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陈师长
家属院知道程美玲为了一个外来的孩子和陈师长的小儿子算账, 还提出了要登门拜访的要求,都惊呆了下巴。
“这孩子就是她的徒弟,要是放在旧社会, 这就是师父家的佣人,让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至于为了这个孩子得罪陈师长吗?”
“啥旧社会,就是因为现在是新社会了,所以被欺负了, 我们才能大声说出来。”
“我倒是可怜了林团长,之前因为前妻, 队里一直压着他, 现在
这个老婆又是个冲动的,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诶,诶,别说了, 人来了。”
程美玲牵着默默回家, 听见了周围人的议论。
“妈妈, 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默默抬起小脸, 小心翼翼地偷瞥妈妈的脸色。
程美玲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孩子之间有了矛盾,找家长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你们被人欺负了, 不能藏着掖着, 知道了吗?”
程美玲摸了摸默默的脑袋, 仔细地叮嘱道。
母子二人回到家中, 林兆风已经下了训练回来了。
“你听说了吗?”程美玲见着林兆风还有些尴尬, 毕竟这还关系到林兆风和他的领导。
林兆风要是觉得她给他惹了麻烦, 到时候她只希望不要在孩子面前吵起来。
林兆风点了点头:“吃了晚饭就去吧。”
程美玲一愣:“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林兆风疑惑:“什么?”
程美玲扯了扯嘴角:“你不觉得我太冲动,给你惹了麻烦了吗?”
林兆风不知道程美玲哪来的这样的想法, 这孩子打架,找家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难不成是觉得陈师长是他的领导,怕影响到他?
林兆风想通了这一点,立马就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陈师长是个公正的人,他不会为了小孩子之间的打架而迁怒的。”
程美玲见他笑得灿烂,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小声嘟囔:“自恋,我才没有担心你呢。”
可任凭她如何否认,林兆风都认准了这点。
几个孩子知道事情闹大,还以为会被爸爸骂,都躲在房间里写作业,不敢出来。
直到吃晚饭,竟然看到父亲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和蔼的笑容给每个人都夹了菜。
爸爸不会气糊涂了吧?几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又低下头,将林兆风夹过来的菜照单全收。
程母之前出去买东西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吃饭的时候,她在路上就听说了家里发生了大事,几个孩子被欺负不说,程美玲还惹上了师长家的孩子。
“美玲,你这也太冲动了,这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得和林兆风商量商量,这给他填了多少的麻烦。”
程母吃着可口的饭菜,只觉得味同嚼蜡:“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妈。”程美玲喊了一声,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握住了程母的手,“这就是小事,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就是小事了,我可是听说了那个陈师长是兆风的领导,要是耽误了兆风可怎么办?”程母越想心里就愈发愧疚。
林兆风也放下了碗:“妈,这不是大事,没有必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而且陈师长我很熟悉,他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程母听说林兆风熟悉陈师长,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的陈家。
陈昂元现在可不好过,他欺负同学的事情都传到他爸耳朵里了。
那一家四口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晚饭,他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吃。
人家都说父母喜欢最小的孩子,这件事在他们家根本就不成立。
哥哥姐姐成绩好,是别人家的孩子,而他猫嫌狗厌,就只有妈妈喜欢他,爸爸对他太严厉,哥哥姐姐还喜欢捉弄他。
陈昂元在外面玩得早就饥肠辘辘,桌上的饭菜也着实香得勾魂,他吞咽了几下口水。
“爸,我知道错了,你就让我吃饭吧。”陈昂元哀求道。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陈师长。
