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好吃
天幕中最后一丝儿亮光散去,城郊静寂,夜色迷离。
驿庭里掌了灯,暖黄色的纸纱灯笼在屋檐下挂了一盏又一盏,浅浅的暖光漫无边际的**开,彼此相连。
客舍里苏哲黏乎在薛挽香的腰腹间,将脸蛋埋得深深的,贪恋这一刻的寂静美好,只恐夜长梦短,醒来又是一场黄粱。
薛挽香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从她的发顶抚摸到背脊。苏哲的头发养得很好,稠密,顺滑,银制的发冠摘了下来,长发散落在肩上,昏黄的烛火映照着修长的背影,整个人慵懒中带着薄薄的妩媚。
是的,妩媚。这份感觉许久没在苏哲身上出现,可这一晚,她挑着眉梢浅笑的模样,让薛挽香想起了这个久违的词语。
“薛挽香……”她仰着头,俊俏的脸庞带了一丝清纯笑意,淡红色的舌尖探出来,在软唇上一卷,唇瓣立即染了一层蜜色,莹润到发亮。
酒香很清也很轻,萦绕在俩人之间,薛挽香还是觉得自己被魅惑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逐着苏哲的舌尖转,忽而想到白日里,她含着她的指尖,温软的触觉在记忆中层叠,忘都忘不掉。
“苏哲……”你不要**我……
那句话,说不出口。苏哲无辜的眼睛凝望着她,她的心砰砰跳着,用尽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才迫使自己转开视线。
“我给你拧个热巾布。”
她不看她,匆忙的转过身,往相连着的耳房走,脚步太急,踢到了桌角,一时间疼得低呼起来。
身旁一双手稳稳的护住了她,她侧过身,便跌进了她温暖的怀里。
“怎的这么不当心?”苏哲环住她身子,抱习惯了,双手一合,直接将她抱到了桌子上。
薛挽香自小被母亲教导妇容妇德,从来没有过坐在桌子上这么离谱的事情,惊得几乎要跳下来。
苏哲一把将她按住,沉着脸瞪她:“再乱动我抱你哦!”
嗯,从此这招百试百灵!
薛挽香气得咬牙,无奈打是打不过的,这时候又不能惹她,真惹急了只怕都不只是抱……
这都想到哪儿去了???薛挽香腮上微红,看着苏哲取了铜剪子,将烛火剪得更明亮几分。
“可伤着了么?”苏哲除了她鞋袜,托着她小巧的脚腕轻轻的揉,“都磕得红了。”她嘟囔着,语气带着埋怨。
薛挽香有些好笑,伤的分明是自己,她生什么气呢。
“哪这么矜贵。过会子就好了。”薛挽香缩回脚丫子。
苏哲也没坚持,拿过鞋袜给她穿上,薛挽香红着脸抢过来,略侧过身穿好,扶着苏哲的胳膊从桌子上下来。
“往后不许把我放桌子上!我又不是你的菜!”
苏哲:……
“可是你看起来很好吃啊……”苏哲极小声的喃喃。
薛挽香凉凉的道:“你说什么?”
“哦,我说,那是什么?”
她眼睛转了一圈,指着楠木交椅旁摆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看着当是乐器,可又没见过的样子。
“你不识得?”薛挽香将乐器抱在手里,偏头看她。
苏哲摇摇头。
那乐器曲颈弯弧,雁柱下方琴弦二十有三,轻轻弹拨,如在冰凉的水面滑过,韵律清澈。薛挽香笑道:“这是凤首箜篌。《孔雀东南飞》里,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说的,就是此物。”
“箜篌?这就是箜篌?”苏哲满脸惊讶带着一点儿兴奋:“你……会使箜篌?”
“略知一二。”
苏哲更高兴了,想了想,还是含蓄些,眨着眼睛问:“我能听你弹奏一曲么?”
