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追妻路

第二百一十九章 皇帝与暗卫(四)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坐在书桌后,那双英挺的眉毛始终就未曾放松片刻,深邃的眼里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的黑。

云初知道墨迟此刻的心情一定是一片阴霾,他当了十年的棋子,隐忍到了现在,最厌恶的,不过就是受人胁迫。云初很想替墨迟分忧,可是这件事,他注定插不了手。

第二天早朝,墨迟对那群大臣说暂无心仪人选,云初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暂时不会再提,却没想到那群大臣在听见墨迟的回复后,竟然擅作主张,替他举办了一场选秀大会,势必要让他纳妃,更没想到,不过是一月不到,出宫一趟的墨迟就带回了一人,长相和他有着三分相似的丞相之女傅馨妤,一道圣旨,就封为了贵妃。

看着两人携手相视一笑的瞬间,云初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受了情伤的云初开始躲着墨迟,然而男人却像是和他作对一般,他越是躲,对方就越是逼他,最后,直接将他提成了身边的贴身侍卫,每日和他同吃同住。

贵妃娘娘和皇上因为宰相的事闹了不开心,两人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战,而就是在这段期间,宫中开始有了流言蜚语,说他云初,只不过是被皇上当成了贵妃的替身而已,一个躺在男人身下承欢的玩意儿,什么也不是。

话语极其难听,云初听了却只是想笑。皇上与贵妃冷战是假,他替身却是真,一切都只不过是那个男人一手策划出来的罢了。

宫里有人想害贵妃,墨迟不忍心让心爱之人身处危险之中,所以,就将他推了出来,当作了靶子。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被心爱之人如此利用,怕早就恨不得杀了对方,可是云初不是,就算是墨迟一次又一次的伤透了他的心,他依旧在对方需要他的时候傻乎乎地凑了上去,然后在一场大火中毁了容,就连嗓子,都被浓烟熏坏了。

栖霞宫的走水,云初知道是云妃差人放的火,为的,就是除去夺走皇帝所有宠爱的傅馨妤,那一天,熊熊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栖霞宫外一片兵荒马乱,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求救声和哭喊声混成了一团。

宫人和御林军都赶来灭火,只可惜火势太大,一时半会竟然让他们束手无策,有人大声叫着贵妃还在里面,云初看着被御林军护得严严实实的墨迟突然间就变了脸色,那是他第一次在男人脸上看见了名为“惊恐”的情绪。

云初看着墨迟疯了一样地想往里面冲,撕心裂肺地叫着贵妃的名字。云初听见了自己的心脏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

他用水打湿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进了火海。

头顶上的悬梁在火舌的舔shi下发出不堪重负的shenyin,然后骤然断裂,溅开了一地的火星,屋里浓烟滚滚热浪翻涌,云初眯着眼睛四处巡视,大声叫着贵妃,终于在角落发现了被倒下的柜子压住了腿的傅馨妤。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了出来,然后搀扶着对方往外走,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想到对方却在只差一步踏出门槛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看着他,那双和他极其相似的眼睛里全是怨毒和狠辣。

对方冲着他微微一笑,甜美温柔的声音阴恻恻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厉鬼:“看在你拼了命也来救本宫的份上,你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云初眼里闪过一抹震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力道就将他狠狠推开,他的身后是可以焚烧一切的熊熊烈火,眼前是女人那张漂亮艳丽的脸,头顶的悬梁再一次崩塌,将唯一的出口都堵死了。

那场大火持续了很久,云初没有死,却也丢了半条命。左脸上狰狞的伤疤和一副嘶哑难听的嗓子,是那场大火留给他的痕迹。

半梦半醒的云初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上,听见身边的脚步声响了停停了响,伤口疼痛的夜晚,他恍惚间听见了男人一声一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求着他醒过来,满是深情,声音哽咽,可是醒来后才知道,那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照顾他的宫女说,皇上一直陪在受到惊吓的贵妃娘娘身边,寸步不离。

再一次见到墨迟,是半个月之后,彼时他脸上的伤口才刚开始结痂,夏季的天起很热,被烧伤的地方稍不注意就发脓发炎。云初大半张脸都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透过纱布隐隐能看见粉红色的血水,总之,令人倒尽了胃口。

男人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他的伤口,而是厉声让他跪下。

那曾经被云初认为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此刻冰冷无比,墨迟厉声责骂他逞英雄不自量力。最后,对方在他面前弯下了身子,大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了头。

云初在那双布满寒霜和怒火的漆黑眼眸里看见了丑陋,卑微到了尘埃里的自己,他听见男人冷漠的对自己说:“你的命是朕救下来的,从今以后,你只能为朕而死!”

末了对方甩袖而去,带走了云初最后一丝光芒和温暖,自那以后,云初就变得很惜命,也很不要命。

这一次他们外出微服私访,却不想被人掌握了行踪,那个派兵追杀他们的人,是一年前被墨迟举家发配至西北大漠的杨召,对方私下四处招兵买马,想杀了他自己坐上皇位。

资料写到这里再一次戛然而止,墨迟清楚,如同上一世一般,他要自己去找答案。

看完资料后的他颤抖着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整个肺部和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想到之前恍惚间看见的云初的脸,墨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系统对他说,会很难。

他已经,给云初带来了不可逆的伤害……

洞口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墨迟偏头看去,是云初。

对方身上的衣服破烂得不成样子,左脸带着一张树皮面具,树皮很新鲜,一看就知道是刚出某棵树上割下来的,巴掌大的树皮,连左眼都一同盖住了。

墨迟看着云初,只觉得心脏更疼了,疼得他快要喘不上气,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在云初还-你是我的执念-未走近的时候,蓦地偏头,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枯黄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