陈师长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那般,自顾自地说着话。
“你这老头子,没听到昂元说话了吗?”陈母没好气地白了眼回到家就开始摆脸色的丈夫。
陈师长瞥了陈昂元一眼,还是和陈家大哥和二姐说着话。
陈家大哥陈昂天在外当兵,三年都没有回来了,之前说好了过年回来,可还是没有请到假期,只能在开春的季节回来。
二姐陈昂笑被陈师长安排在岛上当通讯员,也是模范标兵。
可以说家里就只有陈昂元最没出息,成绩差不说,还老是给家里惹事。
陈昂元见父亲不理自己,反而对哥哥姐姐那么亲密,他的心比吃了柠檬还要酸涩。
“爸,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陈昂元提高了音量。
原本还想着多晾他一会的陈师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子一点耐心都没有,他原本就是希望晾着他,让他沉淀一下,想下自己错哪了。
都是小时候给他宠坏了。
“听你说什么?难道听你说怎么欺负别人家的孩子?”陈师长转头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声音低沉,还有些嘶哑,气势不怒自威。
吓得陈昂元说不出话来。
“老陈,你做什么?”陈母扯了扯陈师长的衣袖,“好好和儿子说话。”
陈昂元有人撑腰,腰杆子也挺直了。
“就是,你好歹听听我说的,总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吧。”
陈师长对这个顽劣的小儿子没什么好说的,什么事情到了他的嘴里都是别人的错,惯会狡辩。
陈师长所幸都不和大儿子、二女儿谈心了。
“你们快点吃,等会人家还要来我们家里拜访。”陈师长催促道。
二女儿陈昂笑吃了一惊:“爸,他们还真敢找上门啊。”
陈师长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你爸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陈昂笑讪讪地笑了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威望深重,别的兵见着你就躲,今天的不躲着点你?”
陈师长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别人可能怕我,可林兆风绝对不怕。”
陈昂笑作为队里通讯员,可谓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林兆风的大名自然听过。
“这不是我们队的战斗英雄吗?”陈昂笑看向吃瘪的弟弟,“这英雄的孩子你也敢欺负?就不怕把他惹急了给你套上一个麻袋,给打了?”
陈昂元还真不知道林家是什么来历,他知道的是梁红民就是个渔民的孩子。
“梁红民又不是他家的孩子,是来学徒的徒弟,我就开了几句玩笑,真没想到林家的孩子就要打我。”
“那么粗鲁,就知道使用暴力。”陈昂元嘟囔道,八成和他们爸爸一样,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这样想着,陈昂元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塑造出一个身高顶到门框,浑身腱子肉,说话声音能够震伤耳膜的硬汉。
这要是想打他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师长听他这轻描淡写的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不是林兆风家的孩子,你就能欺负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程师傅多受阎毕成的赏识,之前就因为这个程师傅,他还特地在岛上多留了几天,这才选走了岛上的好苗子?”
“这梁红民是程师傅的徒弟,程师傅拿他当做亲生儿子般对待,你就
等着吧。”
陈昂元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不就是个食堂的大师傅有什么了不起?
陈师长见他不以为意说道:“你之前不是喜欢吃小食堂的小笼包,那就是程师傅做的。”
陈昂元想着有段时间陈师长偶尔会带回来小笼包,那鲜美的滋味,馋的他差点吞下自己的舌头。
“这……”
陈师长自信满满地以为儿子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好惹的人,等着他求饶。
没想到陈昂元现在的脑子里就只有“小笼包”三个大字。
自从程美玲回了大食堂,这小笼包他就算再怎么抓心挠肝地想吃也没吃过了。
“爸。”陈昂元离开了墙角,屁颠屁颠地跑到陈师长旁边,还贴心地给他捶了锤肩膀。
“你说我还有可能和梁红民同学修复好关系吗?”
陈师长勾起了嘴角,这小子果然不出他所料,怂了。
他心里乐呵,可面上还是要装作深沉。
他沉吟片刻:“这恐怕有点难吧,至少……”
“至少什么?”陈昂元追问。
“至少你得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这样才能取得别人的原谅。”陈师长高深莫测地说道。
陈昂元一听,叹了口气,他不过是再想吃到小笼包,怎么就那么难?
他不过就是想抄个作业怎么就碰上那么一个刺头?
