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媳妇裹乱
◎奖励一口老大的铁锅呢。◎
熊素素哈哈大笑, “我不着急,不过我想去凑热闹。”
孟秦想着差别不大,应了。
等把客人送走, 孟秦看着客厅一片狼藉,简单把碗盘收进锅里, 明天再洗。
“放那我来。”秦则方拿起扫帚。
孟秦确实累,放下最后一把筷子,坐板凳上揉了揉腰。
秦则方偷偷看媳妇一眼, 斟酌着开口,“你真打算帮建国?”
孟秦轻嗯,倒是好奇,“我看他们兄妹两个都不认识你。”
“没来往过。”
“那我还是得找个机会把亲戚关系挑明, 最后再误会我别有居心。”
“挺好,都会成语了。”秦则方稀罕道。
“瞧不起谁呢,就你一天教十来个字的进度,慢死了。”孟秦嫌弃。
“慢慢来。”
孟秦撇撇嘴,慢什么呀, 难不成真跟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上五年学。
“等过完年,我去学校看看,还是要把学籍给挂上,你上班帮我问问厂里学校给不给挂。”
“好。”
说话的厅堂打扫干净, 秦则方兑了水洗漱。
孟秦站起来, “我去拿毛巾, 忘收了。”
拉开门, 窗户旁斜拉的绳子上挂着白天洗干净的毛巾, 拽着尾巴扯下来, 转身扫到正屋,等洗漱完躺**,孟秦脚伸出被窝踢了隔壁被窝的人。
“你今天请仇科长是临时起意吧。”
秦则方摸了摸腰间被拧的肉,现在摸摸还能感觉到疼。
“下次再请他我肯定问你。”
“谁说这个了。”孟秦蹬他,“仇科长媳妇是不是不住这?”
她隐约记得,仇科长是转业到钢厂的,家不是本地的。
“咱们搬进来这些天,我一次都没见过仇科长媳妇。”
“不知道,听人讲仇科长说他媳妇不爱见人。”
“?”
孟秦撑起胳膊,“成天进出都锁门,是不爱见还是不让见。”越想越觉得吓人。
秦则方歪头,媳妇水灵灵的眼睛里全是震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
“瞎跟你白话,什么都不知道。”
……
睡前,孟秦特意嘱咐老伴,第二天喊她起床。
迷迷瞪瞪被喊起来时,外间厨房已经恢复原样,自家小汤锅里熬着小米粥,已经闷出米油,锅碗洗刷干净被送还给梅嫂子家。
洗脸水也兑好放在板凳上,孟秦瞧着清爽利索,心情倍好。
就着半条腌黄瓜喝了一碗小米粥,就穿好棉衣,裹起头巾,戴上手套,全副武装等着老伴出门。
“你好慢,磨蹭什么呢。”
一转身,被老伴往身上挂了个布包,她摸了摸,“装的什么?”
