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山灼(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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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在推进了一小截之后倒退, 似乎还得从视频出发。
“唐金栗像个四不像。”隋星端着咖啡说,“她在雁艾区拍的那些视频像扫店博主,进入写字楼, 又像干练的女强人, 唠嗑的话题从国际局势到明星八卦,她还教人怎么搞创作, 写什么样的剧本能赚钱。现在不是有一些一边唠嗑一边化妆的博主吗?你看看这几期,她明显就是学人家, 但她化妆的技术一般,聊天也不够风趣, 所以点击并不高。”
海姝滑动屏幕, 找到唐金栗点击最高的几条视频,几乎都是在雁艾区摆拍的。说明网友对她的颜值认可,但对她输出的观点不怎么感冒。
“她手机和笔记本里肯定有很关键的东西, 说不定还有相机之类的。所以嫌疑人必须去5-2拿走。”海姝问:“视频发布的位置还是不能确定吗?”
隋星摇头, “只有一个大致的范围, 唐金栗通常在家里和千心区的公共场合发视频。她死后的视频,也全部是在千心区公共场合发的, 基本重合。我本来打算去那些商场挨个打听,精准定位到时间来搜索,但……”
海姝明白, “监控已经被覆盖了。”
“嫌疑人对唐金栗的行踪很了解, 应该是和她很熟悉的人。”隋星说:“她没有固定工作, 和露磕丝平台签约, 但每个月分成的钱不多, 几百到几千不等,我感觉她应该还有别的工作, 只是她的视频里没怎么反映出这一点。”
海姝靠在沙发里沉思,一个漂亮的女人失踪后,家人没有报警,因为她早已离家出走;房东和中介没有报警,因为事不关己;同事也没有报警,因为她的工作不需要打卡坐班……
平台的收入不足以支撑唐金栗的开销,她其他的工作也是类似的和平台签约?唐金栗喜欢蹭热度,什么火热聊什么,什么形式热门就借鉴什么。但抛开这些热元素,比较小众的就是剧本创作。她是一个编剧吗?
海姝申请到查唐金栗的银行流水,除了视频平台的分成记录,还有三笔总计在20万以上的收入,但时间都比较久远了,最近一笔是前年的12月。
流水显示汇款方是一个叫天明传媒的企业,网上可查到它是个小微企业,地址在千心区的商业中心。
海姝来到天明传媒,这公司装修得不错,但人很少,像是离倒闭不远。墙上倒是贴着不少光辉历史,诸如参与了某爆剧的制作,老总和某老戏骨共进晚餐。
前台说没有听说过唐金栗,视频看着也面生。仅有的几个员工好奇又紧张地打量着海姝,海姝便拿出唐金栗的照片,挨个给他们看。
“这,这不是小唐吗?”盘着头发的女人说:“她还在灰涌?”
海姝说:“她在这儿工作过?”
盘发女听到这话,却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她啊,也不算吧,剧本是交过,但质量怎么样,这我们就不好说了。”
这时,小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出来,他似乎是听到外面的响动才出来,看到海姝这个陌生人时愣了下,“你找谁?”
海姝回头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和老戏骨吃饭的正是这位。
前台跑过来,小声说:“历总,警察来查唐,唐金栗。”
男人眼神顿时一变,多出几分慌张和躲闪,“警察?”
海姝一看他这反应,就觉得有门,目光朝开着的小办公室扫了眼,“历总,不如我们进去谈谈?”
历总名叫历思维,小办公室的门关上,历思维显得更加忐忑,第一句话就是撇清自己,“唐金栗以前在我这里兼职过,但已经有一年多没来了,她要是出什么事,肯定与我们公司无关。”
海姝说:“不着急,我只是来了解下她的收入情况,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说着,海姝将银行流水拿给历思维看,历思维不安地吞咽了几次唾沫。
海姝说:“怎么,这些收入有问题?”
