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章谨之觉得这事太冤枉了。
她又不是陈沛,哪知道究竟怎么考,又是依据什么断定成绩呢?
何况自家跟席家向来不怎么往来。
说实话,也没必要过从甚密,毕竟一个势力在军中,一个是大首长的智囊,不远不近才好。
若非陈沛确实能力强,其他人又夸得特别厉害,仿佛送到陈沛手里孩子的未来就定了似的。
就跟几十年后谁谁谁告诉你,你家孩子被哪个小学录取后就不用担心中考高考了,肯定保送一流名校,毕业就是精英栋梁。
试问这话术,谁能不上心?
章谨之知道庄欣和的性子,也就是随口抱怨两句,倒是没有阴阳她腐败的意思。
便也不恼,两手一摊。
难掩得意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以前吹牛皮呢,而我们家小宝那叫钟灵毓秀,将将两岁就让陈沛看到了天赋。”
庄欣和还是不信:“真没走后门?”
章谨之白了她一眼:“有那个必要啊?”
“……我家小男那天去报名,陈沛让她和另一个孩子观察鱼缸里的金鱼,这一观察就是半个小时,然后又给她们讲了故事,让他们复述。大宝小宝考的什么?”
“给了枪的模型,让她们拆了又拼好!”
庄欣和小眼神再次露出怀疑:“……真不是早知道考题,在家里偷偷练了?”
章谨之翻了个更大的白眼。
“我们家和席家哪有交情,谁先知道考题也不可能是我们家。你也甭惦记着了,就是一培训班,没准陈沛搞一阵子就不搞了。我家两个孩子那么小,反正不指望有陈沛教就能一飞冲天,说到底,几岁的孩子能教出个啥?不就是培养下兴趣爱好,培养日常生活的好习惯?”
陈沛当然是教育界的大拿,但孩子太小了,她发挥的作用其实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大。
像大宝小宝那样的年龄,当然是受家庭影响更多。
就好比她吧,带两个孩子的时间比老三两口子多,可两个孩子学的还是老三两口子的言行举止。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就十个名额,别家上了我家不上,出去都没面子。”
“你还真是好面儿啊。”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好面儿咋了,说得你不好面儿一样。”
庄欣和理直气壮反驳道。
“那我还真不是。”
两人就“好面子”这个问题拉扯了几个回合,突然,庄欣和问道:“最近怎么没瞅见你家老三媳妇啊?又怀了躺**养胎?”
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这年头各个都是社牛。
认识的不认识的见面都能聊上几句,社恐,死宅,那都不存在。
一个爱跟着婆婆串门吃瓜的小媳妇儿突然不露面,除了养胎庄欣和想不到别的原因。
“没有,翠翠回娘家了,过阵子回来。”章谨之面不改色道。
庄欣和两眼发光:“怎么突然回娘家了,老章,你儿子儿媳吵架了?”
连孩子都不带,虞翠翠得气多狠啊,还有这母子俩居然云淡风轻的,一点没着急啊!
章谨之嗤她一脸,没好气道:“什么吵架,你们全家吵架他俩也不会吵。”
“那回去干嘛?”
