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单独拎出来说明什么?重要呗。
陈青青的心意, 郝延年早有察觉,之所以不回应,还不是因为被周湘云伤得太深了, 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谈对象。
看破红尘。
以致陈青青的示好, 郝延年始终毫无波动。
直到小年那天再遇周湘云, 一滩死水的心湖再掀涟漪,原来不是不会爱了,是爱的人未曾改变。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郝延年避重就轻回了句。
跟陈青青一样, 对于爱慕者,不接受, 也不拒绝。
陈青青眼里闪烁着崇拜的亮光, “郝老师好厉害,感觉什么都难不倒你。”
郝延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谦虚道, “也还好。”
女人就该这个样子,遵从和膜拜男人,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而不是像周湘云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对他发小脾气,还要他好言好语哄她。
至于周湘云,看得出来, 因为顾何的抛弃,她成长了不少, 不再肆意妄为, 这样挺好,孺子可教。
他相信总有一天, 他会彻底驯服周湘云,让她像陈青青一样,眼里只有他。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埋头看书,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小苗苗天真无邪地拉她小舅,“小舅,舅妈有别的舅舅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才怪——恋爱脑·君眼里只看得到陈青青,好坚韧的女孩子啊,不管环境再苦再累,依然努力提升着自我。
等结婚,他负责赚钱养家,而陈青青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了。
陈青青听到说话,抬起头,不慌不忙,将脸侧的碎发拢到耳后,朝着周湘君微微一笑,打招呼。
周湘君迫不及待走上去,将小苗苗放到地上,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给陈青青。
陈青青接过去,“谢了。”
周湘君挠头痴笑,“咱俩还说谢就见外了。”
陈青青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真的快烦死周湘君这个自作多情的二傻冒了,要不是看在他哥是他们大队长的份上,她才难得搭理这个乡巴佬。
算了,还是再忍忍吧,等她跟郝延年好上,她就能彻底摆脱二傻冒了。
郝延年跟他们不一样,他们说是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实际上大多都是被逼无奈,只有郝延年是主动参与农村建设,从渝城下乡到曾家村来的知青,也是这个村的第一批知青,资历最老,风评最好的一个。
他想要回去,一定比他们容易,只要跟他结婚,陈青青日思夜想的回城这事儿就能早日提上日程。
“小叔,我也要吃糖!”周宇跳起来问周湘君讨糖吃。
“小叔,我也要吃糖!”周林跟着凑热闹,不过没有周宇渴望,毕竟他妈对他不错,不说天天有零嘴儿吃,至少一周能吃一两次。
他只是习惯和周宇一争高低,尤其是当小苗苗的面。
左右一边一个蹦哒,周湘君顿时头晕脑胀,“没了,就两颗。”
周林和周宇立马转移目标,异口同声地喊陈青青婶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手里的奶糖。
婶婶要是把糖都给他,他就分苗苗一颗,羡慕死周宇(周林),兄弟俩太有默契了,心里想的都一样。
陈青青不很高兴俩熊孩子喊她婶婶,却也没说什么,直接忽略,往前一步,蹲到了小苗苗面前,温温柔柔地问:“你叫苗苗对不对?”
小苗苗忽闪着大眼睛,“姨姨认识苗苗?”
舅妈有别的舅舅了,就不是苗苗的舅妈了,苗苗喊姨姨,没毛病。
“昨儿个姨姨见过你妈妈,苗苗跟妈妈长得好像哦。”陈青青感叹完,回头问郝岩年,“你说对吧?郝老师。”
郝岩年皱了皱眉,似不自在,但不明显,掩饰得很好,他点头说确实一模一样。
陈青青拿出一颗奶糖给小苗苗,“姨姨请你吃糖。”
小苗苗欢喜地接过去,“谢谢姨姨。”
妈妈教过她,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个姨姨是陌生人没错,但糖糖是小舅给的,她跟小舅很熟,所以不算不听妈妈的话。
逻辑通,也没毛病。
拿到糖,小苗苗立马找两个哥哥分享,剥了糖纸,你一口我一口舔舔,周林嫌弃,都是口水,太脏了。
“小哥哥不吃吗?”小苗苗将小手伸得老长,把糖喂到周林嘴边。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你,周林勉为其难地舔了一口。
小苗苗问:“甜吗?”
