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课间他们下去做操, 但竞赛班不用。
季北发来消息说，杨硕要给他们讲题。
苏南絮对着玻璃窗揉了揉脸，看着苦闷的人被揉得变形。
这样也好, 就不用让季北看到他现在这副哭丧着脸的样子了。
要是被他知道了, 肯定又要嘲笑他，才离开两节课，就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文熙从楼梯上蹦下来, 搭在苏南絮的肩上，“囝仔, 你怎么了？跟他们闹矛盾了吗？”
“没事。”苏南絮有气无力地回答。
“哦，这样啊，那我就要发消息告诉我表哥了。”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
苏南絮赶忙阻止, “你告诉他干嘛呀？”
“我表哥临走前叮嘱过我, 一定要看好你, 要是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告诉他。”
“他马上就要考试了，你现在告诉他，不是让他分心嘛，乖，你听我的，别跟他说。”
文熙认真思考后点了下头, “你说的确实也有道理，那要不这样, 你跟我说说, 我帮你解决了, 就不用告诉表哥了。”
苏南絮担心他真的要告诉季北, 只能选择说出来。
文熙越听越懵，“你不跟他讲题他就生你的气了？那要是换做我，还不得把我表哥乱刀砍死？”
“话也不是这么说，张梁生气那是因为，他觉得我没有真心把他当做好朋友。”
“不懂，就因为不讲题？那你到底会不会？”
“我不会，但他觉得我应该会。”
“离谱。”
苏南絮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跟他解释，“反正你不要告诉季北，就这几天了，我不想他分心。”
“行吧，我不告诉他就是了。”文熙见他愁眉不展地，又贱兮兮地凑上去，“我说，你跟我哥到底什么关系啊？我可从没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你们该不会……”
“你别瞎想，我们就是非常单纯的同学关系，可能因为我是他的同桌，所以他才对我稍微照顾了那么点，而且，他应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
文熙把苏南絮拽到角落里，问：“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哥喜欢谁啊？这么多年我可就没见过他对谁动心过。”
恰巧这时，厉垣和阮柚抱着本子从办公室回来。
文熙立刻对厉垣甜甜一笑打招呼，自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文熙也不气恼，好像对厉垣的态度没什么所谓。
苏南絮也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我觉得你对厉垣也没那么喜欢，那你还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惹人嫌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文熙耸了耸肩，“就好像，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别想转移话题，我哥喜欢的到底是谁？”
苏南絮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要是说了，他们兄弟俩又走回原著中的老路可怎么办。
“我告诉你也行，但前提是，你不能打什么坏主意。”
“你这话说的，我能打什么坏主意啊？我这么单纯可爱，对不？”文熙对他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
呵呵。
苏南絮决定相信他一次，反正这个秘密在心里压了这么久了，也是该找个人分担一下了。
“行吧，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
“嗯嗯嗯，我保证不说。”
“其实，季北喜欢的人，是柚子。”
文熙：“……”
下一瞬，文熙像是疯了似的在走廊上捧腹大笑，引来无数人驻足围观。
苏南絮觉得丢人，忙把他拽了回去，按在座位上。
“有什么好笑的？你还笑的这么大声！”
“囝仔，这难道不好笑吗？这简直是我回国到现在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说我哥喜欢阮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他喜欢你都比这靠谱。”
“唉，有些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可是完完整整看过这本小说的。
“行，那你倒是给我分析一下，他俩平时就几乎没说过话，我哥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你哥比较克制，他知道阮柚喜欢的是厉垣，所以选择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底，默默守护。”
“打住，你再说我就要吐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他觉得他认识的季北，和苏南絮说的这个完全就是两个人，他甚至有理由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和他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然这解释不通啊。
