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6章
这一次, 童珊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齐信川沉声道:“既然老人家不是急病,那就应该先送孕妇去医院。何况车上可以坐三个人, 就算你父亲跟你爱人一起坐上来, 也是可以的。时间紧急,赶快扶你爱人上来吧。”
那个扶着大肚婆的女同志也说:“老二, 既然人家说坐得下, 就带香草一起去县医院吧。她这月份不对就发作,我看不是什么好事情,挺危险的,去县医院生孩子比较安全。”
听语气,这女同志可能是这个灰棉袄的嫂子,同是女人, 她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苦和危险, 所以立刻帮着说话了。
大肚婆这会儿已经疼得站不住了, 靠在女同志的身上也在慢慢往地上哧溜,那灰棉袄也不知道去扶一把。
“不行!生孩子那么晦气, 我不要跟她坐一辆车!万一她在路上就生了, 老二跟我都会染一身晦气!”小老头大声吼道:“她去我就不去了!老二你怎么说?”
灰棉袄表情坚决:“爸比较重要, 我们劝了他很久,他才同意去县医院看病的。要是这次爸不愿意去了,又要在家受罪好一阵子了。生孩子在村里生就可以了, 不用去县医院。大哥,大嫂, 你们快点把香草送回家, 喊人过去给她接生, 不要耽误了。”
说完, 灰棉袄就要扶着老头子上车。
“不行不行!这不是你们的车子,不是你说要坐就能坐的。”童珊珊大声道:“到底谁的情况比较着急,你是瞎了眼看不出来吗?还有生孩子到底怎么晦气了?她生的不是你的孩子?既然生的是你的孩子,那么晦气你怎么还要孩子呢?你一辈子别生孩子不是更好?都什么年代了,你爸说这样的话,公社知道吗?还有你媳妇儿看上去真的很危险,提前发作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难产,到时候还得送去县医院,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
灰棉袄面色不变,他甚至一点都不羞愧地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事,我媳妇儿要怎么生孩子,你们管不着。那么多人都在村里生孩子,怎么就她不能生?难产难产,哪来那么多难产?不就是生个孩子吗?她还能跟别人不一样了?这位女同志,你能不能别管我们家的事,我们问陈大队长借坐车子,就是为了送我爸去医院的,你怎么这么多事?”
“因为这不是你们的车子,也不是陈大队长的车子,这是我们开的车子,我现在不想让你坐了。”童珊珊冷笑道:“要么,就让你爸爸跟你爱人一起坐上来,一起去县医院,要么,我们就只送你爱人去医院。反正,如果你爱人不坐车,你们就都不许坐车。”
说到这里,那大肚婆哀嚎一声,终于滑到了地上。
那女同志吓出了一头冷汗:“老二,香草这样子真的不对劲,我生过孩子我知道,我看香草得去医院。村里的赤脚医生要是看了,也会喊香草去医院的!”
灰棉袄皱着眉头,没脸都是怒气和不耐烦:“怎么这么麻烦?”
在大肚婆哀嚎的时候,小老头也跟着吼了起来:“我不管!老二,反正她去我就不去了!”
灰棉袄赶紧走到齐信川那边,扒住那边的车窗:“同志,你是男同志,你应该懂的,女同志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爸比较重要,你别让你爱人乱说话,让我们坐上去吧。”
齐信川说:“我爱人说的话就是我的想法,要么,你带你爱人跟你爸一起去医院,要么,我们只送你爱人去医院。反正,你爱人不上车,你们谁也不许上车。”
“同志,你怎么回事?要是我爸出了事,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灰棉袄居然恼怒了。
齐信川说:“又不是什么急症,我要负什么责?你要是真孝敬,背着你爸走路去县医院也来得及看病。”
童珊珊附和道:“没错,你要是真孝敬,就驮着你爸去县医院吧!坐车去,那都是假孝敬,装什么啊?”
说完,她对着那边的女同志喊道:“大姐你好,你是孕妇的什么人?快点扶孕妇上车吧,我们赶快去县医院。”
那女同志非常惊喜:“我是香草的大嫂,那我现在扶她上去!”