“娘家那般来信,说家里出了点事,让她回去一趟。你知道的,我那老二两口子要上班,老三在研究所也早出晚归的。我得看管几个孩子也走不开,只能让翠翠独自回去了。”
话未说完,庄欣和就又酸又嫉地飞了个小眼神过来。
“这叫苦恼啊?我看你是炫耀,你生三个,个个出息,拿工资的有一个算一个,老三家那俩小的又被陈沛选上了,给她们开蒙的都是华大的教授们,这可不仅是学个12345的事,还是人脉啊。你再看看我这一大家子,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拿工资的就三个。老章,我是真羡慕你。”
章谨之安慰道:“我还羡慕你呢,人丁兴旺,多子多福。”
“你羡慕,那就叫女儿儿媳妇趁年轻多生几个啊。你家老大两个儿子不缺啥,老二一儿一女也吉利,就是老三差了点,两个女娃娃,其中一个还不是你们家亲生的是吧?你家老三这房子女确实少了点。”
邹菀离开大院前,没少跟人说家里那些事。
说章谨之偏心,喜欢小儿媳妇不喜欢她,喜欢到不仅愿意养别人家的孩子,待遇还比亲孙子好。
这些话自然没人会没眼色地拿到正主面前说,再听说邹菀离婚原因是在外头有男人后,就更没人提她了。
怕被人说“人以群居物以类聚”。
是以,章谨之还真不晓得大宝的身世已经传出去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隔壁的冯一银。
冯一银大嘴巴,当晚也只有她听到了邹菀的发疯。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琢磨不通,章谨之索性直接问了。
“……你怎么知道大宝不是亲生的,这事我们家没往外说的。”
庄欣和眼神游移,道:“还能咋知道的,听你大儿媳说的呗。”
瞥见老姐妹脸黑了,庄欣和忙跳过邹菀那茬,继续说虞翠翠:“不过我说真的,你家老三确实该再要一个了,哥哥姐姐都有儿子,就他没有,你瞧着就不着急啊?”
“急什么?你不是老说男孩女孩都一样吗?”
这话有点阴阳的。
“话是这样讲,我肯定不是重男轻女,你看我对我家小男多好啊,可没因为是姑娘就不喜欢,小男她妈生她时难产哦,我和小男爸都说以后别生了,看着怪让人挂心的,结果小男妈非说得给小男生几个弟弟,这不,最近怀上了。”
说着,还挤眉弄眼道:“你儿媳妇身体瞅着挺好的,没顾虑啊咋不再生几个?老章,你儿媳妇运没我好啊,大的不老实就算了,小的还不咋体贴懂事。”
章谨之懒得听她这些谬论。
当了十几年老姐妹,谁不知道谁啊。
大家都这把岁数了,观念老早就定型改不了了。
庄欣和就爱嘴上说不强求孙子,实际上没少盯儿媳妇的肚皮。
她这人最奇葩的一点是,她不直接说她想抱孙子。
而是时不时当着她那儿媳妇说谁家男娃娃聪明,谁家女孩小时候不错长大学习就比不得男娃了,又担心孙女未来在学习工作上都拼不过男孩子,单听吧,好像没啥大问题。
就是一个操心孙女(大孙子)的奶奶,细细一琢磨,又觉得哪哪都透着别的意思。
不过,章谨之就从不附和她,听一次就要怼回去一次。
“肚子是她的,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老庄你今天废话真多!”
“再说我们家翠翠哪里不懂事了?”
“谁家媳妇有她有本事,工资有她高?谁家养的孩子有我们家大宝小宝伶俐?我们家叫贵精不贵多!真生一堆吃白饭的,那才是讨债哦,那我得跟你一样天天发愁。”
庄欣和:“……”
而正被讨论的主人公——虞翠翠同志,此刻仿佛金龙进了宝藏洞窟。
原本打算送完A4,帮着公爹收集一下反动军和洋鬼子军队的信息,再在边境附近搜刮一下资源便回京。
没想到X8昼夜不停探测了一个礼拜后,越南邻近几个国家竟被它探到了五处能量石矿。
除了能量石矿,竟发现了三株跟初七那盆小花基因图谱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植物,奇异的是,外形跟家里那盆差异巨大,其中一株结着一枚硕大的红色果子。
翠翠陷入迷茫。
这玩意儿究竟是随着“女主”的希望演变出各种神奇的功效,还是本身就存在,只是让有缘人比如初七得到?
