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今日真香了吗

第五十七章

沈白蔻见淑环盛怒的面庞, 听得和亲之言也不生气。

她放下缠枝白瓷盏,起身,翡翠烟罗云裙拖曳衬的人有股娴静之美。

鬼神之说, 淑环眯起了眸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不知县主可否知道,街尾巷处有一堂命唤八仙堂, 王神婆为人卜卦画符特别灵验。”

街尾巷,下九流的地方。淑环从未去过。

但鬼神巫蛊之法,她也有耳闻。

宫廷秘幸多以此法害人, 直到当今禁令, 若有官员内宅使用此法害人必定严惩。

盛极一时的巫蛊之法渐渐销声匿迹。

她松开握在手中的珐琅牡丹纹花瓶,摔摔打打一阵也累了,在屋内主座坐了下来。

倨傲的下巴扬起看向站在正中央的沈白蔻,“你是说?以巫蛊之法害人。”

她笑了笑:“沈白蔻, 圣上厌极了此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想让我早点遭殃是吧!”

连施两计都未成,年关越来越近,她本就脾性不好。现下一股脑通通爆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人的耐心皆是有限的。

她将盛京贵女都当做身旁奴仆,却不知人早就积怨已久。

沈白蔻上前一步,面色如常接着说道,平淡的声音似啊鼻祖地狱的恶鬼披着张人皮引着人犯罪。

“县主,此言差矣!”

“八仙堂多的是妇人小姐前去, 或为求子, 求姻缘。大大小小之事卜卦问吉凶, 与巫蛊之术扯不上干系。”

这里头关窍稍想便通, 淑环明白了她意。

一想到殊哥哥为了那该死的女人狠掐自己的模样她感到陌生, 同时又气愤。

定是北陌桑那狐媚子使了手段让殊哥哥这般在意她, 她早就听闻这等小门小户的女子为了嫁入高门习过各种肮脏手法。

桑桑:不, 我没有。想用也用不上。

事不宜迟,她要去会会那王神婆。

来个朝堂妖女降世蛊惑人间,再不济神不知鬼不觉让人病逝。

满胸腔的怒火消下去了些。

“来人,备车马!!”

竟是一刻也等不急就要出去了,沈白蔻心惊。一切好似都是算计好的,那人躲在暗处知道自己为了私欲会提出此事。淑环县主有心害人便不会等待。

她心头微微惴惴不安,虽然往常欺压府上姐妹但多为意气之争,长者的宠爱,时新的首饰绫罗绸缎,不伤及性命。

这次背后之人出手,也不知要做些什么。

有不好的预感,沈白蔻不想同去但淑环起身描的长长的眼尾扫过她:“即是你提的,本县主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你就跟着一起来吧。”

推脱不了了,她只得应是。

跟着往外头走去,私下想着等会儿该如何脱身。

淑环出事,她在一旁,离郡王妃向来不讲理不会放过她。懦弱的爹娘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公然对上郡王府。

毕竟,女儿没了可以再生。

“沈小姐,这是郡主出去要用的暖手炉,劳烦您带着。”容长脸的丫鬟低眉敛目递上一鎏金镂空雕花手炉,淑环不让奴婢进她的马车。

一般都是身旁人代劳。

这事做贯了,沈白蔻一语未发接过了。

看着那顶软轿被抬着往府门去,她身旁丫鬟翘着脚往院子里头张望,见着自己出来了连忙撑开油纸伞笑着相迎。

“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

丫鬟翠屏提她拢紧了外头的衣裳,一手撑着伞两人踩着积雪朝外头走去。

见四下无人了怒着嘴忿忿不平道:“小姐,这县主也忒不会做人了。哪有自己坐轿子,让客人走路的道理,不就一个县主神气什么!!”

沈白蔻指尖泛白,摸着衣袖旁云边刺绣,喉中微微哽咽住了。

便是如此天差地别,县主的身份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顾及旁人的眼光。

反观自己,想要追求所爱之人都不敢,只能阴暗的躲在角落试图窥探他的一切。

知道他喜着青衫白衣,她便也添置了许多同色系的衣物,祈求还能有遇上的一日。周围人都道沈小姐还有这等娴静美好的一面,许久不见气韵更甚往昔。

但个中苦意只有沈白蔻自己知道。

翠屏见小姐面带忧伤,想起她如今婚事不明朗,不想来郡王府但老爷夫人催的紧,让小姐多与县主走动。

自己刚刚是提到了人伤心处,小丫鬟想安慰又不知如何下口。讷讷地垂下脸去。

主仆二人打着伞一路无言。

淑环早就到了马车内,待沈白蔻亦上来了,见人神情恍惚以为是被和亲的言论吓到了。

既然当下她急的事有了解决之法,安慰安慰她也无妨。

“京中排的上号的勋贵那么多,和亲用不上你。”淑环说道。

沈白蔻此时心神不安,想着脱身之法随意应承了几句。

马车华贵,行驶至路上行人皆退避。

.