“不许去!不许坐他们的车子!香草就在村里生孩子!我还就不信了,生个孩子还能出事?大嫂你之前不就在村里生的孩子吗?黄婆给你接生的,你也没出事啊!”灰棉袄拦着女同志不给她们上车。
大嫂急得要命:“我那是足月,所以没什么事,香草现在是早产,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香草不要紧,早产的孩子也得去医院看看啊。老二你这人怎么回事?香草可是你媳妇儿,要是她跟孩子都出了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你快让开,我要带香草上车去县医院。”
灰棉袄不让:“你们惹爸生气了,还想去医院?香草要是能生就生,不能生,死了,那也是她不孝敬我爸的后果!”
童珊珊被这男人给气得不行,她在大树村见过那么多人,可没有男人像这个灰棉袄一样极品。
妇女能顶半边天都喊了好多年了,隔壁公社还有女拖拉机手呢,很少有人像这样对待女同志的。
童珊珊打开车门跳下车,然后一把推开灰棉袄,对大嫂说:“别理他,走,扶孕妇上车!”
大嫂眼睛一亮:“好!谢谢你啊,同志!”
齐信川也下了车,给她们俩帮忙,其他几个男人就站在那儿,一脸愤愤地看着童珊珊。
孕妇疼得一直在叫,但她大概是比较内敛的性子,所以就算疼成这样了,也只是小声哀嚎,不敢大声叫出来。
把孕妇扶上车,童珊珊就对大嫂说:“那里头有你的爱人吗?”
“有,站最后头那个不说话的,就是我们家的,他是老大。”大嫂指着外头说了一声。
“让你爱人去给孕妇的娘家送个口信,让他们带钱带衣服带东西去县医院。”童珊珊说:“孕妇的爱人是肯定不会送东西去的,只能指望娘家了。”
大嫂赶紧喊道:“孩子他爸,去给香草的娘家送个口信,让他们去县医院找我们,带上钱,带上换洗衣服,还有毛巾盆子茶缸子什么的,香草她妈妈知道该带什么的,你快去吧,赶紧的!”
那小老头气得浑身直抖,他指着大嫂的鼻子骂道:“你别指使我儿子!老大不去喊人!”
大嫂说:“孩子他爸,你要是听你爸的,那咱们俩就不过了。我跟香草可不一样,我说话算话!你看你是想跟你老头子和兄弟过一辈子,还是想跟我过一辈子?”
那个一直没吭声的男人转身就跑,大概是去报信了。
最年轻的那个小弟站在那里,说:“二哥,要不你也跟去医院吧,二嫂生孩子呢,你不在多不像话?车上还坐得下,爸一会儿我想办法给他背去医院。”
“我不像话?她才不像话呢!我管她的?走了,我们去借驴车送爸去医院。”灰棉袄一甩手,扶着气哼哼的小老头走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也没搭理他们,开着车就把孕妇送去了县医院。
到了县医院,才知道他们做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那个叫香草的孕妇确实是早产了,情况还挺危急的,一到地方就给推进手术室了。
齐信川跟童珊珊怕大嫂一个人在那里害怕,所以陪着她等了一会儿,等香草的娘家人浩浩****跑过来四五个,他们才开车继续回省城。
香草的一个哥哥追出来塞给他们两个生鸡蛋:“谢谢你们!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这鸡蛋是我们家的,没带几个,你们别嫌弃。”
童珊珊不嫌弃,她笑着收下鸡蛋,道:“不客气,希望你妹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路上,童珊珊说:“这孕妇跟孩子真是命大,幸好碰到我们了。这要是真的在村里接生,不是娃娃保不住,就是产妇保不住了。”
齐信川皱着眉头说:“生孩子看上去很吓人。”
香草当时在车子上哀嚎了一路,到医院的时候半条命都快没有了,看起来是挺吓人的。
童珊珊说:“我看过人生孩子,确实是九死一生。”
“其实,以后我们不生孩子也没什么。”齐信川突然道。
童珊珊笑了:“怎么?你怕我出事啊?”