如果是前者,就意味着初七某种程度成了这个世界的食物链顶端。
只要她想,她可以拥有任何东西。
至于为何在孟小草所知的“未来”里,即使有通天的运气她依然那样普通,大概是因为从小受到环境和周围人影响的初七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以及面对欲望的勇气。
只看到家里的方寸之地,是以她的梦想是身边人都好好地,如此,那些人才可以借助她的运气一帆风顺。
如果是后者,则代表初七的好运是有限的。
世界上如她一样好运的也不止她一个,甚至某一天,这种好运会随着故事走向而消失。
明显,这三株植物是为另外的“主角”准备的。
翠翠看着屏幕上标记的三个地方,无一例外都在丛林。
她猜,这些东西长在不易被人发现的危险丛林里就是为了等待命定的主人,同时能塑造主人公为了拿到它们经历磨难却不后退的坚韧品质。
把自己代入到“创造者”角色,翠翠似乎能理解这个世界在小细节方面的放飞。
不过——
既然被她发现了,她当然要把这些东西通通取走!
管它们因何存在,管它们有没有家里那株的能力,就算是一根小杂草,也得研究个明白再讲。
古有贼不走空,今有翠翠雁过拔毛。
无奈,她的空间囊的确不小,可委实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翠翠不仅亲自戴着工具动手。
两个家用机器人管家被改装,又做了两个简陋的挖掘机器人,四机一人忙活了一个月才挖完第一座矿。
她一面感慨效率低的同时,一面看着越来越满的空间囊哀嚎。
怎么办?
她不会造空间囊啊!
难道偷偷摸摸把东西藏到国内哪个地方?
翠翠为了这五处能量石简直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毕竟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哪儿忍得住不去取?
按照星盟研究院出具的文件看,能量石矿的形成需要亿万年,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既然是用一点少一点,自然得用在自己人身上。
一番思量后,翠翠决定将空间囊里已挖到第一座矿移到附近山脉比较多,地势比较复杂的贵省。
她想着,贵省交通不便,山多水多,刚组建的能量石勘探队短期内应该勘探不到这儿。
这样一来,这批能量石就还是自己的。
什么时候缺了就什么时候去取。
但若是勘探队先她一步找到了,那就当老天爷的意思。
她眼不见心就不疼。
否则这么大几个矿全上交,翠翠自认自个儿的思想觉悟没那么高,她是真心疼啊,也是真的做不到啊!
于是,她选择“被动”。
只要国家队的人探到,那就是国家的,她不阻挠!
想到就做,翠翠连夜便把第一批矿倾倒在贵省某处峡谷里。
随后在最近县城降落,掐着章渝州下班的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
章渝州以为翠翠出门就是十来天的事,就算知道她的本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没想到这一走就一个多月,人还联系不上。
这会儿接到电话,激动得手直哆嗦。
“媳妇儿,你没受伤吧?啥时候回来?我和俩闺女都想你了。”
一听到“媳妇儿”仨字,旁边老老实实做家庭作业的两个孩子连忙跑了过来,叽叽喳喳问:“爸爸爸爸,事妈妈吗?妈妈是不是要回来了?”
章渝州让两个孩子别吵吵,可惜姐妹俩儿听吗?
见他不回答,两人还蹦跶着要抢电话听筒。
受限于身高没达成目的,八月便抓住章渝州衣服吊在他身上不下来,奶声奶气撒娇:“爸爸,我要跟妈妈说话~~~~”
被两个闺女干扰个不停,章渝州只能出声儿安抚:“好好好,你俩不要急,等爸爸和妈妈说完,就换你们。不然你们一直吵吵吵,我听不到妈妈说什么,妈妈就得说好几遍,是不是耽误你们和妈妈说话的时间?”
初七蹙眉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当即倒戈站在爸爸那边,帮着劝妹妹:“月月,你先下来,让爸爸先讲。”
“要妈妈~~~”
“你不下来,爸爸生气的话就不让你和妈妈讲电话了!!!”
