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失火
香樟女生宿舍有九栋,商学院住在六栋和七栋。
安弥带着南星来到她原来住的宿舍门口,抬手敲门。
南星站在旁边, 神情紧结,但没怂,腰杆儿挺得直直的。
“谁啊?”里头传来一个颇为不耐烦的声音。
安弥不作声,继续敲。
过了会儿,里头的人用力拉开门,一脸的烦躁,张口就要骂人, 但安弥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抬手卡住那人脖子,直接往里摁。
“南星,关门。”
没两步, 安弥把人掼到墙上, 因为掐着那人气管,她没发出声。
身后在这时传来关门声,安弥扫视了一圈室内,没发现其他人。
于是,安弥抬腿给了她一膝盖,等她痛得下意识去捂肚子的时候, 安弥绕到她身后单手钳住她双手,再给她膝窝一脚,女生顷刻跪倒在地。
女生想要尖叫, 安弥上手捂住她嘴, 然后抬头看向愣在门口的南星。
“别愣着。”
南星浑身哆嗦了一下, 脚像生了根, 还定在原地,显然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安弥下巴一扬, 指向一个地方,“去把那件衣服拿过来。”
南星深吸一口气,心里虽还发着怵,却还是迈开步子去把安弥指的那件衣服拿了过来。
“塞她嘴里。”安弥冷声开口。
“啊?”南星愕然抬头。
“塞她嘴里。”安弥重复一遍。
南星看着她的眼睛,像从她镇定的目光里得到了某种力量,眼底逐渐浮出坚定神色。
片刻,她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刘禾妍,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安弥瞄南星一眼,松开捂住刘禾妍的手,转而狠狠掐住她的咬合处,强行让她张口。
南星没发愣,在她张口的一瞬间立马将衣服用力塞了进去,让衣服撑满她整个口腔,不留一点空隙。
这下,刘禾妍是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南星直起身,看着安弥,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再拿件衣服来,薄一点的。”
南星又去挑了条长裙给安弥,安弥用这条长裙把刘禾妍的手捆住。
接着,她一把拽过刘禾妍的头发,迫使刘禾妍抬头。
“她都对你做过什么?”她并没有要南星回答,而是对她说,“现在,你还她。”
南星眼睫猛地一抖。
安弥就站在她眼前,双腿微张着稳稳站立,目光有着军人般的坚毅沉稳,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她扛着。
南星与她对视半晌,眸光颤了颤,而后,她双眸缓缓下移,落在刘禾妍脸上。
彼时刘禾妍表情惊恐又愤恨,因生理性而泛泪光的一双眼死死瞪着南星。
南星居高临下地迎着她的目光,一双星子般的杏眼慢慢露出一丝隐忍的阴沉,眸色似变得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盯得刘禾妍得一阵心惊肉跳,刚刚还犟着脸的她,眼神开始发虚。
看着她显露出畏惧表情,南星抬起手,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啪——!”
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寝室。
安弥在一旁看着,这一耳光下去,她眉毛往上挑了挑。
她没想到,南星看着巴掌挺小,力气倒是挺大。
南星并没有就此收手,接着扇。
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安弥看得挺痛快的,这种霸凌者就该也尝尝被人扇耳光是什么滋味。
只是,扇着扇着,南星红了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泪失禁体质,只要一激动,就会落泪。
南星大概是不想被刘禾妍看到自己这副软弱的样子,侧过头走到一边,深吸几口平复了心情后,她走到阳台,拿过摆在外面的一个漱口杯,接着去厕所舀了半杯马桶里的脏水,拿着这杯水重新回到刘禾妍面前。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她抬起杯子冲刘禾妍晃了晃,“厕所里的水。”
南星继续说:“当初你们拿我牙刷去刷马桶,今天我就让你也尝一尝这马桶水。”
刘禾妍听了,开始疯狂挣扎。
安弥愈发用力扯住她头发,另一只手捏住她下颌确保她没法合上嘴。
见状,南星伸手把塞在她嘴里的衣服扯出来,将杯子里的水一点一点倒进她嘴里。
安弥没想到南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看来是真被欺负狠了,拿人牙刷去刷马桶,这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把杯子里的水倒完,南星又将衣服重新塞了回去,让她好好回味回味。
刘禾妍痛哭流涕,想求饶却又喊不出,只能哭着干嚎。
“闭嘴。”安弥加重力道拽了下她头发。
刘禾妍吃痛,不敢再发出声音。
安弥看向南星,“还有两个人没回来是吧?”
