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救人
村干部们都下到麦田里跟社员们忙成一片, 冯莱莱应景地奏起欢快的丰收曲,有人带头跟唱起来,麦地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歌声响起, 一片热火朝天的好景象。
郑县长看得直点头,对陪在边上的田永根, “不错,小小的一部手风琴鼓舞了大士气,看看, 这干劲儿就是比别处足啊!你们沅溪大队的做法很值得推广。”
被县长肯定了工作,田永根激动极了。
“‘都是李技术员往年创下的先例, 这不他去了县里也不忘大队, 这回又让他媳妇小冯老师过来帮忙,小夫妻俩都是一心向着大队呀。’”这会儿他是真感谢李重润啊。
郑县长早都好奇李重润媳妇是什么样人了, 他从张县长那里知道是赵四海的孙女,他就不明白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咋就把李重润这个桀骜不驯的给拴得连家都离不得了。
这会儿一听拉手风琴的姑娘就是, 忙定睛细看过去。
这一看啥都懂了, 不是李重润眼光变低了, 是姑娘太出众了。
能当老师就是有文化的,琴艺水平很高,这样的姑娘就是带到首都燕城都该是罕见的,也难怪李重润这么上心了。
“重润好眼光, 果然郎才女貌, 学习工作上还能互相督促进步, 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郑县长不吝夸道。
这些恰说到了李重润心坎, 拉着冯莱莱给郑县长问好见礼,带了点晚辈见长辈的意思。
郑县长温言询问了冯莱莱几句, 见她落落大方,谈吐不俗,瞧着竟像是大家养出来的姑娘,这就很不寻常了。
突然惊呼声接连传来,远处的麦田里人影急步奔出。
前面一位女同志被扶着,看不清模样,可被抬起的手上鲜红的血沥沥往下撒着,入目惊心。
走近了才看清受伤的是妇女主任钱桂英,她带头割麦子时,边上的人崴了脚撞到她,镰刀就割了手。
赶紧把人迎进凉棚,这才发现她的伤势过于严重了,血流了一路,这会儿还是汨汨冒着,很危急了。
冯莱莱刚要上前,有人喊着“让让”抢到了前头,却是魏冬生气喘吁吁地推着冯英英过来,刚好在郑县长边上站定,“刚好我家英英在,她是护士最在行。”转头又是,“英英,你快给钱主任止下血。”
冯有福赶紧,“对对,我们英英是护士,她有法子。”
看着钱桂英整个被血水浸湿的胳膊,这样程度的流血,冯英英傻眼了。
她只是简单培训就上岗的护士,只会包扎个小伤,给感冒发烧的拿点常规用药。
这样的血流如注,就是卫生站的大夫都够呛止住,她哪成啊。
不过她倒底见惯了,还是能指点一二的,“弄不好会感染的,得赶紧拉医院里治。”
钱桂英脸上已如金纸一样,田永根有些慌了,“那也得先把血止住了,这么流着哪能挺到医院。”郑县长当机立断,“护士同志你该懂吧,包扎得法也对止血有帮助,总得让她坚持到医院。”
然后他又喊跟来的司机,“去把车开过来,咱们先送这位同志去医院。”
被县长点名了,魏冬生和冯有福直给冯英英使眼色,可她哪会呀。
躲开两人的眼神,县长面前,又是人命关天,冯英英只能老实承认,期艾着,“我只……会简单的包扎……”
这会儿钱桂英的家人一头汗地赶了过来,看到她的情形,惶急得无头苍蝇一样。
救人要紧,郑县长懒得再理会,就要招呼田永根把人扶上车,只能开快点争取时间了。
这时凉棚外有人喊,“找赵四傅呀,他肯定能治。”
魏冬生怨冯英英抓不住机会,话里带着火星子朝外回道,“你叫赵师傅一个整骨的来治,这是和钱主任有仇呢吧!”
冯莱莱本来想着冯英英有办法,她就不往上凑了。
毕竟中医还在被破四旧呢,不然赵四海也不会只收治整骨正骨的伤患,需要配合治疗时才给人开方子施针,那也都是尽量用别的名目修饰。
虽然有这么些年的伤患们明里暗里保驾护航着,有事也不怕,总归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魏冬生竟敢这么看低她姥爷?冯莱莱冷哼着,这是找打脸呢。
钱桂英也不能这样不止血送医院,不然就是捡回命也要原气大伤的。
遇上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李重润也是这样想的,这会儿两人心意相通。
人群里,钱桂英两个儿子正抖着手撕扯着衣服想给她包扎下再送上车。
李重润拉着冯莱莱先没往里挤,朗声道,“冯莱莱能止血,让开个位置让她看看。”
谁都不会认为李重润会信口开河,郑县长招手,“快给小冯同志让出地方。”
田永根忙指挥着围拢的人散开,冯莱莱快步上前验看钱桂英的伤势。
魏冬生根本不信,赵四海都没有的本事,只两三个月的功夫冯莱莱就能耐了?连冯英英这个护士都不会的,她就无师自通了?李重润也不过如此,无知妇女的话也信,这下郑县长还能再看重他吗?