“!!!!不要~~~~我乖,我乖乖。”
小家伙被姐姐唬住了。
当即松开了手。
不过她还是没消停,哒哒哒跑到餐桌那边,吭哧吭哧推着专属小凳子过来。
随后小短腿利落地爬上椅子,踩在上面去够听筒:“爸爸,我要一起听~~”
章渝州认真听着电话那头媳妇儿的声音,手臂还虚虚扶着不断凑过来的八月。
“……挖完大概要多久?”
“嗯……什么?三个多月?……哦,没不让你出门啊,我就是想你了,孩子也想你……对,我知道,这些确实不能留给别人……好,我会照顾好大宝小宝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嗯,大宝小宝要和你说话。”
夫妻俩不差钱,没刻意压缩通话时间。
等两人说完,已经过了十分钟,两个孩子等得嘴巴都扁了,怏怏不乐地瞪着爸爸。
“来,大宝,妈妈要跟你说话。”
“……”
电话线另一端。
跟丈夫说完,翠翠又跟两个闺女各自说了好几分钟。
好在今儿个无人着急打电话,是以营业员在提醒过她两次电话费贵后干脆任由她打了。
到收钱时,营业员见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掏出十七块六毛电话费,忍不住困惑。
长得漂亮,花钱豪气,接电话说的是出差,接下来还有活儿干,这——
——县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外派干部啊??
等翠翠出门,人影看不见后,营业员才跑去跟同事八卦。
县里来了个有钱女干部的消息还没传多远,翠翠早悄咪咪乘上安全屋继续回去挖矿了。
她在别人的地盘没日没夜的挖,忙得热火朝天。
挖满一空间囊就飞回国内找隐蔽大山存放,来来回回几次。
压根不知道战争在十月底彻底转向,几方开始进入谈判。
而大围山下的水槽寨,在提心吊胆几个月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山打猎了,这次没在山里发现敌人。
盘马四妹还记得翠翠,她小声问宁助:“宁大哥,昨天我不小心听到我阿甲说,这几个月除了警察姐姐进山就没旁人了,可是没人看到她下山,她是不是……”
宁助点头:“应当是折在山里了。”
当初他把有人上山的事告诉给寨老后,寨老就安排人盯着下山的几条路。
大概盯了十来天,没见有人出现,寨里便判断那伙人还藏在山里。
若不是传来隔壁仗快打完的消息,他们也不敢上山打猎!
盘马四妹咬着唇,很是不落忍:“好可惜啊,那么漂亮的警察姐姐。”
宁助忍不住纠正她:“不是警察,不知道是什么人,没准是个坏蛋呢。”
“肯定不可能,坏人才不长这样!”
“以貌取人。”
“反正长得不像坏人!”盘马四妹相信自己的直觉。
两人都以为翠翠死了,没觉得还能再见到她,没想到冬至前后,她再次出现了。
彼时盘马四妹跟寨里姑娘到县里赶集会,路过国营饭馆时无意间瞥了一眼,立马看到正往饭店里走的虞翠翠。
盘马四妹又惊又喜。
有好感的“大姐姐”没有死,还活着的惊喜感太强,让她忘却了两人只有一面之缘的事。
直愣愣地跑上前打了招呼。
“虞姐姐!”
翠翠没意识到这道声音在喊她,等小姑娘跑到跟前,她还愣了愣。
“四妹?!”
听到漂亮姐姐还记得自己,盘马四妹高兴地原地跺了跺脚,小脑袋不断轻点:“对呀对呀,虞姐姐你还记得我!”
说完,才意识到两人语言不通。
没想到翠翠莞尔一笑,用本地语言回答:“当然记得,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瑶族小姑娘呢。吃饭了没,一道吃一点。”
“虞姐姐,你会说我们的话了?”
盘马四妹瞪大眼。
“这阵子我在周边来回跑,学了几句而已。”
“哇,虞姐姐你好厉害!”