“那两个就算了,那些事儿都是她带的头。”南星指了指刘禾妍。
安弥不赞成,“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问南星:“她们以前到底都对你干过什么?”
南星这会儿全说了,“朝我**泼水,往我杯子里放泥,拿我牙刷去刷马桶,在我衣服上泼油,扇我耳光,还扒我衣服拍照,说我要敢找事就把照片发群里。”
扒衣服拍照?
安弥没想到她们做到了这个份上。
安弥瞬间暴走,抬腿用力踹向刘禾妍,“你他妈还是人吗?!”
“安弥姐!”南星抱住安弥,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硬是将她给拖开了,“你别动手!”
南星怕她失控,要是在这儿把人打进医院,她肯定也要被学校处分。
之所以她会跟着安弥一起来,就是想着有这个作为底牌,就算事儿闹大了也不怕,但没想到寝室里就刘禾妍一个人。
既然只有她一个人,就不必把事弄复杂了。
“我去找她手机,安弥姐你冷静点!”
闻声,安弥很快恢复了理智,她站直身子,垂眸冷冷注视被她踹倒在地的刘禾妍,眼底闪动深谙的光。
“你去找,我陪她玩玩。”
南星以为她还要冲动打人,正要张口劝阻,她先开了口:“放心,我学格斗的,知道打哪些地方验不出伤,但很疼。”
最后三个字,她刻意加重,并回头看向地上的刘禾妍。
刘禾妍被吓得脸都白了,嘴里惊恐地发着模糊的呜声。
很快,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人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发不出声的。
这边好生伺候着刘禾妍,南星那边很快找到了手机。
拿刘禾妍指纹解了锁,南星将设置更改为了无需指纹与密码。
刘禾妍手机用的iPhone,上个手机里的照片都同步在了新手机里,南星很快找到了刘禾妍拍的照片。
她并没有删掉照片,直接报了警。
以前是她太懦弱,既不敢反抗,也怕照片泄露,但自从姐姐去世后,她死都不怕了。
不管刘禾妍之后是会狗急跳墙还是破罐破摔,今天她必须要让刘禾妍自食其果。
既然报了警,自然院方也惊动了。
警察和院长来的时候,安弥已经把刘禾妍好好收拾了一顿,如她所言,这几十分钟里,刘禾妍痛不欲生,但身上却看不出一点儿被打过的痕迹。
刘禾妍没把照片泄露出去,未构成刑事犯罪,南星报警不是想让她去蹲局子,主要是想把事儿闹大,那样院方才不会包庇刘禾妍。
警方进行双方调解的时候,门外围来了很多人,南星他们班的辅导员想把门关上,安弥不肯,并大声喊道:“今天学校必须当着警方和我们所有人的面给个交代,要是不开除刘禾妍这种杂碎,到时候就不止是门外这点儿人看热闹了。”
她录了音,学校要是不开除刘禾妍,那就热搜上见,砸点钱的事儿而已。
学校里没几个人不知道安弥,包括老师和领导,多少也了解一些安弥的家庭背景,她要是执意要主持公道,学校里没人能拦住。
迫于压力,院方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保证,会给予刘禾妍强制退学处分,寝室剩余两名学员,取消所有奖学金及荣誉资格。
他们其中有个人既有奖学金,成绩还名列前茅,如果不是这档事被揭穿,很有可能拿到保研资格,算是报应不爽。
这另外两个人在事情结束之前也回来了,临走时,安弥给了她们一些忠告:
“我叫安弥,你应该听说过我一些事迹,我是个疯子。”
“是个人都知道,惹谁都别惹疯子。”