魏冬生准备呆会儿找机会落井下石,算计他丢工作的仇他可忘不了。
忍到今天是他知道势不如人。
可惜他白高兴一场,里面冯莱莱都没碰钱桂英伤口,只右手出指如电地在钱桂英上身各处挥点,快得根本瞧不清她戳点的哪里,眼前只有残影掠过。
待她收手时,惊呼声四起,这些人眼都忘了眨,钱桂英手上的血越收越小,然后真止住了。
就这么简单,神了。
郑县长都跟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看呆了。
这时候还是惜惜相关的家人,钱桂英的两个儿子噗通一下都跪到了冯莱莱面前,“莱莱妹子,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两个二十大几的男人哽咽说着。
钱桂英男人扶着她也是一脸感激地望过来,身上还打着战呢。
钱桂英刚才的境况着实凶险,家里她才是顶梁的,她要没了,家里也塌了。
冯莱莱闪身避开,“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人抬我家吧,我给钱主任包扎一下,应该不用去医院。”
“不信你还信谁,现在就走吗,我去推个板车过来。”钱桂英家几口争相应着。
都不用他们去找,凉棚外就有现成的板车儿,钱桂英大儿子直接抱起她送到了车上。
郑县长这才回神,提出用他的车送人过去,这样更快些。
冯莱莱赶紧拦住,“村路不平,开车更颠簸,板车推慢点儿对钱主任最合适,她止了血就算过了凶险,不用抢时间了。县里的抢收还等着您总指挥呢,哪好再耽搁您,这里有田大队长,您放心吧。”
郑县长一看就和李重润家能论渊源的样子,冯莱莱可不想让这样一尊大佛去家里坐,她将来又不会登李家的门,没必要多交集。
郑县长确实是抽时间才跑的这一趟,真该马上走了。
不过他也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冯同志,你这是什么法子?一不用药,二不用包扎,怎么就能止住那么大注的流血。”
“嗐,就是我们赵家的点穴止血法,算是暂是封住了经脉,只能管一时,回头还是要包扎上药的,我们赵家别的没有,家传的创伤药还是有些的。”冯莱莱说得滴水不露,都知道赵家拳师出身,会点穴有伤药不是太应该了吗。
至于别人信不信,她是不管的。
郑县长了然,也没再追问。
他跟李重润再对一遍支援的事宜,就招呼司机开车走了。
这一趟,冯莱莱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想起关于赵四海的那些传闻,看来他还是看低了祖孙俩。
只看冯莱莱这一手让人眼花缭乱的止血手法,就知赵四海绝不是普通的江湖拳师,可以称得上能人异士了。
这样看来,李家门第虽高,可赵家凭这些医人救人的本事,背后不知结了多少善缘,也不是想像中的平凡。
叫他看,若局势好转,李重润娶冯莱莱并不是没有助力的。
李重润还要在坚守岗位,这边钱桂英一大家子推着她跟着冯莱莱回了石屋。
一群人浩浩****地去了,刚还半昏着眼神都要涣散的钱桂英已经回来了些精神,问她话也能回了,田永根彻底放下心来。
这要真出人命,他也是要担干系的。
惊魂一场,心腔子都要蹦出来了,这会儿都长出了口气。
田永根干脆用大喇叭广播,让麦田里的人都喝水吹风休息十分钟。
社员们都席地而坐,三五个一起,都在说冯莱莱了不得了,这是真得了赵师傅的真传了。
果然赵师傅深藏不露,他家可不止会整骨正骨,应该好多毛病都会瞧。
守着他们家一个村可有福了……
就有人抓着魏冬生的话头,“冬生啊,你眼光不行啊。你说你家英英行,你看她就是不成。你说人赵师傅不行,可都不用他出马,人莱莱这个只跟他学两个月的就成了。怪不得你被公社退回来,在村里也当不起干部,这差多着了。”
旁边听到的都跟着拍巴掌哄笑,又有话说,“以后可不敢去公社卫生站看病了,瞧着就是糊弄人的?”碍着冯有福没有指名道姓,可谁没数?
“去啥卫生站,有赵师傅和莱莱哪都不用去。”四下里好几个人这样说着。
魏冬生和冯英英坐那里,走了就更显心虚没脸,只能低头不接茬。
不远处冯满成满脸不耐,一口一口灌着水。冯有顺麻木地呆坐着。
顾湘正委屈不忿地瞪着眼,边上赵水柳也是要活吃人的凶狠样子,婆媳俩刚又互相指责着吵了一通。
冯满同离家后的短暂平静,刚又被冯莱莱乱入打破了。
李重润表示很满意,他要的就是冯家三房这样无休止的怨悔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