“我怕的,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着。”齐信川非常认真地说道。
“我……我还挺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你跟我的孩子。”童珊珊说:“当然不是现在,我说的是以后。”
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基地的时候,特别是逢年过节,她还挺羡慕那些有自己亲人的人的。
以前,她就想过,如果能在基地活下去,如果能结婚,那她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当然了,在末世的时候,能活到结婚生子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现在来了这个安全的世界,加上有了齐信川,童珊珊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有一个她跟齐信川的孩子,那肯定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齐信川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会拿这种事出来说笑吗?我想过了,我还是比较健康的,到时候可以先去医院做个检查,要是适合生孩子,我就生一个。而且,我们离军区医院也不远,生孩子去医院生,比乡下安全些。”
齐信川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既然这么想,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想跟我做真夫妻了?不仅仅是对象,是夫妻。”
“对,我想跟你做真夫妻,不然我怎么会想生一个你跟我的孩子呢?”童珊珊说:“我都邀请过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不愿意去我房间的。我表现得这么直白了,你还不明白啊?”
“我……我没领悟到。”
“那你现在领悟到了。”童珊珊甜甜一笑,眼波流转,“齐信川,今天晚上要来我房间吗?”
齐信川眼睛一亮,激动地手都有点抖,车子甚至也微微歪了那么一下:“我是想去,但今天不行,我交了车子就要回营部了。”
童珊珊叹口气,有点失望:“那算了,反正总有机会的。”
话是这么说,可等他们回去后,齐信川就一口气钻到营部待了十几天,直到半个月后才有机会回家。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月份了,气温很低,大人小孩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衣,也没有人天天洗澡了,大部分人都是每隔几天去大院儿的澡堂子冲个澡,顺便暖和一下再回来。
童珊珊还是嫌弃澡堂子人太多,所以一直选择天气暖和的中午在家里洗澡。
反正客厅有暖和的煤球炉,开着卫生间的门也不怕冻感冒。
洗头也是这样的,洗完以后坐在煤炉旁边晾一会儿,头发就干了,也很方便。
郑荷花因为看童珊珊这样取暖太舒服了,她也让杜威把家里的煤球炉移到了客厅,这样一来,家里始终都是暖和的,两个人就更方便随时串门了。
隔壁邻居有时候也喜欢往她们俩的家里跑,不过她们更常去郑荷花的家。
因为童珊珊的家里太干净太整洁了,她们每次去都会觉得压力很大,生怕把她的地方弄脏了。
郑荷花的家里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就算嗑瓜子吐在了地上也没什么,但在童珊珊那边就不行,她会给客人分一个废纸叠出来的小盒子,让她们把瓜子壳吐在这个小盒子里。
但大家并不会说童珊珊不好,因为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童珊珊人长得漂亮,所以大家都觉得她爱干净是正常的。
齐小满这段时间也挺健康的,每天在托儿所跑来跑去,一头大汗也没有感冒过。
就是半个月没见到爸爸,经常会问童珊珊爸爸现在忙不忙,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今天齐信川回来的时候,齐小满已经准备睡觉了,但因为见到爸爸太过开心,所以一直在客厅蹦跶到眼睛睁不开了才被齐信川抱进卧室。
“这段时间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了?”童珊珊给齐信川端上一大碗煮面条,然后又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
齐信川点头说:“是的,最近都可以天天回家了。还有,你的自行车,我明天就能弄回来了。”
“真的啊?”童珊珊高兴极了,“到时候我就可以骑着车子去买菜了,真好。”
“不过现在天气太冷,要记得戴好手套。”
“放心吧,我早就把手套做好了。”
童珊珊给自己做了那种无指手套,里头塞了旧棉花,还挺抗冻的,比棉纱手套暖和,现在她早上去买菜也会戴着。
她坐在齐信川的旁边,笑眯眯地看他吃面条。
齐信川一会儿就把一大碗面条吃完了,吃完之后他长出一口气,道:“还是回家舒服。”
童珊珊笑着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离家多少年了呢,怎么这么感慨啊。”
“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一直都很想你。”齐信川拉住她的小手,“你上次说的话,我都记得呢。”
“惦记了这么久啊?”童珊珊轻轻一笑,“那今天肯定是要来我屋子了,你赶得巧,我中午洗过澡了。”
“我也洗过了。”齐信川小声说:“我每次都是洗了澡才回家的。”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里头满满都是情意。
“那就是早有预谋了。”童珊珊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紧张了,“时间不早了。”