“以后别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恐吓人这件事,安弥得心应手,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事儿解决完,从七栋出来,安弥送南星回后街。
并肩走在路上,晚风吹过来,南星转头看向安弥,额前碎发打到眼睛也只眨一下,不挪开。
安弥瞥她一眼,提醒,“看路。”
南星还是看着她,轻声开口:“今天谢谢你,安弥姐。”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你被欺负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要找她们算账。”
南星笑起来,眉眼弯弯,“安弥姐,有你真好。”
“打住,”安弥婉拒,“这种话少说,我对这种煽情话过敏。”
平时周望舒她们那三个也会说“有你真好”之类的话,但这话在周望舒那儿会变成撒娇,在李子那儿会变成搞怪,在苏芷伊那儿会变成脏话,这些她都能接受,唯独受不了这种太过真诚的态度,叫人怪难为情的,换成那三个人,直接摁住她们脑门儿推开就得了。
“好。”南星笑笑。
说是不来这套,安弥自个儿想着想着却来了句:“今天你很勇敢,以后记得也要一直这么勇敢。”
“嗯。”南星重重点头。
情不自禁地,安弥伸手轻摸了摸她头。
她好乖。
像刚刚那种心灵鸡汤一样的话,放平时安弥是绝对不会说的,但今天确实有被南星触动到。
看着那么娇柔良善的一个人,狠起来一点儿不手软,遇事还冷静,果断,又聪明,叫人挺稀罕的。
只是,她一个人力量太薄弱。
安弥不由得想,要是从小一直有人为她撑腰,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孩。
时候不早了,安弥没跟南星多逗留,待会儿寝室都要关门了。
送完南星后回到寝室,安弥人还没进门儿,李子就开始了:“我们活雷锋姐姐回来了呀。”
她还拿了个小披肩过来给安弥披上,“姐姐拯救世界辛苦了,赶紧坐,妹妹给你捏捏肩。”
她拉过来凳子,把安弥按凳子上,开始有模有样地给安弥揉肩捶背。
苏芷伊拉开遮光帘从里头探头出来,“今天你跟南星的事儿我们可听说了,干得漂亮。”
这两人消息真够灵的。
要在高中,这种事儿不出俩小时传遍全校也不足为奇,但这可是大学,同班同学处个四年都不一定跟一半人说上一两句话的地方。
“南星真是太惨了,那么可爱一姑娘,被欺负得这么惨,”说着说着苏芷伊就要骂人,“妈的,就是刘禾妍这种娘们儿败坏我们女人的名声,这种玩意儿要让她大学毕业,出去指不定还能活得人模狗样的。”
李子附议:“我读高一的时候,高三有个超歹毒的太妹,也是爱扒人衣服拍照,还把那些传出来了,有人给我看过一张,照片上那女生超可怜,浑身都是淤青,有个女生甚至被她搞成抑郁症跳了楼,家长来学校闹,结果人家直接飞国外了,屁影响没有,一个天天把心思花在男人跟欺负人身上的学渣,在那种花钱就能进的学校读个几年,回国还成高级知识分子了,听说,人家现在还成了个贤妻良母呢。”
“我艹!”苏芷伊直接爆了粗口,“我要是那女孩父母,一定在她出国前送她去见阎王!靠!我越来越觉得地球监狱论比达尔文进化论靠谱,好人一个个短命,恶人一个比一个命长,还他妈活得贼滋润!”
说到这儿,苏芷伊突然反应过来,“安弥,我没说你会短命的意思啊。”
安弥无所谓,“我倒希望我短命,早点下去跟我妹还有我妈团聚。”
苏芷伊啧了声,“说什么呢!”
安弥耸肩,说的心里话。
当初要不是周望舒拉着,她早去死了。
“靠!”苏芷伊突然拍了下大腿,眼睛睁老大盯着安弥,“我才发现,你平时用全家死绝发誓是不是就希望你自己跟你爸早点死呢?”