苏南絮摇头叹气转过身去，拿出学习资料开始刷题。
而文熙，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把刚刚录的那条语音给季北发了过去。
-表哥你不行啊，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囝仔对你有这么大的误解？
-管好你自己。
听完整段语音的季北也隐隐有些头痛。
魏高阳就坐在他旁边，忙过来说：“北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这张卷子还挺难的对吧，我有好几道一点思路都没有。”
“没有。”季北打断他，“我都写完了。”
他看向窗外，不远处的另一栋教学楼，就是苏南絮所在的位置。
想到刚刚文熙发来的语音，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平时也经常说这样的傻话，但从没像今天这般丧气。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文熙没告诉他。
手中正在转动的笔突然停下，他按着魏高阳的肩膀起身，“待会儿你跟老杨说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
“哦，好。”
*
刚解出一道数学题，苏南絮看见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在干嘛？
不知怎的，苏南絮现在看到这个小句号，都莫名觉得亲切了许多。
对着试卷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囝仔】刚做了一道题，特别顺利，不过我还没对答案，你帮我看看对不对。
【。】真的是你做的？
苏南絮还特意凑近了看。
【囝仔】什么话，当然是我自己写的！
【。】嗯，看来这段时间你学的不错啊，这道题有点难度，题目有点绕，还有点小陷阱，你都避开了。
苏南絮一看到这条消息，瞬间就来来劲了。
【囝仔】你说真的？不会是哄我的吧。
【。】我为什么要哄你？对了，竞赛班的老杨教了我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囝仔】？什么东西？还能让你用上奇奇怪怪这个词。
【。】类似于心灵感应，比如，我可以通过一些办法，感应到你现在在干什么。
【囝仔】……你当我是小孩子呢？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那你要不要试试。
【囝仔】要！
这回答的倒是很干脆。
苏南絮看着手机里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好久了，想发消息催一下，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幼稚。
一分钟之后，那边发来一大串。
【。】首先，把你的左手放在右耳上，接着，把你的右手，从下穿过左臂，放在左耳上，最后，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窗外的风，在心里默念……
【囝仔】默念什么？
【。】默念，让北哥找到我。
苏南絮看着那一大串文字，又看了眼教室里没人注意他，虽然有些羞耻，但还是按照上面的方法做了。
“左手，右耳，右手，左耳……”
“才下面穿过去？怎么穿啊这……”
忽的，苏南絮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季北的笑声。
不过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怎么可能，他现在还在竞赛班呢，估计是我幻听了。”
手上的动作完成后，他就开始在心里默念那几个字。
“北哥……找到我……”
约莫念了几次后，手机再次震动了下。
但他两只手都放在耳朵上，根本腾不出来去回消息。
【。】行了，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他怎么知道？不会真的有感应了吧？”
苏南絮把手放了下来，回复消息。
【囝仔】你真的能感应到？
【。】嗯，不信你随便摸个东西，我保证能猜出来是什么。
苏南絮半信半疑，从笔袋里拿出块橡皮。
【。】橡皮。
！
他又从季北的桌子上拿了本他的书。
【。】我的书。
！！
苏南絮不信邪，转过身揪住一小撮文熙的卷毛。
【。】狗毛。
！！！
【囝仔】我去！真的假的？你们竞赛班还教这种非人类的东西呢？
苏南絮浑身的低气压完全消失，沉迷于季北的“小游戏”中无法自拔。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教室。
【。】上课了，手机要交上去了，你好好听课。
【囝仔】知道啦，中午见。
【。】中午见。
文熙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狗毛？哪里有狗毛啊，咱们班跑进来小狗了吗？”
苏南絮慈爱地摸摸他翘起一边的头发，努力想把它下去，“你在做梦呢。”
“不可能，我都没睡着，怎么可能做梦。”文熙顿了下，而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囝仔，刚刚有谁来过吗？我怎么觉得你比之前开心多了？”
