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中意你。
雪山玫瑰的航拍照片已经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传遍了全世界的新闻网络, 有不少媒体狗仔费了大力气想要扒出这座被命名为卡戎山的雪山究竟是出自哪个世界级富豪的手笔,最后也没有得出任何确切的消息。
有人说是富豪为了纪念年轻时的初恋,逝去的爱情, 也有人说是为了表白,众说纷纭,一时间旁观的网友也无法分清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饶念也鬼使神差地在网上保存了一张高清的航拍图, 然后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三天后,得知明窈就在离饶念出差的地方不远的影视城拍摄,饶念就顺路去探了班。
影视城里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片场里,场工正在布置下一场戏的背景,明窈就坐在不远处一把藤椅上休息。
她最近拍的是一部民国戏, 穿的是一身白色洋装, 更有富家千金小姐的娇矜气质,外面裹着一件厚重的迪士尼毛绒睡袍,手里还拿着一把羽毛扇慢悠悠扇着, 化妆师还在一旁给她补着妆。
看见饶念来了, 明窈立刻来了精神, 朝她热情挥手:“饶念姐,这儿!”
饶念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中草药味道, 转头一看, 就看见明窈手旁正放着一袋中药。
她拧了拧细眉,关切出声:“明窈,你生病了吗?”
明窈连忙摆了摆手, 否认道:“没有, 不是我啦....”
饶念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 仿佛猜到了什么,当即沉默下来。
见状,明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就是...那个卡戎山上的玫瑰,你看见了吗饶念姐?你应该看到新闻了吧,国外推特和ins上都是呢。”
饶念轻轻颔首,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看到了。”
明窈又道:“那个其实是我哥他自己爬到那座雪山上弄的玫瑰花。”
“我也是听黎承祈说的,我哥他自从大学毕业之后都好多年没玩过这种极限运动了,还当自己是什么年轻人呢。而且听说他上山的那天差点还遇上雪崩,简直吓死我了。还好他伤得不算特别重....”
饶念精准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心口一紧,脱口而出道:“他受伤了?”
明窈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眼睛乱瞟着,支支吾吾地回:“啊...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摔伤了腿,可能需要坐一阵子轮椅,现在人还呆在港城的疗养院里,是他不让我告诉你....”
“饶念姐?”
见她沉默不语,明窈把放在桌上的那一袋药递给她,目光恳求地望着她道:“我找中医给他开了点偏方,你要是这两天有计划去港城的话,顺便帮我带给我哥吧,最近蒲川都被他派到外地出差了,我怕他一个人偷偷喝酒,医生不让他喝酒的,他这几天就跟不要命似的喝酒,本来就有胃病,我都怕他孤家寡人的,万一哪天自己在酒店房间里真的出事了都没人发现....”
她这样哀求,饶念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有些狠不下心来拒绝。
她只能退一步道:“我看看吧,但应该这几天也不会回去,我还有工作没结束。”
明窈这才露出笑容,连忙殷勤地把药塞给她。
“那就等你有空吧饶念姐,不急不急。”
离开片场后,饶念坐上出租车,准备回公司。
车上,她解锁开手机屏幕,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片雪山玫瑰的照片。
卡戎山...
原来真的是冥王星的那个卡戎。
意识到某个坚定不移的念头又开始隐约动摇起来,饶念连忙关上了手机屏幕,强迫自己止住某个念头。
等回到会展中心里,其他人还没下班离开。
饶念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包里的东西,听见身旁的人在讨论着雪山玫瑰的事。
“万一遇到雪崩,多吓人啊,搞不好命就折在里面了。”
听到这句,饶念的眼睫一颤,脑中猛然又想起明窈说的话。
雪崩那么严重的事故,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才会到了要坐轮椅的程度。
一旁的闫凌琳正在悠闲地涂着指甲,就突然听见饶念在一旁叫她。
“凌琳。”
她懵怔抬头:“嗯?怎么了?”
饶念咽了咽喉咙,嗓音滞涩地开口:“一个曾经骗过你的人,你还会再愿意相信他吗?”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种问题,闫凌琳挑了挑眼尾,还是认真地思索着答:“那要看他为我做过什么了,总不能只是嘴上说说爱我,实际上什么都不做吧。起码送一套房子,再送个钻戒,要香港的房子。”
饶念又急急追问:“如果为了救你,他差点没命了呢?”
顿了顿,她又垂下眼,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如果他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让她心软呢?”
