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镇上没酒店, 开二十多公里去到县城,随便找了家连锁酒店。
半夜一点,两个容貌气质不凡的男人女人来开房, 前台打瞌睡的服务员立即惊醒,开好房后不忘在自己工作群里八卦。
房间简单,跟他以往住的总统套没法比, 但还算干净。
进屋放好东西,尤音柔声问:“你吃过饭没有?我看看还有没有外卖, 点点东西吃。”
席庭越没什么反应, 把行李箱靠在墙边, 过来抱她。
抱得紧, 下巴搭在她肩上。
从那黝黑的乡间小路到派出所, 再到此刻,俩人紧绷的身体和情绪终于放松。
尤音手穿过他后腰回抱,可刚碰上,男人低低呼了声, 她不敢再动, “怎么了?伤到了是不是?”
席庭越回:“没有。”
“你给我看看。”
“没事。”
尤音坚持, 推开人检查,这才看到他腰上衬衫划了一道大口子。
晚上天黑,他又穿的黑衬衫, 先前在派出所他也没有出声,等脱下衣服, 看清那道后腰十几厘米长,鲜血凝结成暗红血块的伤口, 尤音眼眶一下红透。
“怎么受伤了也不说,我们去医院。”
席庭越抹掉她一串一串掉下来的泪珠子, 眼里溢出笑容,轻松道:“没事,不疼。”
还不疼,出了那么多血,从九点一直到现在,怎么可能不疼。
尤音泪眼朦胧看着他,“去医院......”
“不用去。”
尤音拉下脸,做出要走的姿态,“不去我走了。”
他最终同意,好在县城人民医院离酒店不远,急诊医生处理好伤口,缝了四针,又开了点消炎药。
在尤音逼迫下,她检查过他全身上下,确保没有其他伤口才回酒店。
酒店隔壁是条夜市烧烤街,尤音让他在车上等,自己下车去买粥。
席庭越按下车窗,看停在摊位前的女孩,目光不离,手放到伤口处,轻轻一
碰,又疼得抽回来。
一来一回,回到酒店已经两点半。
尤音把粥放在小桌子前,勒令:“过来吃点。”
席庭越抿唇轻轻笑,乖乖过去坐下。
粥烫,尤音特意问老板要了小碗,这会正动手把打包盒里的粥小心盛到小碗里,再推过去,“先吃。”
“你也吃。”
尤音回:“我不饿。”
对话语气寻常得似乎日常吃饭。
“味道可能差些,你就将一下。”她盯着人喝下一碗,又动手盛,跟他说话:“怎么突然过来了?”
“工作结束,顺道来看看你。”
话题截住,俩人都知道,今天要是他不来,尤音和康妙妙凶多吉少。
一直安静到他喝完粥,尤音开口:“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先擦擦身体行吗?我从宿舍带了毛巾来。”
“好,你帮我。”
尤音笑着看了他两眼,没戳穿他的小心思。
她湿了毛巾出来,男人已经脱掉上衣坐在小沙发,先前在医院只是隔着衣服探有没有其他伤口,这会明光下脱了衣服,胸前腰后还是有几块淤青。
尤音停了停,再走过去,坐他旁边。
她什么都没说,先给他擦后背,一点一点,动作轻柔,伤口附近根本不敢碰。
擦完去换了一遍水,再回来擦正面,席庭越终于看清她脸,满是泪痕。
他心里心疼,手捧上她侧脸,“怎么又哭上了,这下不疼都给你哭疼了。”
尤音吸了吸鼻子,嘴硬道:“我没哭。”
“小哭包。”
尤音好不容易收敛一晚的情绪再次崩溃,“你干嘛啊,当时不打不行吗,他都害怕了,我们走不就好了。”
席庭越淡声笑,嘴里的话却坚定,“不打不行。”
尤音气死,按他淤青,“疼死你算了。”
“嘶......真的疼。”
尤音哭红的眼狠狠瞪他,“疼疼疼,现在知道疼了。”
“嗯,所以你心没心疼?”男人不要脸地问话。
尤音给他擦手臂,没接,一抽一吸擦完一只手,又拉过另一只。
擦好起身,又去换水,接着丢过来毛巾,“下半身你自己来,我去洗澡。”
席庭越掀唇,接了毛巾。
全部弄好躺**三点半,尤音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腰上的伤口,不让抱,可他偏要抱,抵不过,尤音只能躺高些,收好自己的手。
席庭越下巴贴着她额头,温声安抚,“真没事,不哭了,受这点伤不算什么。”
“受伤代表疼痛,治愈的过程需要时间,好了之后会留疤,怎么不算什么?”
