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粉梅(13)
13
海姝深吸一口气, “温老师,我在想,赵雨梦给张典治当情人, 也许只是个幌子, 她有另一个目的。正好张典治的身体原因,他们并不会真正发生关系。”
温叙完全接住了海姝的思路, “他们有别的相处方式,赵雨梦把张典治拿捏住了。”
案件的推进似乎有了一线曙光, 海姝兴奋地站起来,“赵雨梦会因为什么而接近张典治?”
温叙咳了声, “作为男人, 我说这话有点儿尴尬,但豁出去了。”
海姝连忙道:“温老师,我们查案不在乎性别。”
温叙说:“张典治和赵雨梦在一起那么久, 赵雨梦肯定知道他的问题, 张典治也知道赵雨梦知道。他们不一起想想办法吗?我的意思是, 赵雨梦就算另有目的,做戏也要做出和张典治一起想办法的样子。那么……”
温叙又咳了下, 看得出这话题确实很尴尬。
海姝忽然理解到了他的意思,“赵雨梦因为内分泌问题长期看中医,他们都同居了, 张典治必然知道她喝药的事, 他会不会也产生看中医的冲动?他不会的话, 赵雨梦会建议他吗?”
温叙说:“对, 星星不是去找过赵雨梦的医生吗?叫什么来着?萧医生。这次我们带着明确的问题去, 说不定还能问出更多的细节来。”
隋星还没回市局,就接到了新任务。海姝担心她太累, 还下意识关心了一句:“要是吃不消,就先回来休息一下,不用特别赶。”
她方向盘一打,风驰电掣赶往市场诊所,兴致勃勃地说:“看不起你们星星!”
海姝:“……啧!”
已是晚上,市场诊所的老中医早就下班了,诊所里没有患者,萧竞清点完药材,正准备关门。隋星飞快冲来,“萧医生,晚上好啊。”
萧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上次来的警察,旋即露出客气的微笑,“隋警官,有什么事吗?”
隋星往里面瞧瞧,“萧医生,你这是马上下班了?我这来得真不巧。”
萧竞摇摇头,又将门打开,“你这个时间来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进来说吧。”
隋星跟着他进入诊所,随口道:“要是每个和我们打交道的人都像萧医生一样好说话就好了。”
萧竞笑了笑,倒来茶水,“还是赵雨梦的案子?”
隋星正色道:“对,我想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聊过她……她男朋友的事。”
萧竞浅蹙起眉思考,几秒钟后说:“你是指哪一方面?”
隋星说:“比如要孩子?什么时候适合备孕?这之类的。对了,赵雨梦吃了那么多中药之后,内分泌问题解决了,她是能正常怀孩子的吧?”
“她怀孕比普通女性困难一点,需要随时观察激素水平,不过像她这样的,也是能够怀孕。”萧竞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赵雨梦问过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她想知道,什么药才可以让男人永远失去姓能力。”
隋星一惊,竟然是这样?这和她、海姝、温叙的判断都相反!他们本来认为,赵雨梦会问类似于怎么让张典治好起来的问题——就算这只是表面功夫。
萧竞说:“我当时很不理解,问她要对谁用这种药。她——”
赵雨梦露出一丝不大正经的笑,还冲萧竞眨了眨眼,“当然是我家那口子啊,我们现在就挺好的,我这病你也知道,生是能生,但风险也大,我可不想冒风险。再说,我是个模特,生了孩子,我的事业还要不要了?”
赵雨梦说得头头是道,唉声叹气,“但我不生吧,他肯定不愿意,他不喜欢他那个女儿,想要个新的。不过问题如果出在他的身上,那就肯定没关系了。男人嘛,遇到这种事,都是不好意思承认的。”
隋星问:“你给她开药了?”
萧竞摇头,“怎么可能?我是医生,这点医德我还是有的。”
他拒绝了赵雨梦的要求,赵雨梦有点不高兴,后来还找他问过一次,说不开药也没什么,给他说几味药就好。他还是没开口。那之后,赵雨梦就没再提这件事。至于赵雨梦有没有找其他的中医咨询同一个问题,他就不得而知了。
隋星消化着这条令人震惊的线索,萧竞也没有催她,在一旁看起患者记录来。隋星意识到自己打搅得太久了,起身准备离开。萧竞这才合上本子,与她一同离开。
天公不作美,下起小雨,隋星没带伞,车进不来市场,停得有点远。萧竞叫住她,回到店里取来一把伞。
隋星连忙摆手,“几步路,不用不用!”