周林将脸转向一边,哼唧一声:“脏死了。”
小苗苗看看自己小手,白白的,很干净,一脸迷茫,“不脏啊。”
“别搭理他,”周宇哄小苗苗,“小五哥哥不嫌脏,小五哥哥和苗苗吃,不给他吃!”
说完,故意学周林,冲他哼唧一声。
“谁说我不吃?”周林弯腰下去,再次舔了舔小苗苗手里的糖,挑衅周宇:“就要吃!就要吃!”
让他一个人跟苗苗一块吃糖,他又不是傻子。
周宇不服输,也凑上去舔了一口,“我也吃!我也吃!”
夹在中间的小苗苗,左右看看,两个哥哥抢这么凶,顿时感觉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她将小手举过头顶,热情地再次邀请:“小五哥哥,小哥哥,我们一块吃糖糖吧!”
周林和周宇再次异口同声:“好呀!”
语调和表情一模一样。
小苗苗噗嗤笑出声。
周林和周宇跟着笑起来。
很快,兄妹三个笑成了一团,不知道笑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小孩子的笑声极具感染力,周湘君和郝岩年看着也笑了,陈青青表情没多大变,毕竟一直在笑,像戴了面具。
“陈知青,方便借一步说话吗?”他妈终于答应他俩的事儿了,周湘君心情澎湃,已经压抑了一天,再不讲出来,他会爆炸掉的。
陈青青两只手背在身后,整个人微微往前倾,靠得周湘君近了些,笑眯眯地答应:“好啊。”
周湘君心跳加快,快要蹦出胸腔,一脸痴迷地看着她,太可怕了!陈知青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啊啊!
待两人走开,郝岩年起身走向兄妹三人,伸手摸周宇的脑袋,笑容和煦地开口:“小五明年就要上学了吧?”
村子就这么大,周宇又是满山瞎跑的主儿,就算不上学,村小也没少去,次数多了,不仅所有认识他,他也认识所有老师。
小孩对于老师有着天生的敬畏感,即便是熊孩子也不例外,周宇立马站得笔直,点头回答:“明年下半年。”
“我也是明年下半年,”周林抬头挺胸,甚至悄咪咪地踮了踮脚,好让自己看起来跟周宇一样高,“我还比他大一个月呢。”
“大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我高!”周宇也踮脚,赶超周林,周林蹦起来,周宇也蹦,幼稚的非要比个输赢的游戏又开始了。
男孩子的胜负欲,果然跟年纪无关,郝岩年见惯不怪,笑着摇摇头,蹲到地上,跟小苗苗问好。
小苗苗正在舔手指,抬起小脑袋,一脸为难和抱歉,“叔叔,糖糖吃光了,苗苗的手指头也不甜了,给不了叔叔吃,对不起。”
郝岩年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叔叔不吃糖。”
“不吃糖吗?”小苗苗歪着脑袋想了想,灵机一动,眼睛亮晶晶的,“叔叔是不是想问苗苗,妈妈最近她过得好不好呀?”
“是呀。”小年过后,郝岩年就没再见过周湘云,直到昨天匆匆一瞥,奇怪的是,这些天每晚都梦到她,之前三年几乎没有。
“妈妈很好,每天都有好好吃饭饭好好睡觉觉,还带苗苗去供销社看苏叔叔,苏叔叔他人很好哒。”小苗苗实诚,有一说一。
郝岩年眉头微皱,苏叔叔?苏子成吗?他记得苏子成还没谈对象。
“小姑好厉害,才回来就交到了这么多好朋友,”周宇发出感叹,“苏叔叔和郝老师都是。”
“还有小河村的老张叔叔。”周林补充道。
郝岩年心里咯噔一下,老张叔叔又是谁?
小苗苗贴心,答疑解惑道:“老张叔叔是妈妈开春要相看的老张叔叔。”
郝岩年眸子不高兴地眯了眯,他俩异乡重逢才过去一周时间,周湘云不仅交了“好朋友”,年后还要跟人相看?她把他放哪儿了?就这么恨嫁吗?