“男人留点疤有什么大不了,而且在腰上,衣服挡住,只有你能看见。”
席庭越聚起笑,嗓音里憋着坏,“你以后每回看见都得心疼我,更加爱我。”
“谁爱你......”
“我爱你。”
尤音不说话了,闭上眼。
过好久,席庭越拍着她后背,轻轻说话:“今天是不是吓坏了?”
一连串的事情,做笔录去医院吃饭擦身,尤音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这样的好处是忘记自己的体验,可一停下来,当时情境再度在脑海中浮现,心底依然一阵颤栗。
也许再多几分钟,她名节不保,她反抗,那人再拿了刀,现在能不能活着还是问题。
尤音觉得有些呼不上气,微微松开,却又不肯离他太远,手避开伤口抱他上半身,这样会让她感觉好些。
席庭越像哄小孩,语气放柔,“别怕,这只是偶然事件,以后小心些没事。”
尤音声音闷着:“是我不好,是我非得来,是我粗心大意没有提防着他,我当时不应该答应只和妙妙一起的,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的错,音音,你一点错没有,是对方恶胆包天起了歹念,和你无关。”
席庭越心疼又愧疚,这个从小被爷爷宠到大的女孩他没保护好,如果当时打电话多一分警醒不让她去就好了,或者更早之前即便她恨自己也不让她来就好了,是他的错。
席庭越后撤两分,俯首吻去她眼角悬着的泪,“音音,从你的自责圈里跳出来,你知道的,这不怪你。”
坚定、温柔的话语给了她一点力量,一股安全又温暖的热流将她包裹着。
尤音有那么几瞬确实跳入自责内疚的漩涡里,可他这样说,一点一点又把她拉了上来。
她轻轻“嗯”一声。
他又说:“也不用害怕,这样的人是少数,晚点把我和110设成紧急呼叫,我给你买点工具,再不行我们去学点柔道跆拳道。”
他能保护她,可她依然得有自保的能力。
尤音注意力被转移,“谁这么大了还去学柔道跆拳道啊,丢人。”
“我请人来家里教你。”
“我才不要。”尤音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抬头看他,“我没事,我这么大了会调解自己,以后也会更加注意保护自己,你别担心。”
席庭越又亲了亲她脸颊,“好,睡吧。”
尤音头埋在他脖子,阖眸入睡。
一觉无梦。
.......
大梁依旧在局子里,现在是以□□未遂罪扣押着,司法流程较长,但席庭越没打算放过人。
尤音第二天回到学校,校长、村长还有镇上的领导都来了,向她和康妙妙再次道歉,他们自然希望大事化了小事化无,这件事说小了是件普通寻常刑事案件,要是闹大,支教女孩被当地村民侵犯,当地必然会受影响。
尤音心里不肯,回头看跟过来的男人,他摇头,肃声回:“不行。”
一屋子包括十几个学生一齐望过去,有些知道这是昨晚救了两个女孩的尤音男朋友,有些不知道的,被男人身上散发的凌厉惊到,纷纷猜测他身份。
村长再次哀求,“小姑娘,大梁家里不容易,上头两个六七十的老人,兄弟俩又都没结婚,昨天是一时冲动......”
席庭越走到尤音身后,拢着雾气的双眸令人生畏,“昨晚两个人协同作犯,你们整条村子都逃不了干系,今天犯了错却能轻轻松松放人,法律失去公信力,任何人都可以效仿作恶。”
再严肃看向镇领导:“贵镇贫穷且单身的男性多,你们作为管理者就是在发生事情后包庇纵容吗?懒政怠政,看来上面得好好查查你们。”
男人目光狠厉,训话时气场强大,村长与镇领导大气不敢出。
席庭越再面向周老师,语气同样强硬:“周老师是吧?”