苏南絮手上的动作一顿，想到自己刚刚和季北的小秘密，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如同火烧一般。
“就是，忽然想通了。”
*
季北飞奔回竞赛班，大喘着气，头发有些凌乱。
杨硕已经开始讲题了。
他打了声报告，“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进来吧，什么东西丢了？”
“同桌。”
“你说什么？”杨硕像是没听清他在讲什么。
季北缓了一下，“我的笔，丢在同桌那了。”
“哦哦。”杨硕似懂非懂。
季北走到座位上，拿起试卷、草稿纸和笔，非常自觉地站到最后一排。
杨硕抬手让他回去坐着，“没事，你迟到的事刚刚魏高阳跟我说了。”
“没关系老师，既然迟到了，就应该罚站。”
从今天起要当个好学生。
囝仔说的。
苏南絮从来没觉得上课的时间能过得这么快，眨眼间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原本他还以为这两节课会非常的难熬。
但事实上，当他完全跟上老师上课的思路，就一点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临走前，李海峰走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不错，最近学习状态回来了一点吧？不会是因为之前季北在，影响了你的学习……”
“当然不是！”苏南絮忍不住辩解，“之前确实是因为到了一个新环境，还不太适应不同的老师的讲课方式，所以状态一直不太好，但是，自从知道我的同桌是如此优秀之后，激励了我，让我想要更加努力学习！”
李海峰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乐了，“行，不管怎么样状态回来了就行，有目标是好事，不过也别太压着自己，学习也要劳逸结合。”
“我知道了，谢谢李老师。”
文熙在门口等他一起。
“老李找你说什么呢？”
“夸我。”
“为什么不夸夸我？”
苏南絮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你上课大呼的声音要是再小一点，他应该就会夸你了。”
文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嘛，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失恋了，心里可难受了，哪还有心思学习啊。”
“你可拉倒吧，你这鬼话说了谁会相信？”
两人互相打趣着来到食堂，厉垣和阮柚提前帮他们占好了位子。
厉垣边给阮柚挑鱼刺，边对苏南絮说：“季北他们老师拖堂了，让你帮他带份饭。”
苏南絮刚想说他怎么不直接给自己发消息，手机拿出来一看，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好，我知道了，他有说想吃什么吗？”
“嗯。”厉垣点了下头，而后把手机递给他看。
季北发了一大串菜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报贯口。
苏南絮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呵，老子吃什么他吃什么。”
厉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收起手机，而后语气极其温柔地对身边的阮柚说：“别跟他学，说脏话不好。”
阮柚乖乖点头，“嗯，你也别跟季北学，以后要吃什么，想好了再说。”
厉垣身子僵了僵，回答地比阮柚还乖巧，“知道了。”
苏南絮忍不住给阮柚点了赞，这是狠狠拿捏了呀。
走到鸭血粉丝窗口那，苏南絮搭在文熙肩膀上，指了指后面两人，“看到没有，有些人看似拿捏，实则是被拿捏。”
文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想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厉垣被人管得这么服帖，我竟然还有点痛快。”
苏南絮明白，他这是越来越开窍了。
“孺子可教，走，想吃什么，今天哥请客。”
吃完饭后，两人在教学楼下分道扬镳。
苏南絮拎着香喷喷的鸭血粉丝来到竞赛班门口。
悄悄从后边的窗户探出头，里面十几个学生全都在认真答题，其中自然也包括季北。
只不过周围人全都被难题急得抓耳挠腮，只有他神情依旧很放松。
许是有些热，校服外套被脱下来，随意地搭在椅子上，里面穿了件简单的白t，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极了小说里描写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忽的，季北像是察觉到他的到来，转过头，两人的眼神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
而后，教室里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
苏南絮愣住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走路挺轻的，应该没发出什么声音才对啊。
就在他准备说声抱歉离开时，靠窗的魏高阳突然打开窗户，大声哭嚎着，“同学，你知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带着一碗鸭血粉丝上来，就是在犯罪！”