陈青青将郝岩年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就这么紧张她吗?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连个离过婚带着娃的破鞋都比不上?!陈青青心里的妒火熊熊燃烧起来,周湘君跟她说话,她一个字没听进去,敷衍地应了一声说好。
周湘君高兴坏了,他就说陈知青喜欢他,他妈还不信。
“湘君,我想看电影。”陈青青故意提了提声,想引起郝岩年的注意,主动送上门的哪有抢的来得香。
“镇上新开了一家电影院,我等会儿就买票去。”周湘君受宠若惊,没想到甜蜜幽会来得这么快。
“可是,我不想坐牛车,太颠了。”陈青青为难周湘君,他越宠她越能激起郝岩年的胜负欲。
周湘君突然想到什么,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陈青青同志尽管放心,我周湘君要亏待你天打雷劈。”
从知青院出来,小苗苗见小舅往家里相反的方向走,她连忙拉住提醒,着急:“小舅!小舅!小舅!你走错啦。”
虽然小苗苗方向感不太好,但这段时间天天在村里转悠,不说哪儿哪儿都找得到,但至少回家的路能认出来。
她小舅在村里活了这把岁数还不认路,他是不是他们说的智障啊?小苗苗忧心忡忡。
“不回家,小舅带你们去镇上买点东西。”周湘君摸摸口袋,巧了不是,需要的票据,他今儿个都揣上了。
老天爷都在撮合他和陈知青。
“买什么呀?”小苗苗好奇。
跟在后面的周宇和周林问是不是买糖给他们吃。
有糖吃咯,兄弟俩龇着牙笑,小苗苗跟着傻笑起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伙开心才是真开心。
周湘君不想打击仨小家伙,“除了糖,还有别的东西。”
至于别的什么东西,周湘君卖了个小关子,是想他们追着他问,结果仨小家伙一听说有糖吃,才不管他买什么别的东西,笑咧咧地手拉手往村口走,坐牛车去了。
到了供销社,小苗苗率先看到摆放在门口处的自行车,在渝城的时候,小女孩家里也有一辆自行车,不过是周姥爷上班骑的,她一回也没坐过,小女孩很羡慕家属院别的小孩有自行车坐,觉得好威风。
回来曾家村后,小苗苗发现只有大队长叔叔才骑自行车,果然都是了不起的人。
眼前这辆自行车还那么崭新,小苗苗忍不住惊呼起来:“哇塞!好漂亮的自行车车!”
“苗苗,我爸有自行车,等我学会了,载你玩好不好?”这个年代的自行车还都是又大又笨重的二八杠,对于六岁大的小孩子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很难驾驭。
“不就自行车吗?我爸也会骑!”虽然不是他们家的自行车,但他爸可以“公车私用”周宇照样为之感到骄傲。
小苗苗眼睛忽闪忽闪,“小五哥哥,小哥哥,你们好厉害哦。”
“有什么好厉害?车又不是他们的,”周湘君看不得两侄子臭显摆样,立即拆台道,话一说完,将小苗苗抱起来,点点她的小鼻子,“小舅有一辆的话,是不是也厉害?”
“嗯,厉害!”小苗苗反应过来,小手一摊,“可是小舅没有呀。”
周湘君随即冲供销社里面喊了一声,“同志,你好,麻烦出来一下。”
苏子成闻声走出来,看到小苗苗,却不见周湘云,一脸警惕问周湘君,“同志你是?”
周湘君嬉笑地自我介绍道:“周湘君,周湘云是我姐,同志不用紧张。”
苏子成怪不好意思,转移话题,“周同志想买自行车?”
在七十年代农村,自行车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就像曾家村,四个生产大队也就两辆公用车,几个村干部开会专用。
普通农户要有一辆自行车,那绝对叫一个体面,相当于后世买一辆大奔,人人羡慕的份儿。
周湘君掏出票据和钱交给苏子成,豪气万丈,“再来一把最结实的自行车锁。”
苏子成接过钱票,返回供销社找出一把铁锁和一串钥匙,周宇瞧了眼那锁,眼睛瞪圆了,比奶锁地窖的大锁还要结实。
买完自行车,又去电影院买票,看时间已经不早,周湘君载上三小只往家里赶,周宇坐最前面,周林抱着小苗苗坐在后座,车转上大道,速度提起来,风迎面吹来,呼呼作响,冬天的风很冷,但三小只更多是兴奋,笑着,嚷着。
周湘君也是孩子脾性,凑热闹地猛然加速,整个人站了起来,外套随风飘,三小只叫得更大声了。
小苗苗扒了扒糊在脸上的小卷毛,抓住她小舅的衣服,兴奋地喊道:“小舅再快点!再快点!”