“饼干,糖,你早上没吃多少,饿得时候摸两口,中午就不回来了。”
孟秦没意见,和老伴并肩出了门。
……
前头朱婆子盯着薛琴洗完碗,才带她出门。
打水的杨大娘瞅见,“你娘俩感情真好,上哪都一块。”
朱婆子立马来劲,得瑟道,“谁让广子媳妇手艺好,被我们食堂夏师傅看上,要去当大厨师,照我意思她都怀孕了,搁家歇着才好,没办法,食堂需要啊,就是怀孕九个月,咱家也得上,就这觉悟。”
杨大娘:“……”
吹,就吹。
听着话的谷大娘走出来,“广子媳妇被夏师傅看上了!哎呦,真不得了。”
一大早被使唤一肚子气的薛琴瞬间抬起下巴,“哪有大娘说得那么好,还没定了。”
杨大娘和谷大娘对视一笑,夸了几句不要钱的好话。
朱婆子理了理围巾,“我们得走了,再晚上班得迟到了,真羡慕你们成天就在家躺着。”
谷大娘:“……”
杨大娘不惯着她,“是该羡慕,我五个儿子挣钱孝顺我,说我以前养他们小,现在论到他们养我老了,劝都劝不听,次次来好吃好喝地送。”
“老朱你不知道,那大白兔甜的腻牙,饼干说是老字号我吃也就那样,倒是上次带回来的桃酥,啧啧,那叫一个香。”
“你家方子送你啥了?看我这脑子,人家方子不是你儿,那广子呢,广子媳妇你们小两口每个月怎么孝敬你娘的,咋还走了呢,咱接着唠啊。”
杨大娘看着朱婆子气呼呼离去的身影,笑得见牙不见眼。
谷大娘看笑话,“你这嘴也是不饶人。”
“谁让她得瑟的,一厂食堂杂工真把自己当后勤部长了,看了就烦。”
抬头瞧见路过的秦则方夫妻俩,“方子,去上班啊,瞅瞅这才搬出去几天,气色好多了,还是自己过日子舒坦吧。”
前头刚出院的朱婆子一个踉跄,差点栽跟头,气恼地回头,看薛琴木着站在原地没跟上来,冲着嚷嚷。
“死人不成,没看见我差点摔了,没眼色的东西,怎么就叫广子碰上你这甩不掉的婆娘,赶紧跟上来,别一天天的光想着自己,不孝顺老人迟早天打雷劈!”
孟秦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跟老伴说:“你可注意点,千万别被那些个不要脸的老娘们贴上来,指不定是想掏空你的兜,敲碎你骨头榨油呢,别傻愣愣,人都越老越精。”
余光瞧见朱婆子捂着脑袋,显然气个不轻。
孟秦故意在她身边停了一下,勾着唇笑,“婶子,上班呢。”
朱婆子死命瞪她不觉得解气,扭头骂起薛琴。
薛琴气哭。
关她屁事啊!
……
孟秦心情极好,这份愉悦在经过厂公告墙时,再次攀升。
她控诉老伴,“你上下班经过,都不要说把这事告诉我。”
公告墙上,贴了好几天,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通报了对朱大军的审查结果。
朱大军就是那朱医生。
通报上说,验证了朱大军媳妇刘淑霞的证词,主谋另有其人,但朱大军违反规定,医院总部抹了他的医生职称。
鉴于朱大军认错积极,组织要团结一切有用同志,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于是,朱大军从正儿八经的医生,变成了护士。
孟秦笑死,“还能这样的,他人不得气死,可惜了,这要是谁扎针落到他手里能好吗?”
“医疗人员紧张,这是厂里和总院商量后的结果。”
厂里人都觉得惩罚太轻,就是对朱医生本人打击很大,因为对他不信任,现在去厂医院的病人看到护士是他立马就要换人。
从人人敬重,攀交的医生,变成受嫌弃的护士,工资也降至最低……
“朱医生把朱同志怨上了。”
孟秦挑眉,“这都不报复?”
秦则方垂眸,眉心微蹙,孟秦一看他这表情,立马制止他。
“你闭嘴,我不爱听的话你憋着,别跟我说。”
【好凶。】
孟秦白他一眼,“上你的班去,我自己去食堂。”
原本还想问问,厂里为什么对朱婆子没惩罚,现在也不想问了。
秦则方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临走前解释一句。
“不看僧面看佛面,秦家在厂里亲戚太多,影响力大,秦主任又专门拜托爷爷去厂长家走了好几趟求情,厂里也要降低负面影响。”
……
该懂的都懂,但不妨碍心里不舒服。
于是等到了食堂,看到朱婆子在那得意洋洋地断定薛琴手艺是最好一个时,孟秦站出来。
“那就比一比。”
“光靠嘴说凑不齐一桌菜,直接靠本事说话。”
“今天敢来的,谁没个看家手艺,总得给个亮相的机会!”
这话一出,立马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欢心。
“就是就是,现在人民当家做主,不能搞一言堂,比比真本事。”
“我祖传的手艺,吃过的都说好。”
“小丫头片子真懂做饭?别是走后门,故意吹的。”
这就是搞个人针对了,因为说话的人正斜眼看着薛琴,撇嘴不屑。
薛琴怒极气得跳脚,“比就比!”