历思维赶忙摇头,“没问题没问题,她是签在我们公司的编剧,我们这个行业吧,是没有底薪,也不兴朝九晚五的,完成项目,通过评估之后才会结钱,这些钱都是正当的。”
海姝觉得历思维这时候强调正当很古怪,“哦,她是什么时候签的?我看她是个视频主,原来还是编剧?那还真是多才多艺。”
历思维说:“你说她那个‘缓缓’什么的号?那个号不是签给我们的。”
海姝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投了我们公司的简历,快三年前吧,那时候我们公司发展得特别好,需要的编剧很多。”说到这儿,历思维突然卡了一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海姝说:“现在情况不太好?”
历思维打着哈哈,“行业冬天嘛,正常,手上几个项目做完了,我也打算换个方式生活了。”
“那接着刚才的聊,唐金栗投了简历,成了你们公司的一份子,她的剧本很优秀是吗?”
“也算不上多优秀吧,但有点灵气,而且她不是科班的,没有科班那种腐朽气,最关键的是我们太需要人了。”
海姝说:“这三笔钱,是她完成了三个剧本?”
历思维避免与海姝对视,“对对,三个。”
“是哪三个呢?”
“这……”
海姝笑道:“自家的项目,历总不会记不得了吧?”
“我翻翻。”历思维边说边打开电脑,“这个真不怪我,我管的人多,接触的合作方也多,每天要谈十几个剧本。”
他找的时候,海姝绕了过去,跟着一起看,历思维半天没翻出来,鼻尖和额头已经渗出汗水。
倒是海姝眼尖,指了指其中一个文档,“这里写着‘唐金栗’。”
“啊,就是这个!”历思维说:“这是她交的剧本,写的是个民国故事。”
海姝递上U盘,“麻烦你拷给我吧。”
历思维瞳孔一晃,“这个就不必了吧?”
海姝笑道:“我也是为了查案,唐金栗出了些事。”
历思维不得不照做,但他没问唐金栗出了什么事。
海姝说:“只有这一本吗?不是说有三本。”
“在,在别的电脑里存着。”历思维说:“我找到了一定交给你。”
海姝点头,“那后来唐金栗怎么不给你们写剧本了?按理说,这么赚钱的编剧,不该随便放走吧?”
历思维没忍住啧了声,“她能赚什么钱?”
海姝:“嗯?”
历思维立即说:“没,我意思是这个行业不好赚钱,也没什么保障,风口一过去,大家都得找下家,她算是走得早的。而且从前年年底开始,我们接到的项目就不多了,编剧也不需要那么多。”
海姝说:“所以你们是双向解约?”
“算是吧。”
“后来还有什么联系没?”
“没了,我和她就是同事关系,没什么可联系的。”
海姝起身,“那行,历总,麻烦你找到另外两个剧本后联系我。”
“一定一定!”历思维像是松了口气。
但来到门口,海姝忽然又说:“你不关心警察为什么调查唐金栗吗?”
历思维:“啊,她出什么事了?”
海姝说:“她被人杀害了。”
历思维悬在额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他扶住不锈钢扶手,上面立即出现一圈水雾。
这家公司看来的确坚持不了多久了,海姝推开门,看到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聊天,根本不在意老板是不是在场。海姝看了盘发女一眼,没继续停留,回到车上,一边看着写字楼的大门一边和留在龟白区的队员沟通。
隋星和程危刚与刘傻子、刘村长见过面,一边是审讯,一边是问询。
刘傻子在听到“唐金栗”这三个字时果然有反应,他抬起头,冲隋星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他的眼睛是明亮的,不再像被叫做刘傻子时那样懵懂傻气,他似乎不屑于再装了,但当隋星以为他会说出些什么的时候,他却道:“你们的速度太慢了。”
“什么意思?什么速度?”隋星问。
刘傻子但笑不语。
“他在跟我们玩什么游戏吗?”隋星有点生气,“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没有人为她报警,我们现在能确定身份已经不算慢了。啊,居然被一个嫌疑人嘲讽!”