闫凌琳歪了歪头,有些莫名:“不见得吧,哪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去博取别人的同情的,这笔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人心那么复杂,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清的。没有绝对的纯粹,也没有绝对的利用和欺骗,如果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认为是假的,那无论他怎么做,你都会把它当作假的。不是吗?”
“有时候也许事情的出发点是错的,但过程,和你一起经历过程的人,还有最后的终点,都是对的,既然如此,何必计较那么多,给自己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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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叩响,有人推门进来。
纪琛抬起头,看着她突然进来,好奇问:“饶念?怎么了?”
迎着他的视线,饶念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纪总,我想请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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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饶念离开之后,明窈才偷偷拿起电话拨给霍聿深。
“哥,我已经透露给饶念姐了,她应该会去勉强看你一眼吧,你到时候记得装得像一点,要多可怜有多可怜,饶念姐就会心软了,听到没有....”
对面声线冷淡:“嗯。没你的事了。”
被当作工具人用完就扔的明窈怨气十足:“.....你好无情。”
挂掉电话,一旁翘着二郎腿坐着的黎承祈看着**的人,慢悠悠开口。
“捡回一条命了,你真该谢谢老天爷。”
霍聿深目不斜视看着电视屏幕,轻描淡写地回:“没那么严重。”
“是,轻微脑震**,外加差点断了条腿,就没了小半条命而已。”
见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最新的港城财经新闻频道,黎承祈抬了抬眼皮,颇为赞叹地啧了一声。
“行啊,不到一年时间,霍氏的市值又翻了一倍,难怪你家老爷子最近没来找你麻烦。”
“不过就算他怎么偏心祁檀,也不敢不忌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霍聿深淡淡收回视线,语气闲散,仿佛在讨论天气。
“集团里的人还没清理干净,再等几天。”
黎承祈挑了挑眉,嗤笑一声:“陷入爱情无法自拔,但是还不忘搞生意的痴汉。”
骂完他,黎承祈插着兜,吊儿郎当地往外走:“我去看看你的药送过来没有。”
等他离开了病房,霍聿深重新看向病床边等候着的医生,注意到他刚才的欲言又止。
见黎承祈离开了,拿着检测报告的医生皱着眉,才终于敢开口问:“霍董是不是近几年都在持续服用精神类的药物?”
“是。”
“方便把药给我看一看吗?”
霍聿深从身侧的床头柜里拿出那瓶安眠药,递给医生。
医生拧开药瓶盖子,倒出一粒里面的药片,只是眉头皱得更深,却也没有立刻说什么定论。
“霍董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霍聿深的目光暗了暗,唇线抿紧了几分。
“两年前。”
听见这个回答,医生的面容更严肃了几分:“我的建议是,您最好尽快再抽时间,做一个全面的脑部CT检查,这样方便进一步确定是不是我的判断有误 。”
“现在有什么问题,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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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念赶回到港城时,太阳正巧快要落山。
明窈发来的地址是位于半山腰上的某座私人疗养院。
她打车到了门口,发现这里是一套巨大的平层,站在门口便能望见院子里面的情景。
大概因为到了冬日,院子里的花草都枯萎了,此刻荒芜一片,天边也只剩下一般残阳悬挂。
院子里,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也在看日落,橘黄色的光晕在他的轮廓周围镀上一层柔光,没有往日的西装革履和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只是简单的白色线衫,背影宽阔,膝上盖着一条深灰色的毯子,温润却淡漠。
明明本该是看起来落魄的姿态,却不损半分清贵。
他正在低头看书,额头上还裹着纱布,黑色的额发柔顺地垂落在额前,隐约遮挡住深邃的眉眼。
一旁的木桌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还插着一朵玫瑰。
整个画面像一副没有着色的油画,腐朽的一切里,那朵玫瑰是唯一剩下的生机。
他就是像是那座经历过雪崩后,找不到玫瑰盛开的卡戎山。
沉默而孤寂,只见满目疮痍。
饶念的心口泛起一阵阵疼痛,转身躲在了门口,试图压抑住那阵不该有的钝痛。
过了片刻,把书看完了最后一页,霍聿深合上书,抬眸看向院子外。
护士见他仿佛在等什么人,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看见山际只剩下一半的残阳。
细心提醒道:“霍先生,晚上风大,您该回去了。”
下一刻,却没想到被他淡声拒绝。
霍聿深望着大门口的方向,低声道:“再等等。”
与此同时,饶念躲在门后,指尖攥紧了袋子,陷入犹豫中。
然而片刻过后,她的身体却还是先大脑一步反应,推开了门。
饶念平复好心绪,终于一鼓作气走到他面前站定,目光却始终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这是明窈让我顺路带给你的药。”
她把那袋药放在茶几上,转身背对着他,侧脸冷漠。
“我要走了,外面还有人在等我。
男人漆黑的眸深深望着她的背影,终于出声:“是那个纪琛,还是谢霄?”