朱婆子拦都拦不住。
蠢货!
她都跟其他厨师商量好,到时候一起选薛琴就行,板上钉钉的事被人说几句怎么了,脑子长泡啊非要跟人去比。
她看眼食堂目前临时做主的何师傅,夏师傅伤了手,最近请假,食堂归何师傅管。
何师傅轮着勺子敲得邦邦响,“吵什么吵,比什么,比什么,不废粮食不废菜啊,现在各地供应困难,哪能拿吃的给你们糟蹋,不比。”
闹哄哄的食堂安静几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实现在粮食比啥都金贵。
孟秦没被吓到,捏着手套反问,“那食堂打算怎么定人选?”
何师傅看孟秦,眉眼耷拉,“临时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就薛琴同志,我们食堂的几个都尝过她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孟秦静静看着何师傅,“我不服。”
何师傅没想到她还来劲了,“现在食堂我说了算!”
孟秦丝毫不惧,“好不好,人民群众最有发言权,我们尝过才算数。”
何师傅眼瞅着要压不下躁动,大声喊起保卫科,要把她们这群婆娘给轰出去。
保卫科的人没喊来,薛琴踩着板凳站起来,振臂高呼,“做就做,你们擎等着瞧!”
何师傅:……傻逼!
他冷笑着,也不再当那出头鸟,朱婆子给的那点好处,也就够他刚刚拦两句的。
就没见过扯自家后腿的。
何师傅一生气,冷哼着说:“行,那薛琴同志你就让大家心服口服,后厨墙根有一篮子菜,就用那个做吧。”
……
薛琴信心满满,等看到东西,傻眼了。
三颗冻坏的烂白菜,半篮子长芽的土豆,老掉牙的豆角,还有一开两半的糠心萝卜。
薛琴往底下扒拉,“没了?”
何师傅:“这还不够,十来斤的菜。”
“可这都坏了。”薛琴闻着一阵阵烂白菜的味,觉得恶心。
“你不是要证明自己。”何师傅勾唇,“你要是不乐意,现在放弃也没关系,我换人。”
薛琴看向婆婆,朱婆子也皱眉,“何师傅,今天早上食堂来了不少菜呢。”
何师傅义正言辞地批评,“那些是要供应生产人员的,怎么能随便挪动,就说能不能行吧,不行趁早换人。”
朱婆子震惊。
想不通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孟秦趁机争取,“何师傅,她要是不愿意,您看换我呗,我能行,我们乡下最见不得糟蹋粮食了,这些菜明明都好好的,能吃。”
何师傅多看孟秦一眼,没点头,给了薛琴最后一次机会。
毕竟他收了东西,做人要讲诚信。
他问薛琴,“做不做。”
薛琴见孟秦出来要抢,立马点头答应。
何师傅点点头,又指着孟秦说:“你跟着一起做,没有对比也瞧不出好来。”
哼!做人不止要守诚信,还得灵活。
薛琴不干,“她凭什么啊!”
孟秦干啊,“一会大家伙尝尝,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提。”
原先觉得没戏要离开的人,立马留下。
有心里还惦记着被选上的人,也找到何师傅问,能不能用那篮子菜一起比,反正十来斤,一人分分也不少。
何师傅比刚刚好说话多了,大手一挥全同意了。
……
孟秦被分了半个糠萝卜,一颗烂白菜,芽土豆都被其他人哄抢完了,她没赶上。
最后做饭的有四个人,除了她和薛琴,一位小五十岁的文大娘,一位三十多岁的牛婶子。
后厨食堂灶口多,一人分了一个,其余人就没让进,全等在外头食堂。
孟秦正处理着烂白菜呢,身边覆盖了一道身影,一扭头,看见夏光阳,想到了受伤的夏师傅。
“夏师傅伤没大碍吧,怎么突然受伤了。”
夏光阳心虚地摸摸鼻子,避重就轻,“养段时间就好。”
“真的?”
