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判官女扮男装那些年

第57章

林梓行脚步一退, 离开了这个位置,给扛着铁锹干活的清风让位。

清风上前几步,干脆利落地下铲挖了下去, 只见他身形微微一顿, 缓缓抬头看向林梓行和方笠舟,道:“下面果真有东西。”

方笠舟点了点头,清风便继续挖了下去,林梓行不由得有些紧张, 下意识握住了方笠舟的胳膊。

他们当时挖出了那些酒坛后,本能以为已经没有东西了, 一般人也不会想到继续深挖,谁能想到那些酒坛下面还埋有东西呢……

方笠舟轻轻拍了拍林梓行的手背, 示意她莫要紧张,随着清风俯下身子抬出了另一个酒坛, 林梓行急忙飞奔上前蹲下身子,迫不及待地要将酒坛打开。

“等下……”

方笠舟上前拉住了林梓行的手臂,示意她先停手。

“这酒坛既然埋得这般深,说不定里面有蹊跷, 还是小心为上。”方笠舟伸臂拦住了林梓行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前,将酒坛转了一个圈查看了一番,眉心紧蹙着,示意清风将灯笼凑近些,便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封在上面的绳子。

方笠舟屏气凝神,将盖子缓缓打开, 只听“嗖”的一声响起, 林梓行身子一颤, 便见身前的方笠舟手中握着一只短箭,那只短箭离他的咽喉只有三寸距离了……

“方正卿!”

林梓行惊呼,扶住他的肩膀,道:“怎样,伤着了吗?”

方笠舟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箭,轻笑了一声,将短箭递给了清风,又看向林梓行,轻轻勾唇道:“无妨,这种小把戏还伤不着我……”

林梓行用两只手指捏住了方笠舟方才握了短箭的手提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道:“箭上不会有毒吧?”

“毒只会涂在箭矢上,而且那箭没伤到我的手。”方笠舟看林梓行那般紧张自己,目光落在她一双小鹿眼上,脸上笑意温柔,道,“想看就多看一会。”

林梓行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了,慌乱地撤回手,拍了拍心跳极快的胸口,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便上前去手忙脚乱地去拆那个酒坛。

那个酒坛看起来与其他的酒坛别无二致,然而里面却并不是空的,反而放置了好几个信封。

林梓行感觉自己心跳空了一拍,想要将手伸进去拿出信封,却又被方笠舟拦住了,方笠舟轻轻摇了摇头,神情严肃了许多,直接将酒坛举起来翻转,从袖中取出来一方帕子,捏住了几个信封的一角将信封扯了出来。

几个信封上面都是空空如也,然而方笠舟一捏,却轻声道:“还挺厚呢……”

信封被打开了,方笠舟将其中一封递给了林梓行,二人分别开始读信,林梓行读着这些信,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后背发凉,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些信,都是苏沐之和纪明远往来所写……

而且,牵扯其中的,便是太子谋反案……

八年前谋反案发生时,太子并不在长安,纪明远带兵进长安勤王,并呈上从叛军贼首金吾卫上将军罗威上发现的太子印信,罗威被捕后,苏沐之亲审后,呈上的供词写明,罗威一口咬定,谋反之事是受太子教唆。

可是按这信中所言,却全然不是这回事。

前太子李衡,是冤枉的……

林梓行看向方笠舟,却见他眉头紧蹙,脸色发黑,双目眯起,似是在压抑着怒火。

林梓行还记得原书中所写,方笠舟曾亲自手刃太子,并将太子头颅提上太极殿……

以前的林梓行根本不了解方笠舟,对他手刃太子这事深信不疑,可是现在她与方笠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不相信方笠舟会做出杀死一起长大的表兄这样的事,更何况太子素有贤名,未来登基称帝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没有谋反的理由。

以方笠舟的敏锐,他一定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只怕是一直在收集证据,伺机为太子平反吧……

方笠舟的狠辣无情,只针对敌人,而不针对亲人朋友,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被轻易蒙蔽的人

林梓行拍了拍方笠舟的肩膀,轻声试探着道:“方正卿……”

方笠舟缓缓转头看向林梓行,手指点了点那几封信,道:“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方笠舟一脸平静,林梓行看不懂方笠舟脸上的神情,只是凭借着直觉道:“自然是要将此冤情上达天听了。”

“那前太子是我杀的,你知道吗?”方笠舟说这话时语气更加平静,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望着林梓行,道,“你这般决绝,难道没想到我会为了给自己脱罪掩埋证据?”

林梓行果断地摇头,道:“你不是那样是非不分的人,更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方笠舟微微有些错愕,轻笑了一声,不由得摇摇头道:“这般果决,都不犹豫一下吗?”