饶念抿紧唇,语气依然冷漠:“和霍董事长没关系。”
她刚想要抬脚离开,下一刻,手腕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扯住。
饶念回过眸,看到那双原本如冷玉般的,养尊处优的手上,此刻都是细碎的划痕,大概是被雪山上掩埋的那些树枝划伤的,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她不自觉咬紧了唇,强迫自己不要因为这一点就心软。
就在这时,他忽而又低声开口叫她,嗓音低沉缱绻,似有藏着不舍和思念,千回百转。
“念念。”
她背对着男人,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声线听起来依旧冷淡。
“霍聿深,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字字如利刃般尖锐,却始终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你让明窈骗我过来,是因为我身上还有其他利用价值吗?那份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蒲川不是已经给你看了吗?”
她忍耐着声音里的哭腔,最后丢下一句:“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呼啸的风声刮过,像刀子一般割在脸上,让饶念的眼眶酸胀得厉害。
她得走,她现在就要离开。
说完这句,饶念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到大门口,想要推开门离开,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推不开,这才意识到是被锁住了。
这时,她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下一刻,那阵熟悉的乌木沉香充盈了所有感官。
他一只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肩,用着近乎禁锢的力道,将她拥进怀中,怎样都不松开。
时隔了半个月有余,熟悉的味道依然令饶念觉得心悸,是其他人都无法带给她的感觉。
冬日的风吹拂而过,卷起院子里枯萎的落叶,极致的安静下,视野突然模糊得厉害,只剩下耳际里,彼此心跳失控后形成的共振频率。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他低声开口:“对不起,饶念。”
男人的语气如此郑重,字字轻敲在耳膜上,掀起酥麻的震动,撩人心弦。
她抿紧唇,眼眶忽而湿润得更厉害,心脏像是被不知从哪里蔓延开来的藤蔓丝丝缠绕住
静默几秒后,霍聿深的视线紧紧噙住她,眼底的情绪深邃如海。
他低哑着声线,开口道:“恨我吧。”
只要别离开。
其实这一次,他也同样在赌。
赌她还会不会最后为他心软一次。
不管是纪琛,还是谢霄,他都做不到看着那些人站在她身边。
如果今天她没有来,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事。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饶念看着他明明能站起来,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又气又想哭。
“你又骗人...”
他的指腹温柔地摩挲过她湿润的眼尾,语气无比郑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饶念,我中意你。是真的,没有骗你。”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坦白。
感受着他滚烫的温度,饶念忍不住抬手去推他的胸膛,一边打他一边哭,泪水顷刻间打湿了脸颊。
这些天积蓄着的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骗她就算了,还锁着门不让她走,太过分了。
“霍聿深,你混蛋...”
她的声音里都是哭腔,听得他心口都软了下去,一塌糊涂。
霍聿深抓住她的手,目光深邃,嗓音低而缱绻。
“嗯,我混蛋。”
饶念觉得,她输得一塌糊涂。
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利用她,可她还是心甘情愿,不想再去计较究竟是欺骗还是真心。
只是因为,他是霍聿深,他们所有相处过的点滴都不是假的。
所以她才宁愿再骗自己一次。
心底依然塌陷得不剩任何防备,饶念咬紧了唇,嘴上却还是执拗道。
“我才不信你的话,骗子。”
饶念吸了吸鼻子,脑中冷静了些许,仍然故作冷漠的口吻:“我没有说原谅你...”
她随时还可能走掉的,没有原谅他。
霍聿深忍不住勾了勾唇,向来冷淡的眉眼溢出一丝温柔。
“嗯。”
他俯下身,将人圈在怀里,吐息喷薄而克制,字字郑重。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打他也好,恨他也罢,只要别离开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霍聿深阖上眼,藏起眼底那抹暗色,感受着怀里失而复得的温度,逐渐驱赶身体里的寒冷,大脑里的某处神经似乎仍在剧烈跳动叫嚣着,但却让他在此刻奇异地,无法感觉到任何痛苦。
好像有某一处被填满,再一次焕发了生机,长出了新的枝芽。
让他终于完整。
冥王星不能失去卡戎。
他也一样,不能失去她。
不管半个月后会怎样,未来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他都不会让她出事。
作者有话说:
“You make me comple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