海姝反复看刘傻子说话时的神情,“我怎么觉得他还有别的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折磨我们!”隋星消了消气,“但他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他是最可能的凶手,但给我的感觉不像,他装了快二十年傻子,现在突然露出真实的一面,难道真的和他父母哥哥的死有关?”
这一点刑侦一队已经讨论过,当年刘家四口的死有问题,刘傻子装傻的话,有可能会故意制造案件,引警方调查,可是刘傻子变傻是在二十年前,他与唐金栗之间又有某种关系,这就使得这种推论变得有些立不住脚。
海姝说:“刘布泉怎么解释他在新城的投资?”
程危清了下嗓子,“他说靠旅游赚了钱之后,大家的心思都越来越活络了,想靠钱赚到更多的钱,毕竟做农家乐其实很辛苦,在新城开店的话,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这一点倒是事实,但凡是手上有点闲钱,村民都愿意去新城买门面买房子,现在雁艾区不是开始扩张了吗?最快受益的肯定就是龟白区的新城。”
海姝查了下龟白区的开发商,名字没听过。
程危又道:“但刘村长家比较特殊的地方是,他是雇外面的人干活。”
“雇人?”海姝说:“他们自己家的亲戚呢?”
隋星戳戳程危,“你不是查过刘布泉他们家?”
程危点头,“刘村长家的情况在龟白村很罕见,但放在其他突然富起来的乡镇,还挺常见的。他妻子早就去世了,有一儿一女,儿子成家了,有老婆孩子,女儿当时还没有。四年前,就是龟白村整个富起来之后,他就陆续把他们全都送到国外去享受生活了。所以刘村长家里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隋星说:“像不像那些贪官把老婆孩子送出国?”
海姝想了想,暂时还不能下定论,“对了,他们的经销商授权手续没问题吗?据我所知,很多电脑、相机经销商都卖假货。”
“这也是我要说的。”程危说:“刘村长家手续齐全,但东西到底是不是水货、翻新机,暂时还无法确认。他们业务做得挺大的,主要是在网上销售。”
刘村长问题很多,肯定还得继续查下去,挂了视频后海姝静下来捋思路,注意力忽然落在了程危身上。
程危在刑侦一队存在感很弱,但最近存在感似乎高了起来。队里每个人其实都有出外勤的能力,技术队员也可以执行审问、走访的任务。温叙就经常混在摸排队伍里,嘴上说着出来摸鱼,其实观察很细心,时不时抓住关键线索。程危则不然,他更喜欢待在自己的痕检舒适圈里,当然被派了其他任务,也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海姝回灰涌市后,其实联系过程危,因为这边也有需要勘查的活儿。她以为程危肯定会来,程危却说在龟白村还有排查没做完,一时走不开。
这没什么,海姝叫了别的队员。
但这会儿想起,就觉得程危稍微反常。那天和村民发生冲突,也是因为程危被包围了,闹事的村民在做笔录时说程危出言不逊,和他们来硬的。
海姝很难想象程危会主动惹事。程危自己也说,村民们堵着不让走,他讲了几句道理而已。
现在程危还参与了在新城的调查,对这个案子似乎格外上心。
正想着,海姝看到写字楼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位盘发女。她将车缓缓滑过去,停在盘发女面前,降下车窗。
盘发女愣了下,“你没走?”
海姝笑道:“刚才和你聊到一半,你们历总突然出来了。本来想找你接着聊,但办公室人多,不方便。”
盘发女左右看了看,“你就一直等着?”
海姝给车门开了锁,“是啊,要不先上车再说?你们写剧本都很费脑细胞吧?走,喝奶茶去。”
盘发女犹豫片刻,拉开车门,“没见过你这样的警察。”
海姝说:“你也和我想象中的编剧不太一样。”
不是下班时间,网红奶茶店并不拥挤,海姝点了两杯招牌,盘发女说:“你想象中的编剧都是戴着瓶底儿眼镜的老年人吗?”
海姝说:“不,先入为主吧,我觉得编剧是唐金栗那种。”
盘发女脸上的不屑又出现了,“你录音吗?”