周老师一颤,“是。”
“希望贵校在开展项目前认真考察,学生跟着你们过来你们应当负起责任,你们昨晚在做什么?喝酒聊天?接受别人的奉承?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高贵角色了?昨晚要真出什么事你们,”
席庭越停顿,桃花眼眯起,凶狠的目光遮一半。
你们全进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总之,这个人应当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谁来也没用。”
周老师又道歉,道完再颤颤巍巍说出学校的决定,“支教项目还有两个星期结束,两边学校商量着先把项目做完,这其中一定保证学生们安全,此类事情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
“至于尤音和康妙妙同学......学校出于人道主义,她们要是想回去可以回去,实践证书一样会颁发。”
席庭越轻蔑哼,“人道主义?”
剑拔弩张,旁边学生不敢呼吸。
尤音望着他侧脸,心中动容,他的偏爱与维护,这样明显。
他说他爱她,她信一半,剩下一半在朝夕相处里,在此时此刻。
尤音拉了拉他衣角,席庭越回眸,气息收敛些。
她细声说:“只有两个星期了,我做完吧,没事的。”
席庭越深深看她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扭头看窗外。
尤音面向众人,认真说:“你们的道歉我接受,但是那人我们不会放过,周老师,我会留下来完成我的任务。”她再望向人群里的康妙妙:“妙妙你呢?”
康妙妙昨晚已经从惊慌中清醒过来,她本来以为这件事会被无声掩盖过去,没想到尤音这男朋友将这些领导堵得话都说不出,真是大快人心。
她说:“我也留下来。”
这事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各自离去,尤音贴近席庭越,拉他手安慰:“好了,不生气了,不值得。”
席庭越垂眸看她,淡淡说:“没有生气。”
就这还没生气,尤音伸手在他嘴角拉出一个笑容,“你不生气也吓人,来,笑一个。”
席庭越握住她手,“真留下来?”
“嗯,这件事跟孩子们没关系。”
两个星期,她渐渐喜欢上这里的孩子,孩子们也从一开始的大吵大闹转变为充满热情上这门课。
好几次,下了课后小女孩小男孩拿着自己画好的画送给她,积极表达对这门课的喜爱,对她的喜欢,一句一句绘就她的成就感。
“我想留下来。”尤音想了想,盯着他眼睛慢声说:“今天周六,你明天再回去吧,在这边我还能给你上上药。”还特地补充,“伤口在后腰,你自己不好弄。”
席庭越紧蹙的眉眼松开,漆黑眼眸染上笑意,“医生说伤口估计得一个多星期才能好。”
尤音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嗯,所以你回去后小心点弄,不然让方特助给你涂。”
“不要方特助。”
尤音抬头,不解,“嗯?”
席庭越眼里狭着笑:“我留下来,你给我涂,我可是为你受的伤。”
但留下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嘴上说的这些,他不放过那男人,村子里人亲戚朋友肯定会有反应,尤音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他必须得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
席庭越既然不走,尤音便不再住宿舍,当天去收拾剩下东西。
康妙妙小心问她,“尤音,你男朋友是什么大官吗?”
尤音失笑,说不是。
王曼说:“真不是?你别骗我们啊,你男朋友那气势,那个镇上什么书记话都不敢说。”
尤音解释,“他平时性格就这样,而且他自己开公司的,平时可能教训下属教训多了,再说了这次本来就是对方没理,能有什么话说?”
“也是......”王曼再问:“尤音,你还好吗?”
王曼学的是心理健康教育,平时给小朋友们上心理课,心思比别人细腻些,尤音知道她这句话问的什么。
要是昨晚她自己一个人现在估计还没走出来,可不是,她及时接受了“心理疏导”,他给了她足够且安全的心理支持。
其实回想起来,席庭越和祁夏一样,在她生命里扮演着家长的角色,照顾她宽慰她,教她许多人生的道理。
再往前回忆,席庭越从她七岁起就担任这个角色,他总会在玩闹中,在辅导她作业中,在各种生活细节中教她做事教她和人相处。
可惜那时候年纪小,心里也有别的心思,不愿意把他当成一个大哥哥看,仿佛那样会触及底线。
事实上席庭越早把各种身份体验遍,哥哥、丈夫、前夫、现在.....
尤音收拾好离开,男人倚在车前,看她下楼,过来提行李箱。
她上车,环视车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内饰,心里笑,真是委屈他了,没有司机,没有劳斯莱斯,没有五星级酒店住,席少爷屈尊纡贵。
席庭越放好箱子坐上驾驶位,尤音看着那精致侧脸,忽然地,轻轻喊了声:“哥哥。”
男人一愣,手里拉到一半的安全带弹回去,不可思议转过头,“什么?”