苏南絮后知后觉，再一看教室里，全都像饿狼似的盯着他的手里的东西。
他默默地往身后藏。
不好意思，这是给北哥带的。
讲台上的杨硕也实在受不了了，肚子都响了好几回了，带的零食也全都偷吃完了，下次得多带点。
还好，考试时间也到了。
杨硕刚说完交卷，那些学生全都立刻冲了出去。
苏南絮被这饿狼捕食的阵势给吓了一跳。
魏高阳直接冲了过来，盯着他身后的鸭血粉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同学，你这鸭血粉丝是……”
“给季北带的。”
走廊上顿时一片羡慕嫉妒的哀嚎。
另一个人拉着魏高阳就跑，“你还在这浪费时间，人北哥慢悠悠的，是因为有人给他带饭，我们再晚点，就只能舔盘子了！”
透过玻璃窗，苏南絮发现季北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他耳尖泛红，却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故意瞪他一眼，“让我给你带饭还提那么多要求？你想吃的那些是咱们学校食堂能做出来的吗？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许挑。”
季北走过来，隔着窗户，勾了勾唇角，“我又没说我不吃，鸭血粉丝，勉强接受吧。”
苏南絮把鸭血粉丝放到窗户上，打开包装袋后，原本就已经很香了，此刻香味更加浓郁，要不是苏南絮已经吃过一碗，现在估计也得流口水。
“你还勉强？赶紧吃吧你。”
“二位。”旁边冷不丁地传来声音，把苏南絮给吓了一跳。
讲台上，杨硕看着季北碗里的东西，不停地吞咽口水，“我也还没吃呢，季北，你待会儿要是没事帮我把卷子收一下。”
“好的，老师。”
杨硕匆匆离开，走到苏南絮身旁时还忍不住撂下一句，“季北你真是好福气啊。”
季北唉了声，“确实。”
杨硕也并未多想，拎了下裤子就溜了。
季北把鸭血粉丝端到桌子上，对苏南絮招了招手，“进来坐。”
苏南絮从后门走进去，好好感受了一下满屋子学霸的气息，而后才坐到季北旁边的位置。
他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抬头看天花板，一会儿低头看脚下。
季北嗦了口粉，“你找什么呢？”
“你不是说老杨教你们心灵感应吗？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公式可以偷学一下。”
苏南絮说话的表情很认真，把季北乐得不行，差点被呛到。
“咱先在下次月考中把数学考到120。”
“这也要学数学吗？算了，那我还是选择放弃，你快点吃吧，我帮你把卷子收了。”
“嗯，谢谢。”
总归就十几份卷子，苏南絮不到一分钟就收完了。
把卷子放在讲台上，用黑板擦压着。
回来后他特意压低声音对季北说：“北哥，我看了你们的卷子，好像就你一个全都写完了，不过……”
“不过什么？”
苏南絮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说：“不过我还没找到比你字更丑的。”
“有啊。”
“？谁？还有我没收到的卷子吗？”
季北从前面的桌子把自己的草稿纸拽了过来，“这是不是更丑。”
苏南絮：“……好歹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对了，你知道我们学校论坛盖了栋高楼，全员血书，让你买本字帖练练吗？”
季北：“？？？”
“这不是都知道你是隐藏学神了嘛，好多人求你的笔记作业，当然还有草稿。”
“然后？”
“咳，然后，你的最最可爱的表弟，把他们拿出去卖了。”苏南絮瞬间有些心虚，补充道：“我也劝过他，让他别这么做，你们毕竟是兄弟，但是他不听我的啊，你说我要是不给他卖吧，他说我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
季北嗦完最后一口粉，喝了一口汤，“说吧，你分几成。”
“五成，嘿嘿。”
季北瞥了他一眼，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又随手拿了张空白的草稿纸，出了一道之前他发的那道题的变形题，“你试着做做看。”
“好！”
苏南絮干劲满满，拿起笔就开始算。
季北也抽出红皮书，翻到之前做了一半的题继续做下去。
这套题他之前刷过，不过平面几何这套专题他学的还不透彻，杨硕特意划了几道重点，让他在这剩下的几天把它吃透。
两人各自做各自的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偶尔胳膊还能碰到一起。
就像，他们还是同桌。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竞赛班的吃完饭回来了。
苏南絮看着还剩下最后一步没解出来，还是犹豫着放下笔，“季北，你同学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季北看了眼他的解题过程，对了一大半，倒数第二步解错了一个式子，所以才一直算不出来答案。
他拿过草稿纸，把算错的那步圈画了出来，写了一行式子后，又划掉重写。
端端正正，一笔一划。
每个字母，每个数字都非常清晰。
魏高阳从窗户外伸进头来，眼睛瞪地滚圆，还难以置信地把眼镜拿下来仔细擦拭了一遍重新带上，“我勒个去！北哥你竟然还会写人字？”
季北手中的红笔突然打滑，在纸上留下突兀的一条红线。
苏南絮在一旁，憋笑憋得难受。
季北把剩下的步骤写完，冷笑一声，“我也可以不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