【那肯定不能跟你说,因为我要转采购把我爹气着,他那擀面杖打我的时候,手给摔沙发上了。】
“……”
倒霉孩子。
孟秦心里丢他一百个白眼,想到上次夏师傅愿意支援她五块钱的情分,虽然她没要。
“夏师傅自己在家也无聊,一会我去的看看他。”
“别!”夏光阳十分抗拒,“有这时间,你不如多跑跑肉联厂,那边到底能不能成,好几天也没得你个信。”
他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被骗了。
“你放心,要真成了我也不让你白帮忙。”
“快了快了,你现在都还是个学徒工,介绍了也没用,本身钢厂就跟肉联厂有一定的供应,你拿不到更划算的实惠,人家为啥要撤了现在的采购换成你,而且只有一个供肉去到也不行吧,你其他的都找好了?”孟秦悄悄挖坑。
夏光阳点头,“那当然,我就适合干这个。”而不是成天被老爹压着去切土豆丝。
孟秦:“那给你一个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我差点面粉和一个鸡蛋,大葱也搞点来,啊,还有油。”
夏光阳:“?”
他指着自己鼻子。
孟秦替他确认,反问,“弄不来?”
“凭啥呀。”夏光阳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人被骗一次就够了!
孟秦处理完白菜,撑着灶台看夏光阳,跟他说:“何师傅和夏师傅一直不对付吧。”
“恩,食堂老黄历了,好多人都知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夏师傅伤轻些,按一个月算,何师傅不趁着山中无老虎的时候充大王。”
夏光阳沉默。
虽然他爹说做厨子凭得是一手硬本事,靠歪门邪道走不久,但万一呢?
厨房油水这么大,没人愿意一直当万年老二的。
夏光阳不笨,反而脑瓜子转得很快。
见孟秦指着她自己,信心满满,不确定地问,“你手艺真行?”
孟秦也不气,“行不行,你就弄来那么点东西,亏不了,成了咱们互帮互助,不成就当增加点成本看清我的面目。”
笑话,她在厨房待的时间都快能赶上你爹了。
还行不行。
……
如孟秦所说,这点东西也不值当夏光阳去找供货方,直接跑回家一趟,从老娘的菜窖里抽两颗大葱,坛子里捡俩鸡蛋,面缸里挖二斤面粉,油罐直接整个抱走。
养伤的夏师傅看他上班时间回来,没好气地拦住人。
“你东西往哪拿?”
夏光阳原想糊弄,临了突然改口,“爹,食堂办比赛选临时替你手艺的小灶师傅,我看好一人,资助点东西,你要不要一块去看看,当个评委。”
关于做饭的,夏师傅都感兴趣,“那我是得去看看,怎么个比法,你跟我说说。”
“好嘞!”
父子俩一路聊一路走去食堂,非饭点,人还挺多。
有人发现夏师傅,瞧见手问了病情,得知是和他们一样来当评委的,拉着坐下聊之前发生的事。
许多夏光阳不好说的话,大娘们挨个逐句告诉了夏师傅。
夏光阳拎着东西去后厨,发现别人也偷偷自己加了东西,跟孟秦嘀咕,“大铁锅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
孟秦停下搅拌的手,“什么大铁锅。”
“你不知道?当小灶师傅,除了按天算的工资外,因为是救场,表现好还奖励一口三十四的大铁锅。”
三十四是锅口尺寸,是家用最大面积的铁锅了,足足能应付□□口人。
孟秦呼吸慢一拍,昨儿梅嫂子那口铁锅也才三十。
她顿时来了精神,义正言辞地说:“比赛无论大小,都该全力以赴!你来的正好,帮忙。”
她的优点是三十年沉淀下来的厨艺。
她的缺点是这具十八岁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那就只好找外援喽。
合理利用一切嘛。
糠心的萝卜切丝,根根均匀,看得一旁夏光阳目瞪口呆。
看眼她的手,再看眼自己的手。
“我确定,我不适合干厨子。”
他切了好几年的土豆丝,愣是达不到她这程度,收起玩笑的神情,心里开始认真对待合作这事。
他想,孟秦身上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
怕耽误食堂中午做饭,何师傅就给了一个钟的时间。
文大娘最先结束,她炒了一盘地三鲜,醋溜了一盘白菜心,因为处理过,菜量显得有点少,规规矩矩的摆在盘中央,看着很像那么回事。
牛婶子则粗放得多,得的豆角、白菜、土豆,萝卜,直接做了一盆乱炖,加了大酱,色泽鲜亮看着特有下饭的食欲。
薛琴紧随其后,一盆炖四白,白菜、粉条、五花肉和炖豆腐统称四白,土豆条和四季豆炒肉,肉香一飘能窜老远。
孟秦一瞅,就明白薛琴的小心思。
现在人肚子里却油水,谁也不能睁着眼睛说肉不好吃。
瞅那一盆,少说去了一斤五花。
朱婆子能愿意?
