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后妈咸鱼带娃日常

第116章

小玉抽噎了一声, 苦笑:“我们大约就是所谓的情深缘浅吧?”

许问默了默,斟酌了下说辞才开口安慰:“都已经结婚了不算情深缘浅,也算是好事多磨的天赐良缘吧?!”

“谢谢你!你真好。”小玉扭头, 红肿的眼看了许问一眼。

许问就没再说话,小玉这姑娘有点奇特。

她很清醒,清醒的沦陷在跟张庆龙这段关系中。

许问轻叹一声,有时候清醒才更痛苦吧!还不如会骗自己的女孩幸福。

小玉大约察觉许问眼中的悲悯, 反过来安慰许问, “嫂子, 谢谢你!我没事。我不后悔嫁给他。刚才说到哪了?哦!第二次见面。”

小玉那会儿还是个大学生, 她大学就在海城上的, 跟同学逛百货大楼,钱包被人扒了。

然后是个狠狗血的故事,张庆龙救了她。她请张庆龙吃饭。

张庆龙那会儿才过新兵两年,跟几个战友出来庆贺一下恢复久违的半自由,所以就拒绝她。

小玉也没纠缠, 问了他的名字和单位就走了。

后来小玉亲自做了些甜点送到他单位的门卫那儿。

大院的门卫跟别单位不一样, 其他单位的门卫就是门卫,大院的门卫是岗哨, 不能乱代收东西,一个电话打回连队让张庆龙自己来拿。

小玉本想送下点心就走, 没想见他。

也算个意外之喜。

张庆龙跟她隔着铁栅栏聊了会儿, 还约定了下次一起吃饭。

张庆龙本来就容易招姑娘喜欢,小玉也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一来而去真就走到了一起。

张庆龙那个副连也已经结婚了, 两个人在一起也不用怕什么。

小玉以为接下来就是郎情妾意顺理成章的结婚。

张庆龙新兵期间是没有探亲假的,也就是说他两年已经没有回过家。

小玉和他刚在一起不久终于轮到他休假。

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他们商量好了,这次回去就在张庆龙老家办婚礼, 顺便准备好登记结婚的材料都带着,等他休假结束就递交结婚报告。

然而热恋的甜蜜仅仅维持到到张庆龙家。

张庆龙领着小玉回家,他娘一听小玉的情况当场就要寻死觅活。

说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一天都没孝敬她就被城里的狐狸精迷了心智。

扬言放话有小玉就没她,有她就没小玉。

小玉傻眼,就连张庆龙都没想到自己娘会闹这么一出。

他以为他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回来一家人会高高兴兴的庆祝。

他们生产队特别穷,属于娶媳妇儿难的地方。

被他娘闹的没办法,张庆龙只好把小玉送到了县城里的招待所先安顿下。

小玉娇生惯养,他怕她住不惯公社的小破招待所。

安顿好小玉以后,张庆龙自己回家想着试图说服他娘。

结果娘没说服,人还被他娘给锁在家里了。

张庆龙试着跟他娘心平气和的谈,但是他娘又哭又骂就是不好好说话,气得张庆龙一摔门回了里屋。

他娘更生气了,骂他山尾巴成精,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后来张庆龙最小的妹妹溜进房间给他送吃的,他才打听出为什么。

张庆龙他娘早就给他说了一门亲事,特别喜欢那姑娘,也给那姑娘看过张庆龙照片,人家姑娘家对张庆龙也很满意。

小伙又高又精神,是个当兵的,多好?!

两家都说好了等张庆龙回来就结婚,结果张庆龙一回来直接带了个姑娘回来,他娘能不生气吗?

“咱家连彩礼钱都给出去了!一年的收成呢!”张家小妹叹息,“这个城里嫂子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你娶的。”

如果张庆龙先反悔,对方是可以不返还彩礼钱的。

那还不要了张家的命?!

如果不是家里穷,张庆龙也不至于被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兵。

“所以……”张庆龙气笑了,“咱娘是把我卖了?”

“怎么能是卖了呢?”小妹摇头,“卖你应该是别人给咱钱,但这回是咱给人家钱!”