尤音身子往前倾,眯起眼笑,再次甜甜喊了声:“哥哥。”
车内空气瞬间拥挤,凝成粒子飘飘****,**得人心神不宁。
席庭越眸光骤然缩了一下,缓缓抹上暗色,出口声线含着丝危险,“音音,别勾我,腰伤了也能办事。”
她以前也会喊他哥哥,不过在外人面前总会带上庭越两个字,只有在最亲密时去掉,只叫“哥哥”。
尤音坐正,系安全带,嘴角笑意不停,骂他,“流氓。”
席庭越到底没忍住这声称呼的**,覆身过来亲她,闹了好一会车子才离开。
学校离县城二十多公里,开车最慢要三十分钟,他都打算好了,之后送她来上课,下午再接她回去,尤音问:“席总,您是不用工作吗?”
他回:“以前天天给你买菜做饭也不见你问这句话。”
“......”
这边不是旅游区,但自然风光不错,一路上都是绿油油的山脉,南方的夏天来得早,天气晴朗,云压得低低。
尤音掏出手机准备拍照,看见骆教授的问候消息,让她给他回个电话。
她立即拨通,骆教授应当是知道了昨晚的事,给予安抚,让她别害怕,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尤音回了几句,说没关系。
通话快结束,骆教授突然问起:“他们说你男朋友帮你处理的事情?”
尤音转头看看专心开车的男人,再移回来,小声应:“是的老师。”
骆教授欣慰笑,“行,等回来有空一起吃个饭,让我瞧瞧。”
尤音没敢说他们认识,先应下来。
挂断电话,席庭越偏头看来一眼,“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尤音不说,打开相机拍风景,录了一小段视频发到朋友圈,很快收获一堆点赞。
他们换了一个酒店,据说是县城里最好的,档次确实比连锁酒店高一些,不过十几平的小房间还是委屈席总了。
傍晚俩人出门吃饭,尤音特地在APP上搜索当地特色美食,APP推荐当地有名的夜市一条街,就是昨天酒店旁边那条。
现在往里走才发现别有洞天。
每个地方的美食特色不一样,尤音好奇,想每样都试试,可一份又太多她自己吃不完,最后嘻嘻笑着看某人,他点头同意吃另一半。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个小时,瘪着肚子进去,撑着出来。
尤音还想散散步消化消化,俩人又沿着街道慢慢走。
小城市的生活安逸,路上满是和他们一样散步或者骑小电车四处兜风的人,人人笑容满面。
散了十几分钟有辆小电车停在他们面前,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戴着头盔,车头后挂着好几个红色塑料袋,阿姨神情焦急,说她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他们手机打个电话,现在小孩子一个人在家。
尤音犹豫三四秒,解了锁,把手机给她。
风险很大,阿姨车都没熄火,她要是想抢这个手机,拧起把手就可以走。
但尤音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因为昨晚的事将好人一竿子打翻。
阿姨和家里孩子通完电话,还了手机,最后从红袋子里挑出一袋,热情说:“谢谢你啊小姑娘,这个你拿着,一点水果。”
尤音忙挥手,“不用的阿姨。”
“要的要的,就几块钱,可帮了我大忙。”
阿姨盛情难却,尤音看看身边人,他点了点头,她这才接过。
是一袋新鲜的荔枝,叶子还绿得发亮,尤音惊喜:“哇!荔枝!”
无论在北城还是申城,她这么多年吃到的荔枝都是冰冻泡水的,哪见过还带叶的,当下拿了几个,把袋子递给他,自己剥开来吃。
吃完,再次被惊叹:“好甜好新鲜!”
接着把手里的吃完,完全忘记刚刚从小吃街出来时自己说的“不吃了不吃了什么都吃不下了”这些话。
她还想吃,席庭越将袋子拎到另一边,“不能吃了,你今晚吃了很多,而且上火。”
尤音瘪瘪嘴,行吧......