萧竞坚持,“拿着吧,这伞没花钱,是市场搞活动送的。”
隋星展开一看,伞上写着“批发市场”。现在不少做生意的都爱给顾客送点小东西,伞的质量不大好,也不值钱,将就能用,隋星也不继续推辞了,“那就谢谢萧医生了。”
萧竞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湿透的伞撑在露台上沥水,海姝和隋星正在分析线索。萧竞的话让她们更加确定,赵雨梦绝不是真正的小三,她在萧竞这里没能得到想要的药,很可能通过其他办法搞到。
“也可能她最终也没能给张典治下药。”隋星说:“我们搜索过张典治的住所,没有发现相关药物。”
海姝说:“那要是被张典治发现了呢?”
隋星眼神一寒,“张典治赶在我们发现之前处理掉药,说明这是他必须隐藏的线索,一旦我们得到这条线索,就能推导出赵雨梦的失踪和他有关!”
海姝来到白板前,照片上,赵雨梦的笑容自信而张扬,“有这样一种可能,张典治发现了赵雨梦接近他的真正目的,萨兰卡不是说过吗,他这个人因为自身的缺陷,而对女性产生了暴力倾向。我不知道赵雨梦是怎么稳住了他,但一旦他发现真相,他很可能将远甚于过往的暴力发泄在赵雨梦身上。”
隋星咬了咬指节,“所以这就是赵雨梦失踪的原因,被恼羞成怒的张典治杀死。”
海姝说:“但我们还没有找到赵雨梦接近张典治的理由。她和张典治除了老板与雇员的关系,似乎没有其他关系。”
这是最冷静的思维,但海姝不由得想到萨兰卡,想到那些被□□的外国女人,她们无辜吗?不,是她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但导致她们悲剧的人更是不可原谅。
目前警方接触到的只有萨兰卡一人,李槐等人还有待调查。海姝吐出一口气,对隋星道:“今天先这样,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已经走到楼下了,隋星忽然说:“你先走,我要上去一趟。”
海姝疑惑,“怎么了?”
隋星唇角忍不住上扬,费劲压了下去,“我伞忘了。”
此时已经没下雨,海姝本想说明天再拿不是一样的吗?隋星已经蹦蹦跳跳上楼去了。
萨兰卡就像一道被撕开的口子,灰色地带里的肮脏和人性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有了她与她姐妹的证词,警方在机场抓到了从东南亚逍遥回国的李槐。
李槐大惊失色,连称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干过鸨.公了,布隆迪蕾迪也早就散伙,除了他,其余人都已经出国。他给了自己一巴掌,却不是悔恨,而是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海姝虽然有意将布隆迪蕾迪做的恶都查出来,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他拿出张典治的照片,问:“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李槐一看,“张老板?有印象有印象,他是我这儿的老客。我们不做了之后,他还找过我,想让我再给他介绍几个人。”
海姝说:“你介绍了谁?”
李槐瞪着眼,“换个人我还能介绍,他我可不敢再介绍,出事了我找谁负责去?”
海姝说:“出事?”
李槐砸吧着嘴,眼中流露出揶揄,“这个张老板,对我们那些美女特别狠,差点搞出人命来。”
海姝心中一紧,“你们出过人命?”
李槐慌了,“这……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说差点吗?”
海姝又问:“那差点被他搞出人命的人是谁?她还在国内吗?”
李槐无奈,只得说出一个名叫珍妮娜的东欧女人,她是最早被布隆迪蕾迪哄骗到灰涌市的美人之一,前期给李槐赚了不少钱。后来李槐给她安排的客人越发残暴,尤其是出现了张典治这个畜生,珍妮娜遍体鳞伤,却无法去正规医院治疗,几乎已经失聪。
她没用之后,李槐不敢让她回自己的国家,因为她这副惨状回去,势必影响他们发展新人,于是像打发乞丐似的给她找了工作——在一家东欧餐馆帮忙。几年下来,珍妮娜没惹出任何事端,要不是这次警方找上门来,李槐都快忘了她的存在。
李槐上了刑侦一队的车,带海姝去见珍妮娜。海姝在后视镜中瞥了他几回,总觉得他好像在忌惮着什么。已经到这个地步,他还是没有说实话,或者只说了一半真话,而隐瞒了另一半事实。他很恐慌,并且在后悔说出了一半真话。
下午餐馆没有客人,服务员们大多在休息。海姝抬头看了眼招牌,想起这家还挺有名,本地美食推荐上经常能看到。
店主出来迎接,李槐正要说话,海姝已经拿出证件。店主吓一跳,“你们……这是……我们合法经营的,每个月都纳税……”
海姝说:“珍妮娜是在这里工作吗?我想见见她。”
店主看向李槐,李槐心虚地别开脸。“珍妮娜在,在。她……”店主不安地问:“她惹事了?”