安弥一愣,心底警钟大响。
完蛋。
苏芷伊看她表情明显不对劲,激动得从**蹦起来,“看吧看吧!被我说中了!”
“才不是。”安弥负隅顽抗。
苏芷伊哼一声,抱手环胸,朝她抬下巴,“那你发誓,你要是对陈聿没感觉,我跟李子不得好死。”
“你要死啊,不得好死这种事儿还拉上我,”李子很是不爽,但接着,她立马转头看向安弥,“快,你发誓。”
安弥:……
“感觉……分很多种好吗?”她想再挣扎一下,“讨厌他不也是一种感觉。”
“你少狡辩了。”
“我这是严谨,”安弥继续狡辩,“还不是怕你俩早死。”
“行,那我也严谨点儿,”苏芷伊说,“你发誓,你要喜欢陈聿,我和李子不得好死。”
靠。
安弥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早知道还不如承认有感觉,现在她是既不敢发誓,又觉得对陈聿没到喜欢的地步。
“咋不吭声了?”苏芷伊叉腰。
李子俯身搭住安弥肩膀,“安弥,你就承认了吧。”
“行,我承认,我对他是有点儿感觉,”安弥投降,但坚称,“但只是有点儿感觉,没到喜欢的地步。”
说是一点儿,但在其他两个人眼底,都没差,四舍五入就是喜欢。
“安弥,你太不够意思了啊,”苏芷伊埋怨道,“不就喜欢个人吗,还瞒着我们。”
李子也说:“就是,这有啥好瞒的,喜欢人又不丢人,喜欢陈聿更不丢人。”
既然说到这份儿上,安弥也坦白,“我还是先声明,我真没觉得我有多喜欢他,所以没必要跟你们说,这是其一,其二,我要说了,你们肯定会撮合我跟他,是不是?”
李子和苏芷伊互相对视一眼,答:“是。”
“问题就在这儿,我说什么都不会谈恋爱,但你们又肯定会撮合,加上……”安弥顿了顿,毫不隐瞒地说,“加上我没把握能抵抗得了陈聿的攻势,我怕我迟早会沦陷,到时候,两边都挺伤的。”
苏芷伊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为什么坚决不谈恋爱?”
以前安弥也跟她们说过她不谈恋爱这事儿,但她们以为她只是单纯不想谈,现在挺她话里这意思,完全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以前的事,安弥没跟她们说过。
绝大多数人能做到对往事淡然,但她不能,无法跟人随意提起。
沉默半晌,她开口,“初中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男生,打算在某一天跟他表白,但那天,成了我妈的忌日,后来高中,我对另一个男生有了好感,那男生很喜欢我,我答应当他女朋友的那一天,又成了我妹妹的忌日。”
这话题太过沉重,她说完,寝室里没有一点声音,苏芷伊和李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会儿,苏芷伊打算告诉安弥,这只是巧合,可安弥再次开了口。
安弥的声音变得又沙又哑:“如果那天我没有因为那个男生留我妹妹一个人在家,她就不会出事,我说过会好好保护她,我没做到。”
所以,她自我惩罚式的决定,往后都孑然一人,孤独终老,再也不谈恋爱。
现在知道了原因,苏芷伊理解,但作为朋友,她不希望安弥这样折磨自己。
“安弥,”苏芷伊问她,“你的妹妹和妈妈在你心里很重要对吧?”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她回答,答案谁都清楚。
“那你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怎么能不考虑她们的感受?”苏芷伊说,“谁也不知道死了以后是什么样,如果他们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你觉得她们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对待自己吗?你爱她们,她们一定也爱你,而在亲情里,爱的体现一定是希望对方能过得好,能幸福。”
安弥怔住,道理她都清楚,可是,可是……
李子在这时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安弥,芷伊说得没错,你好好想想。”
安弥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苏芷伊和李子没有再说别的,只在十分钟后提醒她,热水要停了,快去洗漱睡觉。
她去了。
洗漱完,她躺到**,闭上眼,却没有一点睡意,直到很晚才睡着。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许多年前——
她还是个无忧无虑小孩子的时候。
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安弥14岁,安宁12岁。
当时,安远山和她们的妈妈杨慧丽在南城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变故发生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安远山在外面养的情人李文英带着他的私生子找上门来。