或许是回家在即,或许是孤独挖了几个月的矿。
又或许是冬天来了,小姑娘的热情仿佛六月的火把,照得人暖洋洋的。
以至于翠翠难得有了跟人聊天的兴致。
“走,一起吃一点。”
“不用了,虞姐姐,我不饿的。”
盘马四妹连忙摆手。
这年头无亲无故的,谁好意思吃别人口粮啊。
何况国营饭店的东西一点不便宜,她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上次多亏你和宁助指路我才能顺利完成任务。一会儿我要去火车站赶火车回家了,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今天能遇到是缘分,不过是亲昵吃顿饭而已,别拒绝。”
盘马四妹红着耳朵,“嗯”了一声。
刚想回头跟同伴们打招呼,身后空无一人,才想起是自己突然离了队。
“怎么了?”
“没事,虞姐姐。”
“虞姐姐,那次你上山后,我才听寨老说山里那伙人是对面的,穷凶极恶得很,我和宁大哥都以为你,你……”
“虞姐姐,你什么时候下山的啊?你没遇到他们吗?”
盘马四妹有点话痨,尤其是在双方能够沟通的条件下,她的话就更多了。
翠翠挑拣着回答。
两人说话间不生疏,恁谁也想不到这只是第二面。
吃完饭,翠翠递给盘马四妹一个小礼物,以回报她初见的善意和再见的真挚热情。
“不值什么钱,是我自己做的。”
“……给我的?”
盘马四妹不敢置信地看着翠翠。
“呐,收着啊!”
盘马四妹在原地手足无措半天,在翠翠催促的眼神下,不好意思地接了过去。
那是一枚造型很别致,有点像子弹头,子弹头顶端又有十多个小孔的项链。
“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拿尖尖的那头对准他,摁这个蓝色的小光点,对方就会被打倒。”
“啊?”
盘马四妹吓得眼珠子瞪成了猫眼:“会……会死人吗?会射出针吗?”
翠翠愕然了两秒。
倏地笑出声:“这么短哪来的针?这里面装置的是一种新能源,摁下这里就会发射出十六道能量波,这些能量波在瞬间冲击到对面的话,那人会短暂被击晕,大概晕上五到十分钟而已,不会死的。”
盘马四妹松了口气。
“不过——”
盘马四妹神情再次紧绷,紧张兮兮地看着翠翠。
“里面的能源大概只能支持几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拿它干坏事哦,东西虽然给你了,但是我有办法知道每一次用在什么地方,若是没用在自卫上,恶意伤人会坐牢的!”
这是她特地给家里几个孩子设计的。
小孩力量比不过成年人,若是遇到坏人很难从对方手里逃脱,索性做了这么个小东西出来。
因为是给孩子用,翠翠便将每一个坠子连接到了同一台X8a,这样她就能通过坠子实时观测孩子的情况。
“虞姐姐,这个太贵重了,我……”
“收下吧,好了,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两人出了饭店,翠翠没说太多,潇洒离去。
只留下小麦色的小姑娘站在原地,握紧了坠子,傻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呢喃道:“虞姐姐,再见!”
盘马四妹只当这是漂亮大姐姐给的纪念礼物,没想用它做什么。
殊不知未来的某一天,正是这份“礼物”挽救了她的一生。
*****
翠翠上火车前,先给家里打了电话。
到了火车站才发现除了运用兵员的专列,河口县到京市没有直达的火车。
中途转了三道车,四天的车程愣是花了近两倍的时间才到京市。
转车下车再挤车……
等火车驶进京市西站,翠翠的脚重新踩在地面时,简直要感动得哭了。
她发誓,她再也不乘火车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若是想挖什么,大不了半夜乘安全屋跑,第二天夜里再回来,反正飞遍全国也就眨眼的功夫。
只是,想要做到悄无声息、来去自如,必须有一个隐蔽性极佳的大院子。
买地???
土地似乎不允许买卖吧。
算了,以后再想!