席庭越低眸看,女孩摸着肚
子,脸颊两个小梨涡深深。
嘴角缓缓勾起弧度,空着的另一只手去牵她,掌心交握。
他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陌生街道,听着耳边不太熟悉的方言,内心满足。
期盼着时间静止,期盼这一条路没有尽头,与她相携一程,直至终老。
夜色迷人,抬头见星。
他们如同街上许多平凡情侣、夫妻,走着他们的路。
九点多,散到酒店附近,尤音渴了,俩人到便利店买水。
席庭越结账,顺手从收银台前边的小架子拿了盒,不是,两盒计生用品。
那双手从尤音面前穿过,她看得一清二楚,还是拿的最大号.......
她眼睛都睁圆,下一秒,不敢看老板打量的眼色,把手里的酸奶给他,跑出去。
男人出来,接受了一番瞪视,女孩小巧的脸又羞又气,“你,你干嘛啊?”
席庭越耸肩,笑容意味不明,“两个星期,你想憋坏我吗?还是你想用酒店的?我都可以。”
“......”他疯了吧?尤音震惊:“你腰上还有伤!”
男人斜斜挑起眉,“我没问题,今晚可以试试,你不信的话你上。”
你上......
尤音转身就走。
......
周一上课,学校里气氛明显不一样,投在尤音身上全是探究眼色,她没理会,专心上好自己的课。
席庭越每天早上送她来,晚上准时到,这个司机当得十分称职。
唯一不好是酒店没有厨房,俩人吃饭得在外面解决,不过也因此解锁了小县城许多美食。
晚上吃完饭散步回家,他没有工作,但尤音得画画和备课,他就坐在旁边看,时不时端茶倒水,水果投喂,外加捏肩捏腿一条龙服务。
不过尤音只享受了两天,第三天,方特助来了,带着电脑和工作。
水没了,水果也没了,也没人给她捏肩,尤音心里闪过小失落,画完一话,回头看向那个怀里只有电脑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墨绿色的丝绸睡衣,睡衣贴身,能清晰看见底下健硕轮廓,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锁骨。
席庭越平常健身不多,不是那种肌肉**,但该有的都有,再加上一米八几的身高和那张脸,他就算没钱也能吸引一堆小姑娘。
尤音想,她当初会看上他大概率先是因为这副皮相,肤浅但真实。
她盯着那上下缓动的喉结看,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回过头,拍拍自己脸,再转回去,轻咳一声,夹起声音,“席庭越......”
男人抬头,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嗯?”
人在犯花痴时总是失去理智的,她听着这一个尾音婉转深沉的“嗯?”,再看他脸上那平时不戴的眼镜,耳朵根同样不争气地热了,她用手捏着,降温,边开口问:“还有没有荔枝啊,我想吃。”
他把电脑放到沙发上,到门口的小玄关拿过来一袋荔枝,叮嘱,“少吃点。”
“嗯......”
距离近,席庭越终于发现不对劲,“你脸红什么?”
“没......太热了......”
席庭越转头看正在运转中的空调,眼里藏匿笑意,往回走。
余光里女孩吃一颗荔枝朝他看一眼,视线灼灼,也渐渐看得他没了心思工作。
席庭越摘了眼镜放旁边小茶几,再关掉电脑,拍拍沙发,低隽道:“音音,过来。”
她不肯,“干嘛啊?”
“我有事跟你商量。”
女孩终于挪动屁股离开椅子,她站在他脚边,居高临下看,“什么事。”
席庭越一扯,尤音跌坐在他腿上,侧着,他拉了拉,尤音换成跨坐的姿势。
视线仍是比他高,席庭越撩起眼皮,嗓音愉悦:“为什么偷看我?”
相距不过十几厘米,尤音看清他脸上每一个毛孔,更为惊叹,怎么会有男人的皮肤比女人都好?真不公平。
她很诚实,小声说:“席庭越,你很帅。”
席庭越没想到听见这么一个答案,失神了片刻,就这么几秒,女孩十分大胆地抱上他脖子,快速亲了亲他唇角。
又撤离。
女孩清亮的眸里全是得意又狡黠的笑。
席庭越心里微惊,尤音很少主动,从以前到现在,几乎一次没有。
他失语,“音音......”
