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七宗罪系列

第二集 春雨封城 背后的故事

01 剧透月寒的小札

剧透无罪 剧透有理

翻开《武侠版》2009年3月的上半月版,在《深谷疑云》的末尾,三月初七大人很吊人胃口地留下了两个悬念:

其一,白衣侯和秋声振之间究竟有什么赌约。

其二,“三月初七”这个笔名到底暗含了什么深意。

不知经过了月余的猜测及讨论之后,您是否已经寻到了自己心目中的正解?

月寒在这里要说的是,板着脸的故作深沉,其实背后并非一定有啥高深莫测的含义,这句话用在此处似乎正好合适。

啰唆完毕,下面进入剧透时间:

答案一,请进入一段被雪藏的隐蔽剧情。

塞外木屋,遗世独立。

与柳蝉儿的全神戒备不同,小屋的主人白衣侯朱煌此刻正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那神秘来人全身隐藏在一袭雪白的斗篷内,完全看不见他的一寸肌肤。他的人只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动作,可是一股剑气仍然溢满这小小木屋,直让窗外的风沙都似饱含忌惮,不敢再喧嚣。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剑意——天地之间,唯此一剑,唯剑楼主秋声振!

“师兄,可否和我一赌?”

白衣侯微微摇头:“陈元度合围将成,七君子已入绝境,你真的对他们有如此的信心?”

秋声振平板的语声丝毫不见波澜:“即使陈元度困不死他们,还有我的剑,他们一定会死。但这不是重点,即使他们败了,也只是力不能及,却非你所预期的分崩离析。即使他们死了,但仍能证明,在江湖的利益博弈之外,仍有热血,仍有理想。”

白衣侯依然微微摇头:“你仍然相信这一切,即使那几人里面就有你亲手放下的钉子?”秋声振道:“就是因为那钉子,我才相信,肮脏的威胁和利益并不能真正地掌控人心,只有纯净的理想才能。”

白衣侯还是摇头:“你错了,彻底错了。你其实没有看到,掺杂着肮脏的人生才是常态,而对完美的狂热追求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完全的纯净是不存在的。任平生是个奇才,但他一直太顺利,所以并不明白真正的人生。当你要求完全的‘善’时,只会把所有人都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包括他自己。他会被自己逼死!”

秋声振道:“或许你会说我也一样不明白人生,但我终究还是相信,世上仍有残留的纯净。如何?可敢和我一赌?我说七君子终究不会散,义气总会长存!”

答案二,“三月初七”与任何节日、节气、大众普及型纪念日……统统无关。准确地说,这一天是三月初七这家伙一个人的节日。因为就在此天,他生命中的另一半呱呱坠地,他的人生就此完满,鼓掌,撒花。

《绿林七宗罪系列》至此已渐入佳境,而下一个故事会将时间拉回到《春雨封城》故事发生的N年之前:那时白莲教将入颓势,白衣侯远未倒台,龙马牧场声势正隆……

各方势力被命运的巨手再一次变幻组合为新的平衡,而永恒不变的,是人类心中萌动的欲望与罪恶,以及考验读者智商的沉沉谜局。

02 本书

一切,都缘起于白衣侯的一句话:“怯懦,乃是人类的第一条大罪!”

所谓西方之地的圣人之书,其实并不是指的《圣经》。

我总有隐隐的感觉,神其实是喜欢人类怯懦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剥夺和给予,裁判和公正,以体现他的威严和权威,便如同他之于迦南的亚伯兰那样。

不过这句话的的确确是有出处的,那是一本写于上世纪初的前苏联小说《大师和玛格丽特》。

那是一本……“很好玩”的小说。

原谅我用这么一个不庄重的词来形容这样一部、在作者逝世二十年后才得以流传的作品,因为我到现在也想不出一个更为确切的词来形容它。

——一个热闹的出场,闹剧般的开头,瑰丽的梦,磅礴的书中书,绚烂的群魔夜宴……到最后,一切都归于淡淡的从容。

我不想用“经典”、“哲理”等等沉重的形容词来描述这本巨著,因为这些词汇已经无数次地为它响起。对我来说,它曾经让我一口气读完,没有办法喘息,这就够了。

初读这本书的时候,还很小,一页页翻过那些个喧哗无比的魔王大闹都市的情节,肆意嘲笑那些小人物栩栩如生的卑微,仿佛嘲笑着将来的自己。

忽然之间,魔王带来了大师,带来了他的手稿,于是,火一般的文字开始燃烧,直到看到那句:

“怯懦,是人类最大的缺陷。”

罗马帝国的总督彼拉多屈从于自己的怯懦,于是他“为了某年某时的一个满月,便要付出一万二千个满月的代价”(书中语)。整整一千九百年,他都活在赎罪和忏悔之间,忍受着良心的折磨。

那时候还小,只觉得这句话如利剑般直指内心,压得整本书都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却并不太懂。直到后来,一点点了解了那个时代,了解了那段疯狂的历史,才渐渐明白,能够在那时便发出如此振聋发聩的一声呐喊,需要何等的远见卓识,和何等的勇气!

于是,这句萦绕在内心深处多年的话,便慢慢随着笔流淌到了纸上,绕着它,便有了这个故事。

小说中有两个叙事层面交替展开。

一个是现实与幻想的交融:小说开始于魔王沃兰德及其随从来到莫斯科考察人心的变化。由于魔王的到来,莫斯科频频出现魔幻场景,如剧院里下起了卢布雨,公寓里开起了撒旦舞会,凡人涂上魔油后变成了会飞的女妖……然而,透过这些,人们看到了真实生活中的种种丑恶:品质恶劣的文联主席、贪污受贿的房管主任、贪图钱财的小市民……当然,生活中也有美好的人与事。小说中无名无姓的大师为人真诚,有才华,孜孜不倦地追求着艺术的真谛,却因害怕迫害而躲进了疯人院。他的女友玛格丽特则要勇敢得多,她不屈不挠地寻觅自己的理想,并最终和大师一起获得了他们所期待的和谐的内心、自由的空间和平静的生活。

另一个是历史与传说的交融。小说中描写了罗马帝国的犹太总督彼拉多审判并处死约书亚的故事。彼拉多作为耶路撒冷的统治者,残酷暴戾;作为人性未泯的地方官,他矛盾胆怯。政治上的高压,使他不得不处死了约书亚。他试图为自己洗刷罪行,但是仍未能逃脱长达一千九百年的良心折磨,因为胆怯是人类最可怕的缺陷。

03 一个典故

《春雨封城》中张延的名字,来自于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典故。

典故并不长,全文录之:

“相国张廷赏将判度支。知有一大狱,颇有冤滥,每甚扼腕。及判,使即召狱史严诫之,且曰:此狱已久,旬日须了。明旦视事,案上有一小帖子曰:钱三万贯,乞不问此狱。公大怒,更促之。明日帖子复来曰:钱五万贯。公益怒,命两日须毕。明日复见帖子曰:钱十万贯。公曰:钱至十万,可通神矣。无不可回之事,吾惧及祸,不得不止。”

——张固《幽闲鼓吹》

第一次读到这个笑话般的小故事时,虽然是在炎炎夏日,仍禁不住感觉到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真正的恐怖,其实并不是恐怖片里的血流成河、游魂野鬼,而是这样一条突如其来的绳索,硬生生把你的思绪拉离银幕,让你看清绝望地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锋利的冰冷。

你又能撑到几万钱?

04 关于武侠

什么样的小说才是武侠?塑造出一个如此的人物是否配称得上侠?

这个故事究竟可不可以算作武侠?

或者根本就是个奇幻,或者言情?

……

有的时候,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要沉入这个没有答案的大坑中去,和其他人好好辩上一辩,维护一下“武侠的尊严”,有的时候,我也想把一本什么什么摔在桌子上,喊一声:“这东西也算武侠?”

幸好这时,我的脑海中会浮现出以下场景:

很久很久以前……某小学,或者中学教室,语文老师扬着一本宝文堂版的《天龙八部》,脸上带着三分轻蔑,三分怜悯,三分痛心疾首,外加一分语重心长,重重地朝桌子上一摔:

“这东西也叫小说!”

多想想这些,或许我们便会多一些宽容——对那些我们不了解,或者不喜欢、不接受的东西。

什么东西才能叫小说?正像什么东西才能叫唱歌,什么东西才能叫相声,什么东西才能叫……武侠,一样,实在是个伪得很的命题。

你觉得你看的是武侠,它就是武侠了。

在我眼里,小说无非只有两种:好看的和不好看的。有争论的时间,不如用来去找几本好看的小说来得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