张庆龙:“……”

听起来还不如卖了。

如小妹所说,他娘是不可能同意张庆龙悔婚另娶,张庆龙不妥协她天天在家里闹着抹脖子上吊。

张庆龙在家跟母亲做斗争的时候,小玉在招待所也过得特别不好。

小玉也没多想,以为是水土不服,一吃东西就吐,不吃还饿。

想等着张庆龙来了让他陪自己去医院。

可左等右等张庆龙就是不来。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张庆龙,可她不认识路。

张庆龙家这里地方口音很重,她听不太懂别人说话,问路也问不明白。

张庆龙是第五天晚上半夜来找她的,整个人非常憔悴,一见面就跟她说对不起。

小玉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的对不起往往意味着他们这是要完。

张庆龙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哭着求她原谅。

小玉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顾不上自尊,求他:“那彩礼钱,我出行吗?我把这钱赔给你妈,让她同意咱们在一起好不好?”

许问听见这一句,心里就知道这姑娘没救了。

在爱情里卑微成这样,唉!

不是说,在感情世界里,谁爱的多谁就输?!

然而小玉卑微成这样,张庆龙还是没答应小玉,跟她说不只是因为钱,还因为他娘并不想要城里的媳妇儿,就想要个能在跟前伺候的本地儿媳妇儿。

张庆龙爸爸身体不好,娘也腿脚不利索,他上头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底下的妹妹现在才七岁。

现在凭工分吃饭,就他家这条件解决一家温饱都难。

他娘的意思,本地姑娘能吃苦赚工分多,还能照顾家里人。

娶小玉一个城里姑娘,又不在家挣工分,也不能伺候他爹娘。

所以他娘死活不愿意,最后都给张庆龙跪下了,他还能说什么?

张庆龙一个大男人对着小玉哭得稀里哗啦,“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爹娘!我是个罪人!”

许问打断小玉,“他们不是都有津贴?”

小玉苦笑:“新兵没有津贴,只有一部分生活费,金额还很少。有些花钱多的当兵前两年还得张口问家里要钱。”

许问:“……”

她不知道会这样,那确实很难。

“可,你们回他家的时候,他不是已经有津贴了?”许问道。

“津贴也是随着兵龄往上涨的。他才转志愿兵津贴也很低,除去日常开支补贴不了家里什么。就是这样他才觉得愧对父母,才不能理直气壮的说把彩礼钱送给人家姑娘去她,也不能承诺赚钱养家。那时候确实做不到。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要我的钱去给别的姑娘,那成什么什么了?”

“所以他就牺牲了你?”

“不是。是我舍不得他那么痛苦,所以主动提了分手。”

许问:“……”

“我们两个一心奔着结婚回家的,最后却只有我自己坐了五天四夜的火车回了海城。那几天我一口东西都没吃,回家就昏倒了,我妈送我去的医院。查出我怀孕了!”

许问倒吸一口凉气。

“我爸妈当时特别生气!但他们怎么逼问我我都不肯说孩子的爸爸是谁。那个孩子当然不能留,我爸妈逼着我动手术拿掉了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医疗水平不行。我术中大出血!后来身体就有点不好了。可能这次胎停育多少有点原因吧!”

“你怀第一个孩子的事张庆龙知道吗?”

小玉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知道,当时不知道。既然说分了就没必要再增加他的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行所以我就没告诉他。他也不是不负责的男人!当时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以为我这条件他家里应该很满意,我俩想趁着他休假直接把婚礼办了,压根就没考虑过他家里人会反对,所以才……总之,当时如果他知道我怀孕了,肯定会娶我的。”

这一点她还是对张庆龙有信心的。

许问轻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只能说小玉太傻。

“那现在怎么又走到结婚了?”

“所以说孽缘啊!”小玉苦笑,“我们当时真分了,中间有大半年完全没有联系。可海城就那么大,无意间又碰上了。”

小玉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和张庆龙一眼对上。

那一刻她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张庆龙先抬脚走到她跟前,问她:“你还好吗?”

小玉点点头问他:“你呢?”

“我过得不好。”张庆龙深情地望着她。

不好的原因显而易见。

小玉顿时又陷进去了。

尤其是在张庆龙说他已经省吃俭用把彩礼钱补给家里之后,彻底又感动了。

可能是旁观者的原因,许问没办法像小玉这么感动,还能理智地问她:“那他为什么早不找你?”

“他找不到我。”

许问:“……?”

两个人谈恋爱那么久,海城也不大,张庆龙找不到她?

小玉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跟他说过我家在哪,怕他有压力。”

“那你俩在一起那么久,他都没送你回过家?”