怔愣间尤音跳下沙发,走到几步外的书桌,背对着,他没看清她在做什么,但很快回来,这次直接坐到他腿上。
“你闭上眼。”
他心里为她的主动欣喜,闭眼。
接着唇上贴来两瓣软软的唇,席庭越震惊间听得咕哝一声,“不许睁眼。”
他依言照做。
空调温度24度,俩人间气温39度。
女孩再贴过来,跟着来的还有柔软小舌,它笨拙又努力地想要撬开他唇齿,席庭越如它愿,松了齿关。
下一秒,尤音渡过来一颗荔枝。
这是她前几天晚上看的漫画内容,那时候自己躲在被窝里,看得脸通红。
今晚心思起来,想试试。
尤音离开,席庭越睁眼,呼吸停滞。
女孩言笑晏晏:“快试试,我觉得今天的荔枝好好吃,有股糯糯的桂花香。”
席庭越轻咬,荔枝浓郁的水分甜分在口腔内爆开,他闻不到什么香,他闻到的只有眼前女孩香香软软的栀子花沐浴露香。
“好吃吗?”
席庭越视线不离,直勾勾望着人,慢条斯理吃完,动作优雅,像在吃一样什么稀世珍品,尤音看着,下意识舔了舔唇。
男人吐了核,再转回来,早不是先前那副乖巧听话模样,眼里流淌着汹涌的......欲。
这把尤音自己因为男色点起来的火烧得热烈,她怕承受不住,想逃了。
可逃不掉,席庭越拉起她手往后扣,身体随即压下来,尤音被困到沙发角落。
粗重的呼吸瞬间笼罩,似乎还带着荔枝香味。
逃不了,那就再点一把,尤音直视那双隐晦幽深、动了情的黑眸,轻勾着唇,缓缓道:“还想吃吗?”
席庭越抵着人,捏上沙发背的手臂凸起青筋,不再克制,俯身而下。
“吃。”
空气发烫,混乱间男人抽空,将空调温度打到十八度。
这一晚,尤音吃完了那一袋荔枝。
以各种方式。
......
有人陪,两个星期过得飞快,最后一天学校给他们举办了简短的欢送会,孩子们也纷纷送上礼物,有些是自己画的画,有些是自己做的小手工,还有些土特产,不名贵,但都是心意。
即便中间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尤音也没后悔来这一趟,她喜欢这里的孩子,也喜欢这份工作。
一个月,分别时眼里带上泪。
她不敢露出太多情绪,挥挥手跟孩子们告别,转身离开。
有小女孩冲出教室来抱她,带着哭腔:“音音老师,你还会来吗?”
尤音摸着她头,温声说:“不知道,但是小米可以去北城找老师。”
“真的吗?”
“当然!”
一大一小拉勾,完成约定。
同行的其他同学回去收拾东西了,当地学校老师帮她把学生送的特产拿出去。
席庭越站在车门边等。
这位老师没见过他,但听说过,也知道半个月前那件事,知道这是千里迢迢来陪着送小音老师上下班的男朋友。
眼下第一回 见,老师惊讶,“小音老师,你男朋友跟你真配。”
男朋友......第一次听的男人眼里聚起光。
而身边女孩彷佛习以为常,骄傲挽上他胳膊,回应:“是嘛,我其实也觉得。”
席庭越凝眸,看见女孩悄丽侧脸。
心跳蓦地加快,快要跳出喉咙。
可向来强大的人在这一刻露了怯,不敢问。
一直到开车开了四十分钟,席庭越在路边停下,熄火,转身问:“什么意思?”
尤音也整整憋了四十分钟,装傻:“什么什么意思?”
“男朋友。”
尤音努努嘴,脸上自然,但双眼里笑意藏不住,“就是男朋友啊,可能他们误会了吧,我也没办法。”
席庭越沉下声:“音音......”
尤音装作生气:“怎么,你不愿意啊?”
再扭回头,“不愿意算了。”
席庭越反应足足三分钟。
黑眸迸发惊喜。
“我是你男朋友。”
似乎是肯定句,又暗含小心翼翼的不敢确认。
尤音重新看他,认真说:“嗯,
你是我男朋友,我问过我爸妈了,他们同意。”
在来这里的第三天晚上,她不敢在宿舍接电话,跑到外面操场。
漫天星辰。
尤音边听着他说话边仰头看,看见一闪而过的流星,她把手机放远,心里问:
“爸爸妈妈,我想和他再试一次,你们会怪我吗?”
流星依次划过天际。
一颗,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