她要是愿意,那这找小灶师傅怕是没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卡着点,孟秦将最后点丸子捞出来,让夏光阳帮着端出去,她做了一道烂糊白菜汤和炸萝卜丸子。
原先是想煎萝卜丝饼的,谁知道夏光阳给力,油带得多,就临时改换成炸,主要丸子一粒粒的,也方便人分。
她们出去时,外面文大娘和牛婶子的脸色特别难看。
因为不少人都抢着去尝薛琴炖的肉,根本没人来她们这光顾,看起来结果一目了然。
“这菜炖得真香,味可真足。”
“我抢了片肉,好吃死了。”
“薛琴同志的手艺很可以嘛,别人的都没这香。”
薛琴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到孟秦走出来,挑衅地看她,“大家都说我做得菜最好吃,不想尝其他的了,怎么办,你白做了。”
孟秦原本没想理她,扫了眼她做的那盘炒菜,皱起眉头。
“你这菜烧多久?断生了吗?”
“你懂什么,时间长肉质老了柴,土豆久了面,现在刚刚好,吃着脆生。”
“傻逼。”
孟秦板着脸指着那盘土豆豆角烧肉,“长芽的土豆和老豆角不闷熟吃容易食物中毒,你们刚刚谁吃过这道菜。”
薛琴觉得孟秦就是来砸场子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土豆豆角谁家不是年年吃,就没听说过有吃这个中毒的,你别正经比不过我,就故意说些恶心的话抹黑我。”
“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孟秦再次提醒。
“你们吃完有感觉不舒服吗?”薛琴大声问。
刚刚被中毒俩字吓到的人慢慢回神,纷纷摇头。
“没啥感觉。”
“美着呢,我能把一盘子吃完。”
“有些人输不起就别比。”
薛琴趾高气扬地冲孟秦说:“听到没,你要现在认输,我可以选择原谅你刚刚骂我。”
孟秦视线扫过薛琴跟前的人,决定不管他们了。
一盘菜分着吃,中毒量也不会太重,长个教训吧。
……
不过,“吃过那到菜的,别来我这尝了。”
孟秦坚决地划开一道线。
别后面中毒再赖她做菜不干净,那才恶心人。
这话戳了马蜂窝,不少人看孟秦的眼神都变了。
“真是个小心眼,就这点事还记仇。”
“不吃就不吃,没听朱大娘说她是乡下来的,能做出来什么好吃的。”
“哎!什么味好香。”
“你也闻到了?闻着不像肉香。”
“好像是油香,近了近了。”
被抓着当长工的夏光阳,将孟秦做好的菜放下,丸子炸得金灿灿,不知道加了什么,飘过来的香气特别勾人。
加之隔壁薛琴那盆肉端出来一段时间,低温加持表面已经凝上一层猪油,封住了肉香。
人慢慢转移到孟秦那桌前,突然,孟秦拦住一只手,“你不能吃,我说过,刚刚尝了薛琴那道炒菜的人别来,我记性好,刚刚吃过的脸都记住了。”
对方被抓个正着,有点尴尬,面子薄就收回手。
可有人厚脸皮,硬要蹭上来理论为什么不让他尝时,夏师傅走过来。
他刚刚已经尝过前面文大娘和牛婶子做得,家常菜滋味足,这是优点,缺点是火候控制不行,影响了口感,不功不过吧。
还没尝薛琴的,因为人太多,他手受伤挤不进去,直到闻见一股香味。
夏师傅看了眼孟秦,夹起一颗丸子。
形状圆润,粒粒大小均匀,这手量的度没个几年的练习做不出来。
一口咬下去外焦里软,萝卜的糠心处理过,吃不出半点异感,面糊搅拌时上劲均匀,有嚼头,只是嚼着嚼着,除了调味的咸鲜,还有点淡淡的麻和辣,初时不觉,越嚼越带劲。
“你调味时添了花椒水?”