“送过,我都是让他送到十字路口,等他走了,我再回去!”

这操作许问完全不能理解了。

听两人的感情故事,小玉对张庆龙可谓一片深情。

这么深情却连自己家在哪都不告诉对方?

就这样竟然还要谈婚论嫁?

如果不是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让许问对小玉的人品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她可能都会觉得小玉在编故事。

不,故事都不敢这么写。

许问已经无力吐槽他们俩这段满是bug,逻辑不通,只能感动彼此的爱情了。

当然,也或许仅仅因为许问不了解他们感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也不想问了,听着都累。

倒是小玉十分有倾诉的欲望,主动告诉许问原因:“我爸……是他们那个大院最大的官。所以我不敢让他知道我住哪。其实我们也不住大院。我妈是海城本地人,我们家那个小区住的人非富即贵,我怕他知道后有压力。”

许问:“……”

倒吸一口气。

半晌许问摇摇头,近乎感叹地问了一句:“你俩能走到结婚,也是个奇迹!”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情了!

这时,张庆龙跑了回来,怀里抱着医院发的生活用品套装。

“嫂子,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许问点头从他手里接过暖壶脸盆毛巾等乱七八糟的。

张庆龙弯腰抱起小玉,额上还有汗,声音很柔:“小玉,别怕!”

小玉靠在他怀里,点点头。

许问:“……”

这一折腾,已经是半夜。

许问让张庆龙去休息一会儿,自己帮着守回夜,明天就该回岛了。

张庆龙说小玉辛苦一天了让她到隔壁空**先休息一会儿自己陪着小玉。

还没等两个人说服对方,病房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似乎也不算不速之客,毕竟对方是小玉的妈妈。

小玉的妈妈是一个特别有气质的中年妇女,这大半夜来医院看女儿,依旧光彩照人,身上穿着华丽的旗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就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盘着。

许问有点不懂,她是半夜还没睡觉呢?还是听见女儿生病住院的消息还能先爬起来化个妆再过来。

一进门目光威严扫向张庆龙,“庆龙,这怎么回事?”

不等张庆龙开口,小玉抢着道:“妈,跟他没关系。是胚胎停止发育,孩子自己……不要我们了。”

说到最后难免哽咽。

小玉妈妈眉头一皱,“你们……”目光掠过许问,顿了下,语气柔了几分,改了口,“你们早点休息。我晚来了一会儿是去拜托人请省城的医生留出空余时间给你动手术。天一亮我带你去省城动手术。”

许问有几分不好意思,大约先入为主,听小玉说原生家庭不好,还以为她妈妈来医院都得先化个妆,没想到是先去见了人。这么一算过来得挺快!

“这位同志是?”小玉妈妈眼神示意许问的位置。

“这是我们营长的爱人,叫许问。”张庆龙开口,语气很尊敬但没排斥。

许问作为晚辈主动开口问好:“阿姨好!”

“你好!”小玉妈妈和蔼地笑笑,尽管能看得出来已经很努力平易近人,却依旧有几分难掩的疏离。

张庆龙垂着头,像个犯人一样立在床边。

小玉妈妈一眼都没再看他,也没再看小玉,只对许问道:“许问同志,谢谢你能帮忙把小玉送回来。”

“您太客气了!”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去。

小玉妈妈端坐在床边,也不言语。

张庆龙已经垂着头。

小玉躺在**闭着眼,看得出来没睡着但是也没说话。

唯独许问这个局外人此刻觉得自己更像外人了,偏还做不了什么也躲不出去。

凌晨的医院,也很安静。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熬到天空中泛起鱼肚白。

小雨妈妈谢绝了许问要陪同的请求。

至于张庆龙,他没有擅自离开去省城的权限,肯定是要在假条结束前返回彩虹岛。

小玉见许问担忧,还苍白着脸安慰许问:“嫂子,没关系的!我会好好的回来。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许问怔了下,下意识看向小玉妈妈。

只见她妈妈眼里闪过一抹落寞,随即又恢复成那副疏离矜贵的模样。

许问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小玉亲妈在那,她也不好硬跟着,把小玉母女送上来接她们的车之后,她跟张庆龙打道回岛。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两个人坐在船上时,许问不经意地侧过头,恰好看见一滴泪水砸在地板上。

张庆龙端坐在那儿,双手交握胳膊肘分别抵在两个膝盖上,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