李文英儿子叫安林枫,十四岁了,只比安弥小几个月,也就是说,在杨慧丽女士怀着安弥的时候,安远山就出了轨。
杨慧丽女士因为多年操持劳累患上了心脏病,被这么一气,当场心脏病发,与世长辞。
作为杨慧丽女士的丈夫,安远山不但没有为妻子讨回公道,追究李文英的责任,还替李文英把这事儿瞒了下来,安弥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妈妈是被这对母子活生生气死的,更过分的是,他在杨慧丽女士尸骨未寒时就把李文英和安林枫接回了家里。
安弥气得带着安宁离家出走,投奔周望舒,可她仔细一想,这样不正好合了李文英那贱人的心意,便宜他们母子二人了吗。
她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鸠占鹊巢,带着安宁又杀了回去。
李文英母子二人不是善茬,李文英够贱,安林枫够恶,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却比谁都嚣张,不仅天天跟安弥对骂,还动手,要不是安弥学过拳击,还不知道会被他欺负成什么样,两人成天在家里打架,谁也不服谁。
安林枫就是个畜生,人性里所有的恶都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似乎没有任何道德与底线,不仅打安弥,还对安宁动手,安宁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孩,他竟也下得去手。
从他打了安宁以后,安弥再没把安宁一个人留在家里过,除了那一次,就那一次,安宁就出了事。
那是三年后的春节,安弥上高二,安宁上初三。
每年春节,安远山会带安弥他们回老家住几天,老太太并不待见李文英和安林枫,所以这母子俩要么回娘家,要么出去度假,但这一年,不知安远山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让他把安林枫带回了老家。
他要回去,安弥自然就不回去了,老太太七十多的年纪了,她怕她会忍不住当着一众亲戚的面跟安林枫打起来,把老太太给气出病来,她恨安远山,但连累不到老太太那儿去,即便老太太接纳了安林枫,她也没打算要报复到老太太身上。
高二这年,安弥对一个男生产生了好感,他叫许彦洲,比她大一届,高三的,和周望舒一个班。
得知她今年留在南城过年,许彦洲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来找了她,给她放了场烟火,被抓去了警察局。
许彦洲是个老师眼里文质彬彬的三好学生,家长眼里从不让人费心的乖孩子,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叛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安弥会在两天之后答应他的表白。
他当然不是跑安弥家里来跟她表白的,他在微信上说,要带她去他的秘密基地。
安弥本来想带安宁一起去,但安宁不想当电灯泡,不肯去。
想着安林枫回了老家,安弥这才放心让安宁一个人留在家里。
但安弥没料到的是,安林枫不喜欢呆在老家那地方,一个人提前跑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约上狐朋狗友到家里口及毒。
安弥不知道安林枫竟然混账到了年纪轻轻就口及毒的地步,如果知道,她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安宁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出现,可安远山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那么恨安远山。
那天,他们磕嗨了,发现安宁在家后,两人对安宁起了歹意,他们不光侵犯了安宁,还拍下了照片威胁安宁。
他们以为有照片在手,安宁会乖乖闭嘴,但谁能想到,那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女孩儿,会去厨房拿起一把刀,去到他们的房间。
两个畜生都死在了她的刀下,但她也没能走出那个房间。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然而时至今日,每个午夜梦回,安弥依然能清晰回忆起那满地鲜血的画面。
今天她三点多才睡着,五点就因为噩梦惊醒。
醒过来后,她坐起来缓了会儿神。
她没有再继续睡的打算,下床喝了口水,在微弱的光线下找到烟和打火机,拿着烟灰缸打开寝室门,去了走廊尽头的阳台处抽烟。
天色熹微,她的脸在晦涩的光线与白色烟雾里呈现出胶片电影的质感。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大约六点时,有早起的人推门而出,看见她。
她哪怕是一个背影也足够有辨识度。
“安弥?”那人喊她的名字,这一层住的都是他们系的。
安弥回头,手里还夹着烟。
“怎么这么早就在抽烟?”女生还注意到她放在阳台上的烟灰缸,里头已经堆了好些烟头,“你没事儿吧?”