等等,他想抄作业,这梁红民到他家把这件事一说,他爸不拿裤带子抽他就奇怪了。
陈昂元这才想起来,这打架的事情哪里有抄作业事大啊。
不过,他显然是忘记了他还摔掉了默默的牙齿,当然他之前一直坚持他没有用力推默默。
一家人吃过饭,等着林家人上门,陈昂元看着不远处柜台上的座钟,时钟矜矜业业地指向了七点。
“咚咚。”
陈昂元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去开门。”陈师长对着陈昂元努努嘴。
陈昂元知道自己的死期要到了,他的双腿就像是生锈了一般,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又挪着小碎步往门口走。
他打开门,一家子爆表的颜值痛击他的眼球。
为首的战斗英雄并不是他想的彪悍模样,虽然也身材高大,不过就他的气质来说,更像是他家里收藏的据说是古代大将军的古董刀,冰冷的刀身却给人极为正气的安全感。
旁边的就是梁红民的师父,也就是那个做小笼包的大厨,他之前不敢相信,也是因为她看上去年轻貌美,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反而像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
梁红民这小子在这夫妻二人的衬托下也人模狗样的。
陈昂元推开一步,让屋外的三人进来。
林兆风朝陈师长敬了个军礼。
“师长,不好意思啊,我见着院子敞着,就进来了,那么晚了,我还带着家人来打扰您。”
陈师长摆了摆手:“我这院子门开着,就是在等你。这算什么打扰?你给我们队争取了那么多的荣耀,我要是这点时间都不抽出来,那真就不该了。”
陈母引着几位落座。
程美玲摸了摸屁股底下的椅子,又看了看,这是红木的?
陈师长的家并不华丽,是一种简单的质朴的美,可自己亲自参与过私房餐馆设计的程美玲是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的好东西。
果然陈母本来是资本家的小姐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不然就凭借陈师长的工资,哪里用的起这些好东西?
“来来来,吃水果。”陈母端上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还有盛着热水的精美瓷杯。
林兆风就不用说了,他的心理素质向来好。
程美玲在后世也见多了好东西,就算惊叹也不会放在脸上。
她也不拘谨,拿起一块苹果就放在了自己的嘴里,这滋味真是甜啊。
梁红民从小生活的地方比这里还要好,吃的东西也精细,也很镇定。
这陈师长见着三人落落大方,也愈发欣赏这家子。
林兆风清了清嗓子:“陈师长,是这样的,我们来也是为了孩子的事情。”
“我已经听家里孩子说了下午的事情,我那大儿子听到了有人说他红民哥不好,就生气打人,是我们家的不对。”
林兆风先上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我孩子打你的孩子是我孩子的不对,但是也不能欺人太甚。
“不过这事的源头还是红民为了制止陈昂元抄作业,这才让两人结下了矛盾,而后陈昂元又诋毁了梁红民,打架的对象除了梁红民这个大孩子,别的三个,一个十一,一个七岁,还有一个只有五岁,七岁的孩子还为此摔掉了牙。”
陈师长还不知道前因后果,这听到自己儿子干的这些事情,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停地给陈昂元发射眼刀。
陈昂元哪里能想到林兆风一点不拖泥带水,直接就点出了他干的那些混账事。
他低着脑袋,以此表示收不到陈师长的眼刀。
林兆风停顿了一下,陈家人紧紧地盯着他,就怕儿子(弟弟)做出更丢人的事情。
陈母听说有个孩子摔没了牙,她向来注重外表,生怕毁了孩子的样貌。
“这孩子怎么样?”
林兆风心里好受了些,他停了多长的时间,陈家人的心就悬了多长的时间。
林兆风直接来了个大喘气:“摔的是乳牙,医生说以后还能长出来。”
陈家人这才放松了些。
要是真害得一个孩子没了牙,以后说话漏风,这罪过可就大了。
至少陈昂元刚才已经在想自己如何被爸爸吊起来打,以此向林家赔罪。
“其实这打小孩都是小事情。”林兆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陈昂元吐血,他真是走眼了,这个战斗英雄不仅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这明着暗着又在他爸面前给他上了眼药。
他这么大的人了,欺负了小孩子,还是小事?这传出去都要被笑话死了。
果然陈师长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
林兆风制止了他:“师长,等我把话说完。”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茬,而是希望您儿子能和梁红民道歉,他一开始也是出于好意才会告诉老师抄作业的事情,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告状精,或者背叛了同学。”
陈师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林兆风的话。
他的眼神瞥向坐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小儿子:“昂元,你还不快点道歉。”
陈昂元撅了撅嘴,语气略有些敷衍:“对不起。”
陈师长又瞪了他一眼,陈昂元接收到信号,扭了扭身子,坐直了些:“梁红民,对不起。”
陈师长还有些不太满意,大声喝道:“你不会站起来说话吗?”
