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

第249章

“谢了, 你什么时候回姑苏?有时间的话,明天一起聚聚?”

冯重爽朗笑,“那我可求之不得。”这年头, 可不是谁都能得正四品大员相邀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冯重点头,又跟钱有福简单聊了几句, 二人便分开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

*

“爹, 刚刚那是谁啊?”冯重离开后,乐乐看着冯重离开的放心上凑到钱有福耳边好奇的问。

“是爹当初在府学的同窗。”

“同窗?”这个词小家伙知道,他听周元叔叔说过, 他就是他爹的同窗加好友。

钱有福点头,正好这会儿台上没什么好看的, 钱有福便低头小声跟小家伙说起了之前在府学念书时候的事。

“那会儿爹跟你冯伯父、周元叔叔他们住一个院子,我们关系还不错。”只是跟冯重没有跟周元那么形影不离, 后来他中了举人继续留在府学跟着师父念书,冯重去了姑苏求学, 距离远了,两人关系这才渐渐疏远了。不过这么多年断断续续的, 其实一直也都还有联系。

像之前两次会试, 冯重都有联系过他,有一次都已经说好了,去了京城之后住他家了, 结果冯重赶考的路上生病,误了考期。

现在细想想,好像他这位旧年同窗, 考运似乎也不是很好。

反倒是他, 虽然感觉出门总遇事,不是荒郊野外遇到狼, 就是被人陷害扔小抄、甚至放火烧家,但最后的结果好像都还不错?钱有福小声嘀咕。

旁边秦夫子听到钱有福的话,捋着胡子颔首,“你的运气确实不错。” 当然了,能够三十岁不到做到正四品官的,运气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毕竟这世上一件事要想成,本就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不过人的时运是时时刻刻在变的,切不可因此骄傲自满。”

钱有福受教点头。

台上,交流会还在继续,只是原本旗鼓相当的两边,这会儿已经明显失了平衡。

“再这么下去,咱们府学怕是要输了。”

“已经输了,林语他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上,这下好了,丢人丢到按察使大人面前去了。”

“按察使大人?什么按察使大人?”旁边学子闻言好奇问。

说话的学生扭头暴躁回,“你们不知道吗?咱们江南省新上任的按察使钱大人就是我们府学出去的,听说府学的教授夫子们还有意请钱大人回来给我们讲课呢。原本我还想着这次交流会我们赢了,正好可以让按察使大人看看我们这一批府学学子的优秀”,说不定,按察使大人一个高兴,还能在他们这些人里收几个徒弟呢。“现在好了……”输了。

“这也不能怪林语他们吧?”又不是他们想输的,再说谁知道按察使大人会来啊?“这么想赢,你之前怎么不自己上去?”比赛的时候自己不上,现在看着要输了,开始怨人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虽然旁边不少人听说按察使大人可能会来,心里也觉得输了丢人,却也有理智的。暴躁学生话一出口,旁边就有一看着年纪不大的青衣少年站出来替上场比赛的林语等人说话。

钱有福在旁边瞧着青衣少年,笑着轻轻颔首。

“那些孩子瞧着挺失落的,要不你上去说几句?”秦夫子一直关注着台上的比赛,府学这边输了,上台参赛的林语几个情绪都不怎么高。秦夫子揪着胡子,用胳膊捣了捣钱有福。

“现在?不是说明天上午吗?”钱有福抱着小儿子惊讶开口。

“反正你人来都来了,就上去讲几句吧?随便讲几句就行,就当鼓励鼓励小师弟?”

行吧,看那几个孩子确实瞧着挺可怜的,钱有福勉强点头。然后钱有福只来得及转身把怀里的儿子交给他媳妇,就被笑眯眯的秦夫子拉上了台。

周围学子看到秦夫子拉着钱有福上台,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从秦夫子口中得知,他拉上台之人就是从府学考出去,十年连升数级,即将到江宁赴任的按察使钱大人,在场所有学生全都傻了。

“真假的?我没听错吧?这就是按察使钱大人?”这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在场的学子不少人家里都有官商背景,当官的多少都见过几个,可还真没见过这么没架子的朝廷大员。

“真的,确实是钱大人。”举人不好考,府学里还有之前跟钱有福一起考举人,到现在都还没考中的。之前钱有福跟秦夫子躲在角落里这些人没注意到。现在钱有福站到了台上,这些人立马就把人认出来了,激动的不行。

旁边人听说还真是钱大人,也都很激动。“天哪,钱大人竟然真被秦夫子请来了?!秦夫子也太厉害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秦夫子除了当年教过钱大人,跟钱大人师父黄大人是好友,人家那还是正经的亲戚关系。”

“啥亲戚关系啊?”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旁边激动的老秀才倒是知道一点,闻言转头小声道,“钱大人的夫人是秦夫子的亲侄女。钱大人是秦夫子的嫡亲侄女婿。”

原来如此,难怪啊,下头众学子恍然。

一个学子正想说‘既然两人关系那么亲近,那能不能让秦夫子跟钱大人说说,让钱大人指教指教他们。’就听台上钱有福笑着道,“……输了就输了呗,只是一次交流会失利而已,又不是多大事,无需如此。人这一辈子,长着呢,几十年呢,何必在意一时得失?这次输了,找到原因,好好努力,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林语红着眼睛,鼓足勇气问道,“大人不会觉得我们给府学丢了脸吗?”林语自来聪慧,这是他人生经历里少有的失败,偏偏还叫他一贯引以为偶像的师兄钱有福给赶上了,别提心里多沮丧了。