“没事。”安弥把手里还剩半截的烟摁进烟灰缸里。
女生看她只穿了件薄睡衣,叹气道:“你赶紧回去多穿件衣服吧,今天怪冷的。”
“嗯,我回去了。”安弥端起烟灰缸。
“待会儿课上见。”
“待会儿见。”
今天只上午有课,下午适合去拳馆打拳,上周安弥也是这时间去的拳馆,然后遇到了陈聿。
陈聿……
昨晚苏芷伊那一番话她听进去了,但她还是不打算跟他进一步发展,陈聿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好归宿,他长了一张花心的脸,气质浪**,而她这个人本身对男人就有偏见,一定难以对他产生信任感,他们要是在一起,只会是互相折磨。
从小到大,她身边但凡年长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不令人恶心的。
她爸就不用说了,她爷爷,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公然在医院跟护士白日**,她大伯,因为乱搞得了艾滋,二伯在外面包养了一群情人,周望舒他爸搞了老婆的闺蜜,周望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离家出走成了她的邻居,还不仅这几个,她见过的恶心男人真的多了去了。
所以,她即便对陈聿喜欢到了要死的地步,也不会对他抱有幻想。
今天她还是去了拳馆,想着,要是遇见陈聿,就直接跟他说开,让他别再花心思在她身上,趁现在两个人都还没陷得太深。
然而,陈聿这天没来。
安弥一直在等他,迟迟不见他出现,整个人心浮气躁的,拳也没专心练。
明明那天他说了,以后她还会经常遇见他,她以为他一定会来拳馆的。
这天没见到他人,第二天的电影鉴赏课上,她也还是没见到他。
他人不在,可整堂课下来,她眼前都是他的影子,压根儿看不进去电影。
更夸张的是,她控制不住地频频转头看向身旁的空座位,每一次转头,眼前就会出现那日他微仰着头,红着眼尾落泪的样子。
简直像魔怔了。
看起来,陈聿才是更喜欢的那一方,但安弥感觉自己却处在非常被动的位置。
主动权和掌握权似乎一直在陈聿那里。
陈聿这人,道行太高,她玩儿不过他。
所以,更得趁早远离。
这一周下来,安弥在学校始终没遇见陈聿。
周五。
安弥计划好行程,打算去收拾收拾躲在外边儿的李文英,但周望舒一个电话打乱了她的行程。
周望舒说,她今晚要办个party,有重大事情要宣布,叫安弥必须去。
都说有重大事情要宣布了,李文英的事儿就往后搁一搁,来日方长。
安弥晚上七点多到的。
party的地点在一艘游轮上,她上船的时候,周望舒守着人在布置现场。
安弥看着头顶上装的又是帕灯,又是激光灯,还有染色灯跟光束灯,完全是蹦迪酒吧的配置了,周望舒今晚是打算嗨翻天?
上周不还伤心得买醉发疯?
悲极生乐?
安弥从桌上拿了块糕点扔嘴里,走到周望舒身边,轻撞她肩膀。
周望舒回头,顿时一个笑脸,回撞了她一下,“这么早就来给我捧场?”
安弥倚向身后的柱子,单脚懒懒弓起,边嚼着嘴里东西边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我要结婚了。”
“什么???”安弥一脸问号。
周望舒还没在安弥脸上见过这么震惊的表情,她笑了声,说:“今天办单身派对,明天领证。”
“你搞什么鬼?”安弥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跟谁?”
“陈迟俞。”
“哈???”安弥愣了愣,“你俩和好了?”