翠翠晃晃脑袋,顶着黑眼圈慢悠悠往出站口挤。
“妈妈!”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呀~~~~”
刚出站,就听到熟悉的二重奏。
翠翠抬起头四处搜寻,很快便在左前方看到了男人和两个孩子。
大宝被章渝州拽着胳膊,小宝被拎着后衣领,腿在半空中蹬啊蹬。
一大一小半个身体往她的方面侧,场面有点好笑。
翠翠一身疲惫被驱散,忍俊不禁地喊道:“我也想你们呀。”
喊完,便小跑着朝父女三人冲过去。
等她快跑进时,章渝州顺势放开两个闺女,两个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妈妈已经被爸爸抱住了。
姐俩鼓起腮帮子,生气。
也跑过去一人抱一条大腿,拼命博存在感:“妈妈,我在这里呀~~~”
“我好想你,吃饭时想你,睡觉时也想你。”
翠翠回抱着章渝州,嘴唇在他脖颈处低语。
回应她的是男人有力箍紧的胳膊。
“我也想你。”
两口子顶住路人眼光,忍不住互诉衷肠,可惜身边还有俩电灯泡。
“妈妈,你不想我吗?”
“还有我还有我,妈妈你还没抱我,呜呜呜……”
久久等不到妈妈的亲亲抱抱,八月委屈巴巴,开始呜呜嘤嘤了。
翠翠叹气,章渝州也叹气。
两口子对了个眼神,第N次默默感慨,娃啥时候能长大到不黏人呢?
聂家,章谨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妈,你就别走来走去了,我头都给晃晕了。”
聂渝霜烤着炭盆,缩在沙发上织毛衣。
仔细一看,婀娜的身材不见了,肚子微微凸起一个弧度。
没错,两口子意外中奖了。
聂渝霜一开始都没往怀孕上想,章谨之也是如此。
家里都以为是搬回家住,日子过得比以前轻松,心宽体胖了呢。
毕竟她上过环的,谁能想到这样也能怀上?
等发现怀上孩子,已经是这个月的事了。此时孩子进入五个月了,引产伤身,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生。
章谨之瞥了眼升级为高龄产妇的闺女,语气比从前温柔:“说是中午就要到,现在都晚六个小时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说完,自个儿又呸呸呸三声。
“老三也是有毛病,去接人还带着俩孩子。火车一直晚点,不晓得他有没有带大宝小宝吃东西。”
聂渝霜觉得她妈就是杞人忧天。
“您啊,把心揣回肚子里吧。”
“哎哟咋还没到家啊?会不会出了火车站,在路上遇到车祸什么的?又或者遇到别的麻烦了……”
聂渝霜:“……”
不至于,真不至于。
说曹操,曹操到!
母女俩说着话呢,门口已经传来大宝小宝欢快的声音。
章谨之一个箭步冲出去,挤开儿子,抓起翠翠长了一层厚茧的手。
仔细打量了一圈。
忍不住心疼道:“瘦了也黑了。赶紧进屋休息,炉子上的汤已经煨一天了,这时候喝正正好。”
“嗯嗯妈,我可想念你的手艺了,这几个月我都没吃到几顿舒坦饭,全是窝窝头。”
谁让她厨艺不好呢,又忙着挖挖挖,压根没工夫讲究吃的。
只能一次性买多点窝窝头和肉包子,饿了就地烧开水,就着吃一顿了事。
翠翠这话一出,章谨之眼底的心疼都快漫出来。
他牵起她的手,不住摩擦着掌心上的茧子。
又心疼又愧疚道:“翠翠,是我没能帮上你。”
翠翠:“……你要是去了,那就变成咱俩一起长茧。”
章渝州:“……”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翠翠脑子这会儿处于停摆状态,待吃饱喝足,没坐两分钟就睡熟了。
章渝州把她抱回家安置到**。
两个小家伙听到爸爸说“妈妈累坏了,要休息”,很乖觉地没有吵闹,只是小声问章渝州:“爸爸,我和月月今晚想和你们睡,好不好呀?”