周湘君一鼓作气骑回曾家村,从村口到村尾,一路摁车铃,招摇过市。
已过饭点,乡亲们吃了饭继续大扫除,听到“叮铃铃……”,纷纷跑出来看,又是哪个大队长骑公车回来了。
发现哪个大队长都不是,居然是周家那个老幺。
小孩们跑出家门追着自行车跑,年轻一辈的小伙子小姑娘满脸羡慕,大爷大妈们凑一块议论起来:
“那是周家小儿子吗?我的天老爷呀,他哪来这么多钱买车?多半是骑的他三嫂子家的。”曾六婶酸溜溜道。
“怕不是哦,他那是新车,周三嫂再大方,也不至于把新车借出来,肯定他自个儿买的。”黄翠翠年轻归年轻,但十分中意聊八卦,就往大爷大妈堆里扎,“没听说啊?周婶子答应周湘君开春帮他跟陈知青提亲了。”
村子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谁不知道,更何况这么稀奇一事儿,不过大多都不信的,毕竟李春花跟陈青青干了不少仗,大伙有目共睹,怎么可能轻易妥协让步?骗骗周湘君那傻小子罢了。
“看来是真的了,结婚的自行车都买上了。”曾二婶盯着周湘君骑的自行车,眼睛都直了。
果然时代进步了,想当初她大儿子结婚那会儿,结婚三大件还是唢呐、轿子、一把糖,小儿子结婚更是从简,就订做了一张大木床。
这一晃十年过去,结婚三大件全面升级,变成了“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加收音机,当然这些只是城里有钱人家的配置,像他们乡下人,别说凑齐“三转一响”,就是拿出其中一样来,已经是光宗耀祖了。
“青天白日做什么梦呢?”曾六婶伸手晃曾二婶,帮她招魂的同时,让她认清现实,“就算你大侄子年后跟周湘云相看上,李春花也不可能出一辆自行车做嫁妆,一辆自行车多少钱?他们周家买这一辆就够呛了,更何况李春花那偏心眼的,周湘君在她眼里才是宝,周湘云不过是赔钱货,舍得给她花一毛钱,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谁惦记她自行车了,我家三正才不稀罕,”曾二婶小声嘟囔一句,“我家三正是看上小云那个人,又不是那劳什子自行车。”
“你大侄子谁看不上,问题是人家周湘云看不看得上他。”曾六婶到今儿个也想不明白,周湘云怎么会答应跟张三正相看。
“她有什么看不上?离过婚带着娃,我家三正没嫌弃她就不错了,她不答应这门亲事,还能嫁什么好人家。”这门亲事能成,曾二婶有十足的把握,不然李春花也不会先把她赶出来又找上门同意相亲,想必是周湘云自个儿愿意。
“说你还不信,咱等着瞧吧。”曾六婶跟周湘云过过招,只能说不愧是周家人,都是厉害角色,张三正根本不是她对手,到时肯定被啃得骨头都剩不到一根。
“等着瞧就等着瞧,谁怕谁!”曾二婶不甘示弱地哼一大声。
黄翠翠左看看右瞧瞧,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说周湘君买车的事儿吗?怎么就吵上了?
听到熟悉的车铃声,李春花以为是老二过来了,头也没抬地继续改衣服,心里还念着周湘君那个不靠谱的,也不知道把小苗苗带去哪儿耍了,这都几点也不晓得回来吃饭。
“妈妈,我们回来了!”周湘君拿足了腔调,闪亮登场。
李春花斜愣他一眼,骂道,“有本事别回来啊!”
周湘君扶着自行车进院子,故意摁了两下车铃,嬉笑道,“怎么能不回来呢,这是我家,有我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疼我爱我的好姐姐。”
李春花一个头两个大,又来一个周湘云,这日子没法过了,刚要骂,一抬头,看到周湘君扶着的那辆自行车。
一开始以为周湘君问他二哥借的车,现在才注意到那是一辆全新的车子,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蹭地站起来,问,“哪来的车子?”
周湘君意气风发地拍拍车座,“买的呀,是不是超帅?!”
帅不帅,李春花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把他摔了,往死里摔!
“哎哟!你个兔崽子!大过年的逼我砍你是吧?!”李春花红着眼冲上去,揪住周湘君的耳朵,用力拧,疼得周湘君嗷嗷直叫,李春花一点不心疼,继续拧,大有把他耳朵拧掉的架势。
一大家子省吃俭用攒了整整一年也就百十来块,李春花交给周湘君让他去镇上存起来,谁想,这败家玩意儿,买辆自行车回来!