这时,大约是听到动静,店面连接后院的栅栏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她的衣着和服务员们不同,更朴实一些,沾着许多油污,她的金发裹在头套里,只余了几缕垂下来。
远远看去,她的轮廓十分优越,高挺的鼻梁,自然尖的下巴。然而若是细看,势必被她右侧脸上皱布一般的皮肤所吓到——她被毁容了,右边的眼眶里没有眼球。
店主回头一看,连忙说:“她就是珍妮娜!”
珍妮娜愕然停下脚步,茫然地看向海姝,在看到海姝后面的李槐时,恐惧地哆嗦起来。
店主还在喊:“你是不是给我惹事了?杵在那干什么?来!给警察承认错误!”
珍妮娜像是定住了,一动不动。
海姝让队员看住李槐,向珍妮娜走去。珍妮娜小步后退,仅剩下的眼睛里是无助和畏惧。
离得越近,越是能看清她破碎的脸。这原本是个明丽漂亮的女人,却被摧残成了现在这样子。海姝心中叹息,停在她面前,“我是警察,我是来帮你的。”
珍妮娜没有反应。
海姝语气更加温柔了些,“听得懂吗?”
几秒后,珍妮娜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机械地点点头。
海姝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珍妮娜来到灰涌市之后,一直颠沛流离,没有固定的住处,早期她虽然赚到了钱,但不可能买房子,住在布隆迪蕾迪安排的房子里,现在在餐馆匀出来的库房一住就是三年。
库房非常小,没有窗户,不开灯的话,里面就跟山洞一样。珍妮娜将它收拾得很干净,地上桌上没有任何垃圾。但因为库房和厨房是连在一起的,屋里有挥之不去的油烟味。
珍妮娜低声说:“你,你要和我聊什么?”
海姝说:“我们最近在调查一桩案子,涉及一个关键人物,张典治。”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珍妮娜就激烈地战栗起来,她甚至站不稳,用手扶住了墙壁。
海姝牵着她坐下,“别怕,李槐已经给我说过了,张典治造成了你的伤。我想知道,他具体对你做了什么。”
珍妮娜一直在发抖,情绪平复后说,她最后悔的事,就是贪图钱财,想要不劳而获,被布隆迪蕾迪骗来,到灰涌市之后,她们这些当时还语言不通的女人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不听李槐那帮人的话,就连生计都无法解决。
张典治是最可怕的客人,他好像很仇恨女人,以伤害她们为乐。但饶是如此,珍妮娜也没想到他会打断自己的腿,毁掉自己的脸。她们这些人,最重要的就是脸了,她绝望地找李槐,但这事在李槐那儿却轻而易举地过去了。
海姝说:“因为张典治给了李槐一大笔钱?”
珍妮娜惨然地点头,“我那时才知道,只要钱够,李槐可以让客人把我们杀死。”
海姝想起李槐之前说的话,问:“那布隆迪蕾迪出没出过人命?”
珍妮娜背脊一僵,仓促地低下头。
海姝从她的反应里察觉到异常,“有过,是吗?”
珍妮娜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这时,珍妮娜放在**的手机亮起来,是一条催缴话费的信息进来了。海姝一眼看到,屏幕上是两个美丽的金发美女。她们笑着拥抱在一起,阳光将她们的头发装点得闪闪发亮。
珍妮娜还没来得及按熄屏幕,海姝已经将手机拿了过来。仔细看,那是两个长得很像的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珠是蓝绿色的。
海姝视线转向珍妮娜,珍妮娜的手还悬在空中,唯一的蓝绿色眼珠上蒙着泪花。
很显然,右边的女人就是还未毁容之前的珍妮娜,那么左边那位是谁?
珍妮娜狼狈地将手缩了回去,轻声道:“没什么好看的。”
海姝试探着问:“这位是……”
珍妮娜紧张地摇头。
海姝说:“你们是姐妹?”