陈昂元显然是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
这时,一旁的陈昂天和陈昂笑一左一右地架住陈师长:“爸,陈昂天就是个孩子,还得教育,不能操之过急。”
程美玲喝了口水,转头看向梁红民:“你接受他的道歉吗?”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了梁红民的身上。
梁红民点了点头。
程美玲一拍手:“那就皆大欢喜了,不过我这个徒弟向来心善,他原谅不代表我就能原谅,我还有要求。”
陈昂元想到之前去渔村找梁红民时遇上了他的弟弟,梁红民这家伙还心善?
“他心善就不会不管家里人了。”陈昂元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
其实他觉得梁红民弟弟太夸大其词了,把自己家说的那么惨,那也穿的暖吃的饱。
他之前还想着为了小笼包和他修复关系,但是程美玲睁眼说瞎话,他就不乐意了,这话说的好像做了那么多错事的他比梁红民心狠一样。
程美玲瞥了他一眼,又补充道:“我作为梁红民的师父,我知道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孩子,只要你们乐意去食堂打听,就会知道他家里的真实情况,我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为人母亲。”
陈母之前还想维护儿子,可林兆风一上来就是先礼后兵,句句话怼的她说不出话来。
知道程美玲说这话,她找到了维护自己儿子的点。
“人家十月怀胎和抚养孩子长那么大的苦,到你这里就不配称为母亲了?”
程美玲笑了笑:“我这徒弟是六七岁的时候被捡回家
的,十岁就要出去赚钱养家,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没有一件好衣服,冬天快到了,也只有单衣,破破烂烂的还穿在身上,他今年已经十五了才上初一。这日子要是换了您的儿子,乐意他过这样的生活吗?”
“而他养母呢?吃的好穿的好,衣服八成新,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
陈母刚想输出点东西维护自己的儿子,听了这些话,就哑火了。
陈师长听说梁红民是被捡来的,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着过。
程美玲清了清嗓子,吸引了陈师长的目光。
“其实我和林兆风来这里,就是希望这样子的谣言不要在班上传开来,红民能过正常的生活。”
陈昂元知道了来龙去脉,他真没想到这个油盐不进,还会打小报告的叛徒有这样的过去,他岂不是被渔村的臭小子骗了。
幸好他没有和班上的人多说,就两个玩的好的朋友知道,等会他就去和他们说清楚。
“行,我保证这件事一定不会在班上乱传。”陈昂元拍了拍胸口。
“虚假不符合实际的事情绝不会从我的嘴巴里传出去。”
陈昂元虽然不爱学习,还好玩,但他讲义气,喜欢拔刀相助。
“谢谢。”梁红民朝他轻轻颌首。
陈昂元反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这本来就是他偏听偏信,哪受得住这声谢谢。
陈师长招呼陈母再给客人倒点水。
林兆风摆手:“我们就不多待了,等会就回家。”
陈师长竭力挽留:“你这刚来又要走,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真的因为孩子的事情对你不满呢,我们再唠唠。”
林兆风的半个屁股都离开座位了,又觉得这话有道理,重新坐下了。
然而陈师长话锋一转,和程美玲搭起了话。
“程师傅……”
程美玲连忙摆手:“叫我小程就行。”
陈师长笑了笑:“我是吃过你做的东西,说实在的,我小时候也是在京都吃过不少名家手艺,有些都没法和你比,你这手艺是真可以,称得上是大师傅。”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程美玲听说他吃过名家手艺,也激动了起来,要不是情况不对,说不准她都要揪着陈师长问他吃过什么了。
“我听说你和阎队长的关系不错,还有书信往来。”陈师长又道。
程美玲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也正常,阎毕成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突然给一个厨子写信,这不引起关注才奇怪。
程美玲干脆就扯上了阎毕成这面大旗,她摆摆手,故作谦虚:“这也就是我的厨艺太好了,他一直想让我去京都大饭店。”
陈师长将“京都大饭店”这五个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
对,就是京都他饭店。突然,他的眼神一亮,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梁红民。
“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程美玲心跳漏了一拍,难不成又有个认识老爷子的人?
