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狐欢

第76章

夜里窝在姬眠欢怀里的呼那策睡得并不安稳,指节紧紧扣着姬眠欢的衣襟,间或极不安的喑哑呜咽,长眉紧蹙,攀着姬眠欢的双臂越发用力。

一夜无眠,单单注视就已然勾动内心的留恋,痴痴不觉倦,何谈阖眼。

姬眠欢半起身,倚着床柱用指腹抹掉呼那策眼角的水痕。

却是别枝的鸟雀被曦光惊得一鸣,身旁的妖轻微动身叫姬眠欢回过神,他收回摩挲着呼那策眉眼的手,最后看了一眼就起身离去。

都说同床异梦可怜,如今同床同梦偏偏不得相拥交心,难受只有过之无不及。

自尝过情事,没有哪一次从余欢里醒来如此沉默,呼那策缓缓睁开眼,身上的皮肉仍旧发疼,往日觉得羞赧的暧昧痕迹,如今叫他心头彻寒。

为爱低头已然耗尽他所有的勇气和尊严,要跪下去却是不能。

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镜宫,呼那策撑着起身对镜将衣襟拉拢,脖颈上的衣物贴得严丝合缝。

他垂眼看着自己手腕,锁链痕迹像是未褪去的新疤,抬手要抹去又顿住,只将中衣的袖拉扯遮盖。

待他离去后,姬眠欢才从设下的结界里现身,他移步坐在床边,指尖伸入被褥里感受着那里的温度,只是抬手就弥散,化作一寸空落落的绕指凉。

“策儿,你伤还未好,去何处了!”凌伊山蹲守在炎地口多时,一察觉呼那策回来便寻上,他面色紧张,一把拉过呼那策的胳膊搭上脉搏。

他眼里迅速冷了下来,语气柔和道:“你去灵镜了?”

“是。”呼那策顺着眼,并不主动答话,凌伊山也拿他没办法,蹙着眉,无可奈何抚摸过他的墨发,“你若是怨他,我……”

“不,师父,”呼那策打断凌伊山的话,他眼眸抬起来,看着凌伊山的眼睛道,“是我不听师父的劝告,本该好好待在炎地,保护好族民,却因为情爱一事荒废许多,实在不该。”

他口中自责荒废,凌伊山却知晓每日的巡查和大小族事,只要呼那策在炎地一日,就会经过呼那策的眼,修炼更是一日不拉下。

“原是我想的错,不该这般轻浮,到头来白白辱没炎地的名声,”呼那策神色平淡道,“是策鬼迷心窍,满眼被私情遮掩。”

“以后不会了。”他说完,迈步错开凌伊山的肩头。

“若是你想要一伴侣,师父也可为你择选……”凌伊山急忙几步跟上。

“不了,”呼那策余光瞥向衣袖口露出的一点红痕,“不必。”

教训太疼,他不敢了,说得再让人耻笑一点,他恐怕是放不下姬眠欢的。

“如此也好……你先安心,走过炎地继承神识,其他的,以后再谈。”凌伊山望着呼那策的背影,眼睛发酸,还是勉强露出笑作无事道。

“走过禁地之前到还要处理一件事,”呼那策忽而皱眉转身,他本凌厉的眉眼一时更是霜寒,“灵镜插进来的奸细,一直绕着禁地周围许是想要打探什么。”

“你疑心是为打断传承而来?”凌伊山也皱起眉。

“我想禁地里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待继承后才好弄个清楚明白,”呼那策思索道,“现下我放纵着他,他觉着炎地松懈,恐怕已是大意自得。”

“你要诱敌?”凌伊山眉眼沉下,“若是此事真与继承有关实在不可掉以轻心,传承极为重要,若对方有心破坏还是从传承里拿走什么都是极为可怕的,况且你在传承时无法感知外界,实在是危险。”

“总要有一点风险,才能引鱼儿上钩,”呼那策眯起眼睛,日照下来瞧见玄宫之上已然落了几只新来的燕。

新月探云窗,炎地已然陷入一片安静,凌伊山设下一层一层的禁制,眼带担忧地看着呼那策踏入禁地中心,四方玄狼的雕像中央供奉着一尊神像,目光垂落,似乎是望着来者。

脚步刚迈进一方阵法里,脚下便亮起一圈光亮皎洁的纹路,四方玄狼的眸光皆闪动,金色的魂力中刻印着历代狼王的神识,跟随着传承一起注入呼那策的额间,他眸光看着那些金色跳动的力量,回想起当初被先祖神魂撕扯的场面。

他一一偿还过,终于得到先祖的认可。

金色的传承绕在他身边,像是安抚着在他发梢停留过片刻,而后温柔地进入呼那策的识海。

一瞬间繁杂的信息在脑内炸开,呼那策眼瞳微缩,立刻调动起妖力纾解这浩如烟海的信息,他神识紧绷于此,外界的一切都看不清,也感知不到。

一声轻微的脚步,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黑瞳周围萦绕着一圈猩红,拓跋燕玉小心收敛气息,凭借着身上伪造的玄狼气息踏入禁地中心,他瞳孔里一片灰黑,拿出一枚古朴的铃铛。