林梓行更是感觉错愕,一脸呆呆的,这可爱的样子显然取悦了方笠舟,方笠舟抬手轻轻蹭了蹭林梓行头顶的发髻,道:“那就听你的。”

林梓行身子一颤,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刚刚是在摸她的头吗!

林梓行脸颊绯红,目光飞快挪开,等她缓过神来,却见方笠舟已经起身了,道:“你昏迷了两日,可有个人却醒过来了,你可得见一面。”

有个人醒过来了?

林梓行略一思忖,才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起身道:“她……她竟真的活下来了?”

方笠舟轻轻点头,道:“现在去见,还是明日?”

“当然是现在了!”

林梓行迫不及待拉着方笠舟的胳膊,就往大理寺大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当初她一念之下想到要救下的人,就在这节骨眼上,醒过来了……

这岂不是老天在帮她们!

……

这夜,祯王府的书房中,李徊与纪明远相对而坐,吴良坐在二人下首,如今这三人脸色轻松自如,再也不似之前碰面时那般愁容满面了。

三人备了一壶酒,吴良十分得体地轻抚衣袖给三人依次斟酒,李徊则轻抿唇笑着,道:“此次多谢吴寺丞了。”

“若无吴寺丞,我们必然无法成事。”纪明远看向吴良的眼神也充满了赞赏,道,“等日后吴寺丞成为了少卿,寺卿,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吴良欢喜得脸色发红,连连摆手道:“殿下和将军太过抬举下官了,下官实在是惶恐。”

“吴寺丞不必自谦,这是你应得的。”李徊脸色一变,却是叹息了一声,道,“只可惜,这次没能将方笠舟一并拉下马。”

“殿下,来日方长呢。”吴良脸上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道,“林梓行是方笠舟在大理寺中的左膀右臂,此番林梓行下狱前途未卜,下官在大理寺中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有下官在大理寺,方笠舟日后的日子定然好过不到哪里去。”

李徊听罢,举起酒杯敬向吴良,道:“那这杯酒就敬吴寺丞了。”

吴良受宠若惊,三人来回客气了一番,吴良终是按捺不住,试探着道:“如今林梓行虽然已经下狱,但方笠舟特权犹在,两日前将林梓行接出刑部大牢养病,这是不是不大合规矩?”

李徊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便道:“放心,明日本王会进宫面见父皇,捎带提提此事,父皇虽然想来维护方笠舟,但在大事上,父皇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徊轻轻勾起唇角,笑容显得有些阴狠,道:“这个林梓行,是有把柄捏在本王手中的。”

吴良讪讪地笑笑,道:“殿下这般说了,下官自是放心的。”

“吴寺丞安心便是,明日纪某会同殿下一同进宫,断然不会让林梓行有逃脱可能。”纪明远又饮了一杯酒,道,“到时候少卿之位空缺,也好在陛下面前提一提吴寺丞。”

这下吴良彻底没了顾虑,又一脸谄媚地给二人斟了酒,举杯行礼道:“下官三生有幸,得殿下和将军赏识,日后愿为殿下和将军当牛做马,肝脑涂地。”

祯王府上这段日子笼罩的阴云算是被一扫而光,外坊一座院子外,停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有个略显瘦小的身影跟在前面高大的身影后面跳下马车,并未敲门,直接进了院子。

屋中灯火幽暗,清水立在院中向方笠舟行礼,方笠舟压低了声音,道:“人怎么样了?”

“昨日醒来一心想自尽,被劝下了,今日就坐在桌前一言不发,饭菜也没动过。”清水唇角抽了抽,道,“脾气挺大的,主子有个心理准备。”

林梓行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真是个烈女子……

方笠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与林梓行敲响了正屋的大门,却并未听到里面的动静,二人对视了一眼,便推开了门。

杨柳妈妈就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桌案旁,桌案上摆放着早已凉透了的饭菜,听到二人进来的动静后,懒懒地扭头望了一眼,道:“原来是你们啊……”

林梓行彻底惊了。

原来杨柳妈妈的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人,让人一听就差点能酥了骨头,如今却如同乌鸦一般喑哑。

“被我的声音惊到了?”杨柳察觉到了林梓行的表情变化,冷笑了一声,道,“这一切,可都拜他所赐……”

林梓行闻言轻咳了几声,道:“对不住,我只是觉得惊讶,并无嘲笑你之意,还望你莫要见怪。”

杨柳妈妈没说什么,也不太愿意搭理她,林梓行便一鼓作气道:

“你既知道拜谁所赐,那你可想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