八月赶紧配合地抱住他的腿。
仰起头双眸期待地看着他撒娇:“爸爸,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我去放热水,你和姐姐过来洗脸洗脚。”
“呀呀,爸爸我最爱你哒。”
“是吗?”
“嗯嗯,爸爸最好了~~~”
“……”
这一觉翠翠睡得很沉,次日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翠翠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阳光洒进屋,没有温暖的感觉。翠翠看着窗外泛红的树叶,神色恍惚了一瞬,又是一年秋末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这竟是她来到水蓝星的第五年了。
她抻了抻懒腰,眺窗远望做了一轮深呼吸,等身体被激活她才慢悠悠下楼洗漱。
洗漱完,熟练地跑到隔壁婆婆家蹭饭。
“妈,早!”
“饭在锅里温着,吃完记得刷碗。”
“哦。”
翠翠趿拉着鞋,懒洋洋地走向厨房。
早饭很简单,红薯饭配泡豇豆泡白菜,还有一个韭菜炒鸡蛋。
翠翠不喜欢韭菜味儿,鸡蛋只夹了两筷子,泡白菜吃了许多。
“妈,这白菜哪家买的啊?还是你自己做的?”
章谨之正蹲在院里拔菜地的杂草,听了这明显喜欢的话,乐呵呵道:“你冯阿姨家送的,是人家温柔腌的呢,好吃吧?说是泡菜时加了小辣椒和姜块。”
温柔啊。
翠翠再次感叹郝建设赚到了!
“温柔还有多久生啊?”
章谨之:“大概要腊月咯。”
“腊月挺好啊,坐月子舒服,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也不发臭。”翠翠随口道。
章谨之点头:“腊月确实对孕妇坐月子好一点。”
至于腊月里蔬菜瓜果少,孕妇营养补充不到位,对自个儿身体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这点,章谨之没提。
随后她又接了一句:“孩子难熬些,容易受冻生病。”
“这是郝家第一个孩子,冯阿姨咋说也要护得好好的。”
说实话,普通家庭或许要操心这些,但郝家,不至于给孩子保暖都做不好吧。
“我去看看温柔。”
翠翠把刷好的碗筷收进碗柜,道。
章谨之提醒道:“你冯阿姨娘家妹子和外甥女还住在冯家。”
翠翠顿住脚,皱眉:“是那家祸害?她们难道一直没走?”
“可不是,在这儿住快四个月了,这几个月你冯阿姨四处奔走,就想给她外甥女在咱大院找个对象,不过那姑娘确实不怎么样,眼光高,刁蛮,没礼貌,相看六七个了都没成。”
翠翠不关心黎容相亲的问题。
她只关心——
“她们见过大宝吗?有没有觉得眼熟?”
说到这个,章谨之心头火苗蹭蹭蹭就蹿起来了。
自家养大宝养得这么好,章谨之肯定不希望有人把孙女给抱走的,她都默默祈祷冯四桂早点滚蛋,千万别跟大宝见面。可当冯四桂母女俩见了大宝,真就一点不觉得眼熟时章谨之又气得吐血。
这可是你儿子的亲骨肉啊。
据翠翠说,大宝还是像妈妈的。
冯四桂这个做奶奶的,黎容这个做姑姑的,居然一点不觉得相似?
可见这母女俩对梁安娜的态度有多差。
翠翠闻言,冷笑一声:“大宝可不稀罕跟她们扯上关系。”
一想到这俩讨厌鬼还在,翠翠都在犹豫要不要上门看温柔了。
还是章谨之劝她:“看看吧,不搭理她们就是了。”
“别空着手,斗柜里有一罐羊奶粉,还有霜霜单位发的苹果,你拎一点过去。”
“谢谢妈替我考虑。”
翠翠上前挽着婆婆的手,亲昵地撒娇。
若不是婆婆提醒,她真的会空着手去找温柔。
毕竟是邻居嘛,串个门而已谁还带礼物啊?