口中轻念着咒语,一股红光在铃铛上浮现,凝结成万千根丝线向呼那策迅疾飞去,拓跋燕玉的脸上忽而勾起一抹笑意,只是双瞳细看无神,因着格外违和诡异。

成功了,快要成功了,只要拿到狼族的灵器,他就可以去寻找龙族助他重铸肉身。

幸好庾琛早日在这里种下一抹神魂,不至于姬眠欢血洗灵镜时无路可逃,他表面被姬眠欢亲手捏碎妖核,实则神魂早就金蝉脱壳寄托于他一开始种魂的身躯。

姬眠欢真是狠,既能屠杀族群,又能狠心与呼那策决裂,庾琛心下暗喜,这狼君妖核有损一事他早就听闻,现下刚败在姬眠欢手下,定是元气大伤,他早日拿了灵器离开,迟早要将那血海深仇报复回去。

万千根红丝线悄无声息缠住呼那策的手腕,接收传承的呼那策神魂和识海都不设防,最是好攻破,庾琛想将自己的魂力顺着红线注入呼那策识海,却忽而惨叫一声,缠在呼那策身上的红线立刻退缩回他魂魄里,后怕着瑟瑟发抖。

这一声惨叫却将他的位置彻底暴露。

“我当是谁,竟是狐族的大长老,有失远迎,切莫见怪。”

原本安静的黑空里忽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庾琛对拓跋燕玉的控制都险些出问题,他目光对上那踏月而来的狼妖,一身净白的衣袍,面容清秀,却拖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向他走来。

“祭月典一别,倒是未曾相见,不知大长老来我炎地作何,”凌伊山刀尖抵住庾琛的咽喉,冷声道,“附身我狼族将领,可说得上一句居心不良?”

“这肉身是你炎地的将领,你若是舍得便杀了!”庾琛破罐子破摔,将脖子向那刀刃一抵,见凌伊山果真皱眉后撤,眼下浮现喜色和得意。

魂术就是这般诡谲和难缠,除非深谙此道,否则毫无招架之力,如今庾琛无了肉身更是猖狂,只是他还未曾得意片刻,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响起。

“是吗?”

四方狼首目光中的金彩淡去,呼那策睁开眼,一双金瞳凌冽如刀,看在庾琛身上如同在受剐刑一般,庾琛禁不住胆寒后退一步,安慰自己呼那策还不是拿他没有办法。

却忘记了方才魂丝被灼伤的教训。

一股金色的妖力凝成实质,宛如刀剑刺过来,呼那策脸色冷淡,似乎并不为这一招将杀掉拓跋燕玉而可惜,连凌伊山都脸色乍变,动作却比呼那策慢了一步,叫那金刀刺进拓跋燕玉的胸口。

没有血,却有声声惨叫。

庾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胸口的疼痛随着金刀的步步深入越来越疼,他禁不住倒在地上哀嚎,翻来覆去以求减少痛苦,尖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怎么能伤得了我。”

没人回答他,呼那策淡淡瞥向他,抬手涌出数道金光,一道极为粗的化作手掌穿过拓跋燕玉的肉身抓住躲藏在其中的神魂,一把将其拽了出来,关进其他金光铸成的牢笼里。

一缕半透明的神魂挣扎着尖叫,手指触碰到牢笼时又被灼伤,身上的颜色更淡三分。

没了控制支撑的拓跋燕玉倒在地上,口中发出数声咳嗽醒转过来,他脑海中一片昏乱,望见眼前的一幕陷入怔愣。

“你怎么伤到我?你怎么能伤到我?这不可能!”庾琛急速在金笼里打转,声音里满是崩溃。

呼那策没有回话。

其实,他也未曾知道。

只是方才魂丝试图伤害他时,他感觉到右眼里一阵温热,一股有别于神力,妖力,灵力的能量骤然爆发,将那些红丝统统驱逐出去。

他有心猜测那股力量的来头,惊喜察觉能调动,断定这力量可与神魂接触,便放心化作一把刀捅向庾琛。

这力量来得诡异,他却难得没有不安,只是摸上右眼角,蹙眉有些迷茫。

这不是先祖赐给他的东西。

金笼里的庾琛已然偃旗息鼓,龟缩在笼子角落不再出声,他目光恐惧不解地望向这金笼的笼条,一时感觉到刻骨的寒意。

这上头的气息如此熟悉,分明来自狐族的祖先——玄天九尾狐。

作者有话说:

狐狐:就算和哥哥分开也要保护哥哥(泪眼汪汪)

狼哥:……

狐狐:(偷摸贴近)

狼哥:(冷漠JPG)

狐狐:QAQ!!我,我明天就要跟哥哥和好…!哥哥贴贴!

狼哥:(冷笑)

狐狐:QAQ!!(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