海姝摇头,“聊个天,录什么音,但我想知道你怎么称呼,不然老你来你去的。”
盘发女爽快地在小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我不造谣,你可以随时找我核实。”
海姝看了看,姓屈。
“历总说唐金栗是个很有灵气的编剧,出过三个剧本,但我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海姝道:“他展现给我的是一个单薄的唐金栗。”
屈女士夸张地笑了声,“灵气?骗鬼呢!我马上就不在那儿干了,我来告诉你唐金栗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根本就写不出能用的剧本,她不过是历思维养的情妇!”
屈女士是编剧圈子里的老人了,但她也不是科班出身,上大学时在网上接那种扒别人剧本的活儿,说白了就是明目张胆的抄袭。当然这种工作没有难度,收入也少。但屈女士扒着扒着,学到点门道,便开始自己创作。正好遇到影视剧、短视频的风口,和别人合作出了几个短剧。
而他们这样的编剧在科班内行眼中只是工具人,接到大纲就写,机械劳作,没有多少自己的思维。屈女士当年心高气傲,不甘于当个工具人,还是想成为真正的编剧,拍一部上星的电视剧。但越是往高处爬,越是需要人脉,一个没有人脉的工具人编剧,基本上没有创作自己剧本的途径。
屈女士后来认清现实,不再追求自己创作,心安理得地接大纲赚快钱。那时像天明传媒这类的剧本工作室如雨后春笋,屈女士觉得背靠一个工作室,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强,虽然公司要吃一部分分成,但她也不用再靠自己吆喝,可以把客户沟通这样的事丢给公司。
前几年天明传媒确实出过一些不错的作品,但屈女士自嘲这和他们这些工具人员工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历思维这个人擅长交际,总是能拿回来评级较高的项目,不像别的公司,剧本来来回回都是下沉市场那些几分钟一集的短剧。
最近两年行业整体下滑,那些公司直接沉没了,天明当然也沉,但好歹壳子还在。
屈女士在天明算是首席编剧,但天明的首席是一群人,介绍出去都是首席,听着有面子。赚钱的时候,历思维很大方,给首席编剧们的分成、红包都很高,大家在这儿待着也都很舒服。
屈女士无奈地笑了下,“我知道你可能挺瞧不起我们的,你们为了理想奋斗,我们为了钱,早就忘了干编剧的初衷是什么了。”
海姝摇摇头。
屈女士终于说到了唐金栗。唐金栗的简历还是她第一个看的,那时天明传媒拿下了十几个项目,需要很多编剧,历思维怕HR不专业,让唐金栗去盯着招聘。
在屈女士这个专业人士眼里,唐金栗发来的样稿其实不大合格,文字里有一股倔劲儿,不符合市场选择的爽甜感。但屈女士依稀在这份样稿中看到了还没有被现实毒打的自己,于是约唐金栗来公司详谈。
见第一面,屈女士就觉得唐金栗漂亮。她问唐金栗为什么想做编剧,既然外形条件这么好,应该能找到更轻松更赚钱的工作,而且唐金栗的履历上写着卖服装、做餐饮,和文化产业一点边都不沾。
唐金栗拿出自己高中、大学时写的作品,说从小就喜欢影视,以前在家里受父母安排,现在终于出来了,想成为这个行业的一份子。
屈女士觉得唐金栗太理想主义,同时在面试中她能感受到唐金栗的热情和向往,但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才情。屈女士说想先把她的作品看完,再做决定。
那天历思维在公司,和唐金栗在大厅遇上,唐金栗已经走到前台,历思维还在张望。
屈女士尽职尽责地看了唐金栗的作品,更加确定面试时的判断——唐金栗空有热情,写出来的东西十分平庸。
当工具人编剧其实不需要多少才华,屈女士觉得包括自己在内,九成都是平庸的。她宁可招一个平庸的人,也不想招一个平庸但自视甚高的人。所以唐金栗在她这儿pass掉了。
没想到一周后,唐金栗风风光光地来到天明传媒上班,位置就在她的斜对面。唐金栗笑着叫她屈姐,很感激她录用了自己,还说今后请她多多关照。