孟秦笑着点头,“对,夏师傅舌头灵嘛。”
夏师傅感受着舌尖淡淡的麻,接过儿子手里的碗勺,尝了口烂糊白菜汤。
鸡蛋是炸过的,面粉干锅炒掉水分,加水后再下的白菜,汤浓,味鲜,应该没怎么刻意调味,咬一口白菜还能品到点食材原有的甜,中和了刚刚丸子的那一点麻。
他可以想象,丸子配汤,在冷冷的冬天里最后吃出一身汗的感觉。
夏师傅把勺子还给儿子,还想再尝个丸子,低头发现空了,无奈地笑笑。
“味不错,可惜不适合大锅菜。”
炸丸子费油,炸鸡蛋也费油啊。
孟秦笑笑没答。
选的是小灶厨子,那凭的就是手艺,真做大锅饭她还不来了,那多累人。
……
夏师傅留下评语,扭头看薛琴那没人了,挪步过去。
薛琴等半天了,夏师傅对孟秦的夸奖在她听来刺耳极了。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夸成这样,轮到她时再说孟秦不如她,那不就彻底把人踩脚底下了。
薛琴想到这,主动递上筷子。
夏师傅垂眸,眉头微皱,迟疑了下尝了口冻豆腐。
时间短了,按理豆腐里应该吸满了汤汁,咬下去汁水四溢才对,再说味调得太厚重,炖四白吃得就是原滋原味,尝得就是汤浓味美。
现在这不叫汤,叫酱汁。
他直接放下筷子,为了不浪费粮食,委屈自己吞下那块豆腐。
薛琴愣住,“夏师傅,还有一道没尝呢。”
“不必了,你的手艺不合格,应该没做过几顿饭。”
哗——
现在炸锅了。
换了别人肯定还能得几句质疑,可夏师傅祖上是做御膳的,祖传手艺,厂里也是公认夏师傅做饭最好吃。
一句话盖章盖章定论。
突然,有人想起刚刚孟秦说过的话,拿来问夏师傅。
“薛琴同志另一盘菜,吃了会中毒吗?”
夏师傅这才去仔细打量,只一眼就变了脸,冲着孟秦怒喝,“土豆生芽的地方必须剜掉,豆角老了必须煮熟,你连这最基本的都不懂,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做饭!”
朱婆子不干了,“夏师傅,你以前在后厨不经常念叨做饭火候最重要,过了就变味了。”
咋现在这么两样说法。
又想到夏光阳刚刚一直在帮孟秦,心有怀疑,“你不会是被谁买通了,故意说一个好三个不好吧。”
朱婆子把另外两人也拉下水。
文大娘和牛婶子皱起眉头看过来。
夏师傅冷下脸,直言,“反了,是除了薛琴不好,其他三个都好,这场比赛一早就说好要人民群众投票,其他三个选谁都可以,薛琴不行。”
薛琴脸色煞白,很快被当众否定的羞臊逐渐转变成恼怒。
朱婆子更是不依不饶,叫喊着夏师傅偏心眼,破坏团结,搞群众排挤。
吵得休息的何师傅不得安静,出来瞅见姓夏的为难薛琴,还想趁机抓个把柄,等瞧见薛琴拿盘子菜,脸色也立马变了。
现在姓夏的请假,食堂可是他在管。
“都闭嘴,去个人跑一趟保卫科,喊几个人来看着,刚刚吃了这盘子菜的,现在立马给我站出来,去医院!”