漱玉接到了主子吩咐的事,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那杖刑打的他皮开肉绽,饶是身骨强健也将养了半月才下的来床。

但打的痛哪有被遗忘来的恐怖。

数月来段殊仿若忘了他这号人,每一日都过的十分煎熬。

他已经十分,万分认识到以往的过错了。

好不容易让他夜探香闺,他也高兴去。

见郡王府的马车果然驶出了府门,心中不免感慨主子神机妙算。

在沙场对付蛮夷运筹帷幄,现在转换了战场替世子夫人收拾不长眼的后宅女眷还不是手打擒来。

虽然,这是他的烂桃花就是了。

看了看马车驶去的方向,漱玉回府复命去了。

苍梧院内二人在床榻内胡闹一番,外头昏暗的天空渐渐亮堂起来。

窗柩的风儿一吹,吹醒了桑桑迷茫的意识。

看着床榻边穿戴整齐的人,玉带腰封衬的人衣冠楚楚,上等的容颜无甚表情好像昨夜,早晨办下那些事的人不是他一般。

低头看着胸前梅花状泛红的印子,桑桑攥着锦被的手一紧。

他这个衣冠禽兽!

“见过世子,世子妃。”春晓从外头进来了,唇瓣张了张欲言又止。

段殊扣紧腰封,眉眼一皱:“想说什么便说!”

春晓本不想声张此事,但动静着实大了些又在苍梧院内还涉及了主子。

她快色禀报了此事,看了眼桑桑说道:“崔嬷嬷去大厨房领燕窝,不知为何与芙蓉院的丫鬟柳意生了口角。两边撕打起来,都挂了彩。表小姐好像见不得血,在院里头昏了过去。”

“如今这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看着二人,又觉捅出这事有愧于桑桑,低下头去只盯着石青绒地毯。

崔嬷嬷,就是北家陪着桑桑入京的那个。

桑桑闻言皱起了柳眉,崔嬷嬷向来稳重一心只为自己,怎么会与人攀扯打起来。

她只担忧自己在显国公府处境不好,一言一行都依着规矩,前段时间与大夫人对上库房调动缺了人少,自己让她顶上补了缺。

库房这等油水最重的地方还是自己的人才最为放心。

主母下头的管事嬷嬷与娇客身前小丫鬟打了起来,如何看都是己方的失责。

元幼薇还受不了刺激,昏厥了过去。

一昏就将事扔到了自己这边,是罚崔嬷嬷还是罚柳意都得先安抚芙蓉院。

桑桑心头不快,淑环县主倨傲的面容在那厢房的印象挥之不散,她还记得淑环为正妻,元幼薇为贵妾的话。

正妻之说荒诞,但贵妾。

男子多有纳妾,像爹娘那样携手走完大半生的少见。

元幼薇来了府内这些日子了,吃穿用皆是上乘,出了府门也没人敢说闲话。

一切都借了段殊的名头。

他离京亲自接人入府的,众人皆知。

藏在府内,未必没有纳妾的心思。

表哥表妹本就青梅竹马,再说,就昨日里那境况他也没碰自己不是吗?

事情经不起细想,没有明确的感情也经不起推敲。

没准他当自己是个玩物,玩弄舒缓欲望,但不给自己子嗣。

桑桑沾染情/欲的小脸渐渐泛白,她不懂太多的东西。

但老话都听说过,若汉子都不愿碰婆娘,心里定是不喜。她知道自己长的好,身段也好,是十里八乡都夸赞的美人。

昨夜意识朦胧时好像求着人,桑桑感到既难堪又有不可名状的心情。

喉间干涩,抬眼看了看段殊坐在太师椅上,眉眼低垂手上把玩着一杯盏。眉眼暗沉沉似是在听自己如何处置人。

实则段殊是在想街尾巷那头如何了,碍眼一直蹦跶在眼前的玩意儿终于能解决了。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一直有敌意的人时不时出招。现下一次性处理了桑桑日后便不用再防着了。

他知道,上回沈氏借机生事亦是淑环做的恶。

这回,若有心思害人那苦果便自己吞下。

桑桑收回了目光对春晓道:“先去寻了医师去芙蓉院看看表小姐的情况,剩下的事见了崔嬷嬷再说不迟。”

思及段殊对人的重视,她看着春晓起身接着说道:“你亲自去,将库房内那老参带去。”

春晓闻言抬起头来,那头竟还得了根老参。但主子发话,她身为奴婢无权置喙。

“是,奴婢这就去。”

见着人退下了,桑桑呼出口气,起身想先穿衣裳。

拿起一旁的小衣系好带子,侧过身去依次穿上里衣,裙裳。

摇了铃让丫鬟送水进来,盥洗坐于梳妆台前由着银屏梳头描眉,心里却在思考这件事。

当家这般久,府里头都知道崔嬷嬷是自己的人。

柳意是拨到芙蓉院身边伺候的,她应当知道自己在芙蓉院待不长久的。

伺候一个表小姐能成什么气候,不夹着尾巴好好做人还敢招惹当家主母身边的嬷嬷。

不是仗着自己有依仗还能是什么。

桑桑看着镜中人柳眉琼鼻,眉心的花钿呈桃花瓣状,微粉衬的眉眼若一汪秋水,娇媚可人。

很好看,但她无心去赏。

人皆是有私心的,身为当家的夫人,她想护着自己身旁人。起码敲一敲府上人心,一改下人对苍梧院的印象。

起码也得存着些敬畏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用了橙瓜,有点神奇。桑桑一直都觉得段殊心里有人,现在更甚。段世子再不挽回人就,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