屈女士应付过去了,私底下向HR打听是不是搞错了。HR悄悄道:“没搞错,唐金栗是老板点名要的。”
屈女士顿时明白,自己这是没踩准老板的心意。但她也没什么负担,在赚钱和女人这两者之间,历思维一定会选择前者,而她正好是公司最能赚钱的人之一。
事实也和她想的差不多,历思维没有给她穿小鞋,送到她面前的项目都是适合她的、来钱多的。唯一让她有些心烦的是,唐金栗似乎真的很感激她,把她当老师,时常问一些在她听来很低级,也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比如要怎么才能署名一部电视剧,比如他们能不能去现场参与拍摄,比如现在的电视剧都很low,为什么不能拍点有深度的。
屈女士满心呵呵,但碍着历思维的面子,又不得不皮笑肉不笑地和唐金栗探讨。
过了段时间,更麻烦的事来了。历思维给新来的编剧们派了项目,都是些没有任何成就感的小短剧。工具人编剧们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做得好了,才能接好一点的网剧剧本。
但唐金栗显然不愿意做。
有一天,屈女士接到历思维发来的稿子,是唐金栗写的。历思维委婉地问,能不能请她这个首席编剧把一下关,给新人指导指导。
屈女士看稿子看得眼前发黑,唐金栗根本没有按照大纲要求去写,而是私自改人设,蹩脚地拔高思想,无视这个剧本面向的人群根本不爱看那些飘着的立意。
历思维说是把关,其实就是全部需要重写。
当然,历思维也没有白让她干活,给她许诺了丰厚奖金。
钱难赚屎难吃,屈女士捏着鼻子给唐金栗改完了,又和和气气地找到唐金栗,告诉她这种剧本应该怎么写。她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打工人,唐金栗有了这次的教训,就该明白这条路就是这样。
但唐金栗很惊讶,质问她——这么写的话,编剧还有什么骨气?
她第一次被一个新人这么说,一时又惊又怒。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她还坚持认为编剧不应该在现实面前低头。唐金栗的话语刺激了她,但并不是唤醒她,而是让她更加厌恶这个被偏爱的女孩。
她们都曾经想要坚持内心,但为什么她败下阵来,而唐金栗敢在她面前叫板?是因为她不如唐金栗有骨气吗?因为她不如唐金栗有才华吗?放屁!
根本原因只是她除了工作能力什么都没有,而唐金栗有老板的保驾护航。唐金栗不过是被老板保护了起来,一个连职场规则都无法适应的蠢货,凭什么与她叫板?
那次争执后,她不再给唐金栗改稿子。历思维亲自来向她道歉,请她多多包涵。
海姝问:“历思维承认过和唐金栗的关系?”
“怎么可能直接承认?但有点观察力的都知道。尤其是给唐金栗改过剧本的。”屈女士评价道:“起初不适应工具人的身份很正常,但唐金栗年龄也不小了,想法像她那样天真,情绪还特别不稳定的打工人,说实话我没见过别的。”
海姝说:“那她成功交出去的三个剧本是怎么回事?历思维给她投资做的?”
屈女士这回笑得都快翻出白眼来了,“那就是个过家家,老板哄着她玩呢。”
工具人编剧要生产大量剧本,但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拍不出来的,还有在前期就黄了的项目,这时编剧们能拿到的只有公司给开的底薪。唐金栗心比天高,交的剧本没一个合格,全都进了废纸堆,历思维支付给她的酬劳,其实是私账,约等于包养费。
这一点屈女士是从财务那儿打听到的。
海姝问:“那唐金栗后来怎么不干了?”
屈女士说:“我猜啊,是历思维不想再当冤大头了。我说过,历思维这个人更在意赚钱,他能拿出钱去哄小情人,但当小情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他就不会再满足。唐金栗可能想让他给自己投资电视剧吧,这是我们每个编剧的梦想。”
屈女士奚落道:“但唐金栗那个水平,谁砸钱,谁就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