钱有福摇头轻笑,“人活一世,谁还没失败过?我们那会儿在府学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能赢其他府学、书院的。”

江南文风更胜由来已久,他们淮安府相比江南本来就要差上一点。能赢自然好,输了其实也没什么,并不是多

大事。

府学愿意跟其他府学、书院交流的首要目的也不是他们府学赢,向其他府学、书院炫耀他们府学的学生多厉害(当然,这一点其实也有,但不是全部)。

“是这样的吗?”众人诧异。有人更是求证的看向旁边的秦夫子。

秦夫子捋着胡子回忆了一下钱有福他们在时候的情况点头,“阿福他们在的时候,确实也是有输有赢的。”即便是钱有福、周元、小胖、阿继这几个后来都考中进士的都在的那几年,府学跟其他书院交流也没垄断的赢过。

“大人跟夫子这么说,我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站在林语旁边,刚刚跟他一起在台上比赛的青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轻呼出一口气。

另外几个跟着点头。本来他们都很自责来着,这下总算不用有那么深的负罪感了。

“多谢大人开解。”

钱有福摆手,完了又笑着朝台下道,“明日辰时正,夫子给我安排了一节课,你们如果有时间,又觉得对你们有帮助就过来听听吧?”

“明天?在哪里啊?”

这个钱有福就不知道了,钱有福转头看向秦夫子。

秦夫子被一群灼灼目光盯着,淡定吐出几个字。

“那儿啊?我们明天一定去。诶,你拉我干什么?”

“当然是拉你去抢位置。你没看到有些人已经跑了嘛。”

“我靠,现在就去抢啊?!”是不是太夸张了?!少年震惊。

然而事实证明一点都不夸张。

钱有福也没想到他这一堂课会这么火爆,第二天他按时过来,坐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根本挤不进去。

而且外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得到消息的人在往这边来。

钱有福担心人太多,回头一不小心发生踩踏事故,好事变坏事,赶紧让秦夫子组织人把场地换到了一处相对空旷一些的地方去。然后把人有序的组织过去。

“这样的地方倒不是没有,可是这样的话,你就得在寒风里讲课了。”

今年这个冬天淮安府虽然不是特别冷,可没出正月天气也暖和不到哪里去,这种天气在外面呆一会儿还行,呆时间久了可不好过。

学生们年纪轻,且大家挤一起其实也不是很冷,可钱有福就要受冻了。

“没事,就这么弄吧?给我弄个手炉就行。”他身体好,应该问题不大。再说一圈人围着,其实也吹不到什么风。

秦夫子想想点头。不过安排手炉之余,又让人紧急熬了几锅浓浓的红糖姜茶。

于是钱有福就这么一边喝着红糖姜茶,一边握着手炉在亭子里给这些学子讲了一个多时辰。

这事先钱有福一步传到江宁府,提刑按察司按察副使第一时间就寻了佥事等人过来开小会。

“我们这位新任按察使大人就是我们江南省走出去的,这位是个什么人,淮安府离我们这说远也不算远,想来你们多少也都听过。这位可不是那等能容你们糊弄的,还有两天,这位大人就要来了,你们手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案子,该整理的抓紧整理出来。还有之前替人保过刑讼的,自己也都掂量掂量,看看还能不能伸这个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们这位新任按察使大人可是万岁爷的心腹,太子爷亲近的夫子,九王爷的未来岳父。”这位人家可没啥不敢查的。

“大人,这位不会翻之前的旧账吧?”

以后他们确实可以管住自己,可以前的那些,他们可不敢说一点痕迹都没落下!毕竟有些事情之前都是约定俗成的,也没人会去查,所以他们做的也不算缜密。

杨武平时最看不惯这些人收受贿赂,利用手里职权替人脱罪,这会儿闻言直接冷嗤出声。

“杨武,你什么意思?你别太过分了。”这事又不是就他一个人这么干,大家都这么干,干啥就盯着他一个人?

杨武冷哼不搭理。

“行了”按察副使闻言看了杨武一眼,示意对方老实点,而后转头看向说话的姜怂,“这个是你自己的事,我也帮不了你。”他也是后来的,再说,之前上一任按察使还在的时候,这些人压根没几个把他放在眼里,也就是上一任按察使下去了,他才管这几个月,能好心提醒他们一句,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姜怂不傻,他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该怎么办呀?

“大人这么紧张干嘛?那些陈年旧帐那人看不看还是两说呢。大人要是实在怕,我跟大哥那边说一声,要不咱们先动手,把这个新任按察使给‘额’了……”回去之后,姜怂身边一直给他出主意的美妾见他魂不守舍的,过来扒在姜怂身上,媚眼如丝的给姜怂出主意。

姜怂摇头,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在厅堂里来回踱步。“不行,这位新任按察使可不是你之前见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位那可是十来岁就能把知府拉下马的人物。”

“十几岁就把知府大人拉下马?”美妾震惊,真的假的?“奴家怎么没听说过咱们江宁地界上还有这等人物?”

“那会儿你还小呢。不过按察使大人的事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这位新任按察使大人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美妾挑眉,却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她固有的思维里,男人嘛,再厉害还不就那么回事?不是看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就是看到金银珠宝就走不动路?只要他们把准对方的脉,还怕到时候不能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