梁红民求助似地看向程美玲。
程美玲也只能强装镇定。
林兆风推了推梁红民:“你去给陈师长好好看看,估计你和他以前哪个友人长得相像,放心好了。”
梁红民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知道为什么林兆风说的话他就特别愿意相信,还很信服。
他慢慢走到陈师长面前。
陈师长也不坐着了,站起身子围着梁红民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他。
“真像啊。”
程美玲撑住额头,无奈看向林兆风。
都怪秦家人的基因太强大,梁红民这个孙子还能和老爷子有七八分相像,这认识老爷子的人就能认出梁红民。
林兆风握住程美玲的手,紧了紧,以此来安慰她。
直面风暴的梁红民硬着头皮问道:“像谁?”
陈师长这才回过神来:“嗐,我是京都人,有段时间京都来了个厉害的大师傅,我就好口吃的,有机会就会去吃那师傅的手艺,你长得和他有点像。”
他这么一说,陈母也想起来自己也常去吃,就连一向喜欢的西餐厅都不去了,还在那里认识了陈师长。
她也仔细地端详梁红民的脸,确认道:“确实很像。”
陈师长叹了口气:“可惜那个大师傅被下放了,那么多人喜欢他做的吃食,他也没找个说的上话的给他求求情,诶。”
程美玲见陈师长还知道秦老爷子的事情,心里也有了好奇。
更别提稀里糊涂被送到岛上的梁红民了。
“陈师长,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个和我长得那么相像的厨子,能和我说说吗?”梁红民迫不及待地问道。
“厨子?”陈师长瞥了梁红民一眼,“你错了,是名厨,京都大饭店可是汇集了天下的名厨,上至招待外宾,下至卖个小小的早点,都是他们的活。”
“这些厨子都是家有渊源,或者师出名门。可惜这年头,不少祖上出过御厨的都被下放了,这秦师傅一家没出过御厨,却也是名气极大的花满楼的继承人,还是个爱国人士,建国时,无偿捐出了祖传的酒楼。”
“就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人,也被下放了。”陈师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梁红民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关于爷爷的只字片语,可陈师长也就知道些皮毛,他说了这些便不再说了。
他失望地垂下了脑袋,却不想自己的一切动作都被看在眼里。
陈师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加油啊,你和他长的那么像,说不准以后也能那么厉害。”
梁红民强撑着笑了笑。
等林家三人离去。
陈母靠在陈师长一旁,轻声说道:“这孩子还真像秦老哥。”
陈师长点了点头:“是啊,我听说秦老哥还有个孙子,应该就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
陈母皱眉,接着便是一脸的喜色:“该不会是人荒马乱的时候,这孩子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的吧,你赶紧查查秦老哥的地址,把这件事告诉他。”
陈师长摇了摇头,当年他的职位还没有现在那么高,秦老哥遇上那么大的事情,他在京都军校进修,没能力帮忙,可临走的时候也送过秦老哥。
秦老哥眉目淡定,不像是丢了孙子的样子。
八成是他早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孩子,至于这孩子为什么会到这个岛上,就不清楚了。
陈师长也不能单凭长相就确定梁红民的身份,他伸手招过小儿子陈昂元。
“你不是喜欢吃程师傅做的小笼包吗?”