不过想到自己这么久没露面,家里给大家的说辞是回娘家了,那从娘家回来给关系好的带点礼确实也说得通。
翠翠拎着苹果,捧着一罐奶粉敲响了郝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冯阿姨家帮忙的马阿姨。
翠翠:“马阿姨,我找温柔。”
“温柔在屋里休息。”
“在楼上?”
“没有,她身子重,暂时搬到楼下客房住了。”
“冯阿姨呢?不在家啊?”
这次马阿姨颇有怨言的样子:“带黎容到光岳楼相看去了。”
“这样啊。”
翠翠把苹果和奶粉递到马阿姨手上。
郝家布局和聂家一毛一样,不需要马阿姨指位置,翠翠径自朝着客房走去。
客房门没关,翠翠随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你在看什么书啊?”
温柔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着,见来人是翠翠,她立马绽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翠翠,你从娘家回来啦?有没有见到建设?”
“没,径自回乡下了。”
回去几个月没见过郝建设细想还是有点奇怪。
翠翠不欲多提,而是将温柔的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
“感觉怎么样?孩子的尿布,裹被这些都准备好了吗?奶粉攒足了没?我给你带了罐羊奶粉,交给马阿姨了。”
“备好了的,我婆婆很上心,孩子能用到的,我能用到的都提前准备了。”
在给儿媳妇养胎这方面,冯一银是无可指摘的。
“那就好。”
“听我妈讲,冯阿姨最近忙着给你们家那亲戚找对象啊?”
说起黎容,连温柔这样波澜不惊的人都绷不住了。
脸上再也没有温婉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忍耐。
“嗯,不知道小姨怎么跟妈说的,妈的确很用心地在给黎容找对象。你没见过黎容吧,其实她相貌清秀长得不难看,就是这性格着实难以恭维。”
“她刚来那会儿,我肚子还不算大,就跟妈陪着她们逛百货商场。她当时瞧中了一双红色小皮鞋,非得买。结果没有适合她的尺寸,郝建设妈和她妈就劝她算了,再换一双就好,你猜她干嘛了?”
“她居然在大庭广众撒泼大哭了,非得说售货柜员故意不卖给她,问她为啥这样讲,她说人家瞪她了。”
翠翠挑眉。
哟呵!
极品果然到哪里都是极品啊。
温柔一脸吞苍蝇的表情。
继续说:“吵吵嚷嚷就算了,她还跟小孩儿似的直接躺地上不起来,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那么多人呢,她就不觉得丢脸啊?那天,我和郝建设他妈简直是捂着脸出的百货商场大门。”
温柔好久没遇到这么让她破防的人了。
提起这事时,脸颊都气得通红通红。
这下翠翠表情也一言难尽了。
郝建设的确说了这个表妹有多极品,翠翠脑补的是一个嫉妒心强的恶毒女人形象。
谁能想到这黎容这厮不仅恶毒,还是个被惯坏得这么彻底的智障?!
孰料温柔还有话要说。
“这都不算什么,还有更奇葩的。上一回跟她相看的是炮兵大院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在海事大学读书,应该长得也不差——”
“应该?你没见过吗?”
温柔千年难得一见的翻了个大白眼:“我哪敢跟她出门啊,丢脸就算了,就怕她惹事我挺着个大肚子倒霉。”
翠翠点头。
这倒是实话!
就黎容的德性,她若是惹了祸第一时间就是找人背锅,谁挨得近谁倒霉。
“那小伙子没看上她,黎容却瞧上了。”
“哎呀这下不得了了,她天天去炮兵大院堵人家,不仅堵,还见着那大院的年轻女同志就宣告主权,搞得两人已经成了似的……”
翠翠:“……”
冯阿姨这都不赶她们走?
什么原因啊?
“要不,让郝建设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