薛挽香抿唇浅笑,并不做答,只抱着箜篌在交椅上坐好,俏皮的顾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眸,青葱玉指从琴弦上拨过。
骢珑的琴声如水珠落岩石,先而缥缈空灵,悠远在山间,竹叶青青,雨滴澄净。薛挽香在跃跃的灯烛下轻蹙秀眉,低吟浅唱:“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靑靑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西出阳关无故人。依依顾恋不忍离,涙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懐,感懐,思君十二时辰。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
曲音渐而激**,大开大阖,愈宽愈广,阳关城外厉厉黄沙,将军百战,壮士十年,战场无情,苍凉澎湃的曲声如虎啸龙吟,在这狭小的屋舍中四合而来,直击在人心上。
苏哲捂着胸口站起身,怔怔的看着薛挽香。
“楚天湘水隔逺津,期早托鸿鳞。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薛挽香轻轻唱着,指尖回旋,泠泠如雪山清泉,渐而绵长,渐而渺远……
她抬起头,看向几步之外的苏哲,长长的眼睫微翘着,遮映了无边的心绪。
苏哲的眼神空空茫茫,满面泪痕,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呆呆的问:“这是,什么曲子?”
薛挽香放下凤首箜篌,移步上前抚着她脸上泪迹,轻轻道:“阳关三叠。”
“阳关三叠……”苏哲喃喃低语,捉着薛挽香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大滴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挽香……”她哽咽道:“我心里好难受……”
“我知道。”薛挽香的声音柔柔的,抵在她胸口的手微微的发烫。
“嗯。。”苏哲吸吸鼻子,又问:“后来,她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了么?”
薛挽香知道她问的是曲中之人,曲调里虚无的境域,谁又能说得清。她原想回答她也不知道,可是她看到苏哲泛红着眼圈含着倔强和期待,忽然很想满足她,小小的心愿。她抬手摸摸她的脸,滑唇一笑:“等到了。”
“嗯!!”苏哲孩子气的加重肯定,嘟着嘴揽住薛挽香,将下巴搁到她额头上,安安静静的心满意足。
再躺到床榻上时,外头都不知几更天了。驿站建在城郊,树木稠密,风声如啸。
苏哲吹熄了灯烛掀开被子,薛挽香往里侧蜷进去些,空出一大块地方。苏哲抱着被子,像猫儿一般窝进去,手掌触到薛挽香的手,冰冰的,薛挽香缩了下。
“怎的这么凉?”苏哲说着拢住她的手,薛挽香没动。
驿站的庭院里种了南方常见的白玉兰,虽不在盛放的时节,却仍有淡淡的幽香。床榻上铺了夹绒的被褥,两个人一块儿窝着,很快暖和起来。苏哲舍不得放手,只装作没察觉,一直拢着。
薛挽香静待了一会,抽出手掌,翻过身,侧躺了。
苏哲心中轻叹,有些失落。黑暗中听到薛挽香的声音背对着她轻轻道:“方才我弹的曲子,你可喜欢?”
苏哲道:“喜欢的。很喜欢。你弹得真是好。”
薛挽香静默片刻,仿佛漫不经心的问:“比之《霸王卸甲》,又如何?”
苏哲一愣,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这一笑,她立即知道糟糕了,因为薛挽香将被子一捂,身子更往里侧了些,脸蛋都埋进枕头里了。
她去捉她的手,薛挽香避着不让。她只得伸长了手臂,捞过薛挽香簇拥进怀里。薛挽香别别扭扭的还要挣扎,苏哲拥紧了她,在她耳边温柔了语气,诚心诚意说道:“自然是你的曲子最好。这世间,再没有人可以和你比拟的。至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
温热的呼吸缭绕在耳边,薛挽香闭上眼睛,颊上微烫。
箜篌长得很漂亮的,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搜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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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诸位小主投喂。今天中午可以买杯酸奶么。。emmm……感觉一直在赶作业,可是作业依然堆积如山,所以……今晚一定要加更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