陈昂元点了点头。
“你和梁红民交上好朋友,然后让他把他师父的小笼包学来,你不就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了吗?”陈师长忽悠道。
谁知陈昂元突然用一种极为鄙视的目光看向他。
陈师长默然,这孩子大了,也不好骗了。
“爸,你这招我早就想到了,我刚刚还问你怎么和梁红民修复关系。”陈昂元有些怀疑自己的爸爸没有认真听自己讲话。
陈师长听了,心里舒了口气,这笨蛋儿子心里还想着吃就行,还好忽悠。
“行,你那好好和梁红民相处。”
陈昂元虽然觉得爸爸怪怪的,但还是点点头,他单手握拳,举到胸前:“你们就等着重新吃上小笼包吧。”
陈师长听了,还有些头疼,他让这傻儿子和梁红民好好相处,是希望他护着点梁红民,别让人欺负了他。
可这小子的心里只有吃的,别到时候为了吃的,反而成了欺负梁红民的那个人。
“你可别为了点吃的,欺负别人。”陈师长不放心地叮嘱。
陈昂元缩了缩脑袋,他可是见识到梁红民师父的厉害了,这要是再欺负他一次,估计就不是找上门那么简单了。
“咕噜噜”陈昂元的肚子实在是饿得难受,他谄媚地凑到陈师长旁边,给他捏肩膀。
“那爸,我可以吃饭了吗?”
陈师长瞥了他一眼,那梁红民和秦老哥长得那么相像,万一就是秦老哥的不见了的孙子,这小子欺负秦老哥的孙子,不就是欺负了他的孙子?
还想吃饭,没吃老兜子就不错了。
陈师长的眼神实在可怖。
陈昂元僵着脸往后
退了几步,又看到喝茶看报的陈母:“妈。”
他厚着脸皮撒娇:“元元肚子饿了。”
一旁的陈昂天,陈昂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谁知一向疼爱老儿子的陈母竟然没有给他求情。
而是用手里的报纸敲了敲老儿子的头:“活该。”
说罢,就站起身,回了房间。
陈昂元傻眼了,今天是怎么了?
另一边,程美玲一行人回了家。
程母在家里坐立不安,这坐了一会,就站起身子往外看人有没有回来。
所以程美玲刚踏进院子,屋子的铁门就开了。
“回来了啊,陈师长有没有说什么?”程母不放心地问道。
程美玲双手搭在程母的肩膀上,嘴里安慰道:“你以为陈师长家里是龙潭虎穴啊,我们就孩子的教育问题交流了一下,成果很喜人,那陈昂元乖乖道歉了。”
程母心里的担忧不减:“会不会影响林兆风的前途?”
程美玲“噗嗤”一笑:“妈,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你以为陈师长会随便给人穿小鞋啊,他可欣赏林兆风了。”
“你是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他就在家里等着了,还给我们切了水果,可热情了。”
程母听女儿描述,也觉得这个陈师长是个大气的,心里稍稍放下些。
“我锅里烧好水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洗洗就去睡觉吧。”
程母招呼道。
林兆风洗漱完,进了屋,看见程美玲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你怎么还不睡觉,你洗过脚了吗?”林兆风问。
程美玲点点头。
林兆风下意思地看了眼她的脚,倒是换上了干净的袜子,可脚后跟还露在外面,这还不得冻着脚?
“你明天在忙活手里的事情,先上床睡觉吧。”
程美玲不为所动,还是伏案奋笔疾书。
林兆风无奈:“这虽然是春天了,可最近倒春寒,气温不稳定,你这一定会冻着的。”
说着,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蹲下身子,脱下程美玲的拖鞋。
程美玲的脚怕痒,被他捉在手里,惊呼出声,她弯下身子,眼神与林兆风相对。
“你这是在干什么?”
林兆风没好气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给你保暖。”
说着,拿起自己的衣服将程美玲的脚裹了起来。
程美玲原本还没注意,这带着林兆风体温的衣服盖上来,她已经有些发凉的脚立马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热度。
程美玲皱了皱鼻子:“那就谢谢你了。”
林兆风瞥了眼桌上的东西,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程美玲也没在意他的表情,随口回答道:“我给阎毕成写信啊。”
林兆风脱衣服的手一滞,他的目光如炬,快速地落到了程美玲手里的信纸上。
“事情很急?”