这破车能当饭吃吗?是他们穷苦人家骑得起的吗?
唐莉上去劝,“妈,要不先听小君给您解释解释?”
李春花表示不想听,照着他后背几大巴掌,“赶紧给我还回去!”
他妈的铁砂掌太厉害了,周湘君觉得自己快裂开了,但是,男人就得有骨气,绝不轻易屈服,“不还,打死也不还,陈知青值得最好的!”
李春花一愣,“你说啥?”
“提亲的事儿,我跟陈知青说了,她没有拒绝,也就是说……”周湘君突如其来地有点害羞,顿了顿,“我跟陈知青很快就能结婚了,她那么好一姑娘,我赔她一辆自行车怎么了?”
李春花怒火攻心,眼前一黑,差点没给气晕过去,冲着东屋大喊,“老逼登,看你干的好事,生了这么个傻逼玩意儿,赶紧拿杀猪刀来把人给我宰了!”
周战山闻声赶来,手里提着杀猪刀。
周湘君吓一哆嗦,扯着嗓门求支援,“姐,救命呀!”
躲屋里自保的周湘云:“……”
我上辈子欠你的,想死拉我垫背?!
果不其然,周湘君这一喊,李春花算是想起来,这些个馊主意不就是周湘云出的吗?
“周湘云,你给我滚出来!”
周湘云把脸都快笑烂了,劝慰李春花:“小君这不还年轻吗?他又能干,只要往后勤恳些,别说一辆自行车,就是十辆也能给您赚回来。”
李春花想了想,不可否认,她交给周湘君那笔钱,一大半都是他自个儿挣的。
眼看小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些,周湘云忙给周湘君使眼色,让他做个保证什么的,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结果!
这货脑子被驴踢了!
他超大声地说,“等我赚了钱,还要给陈知青买手表和缝纫机还有收音机。”
周湘云:“……”
别说李春花想砍人,换她她也得撕了他!
李春花嘴角抽搐,“怎地?还得把三转一响都凑齐了!”
周湘君骄傲,还是那句话,“陈知青值得最好的。”
周湘云默默地递给李春花笤帚,然后抱起小苗苗躲到边上,捂住闺女的眼睛,小孩子最是见不得血腥了。
小苗苗伸出小手,摸索地也挡到周湘云眼睛前面,“妈妈不看,会做噩梦的。”
周湘云心中感慨,小苗苗是小,但不傻,而周湘君,他不小,但傻。
事后,周湘云蹲边上,像瞅傻子一样瞅了眼周湘君。
小老太太气疯了,一顿暴打也不解恨,最后扒光了周湘君的衣服,只给留了一条大裤衩子,让他蹲在寒风瑟瑟的院坝里自我反省。
周湘君明显没在反省,他从头到尾都在笑,这点皮肉之苦跟他的爱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周湘云实在忍不住,问他,“你就没想过陈青青一直都只是利用你吗?”
周湘君一口否决,“就算利用,也是喜欢我,不然她怎么没利用别人?”
周湘云深吸一口气,毁灭吧!
“姐,你说是不是?”周湘君笑嘻嘻扭头问,看到周湘云端着洗脸盆,周湘云也对他笑,“这天儿太冷了,我帮你暖和暖和。”
哗啦——
大半盆冷水当头浇下,周湘君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发出杀猪的惨叫。
周湘云捂嘴娇笑,“不好意思,忘加开水了。”
这一浇,成功给周湘君冻感冒了,这才消停了两天,换做平时,李春花不得找周湘云拼命才怪,但今时不同往日,这败家玩意儿一脑子屎,要不是怕感冒传染陈青青,指不定自行车早送去知青院了。
好在周湘云泼冷水,不然李春花为保住自行车,非把他腿打断不可。
周湘君听到这话,回光返照似的,挣扎地从**坐起来,掀开窗帘,趴在窗台上喊周湘云。
周湘云一回头,他冲她龇着个大牙傻乐呵,“不愧我姐,又救我一命,大恩大德,今生报不了,来生一定还。”
“安分两天吧,这恩就当还清了。”周湘云只想舒坦地过个欢喜年。
谁想,话音未落,李春花火冒三丈地从储物间冲出来,大嗓门吼得大地震三震:“周湘君,我的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