珍妮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紧握,她又颤抖起来,破旧的小床也跟着发出细响。
海姝抓住她的手,手心与手背,一个温热,一个冰凉。几分钟后,珍妮娜终于不再颤抖。海姝问:“你们一起来的灰涌市?她呢?没有和你在一起?”
珍妮娜眼里的泪水再也停不住,它们像珠子一样掉下来,啪嗒啪嗒拍在海姝的手背上。
“她叫林金娜,是我的姐姐。”
珍妮娜对林金娜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面她爱她,就像每一对要好的亲姐妹,一方面她也恨她,因为如果不是林金娜,她不会上布隆迪蕾迪的骗。离开故土的时候,珍妮娜还在读书,而林金娜不学无术,成天幻想珠宝首饰。
村里很多年轻女人都跟着布隆迪蕾迪走了,听说发了大财,林金娜经不住**,也要去。珍妮娜觉得那是骗局,但她无法说服固执的林金娜。想着头脑简单的姐姐一定会被骗,珍妮娜决定跟姐姐一起去,真遇到什么事,也能保护姐姐。
可她还是天真了。到了李槐的手上,她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林金娜很会来事,是早期布隆迪蕾迪最受欢迎的女人。珍妮娜回忆起来,那时反而是林金娜保护了她,让她没有立即受到恶毒男人的摧残。
这样的姐姐,不久后去世了。
海姝瞳孔轻轻一缩。
珍妮娜说,布隆迪蕾迪给女人们分了级别,她和林金娜不在同一个级别,平时也不被允许住在一起。所以她是在林金娜去世后一个多月,才知道姐姐已经没了,被一个男人给弄死了。
她去找李槐,找布隆迪蕾迪的其他话事人,发了疯似的咆哮,可是没有用,一个没有户口的外国女人,还是非法入境来出卖自己的外国女人,死了就死了,谁会为林金娜讨回公道?
她被李槐威胁了一顿,李槐说,如果她继续闹下去,就让她“下去”见林金娜。
她想要知道害死姐姐的是谁,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开始走上了林金娜的路,接待那些可怕的男人,感受林金娜曾经感受过的身心创伤。
珍妮娜身上的伤来自十多个不同的人,给与她致命一击的是张典治。因为她发现张典治最可能是害死林金娜的人,可是她没有证据。她灌醉了张典治,想要引诱张典治承认,可她刚一问出口,张典治就暴怒失控。
珍妮娜颤抖着抚摸自己毁容的脸,“他们都是恶魔。”
海姝说:“张典治真是凶手?”
珍妮娜却摇头,“不是,李槐告诉我不是。”
“那是谁?”
“我不知道。”
海姝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可以向李槐要到答案。李槐此前在车上的反应是否正是因为死去的林金娜?他说出珍妮娜的瞬间,忘了还有林金娜,而警察一旦与珍妮娜对话,极有可能得知林金娜的存在。珍妮娜虽然被伤害,但还活着,而有人死去,性质顿时就变了。
海姝正欲说几句安抚的话,忽然发现珍妮娜正小心地观察着她,她抬眸的瞬间,珍妮娜立即收回视线。
“你是不是还有话想对我说?”海姝问。
珍妮娜摇摇头,但在海姝做出离开的样子时,她局促地说:“你们,是为什么找到我?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海姝说:“不是说过吗,我们正在查的案子,张典治是个关键人物。”
珍妮娜显得更加紧张——尽管海姝很难立即判断她的紧张从何而来,“是,是什么案子呢?”
海姝注视珍妮娜片刻,一边捕捉她的反应一边说:“我们在找一个叫赵雨梦的女人,她是张典治公司里的模特,现在她失踪了。”
珍妮娜似乎顿住了呼吸,眼睑不由自主地撑大。
海姝趁势问:“你知道赵雨梦?”