……
何师傅当机立断,还是迟了点。
有人一出食堂大门,冷风一喝,就开始不舒服,扶着墙根就开始吐。
其他吃过那道菜的人一看,立马慌了,生怕耽误久了更严重,一路奔着厂医院狂奔。
“救救我!快救救我,我中毒了!”
朱大军正闲着,瞧见来人殷勤地上前扶着,“快跟我说说症状。”
那人抬头,一看是他,扯着嗓子嚎,“换一个换一个,我不要你看!”
朱大军:“……”
医院立马忙碌起来,一脸接待了十来个面色惨白的大娘婶子们。
有些是被吓得,有些是真的开始有反应,于是护士们盯着一个个灌了肥皂水去催吐。
不知情来医院的人看到这一幕,吓得以为发生了什么传染性疾病。
……
食堂里,不少人心有余悸。
仇科长得了消息多人食物中毒,亲自来了一趟。
最先瞧见孟秦被人围着,还以为是她干的,直到薛琴看到保卫科科长,着急忙慌地想甩掉罪名。
“不可能只我一个人,土豆和豆角文大娘也用来炒菜了,牛婶子乱炖也有放,怎么独独就怨我一个!”
再一想,怎么孟秦就那么好运,没挑土豆和豆角?
她故意的!
薛琴拿捏住这一点,指着孟秦控诉,“要抓也该抓她,她别有居心,明明知道长芽的土豆不能吃,老豆角不能吃,我们拿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就是故意的!”
朱婆子觉得这话在理,何师傅气笑了,“那是不是也该怪我,要是没有我提用那些东西做菜,就更不会发生这种事。”
薛琴看向何师傅,眼神闪躲,垂着头没否认。
朱婆子抓住机会,“本来就怪你,好好的事闹成这样,要不说食堂还是得夏师傅关着,你看看你一接手就出这么大事,没那个本事就别揽事,你根本比不上夏师傅的脚后跟……”
“闭嘴。”夏师傅打断朱婆子。
何师傅差点气背过去,摘了围裙砸在朱婆子身上,破罐子破摔。
“我没本事你拎东西上我家巴巴地讨好,我没本事你让我帮你想法子把你儿媳妇给弄进来食堂来。”
“仇科长,我要自检,因为一时没经受住**,差点被这个婆子的糖衣炮弹给腐蚀,鉴于她送礼走后门的资本行为,我合理怀疑她思想已经堕落,坚决需要组织帮忙监督改造!”
“而我,随时接受组织惩罚,惩罚我意志不坚定,给了敌人机会,险些犯下大错。”
仇科长:“……”
朱婆子被大帽子吓到,她怎么就成敌人了!
仇科长:“保卫科会调查。”
何师傅坚决配合,随后看着朱婆子,“从今天开始,你被食堂开除了。”
不是嫌弃他没本事?
他这没本事的临时负责人,照样能开除你一个没编制的杂工。
……
“剩下的人一半都给我投票了,我赢啦。”孟秦神采飞扬,跟老伴分享着今天上午的战果。
秦则方一愣,“所以医院那边一堆病人,都是因为食物中毒?”
“对,我也没想到薛琴这么离谱,心里一点屁数都没有。”
秦则方不关心薛琴,他跟媳妇商量,“一定要去食堂忙吗?”