程美玲摇了摇头,可还是伏案写着手里的东西,就是没有抬头看一下林兆风。
林兆风揪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落下一个难看的褶皱:“要不明天写吧。”
书桌那没了声音。
林兆风清了清嗓子,还是没人理他。
他干脆又一件件穿起刚才脱下的衣服,搬个椅子坐在了程美玲的旁边。
程美玲这下倒是扭头看他了。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林兆风虽然是个一脸正气的糙汉子,程美玲不知道为啥这句话放在此刻的他身上还挺贴切的。
大概是灯给他棱角分明的脸打上了一层柔光。
程美玲咽了咽口水:“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她的手放下了笔,不自觉地握住了椅子的两侧,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等待什么的来临。
林兆风显然和她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看你给别的男人写信。”
程美玲前倾的身子一顿,脸上迷离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这该死的不解风情的男人。
程美玲在心里一顿抓狂。
她强撑着嘴角,恨铁不成钢地扭过头,又拿起手里的笔:“那你就看着吧。”
林兆风隐隐觉得自己错失了良机,可见她认真写信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勾起程美玲散落的头发,给她别在耳后。
程美玲侧过身子,不想见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可落在林兆风的眼里,就是程美玲想挡着信件不给他看。
林兆风心里冒着酸水,不就是写给阎毕成的信吗?还能有什么秘密,至于瞒着他吗?
可越是这样想,他的心就愈发的酸,最后所幸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翻身上床睡觉去了。
程美玲没了林兆风的干扰,写信的速度也渐渐快了起来。
她今天回来之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这陈师长不会和秦老爷子还有点渊源吧,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所以她打算写信问问阎毕成,拜托他打听一下。
程美玲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写上希望尽快收到回信。
等一切都做完,岛上熄灯的号角已经吹响了,最后的几行字还是她举着手电筒写完的。
程美玲快速地将信件装封,放在了桌上最显眼的地上,以便她明天早上还记得拿去投寄。
她动了动脚,即使裹着衣服,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脚都快冻成冰块了。
程美玲哆哆嗦嗦地脱下衣服,只想快点躺进温暖的被子。
她小心地绕过睡在外侧的林兆风,掀开被子的一角。
被子早已被林兆风捂得发热,程美玲惬意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林兆风这家伙哪来那么大的火气,都不怕冷。
程美玲的身子是暖和了,可冻成了冰块的脚不断汲取着被子的温度,这块冷了就去下一个地方,于是她的脚就不停地向最暖和的地方移去。
“嘶。”林兆风只觉得一块巨大的冰块贴在了自己的腿上。
程美玲迅速收回自己的脚,尴尬地冲着林兆风笑了笑。
当然,屋外没有一丝月光投射进来,漆黑的屋子里林兆风大概是看不见她的表情。
程美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啊。”
林兆风用鼻音发出了一声“嗯”。
程美玲一开始以为他是睡得迷糊,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男人今天晚上的不对劲分明是在给她脸色看。
“我带着你去找陈师长,你生气了?”
林兆风见程美玲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堵在心里的郁气就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般,一下子就流光了。
“不是。”
程美玲张嘴还想猜。
林兆风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温热的嘴唇贴着他的掌心,呼出的热气热得烫手。
林兆风见她不说话了,便松开手,放于身侧,还是忍不住蹭了蹭掌心,这才觉得那柔软的触觉慢慢消散了。
他掩饰似地清了清嗓子:“你把脚放上来。”
程美玲不明所以。
林兆风见她迟迟不动,干脆用手捞过她的腿。
程美玲的脚踩在他的腿上,炙热的温度一下子从她的脚掌心直达她的心脏,程美玲眯了眯眼睛,可真舒服啊。
这边的热度被她蹭没了,她就换下一个地方。
一不注意,两个人就扭成了一道麻花。
“喂,你松开些。”程美玲推了推缠着她的男人。
“不松,是某人自己先动脚的。”
程美玲:好,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