珍妮娜张了几下嘴,“不,不认识。”她像是害怕海姝不相信似的,又重复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海姝点点头,离开库房。
李槐和张典治一前一后被带到市局,两人在审讯室外面的走廊上还打了个照面。张典治起初没认出李槐来,还在对警察骂骂咧咧,问凭什么又把他带来,警察是不是一天到晚找不到事干?而认出李槐的那一刻,张典治触电般的弹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你”。
李槐显然比他更加恼火,卖外国女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李槐自认为金盆洗手成功,在东南亚避了那么久风头,终于敢回国,没想到就因为张典治被警察盯住,陈年往事被挖出来,这没个几年怕是在牢里出不来了。
海姝先问了几个布隆迪蕾迪当年制作假合同、假身份帮助东欧女人非法入境的问题、公司在灰涌市运作的问题。李槐都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并说他也只是个拿钱办事了,真正的老大早就出境了,不会再回来。
海姝核实萨兰卡、珍妮娜的遭遇,李槐也烦躁地承认了。但当海姝提到林金娜,李槐顿时坐直,片刻后抓了两下头发,“她还是给你说了啊。”
海姝问:“林金娜真的死了?”
李槐不答。
海姝又问:“是谁?”
李槐还是不肯说。
海姝说:“你要是跟你老大一样躲在东南亚,我可能奈何不了你。你这都回来了,不会还以为给嘴巴上了拉链,就万事大吉了吧?”
李槐不断在审讯椅上扭动,“你让我想想。”
海姝干脆地站起来,“行,你好好想。我也懒得跟你浪费时间,隔壁还有个张典治。”
听到张典治的名字,李槐更加烦躁了。
张典治不停抖腿,而他面前的刑警只是看着他,不问任何问题,似乎是等着其他警察来。他以为这次警方又要找他问赵雨梦水依婷,但肯定不是,李槐来了,那个该死的人贩子,李槐一定已经把什么都说了!那警察为什么还不问呢?那个叫海姝的女人怎么还不来?
门打开,海姝进来了,扫了张典治一眼,“听说你在等我?”
张典治脸色阴沉,萨兰克和珍妮娜口中的“变.态”终于显现出端倪。
“李槐都承认了。”海姝坐下,“你是布隆迪蕾迪的重要客户。”
张典治开始喘粗气,“她们都是自愿的!我给钱了!”
海姝点头,“所以她们也会因为从事非法工作被追责。还是先来关心一下你自己吧。珍妮娜的伤是你造成的?你用钱堵住了李槐的口,就像布隆迪蕾迪的所有顾客一样?”
张典治辩解,“我支付了医药费,我们已经达成了和解!”
“但是珍妮娜没有得到妥善治疗,你所谓的钱也没有给到珍妮娜手上。”
“哼!那是李槐和她之间的事!是她先挑衅我!”
海姝说:“嗯?她是怎么挑衅你?”
张典治咆哮:“她说我害死了她姐!那根本不是我!”
海姝说:“林金娜?你也知道林金娜?”
张典治似乎回过味来了,“什么意思?你也认为我是凶手?我他妈的不是!”
海姝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凶手。你说你不是,那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张典治喝道:“我知道我他妈弄死他!”
“布隆迪蕾迪消失之后,你是怎么解决需求的?”海姝说:“李槐说,你私底下还找过他,希望他给你介绍人。”
张典治否认,“没找过!”
海姝说:“哦,你把主意达到了赵雨梦身上。”
张典治情绪稍稍平复,似乎正在思考海姝话里的意思。
“受害人都已经证实,你有严重的虐待倾向,并且你没有姓能力。”海姝在张典治讶异的目光中道:“最后这一点,赵雨梦也曾经向别人透露过。”
张典治几乎要掀桌子,“赵雨梦?你在套我的话?她给谁说的?”
海姝耸了下肩,“这你暂时无权知道。你和赵雨梦稳定下来,你有虐待倾向,而她知道你最大的自卑点,我很好奇你们的相处模式是什么?你像对待珍妮娜一样对待她吗?看你刚才那失控ЅℰℕᏇᎯℕ的样子,有没有可能,你失手……”
张典治打断,“我没有!你污蔑我!我和赵雨梦……”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海姝补上他的话:“你和赵雨梦感情很好?说啊,为什么不继续说了?因为你刚刚知道,赵雨梦告诉过别人,你那方面不行,所以你说不出来了吗?”
“我没有杀人!”张典治汗如雨下,开始重复这句话。
两场审讯看似都没有结果,但海姝心中的拼图正在逐步完整。她离开审讯室,正打算休息一下,再详细梳理线索,温叙走来说:“吴佳琪来了。”
海姝将吴佳琪接到待客室,“怎么了?”
和上次见面相比,吴佳琪更清瘦了些,但眼中不再是迷茫和慌张。她问:“海警官,梦姐有消息了吗?”