孟秦顿住,“你什么意思?”她盯紧他。
【早上四点就得起,钢厂上万工人,还不算吃食堂的家属,食堂分区也能累够呛。】
秦则方脑子想怪多,嘴巴就憋出来一个字,“没。”
孟秦缓缓气,催着他,“想什么说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这两天话不是慢慢变多了?怎么一下子又闷了。
秦则方啃着窝窝头,纠结着。
【要直说吗?我说出来她生气咋办。】
【可现在看着已经生气了。】
【说更生气,还是不说更生气。】
【说,不说,说,不说……】
“……”
孟秦无语地瞪他一眼,怕他脑袋纠结过载,直言道,“你是不是笨,夏师傅以前就不是天天都在食堂,只固定日子担两道菜。”
秦则方愣住。
“大锅菜有其他厨子忙,少了夏师傅没什么大事,我代替的主要是领导们的小灶,有需要会提前通知我,我再来。”
当时定下她,夏师傅还专门考了几道菜,合格后明确说过工作内容的。
秦则方这才松下一口气,“还是要注意身体。”
“你过来,偷偷跟你说。”秦则方看她勾手,凑近一点,就听见媳妇小声说:“结束后有奖励的,奖励一口铁锅呢,老大了。”
“哦。”秦则方咬了口窝窝头,情绪不大。
孟秦一点都没有尝到分享小秘密的喜悦。
……
当天下午。
秦家院里的杨大娘就专门跑来孟秦这串门子,跟她八卦。
“知道吗?老朱那婆娘被开除了!”
“薛琴赔了老大一笔医药费,原本那些没中毒的也哎呦呦的在医院耗着呢。”
“广子去医院道歉,被家属直接给赶出来,可狼狈了。”
“连他舅都不待见他,我听说朱护士被催吐的那群人折腾惨喽。”
“朱医生媳妇中午还来安慰老朱,话里话外都说是她报应,该,之前让弟弟顶罪,也不怪人家现在怨她。”
“厂里有领导知道这事,专门把食堂做饭的何师傅训了一顿,还罚了款,何师傅现在恨死朱婆子了。”
闲来无事的孟秦被塞一肚子瓜,甚至连夏师傅手是揍儿子伤得都知道。
最后,杨大娘跟她讲了件大事。
“厂里赶在小年那天,要办场联谊会,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能发瓜子汽水呢。”
孟秦惊呆,果然行行出状元。
杨大娘消息真灵通。
算算日子还有五天才到小年,而上辈子联谊会消息是在举办的前一天才宣布的。
孟秦再看杨大娘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这时,有人敲门。
孟秦下炕,打开门瞧见个短发工装的利落女人,眉眼间满是干练。
她心底有几分猜测。
对方主动说:“你是新搬来的小秦工媳妇吧,我住你家隔壁,叫王秀娟,前几天我回家结婚,来给你送几颗喜糖,原本昨晚上就想来的,不过看你家有客人。”
孟秦笑着说沾沾喜气,这才看到秀娟嫂子身边还站了个人。
脸被晒得黑黢黢的跟块炭似的,浓眉大眼的倒是精神。
秀娟嫂子的弟弟吗?
王秀娟主动介绍,“对了,这位是我的爱人,万新国。”
“???”
……
孟秦收下喜糖,晕乎乎的回到屋里,杨大娘盘腿坐在炕上,正低头勾着毛线,抬头看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很疑惑。
“刚刚谁啊?出去一趟脸这么难看。”
孟秦扯了个笑容,“是隔壁的嫂子来送喜糖,大娘也尝一个,沾沾喜气。”
哪知道杨大娘瞬间停下手里的活,勾头挤眉弄眼地冲隔壁,“是不是姓王?你见着他新男人了?长得怎么样,跟前头那个比呢。”
“?”
前,前头……
“不得不说,王秀娟这女人是真有本事,跟前头那个离了婚,能哄得他答应王秀娟再嫁,跟后头那个结了婚,能劝着帮忙一起养前夫和孩子。”
“……?”
“人家活得多自在,跟以前那些娶姨太太的大老爷似的。”
杨大娘突然贼笑,“你说,王秀娟是按日子分别跟俩男人睡,还是说三人睡一起。”
孟秦笑容僵硬,不敢想。
她,她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听得不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