齐信川看了看时间,立刻说:“我去洗碗收拾一下,你看看小满睡熟了没有。”
童珊珊看着齐信川精神抖擞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不过,她对这件事也挺期待的,毕竟,算算结婚时间,都这么久了,是时候该迈向一个新的阶段了。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了,齐小满在卧室睡得非常香甜,小脑袋钻在被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童珊珊给他重新盖了一下被子,让他的下巴露出被子,然后又伸手探了探他脚底的热水瓶子,这才放心地走出卧室。
小孩子冬天睡觉其实不怕冷,不过童珊珊还是跟其他邻居一样,都会给孩子准备一个热水瓶子。
这些都是找医院要来的空盐水瓶子,耐热,灌上热水包上一个棉布套子,可以让被窝一整夜都热乎乎的,童珊珊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个。
隔壁谢文华一直瞧不起她们用盐水瓶子,因为她有那种金属做的汤婆子,那个东西更保暖,而且更安全。
不过,汤婆子太难买了,贵就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到的,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用盐水瓶子的。
关好齐小满卧室的门,童珊珊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顺便把自己的脸跟手涂上雪花膏。
养了这么久,她手上的老茧总算褪掉了,现在一双手伸出来干干净净的,皮肤也白,倒像是从未做过粗活一般。
不过懂行的人还是可以从她偏粗大的手指关节看出一些端倪,比如隔壁的谢文华。
童珊珊擦好脸就走到厨房:“齐信川,我先去卧室了,你刷了牙就进来吧。”
齐信川的眼睛看上去更亮了,他认真点点头,满脸都是期待。
童珊珊轻轻一笑,自己先去了卧室。
整个卧室干干净净的,床单被罩都才换了没几天,被子是昨天才晒过的,闻起来有一种太阳的味道,让人非常安心。
童珊珊解开辫子,慢慢梳顺了才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
被暖水瓶子暖和过的被窝非常舒服,童珊珊幸福地在被窝里打了一个滚儿。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童珊珊甚至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功夫,齐信川就进来了。
家里比较暖和,所以他回家后就只穿着土黄色的毛线衣。
这种毛线衣会显得人有一点臃肿,但齐信川身型修长,所以就算是这样的毛线衣也衬得他很挺拔很好看。
童珊珊仔细看了看他的宽肩长腿,心里更加满意了。
不管怎么说,这男人的外形是最合她心意了。
关好门之后,齐信川看上去微微有点紧张,而且也不动弹。
童珊珊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站在那里做什么?上来啊。”
“好。”齐信川笑了一下,但怎么看都觉得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动作也没有平时那么利索。
等他躺上床,童珊珊就往他怀里一趴:“你身上真暖和。”
“你冷?”齐信川赶紧把人抱紧。
“我不冷,不过有你就更暖和了。”童珊珊笑了一下,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齐信川。
齐信川把头往下一低,俩人的嘴就贴一起去了。
童珊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也能听见齐信川的心跳声,他似乎比自己更紧张更激动,那心脏跳得都像是快要破壁而出了。
气氛越来越热烈,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上头的等闪了一下,熄灭了。
童珊珊反应过来了:“停电了?”
“不敢它,停电对咱们没有影响。”齐信川的一双手忙得不可开交。
黑暗中,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所以童珊珊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好像更大了,而且似乎比刚才开着灯的感受要更强烈一些。
她正觉得自己的皮肤越来越热的时候,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小齐!童珊珊!你们在家吗?能帮个忙吗?我妹妹出事了!你们在家吗?”
童珊珊这会儿因为情绪全都集中到被窝里了,所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外头的砸门声响到惊动隔壁的齐小满了,齐信川才说:“我出去看看。”
“嗯?出去看看?干什么?我们还没有……”童珊珊这会儿还有点迷糊,然后瞬间清醒了过来,“是谢文华在敲门?”
“是她的声音,听着像在哭,我得出去看看。”齐信川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但如果这会儿有灯光,童珊珊就能看到他脸上失望和气愤的表情了。
童珊珊叹口气:“好吧,我给你拿手电筒。”
她穿上自己的衣服下床从抽屉里摸到了手电筒,然后打开来交给齐信川。
齐信川动作比较快,这会儿已经抹黑穿好了衣服,并且走出卧室了。
童珊珊也踩着拖鞋走到客厅,一按开关,发现客厅的灯也不亮,就知道是停电了。
“谢同志,出什么事了?”齐信川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他跟童珊珊气氛正好,所以居然没有听到下雨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