海姝叹息,“我们正在尽力搜索。今天不用去学校?”
吴佳琪摇摇头,眼眶红了,“海警官,我帮不上什么忙,这次来是想说,梦姐绝对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人。”
海姝说:“哪种人?”
吴佳琪的声音稍稍哽咽,“她就算去给人当小三,也肯定不是真的当小三。她绝对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她是个好人,她救过我,我可以为她保证!”
海姝沉默了会儿,“我也认为她不是这样的人。”
吴佳琪振奋道:“这些天我一个人想了很多,梦姐她一定有她的理由。海队长,你很强大独立,靠自己就能做好全部事,也可以保护自己,所以你可能不懂,梦姐对我这样懦弱的人意味着什么。”
海姝想说我可以理解,但没有直说,而是问:“对你来说,她意味着什么?”
“希望。”吴佳琪擦拭着眼泪,“我小时候看武侠小说,最喜欢里面的女侠。她们比男的大侠更温柔细腻,被她们所救的人不会害怕她们。梦姐就是女侠,浑身都是正义感,天真,理想主义。我永远不可能做到她那样,但我向往她那样的人。”
吴佳琪离开后,海姝独自想了很久。赵雨梦是因为某个目的而接近张典治,这在现有的线索中,已经是没有争议的事。只是这个目的是什么,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赵雨梦性情豪爽,热衷帮助孱弱的女性,她是吴佳琪心目中理想主义的女侠,那么假如她知道了珍妮娜等人的遭遇呢?她会挺身而出吗?
海姝觉得,会。
这不是毫无由来的猜测,实际上,刑侦一队最早的调查,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海姝迅速找到当时的笔录,熟悉赵雨梦的模特、九衣的员工都曾经提过,赵雨梦身上有种外国模特的气质,很洒脱,这让她显得和其他模特很不一样。这可能和赵雨梦开朗的性格有关,因为她没有出过国,不大可能学习到外国模特做表情和姿势时的习惯。
这条线索当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现在看来,也许正是赵雨梦和珍妮娜或者其他东欧女人之间的关联!
珍妮娜在听到赵雨梦名字时的反应也十分耐人寻味,有惊讶,有害怕,还有……担心。她知道赵雨梦失踪,在想到赵雨梦的失踪和张典治有关时,顿时有了非常不好的猜测。
那是知道真相,才会有的猜测。
珍妮娜在警察离开后,像是丢了魂似的呆坐不动。餐馆的老板生怕她连累自己的生意,要赶她走。但她能有什么去处呢?
警车再次停在餐馆门口时,海姝看见被赶出来的珍妮娜,她双目无神地望着车流,身形单薄,像是要消散在这人来人往中。
海姝把她接到车上,带回市局,温叙先看了看她的情况,摇头道:“伤是没什么办法了。”
海姝郑重道:“珍妮娜,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希望你不要隐瞒。”
珍妮娜仿佛预感到了是什么,嘴唇不断颤动。
“张典治已经承认伤害你,但他并不承认与赵雨梦的失踪有关。”当海姝说到赵雨梦时,珍妮娜的眼睛再度亮起来,一同涌现的还有浓烈的悲伤。
“珍妮娜,其实你和赵雨梦是认识的,是吗?”海姝说:“她是个优秀的模特,她曾经向你讨教过,是吗?”
珍妮娜双手捂住脸,肩膀抖得很厉害。
海姝说:“你们之间有过某个约定,是吗?”
一段可以用漫长来形容的沉默后,珍妮娜终于开口,“梦梦她是不是已经死了?被张典治害死了?”
海姝长出一口气,她锁定的方向对了。
珍妮娜懊悔地说:“不,不是张典治害死了她,是我,我不该求她,我明知道张典治是那么危险的人!”
海姝拍着珍妮娜的后背,“别着急,慢慢说,赵雨梦现在只是失踪,我们还有机会找到她。”
珍妮娜却悲观地摇头,她此时的眼神像是洞悉了一切,“不,只是失踪的话,你们不会查到这个地步。你们也知道,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小了,对不对?”
海姝抿紧嘴唇,她不得不承认,珍妮娜的猜测是对的。
“那你的话对我们更加重要。”海姝说:“如果她遇害了,我们必不会放过那个凶手。”
珍妮娜哭了好一会儿,“我救过梦梦,但我对她做的事,不值得她用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