“没。”
安弥更懵逼了。
没和好,但结婚。
这是什么离大谱的迷惑操作?
“跨过和好直接结婚?你俩玩儿挺花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望舒调侃道,“你个万年单身狗是不会懂我们这些恋爱人的想法的。”
安弥想捶她,“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这种千亿家产的人,婚姻可不是儿戏。
看她表情严肃,周望舒叹口气,决定不逗她了。
“你啊,”周望舒抬手戳戳她脑袋,“动脑子想想,什么样的婚姻不需要感情。”
她要这么说,安弥就懂了,“你俩商业联姻?”
“不然还能是什么?”
安弥重新靠回墙上,颇有兴致地问她:“要是你爸物色的联姻对象是别人,这婚你还结吗?”
周望舒:“结个屁。”
安弥就知道,“看来你挺有信心?陈迟俞这是逃不出你手掌心了?”
“姐什么时候没有信心过?”周望舒抬高下巴,“我能搞定他一次,就能搞定他一辈子。”
安弥唇边笑意**开,伸手捏住周望舒的脸揉了揉,“这才是我认识的周望舒嘛,帅的。”
“知道姐帅,”周望舒掰开她的手,“就别给搞这种坏姐气质的动作,没大没小的。”
安弥收回手,懒懒的笑。
周望舒看着她这样子,心想怪不得高中时候那么多小妹妹给她送情书,这人才是由内而外的帅,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轻易让女生心神**漾。
她要不是个铁直女,怕早栽她身上了,还有陈迟俞什么事儿。
“你要是个男的,姐我也不用在陈迟俞身上花心思了。”
安弥缓缓吸了口气,眉眼低敛下去,“我也希望我是个男的。”
她要是个男的,安远山或许就不会把安林枫那样的畜生带回家,而老太太,她一定不会接纳安林枫,那样,安宁也就不会出事。
思及此,安弥心绪难免低落。
晚上大家都嗨得不行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心情,拎了瓶酒到甲板上吹风。
游艇上的灯光落在海面上,海浪一层一层地拍打过来,光影浮动。
远处传来游轮的鸣笛,黑夜中却只看得见几处闪烁的灯光,像天上的星星坠入海底,又被海水托起。
安弥靠在游艇护栏上,手悬在外面晃着酒瓶,不时喝上一口。
一瓶没用多久见底,她把空酒瓶子放旁边高桌上,继续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
这时,一瓶酒递到她身侧,一道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还要吗?”
安弥微微一愣,回头。
“这又是巧合?”她声音平静,在哪儿碰见陈聿她都觉得不足为奇了,毕竟这人都杀到过她家里。
陈聿表情淡淡,“不算。”
要敞开说了?
安弥接过他递来的酒,单手靠着护栏,直白地问他,“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陈聿也够直接,“还不明显吗?追你。”
安弥双眼眯了一瞬,而后冷声道:“你追不到。”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陈聿脸上没有一丝被拒之后的窘迫或伤感,表情毫无变化。
“我要说我不喜欢男的呢?”
“那我就把你掰直。”
这会儿,他脸上甚至都看不见哪怕一丝错愕,更没有一秒迟疑。
安弥目光沉了沉,再次开口:“我要有喜欢的人,非他不可呢?”
陈聿笑了声,“我没你想的那么有道德感,横刀夺爱这种事儿,我干得出来,并且不折手段。”
“最后,他会退出,”他的双眸与黑夜融为一体,定定地看着她,“你会是我的。”
听到这里,安弥心跳快得要命,分不清是什么缘由,她只知道,他成功激起了她的胜负欲,今天非跟他杠上了。
“我要就是死都不喜欢你,你又能怎么样?”
“我控制不了你的感情,”陈聿声音冷而紧劲,笃定道,“但我能让你的选择,只有我。”
最后三个字入耳,安弥心头重重一跳。
在她怔怔的目光中,他俯身,凑近。
“你要么永远恨我,要么永远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层意思:必须爱我,不爱,爷拿一万种办法让你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先疯为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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