真想吃牛蛙啊？”
“哼！我才不要跟他吃一样的。”她收回视线，“气得我头都不晕了。”
江翊笑起来，“你在生什么气？”
苏榆清往他身上一倒，开始阴阳怪气：“你看没看出来，刚才那个女生就是之前咱俩在食堂碰见的那个，两人关系还挺好，还吃牛蛙，还去逛专柜，哼。”
“你这反差挺大啊，刚才可没看出来。”
“我也只是跟你发发牢骚而已，他跟我朋友都分手了，按道理讲也不关我的事嘛。但我现在严重怀疑，周乔依那天跟我提到的女生，和今天这个，都是同一个人。”
江翊玩她的头发，“她刚才不是说和咱们一个学校的吗，那就是了，在一个学校里见面机会多，他俩一来二往的，时间长了就容易出问题。”
苏榆清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质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和别的异性长时间接触后，就容易变心？”
江翊含冤道：“我可不是啊，我跟他可不一样。”
“但是你自己说的，见面机会多就会出问题。”
“对啊，我觉得我这句话没说错，异性之间总是纠缠不清那可不就有猫腻，要不然出轨是怎么来的，何况是谈恋爱了。”
苏榆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就要到旁边去排队，江翊拽住她，“别跑，你听我说完。”
“你说。”
“但是真正负责任、有担当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在有伴侣的前提下，还会和异性频繁接触，如果没有去控制分寸和距离，那这一刻他和出轨就没什么两样了。”
见苏榆清盘着胳膊，歪头想着什么，江翊还不忘自夸，小声说：“这一点我是不是做的很好？你之前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我就知道和异性保持距离。”
苏榆清灿烂地笑着，“是吗，那我夸夸你。”
“那倒不用，晚上回去多亲我一会儿就行。”
她急忙比起嘘的手势，“你小声点，那么大声干嘛。”
江翊理直气壮，“我跟我女朋友说怎么了。”
苏榆清不好意思地让他低头，“我又没有不让你说，你可以晚上回去再说嘛。”
江翊满意点头，尾音上挑，“那行，晚上去找我啊，等你。”
两人排了好久的队，终于买到了一杯当季新品，也终于远离了拥挤的饮品店，继续在商场里逛来逛去。
“好好喝啊，你快尝尝，最底下是有果肉的。”苏榆清给他举到嘴边。
江翊吸了一口，“怎么样，头还疼吗？”
苏榆清实话说：“还是有一些，晕乎乎的。”
他指着中间的休息区座椅，“去坐会儿吧，等喝完咱们就回家。”
苏榆清用吸管搅动着杯底，有些犹豫，“你真的不饿吗，你也没吃多少啊。”
“刚才不饿，现在有一点。”
“那现在就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转了一圈，结果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坐电梯下楼，苏榆清问：“你想吃什么？”
“牛蛙？”
“不行！绝对不能吃牛蛙！”
江翊忍俊不禁，“不吃不吃，逗你的，那再转一圈好了。”
从电梯上下来，准备从头依次寻找除牛蛙以外的好吃的食物，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榆清非常热心地主动去外套兜里给他掏，“是云姨诶。”
他一手接电话，一手和她十指相扣，“喂，妈。”
“嗯，还在商场里，谁啊，晚点回去不行吗，行吧，我知道了。”
见他把电话挂断了，苏榆清问：“怎么了，云姨说什么了吗？”
江翊拉着她停住脚步，“我妈说家里来人了，让咱们回去一趟。”
“是谁呀，是亲戚吗？”
“不知道，她只说让先回去。”
苏榆清快速把手里拿着的饮料喝光，扔进垃圾桶里，“那咱们就先走吧，既然云姨特地打电话，那肯定还是有事情的。”
白折腾了一次，于是他俩坐着电梯又上了一楼，江翊说：“看看有什么事吧，晚上咱们再出来吃，或者点外卖。”
听徐秀云那个语气感觉事情还是挺紧急的，所以两人干脆打了辆出租车，用着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
走进院子后，发现屋门半敞着，不知怎的，苏榆清心里却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江翊走在前边，把门推开后，原本屋内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两人就先是好奇地伸头朝内看去，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非让他俩这么急就要赶回来。
背对着进门方向这边，除了侧坐着的徐秀云和江文昌外，是相靠的四个人，就在苏榆清分辨到底是谁时，其中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转头看了过来。
苏榆清的心脏被紧揪了一把，紧接着就认出来了余下所有的人。
徐秀云刚要叫他俩一声，女人就开口了：“哎呦，我们榆清终于回来了，这爷爷奶奶都等你这么久了，你可真够不着急的。”
苏榆清僵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江翊碰她一下，示意：“先换鞋吧。”
“哦，好。”她赶紧坐到换鞋凳上。
客厅里的人一时无言，直到他俩都坐到沙发另一头时，林彤才翘着二郎腿再次开口：“要我说，现在这年轻人可真是什么都不告诉父母，你说江翊你也是，还打算瞒你爸妈多长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