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山灼(03)
03
海姝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简直难以置信,小宇居然说她丑!
小宇叽叽咕咕辩解,说丑的是她的大佛耳朵, 又不是她的人。
“那也不能说我丑!”海姝摸着耳朵, “大佛就大佛,一会儿就好了。”
但这话真是说不得, 自从小宇说她耳朵像大佛,她就忍不住一直摸一直抓, 耳朵非但没恢复原样,还被她摸得越来越红。
“啊!难受死了!”她可劲儿照镜子, “收不回去了, 真成大佛了!”
小龙叔叔哈哈大笑,“别听小宇乱说,他个小屁孩懂什么?等你大一些, 戴上耳环, 准比他好看。”
小孩的注意力太容易被带偏了, 海姝突然想:我要戴耳环,我要打耳洞, 不能等长大,现在就要!
小龙叔叔正色道:“这可不行,你还是小学生。”
但什么事难得住放暑假的小学生?而且还是两个小学生。小宇也很想海姝打耳洞, 严肃地说:“我看行。”
碗渡街里有个卖化妆品的小店, 女职工们要打耳洞都是去这家小店。小宇带着海姝去, 海姝看到那打耳洞的枪, 一点都不怕, 往高脚凳上一坐,“阿姨, 打这里!”
老板一看来的是个小学生,哪里敢动手,但海姝和小宇赖着不走。老板没办法,把枪往他们面前一放,“我不收你们钱,你们想打就自己打,回头家长找上来,别说是我给你们打的,就说你们偷了我的枪!”
小学生天不怕地不怕,还怕打耳洞?海姝认真研究怎么打,打在哪个位置。小宇比她紧张,拿过枪,问:“你怕不怕痛?”
他不说还好,一说,海姝缩了缩肩膀,“有一点。”
小宇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姝又说:“真的只有一点点。”
小宇点点头,上了根一次性针,消毒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耳垂来了一枪。
这番操作直接把店主给看傻眼了,海姝也愣得说不出话。
小宇皱着眉,把针扯下来,擦掉血,客观地说:“不痛,就一下子。我给你打。”
海姝还愣着,小宇已经消完毒,换好针了,还强调:“我有经验,我已经做过实验了。”
好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敢做的事,两个人互相怂恿,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海姝只是在小宇用纱布给自己消毒时抖了一下,针刺穿耳垂时还真没有感到疼痛。
小宇把工具弄干净,还给老板,又找老板要了一包塑料棒,老板还处在目瞪口呆中,让她给银的她估计都会给。
打过耳洞的耳朵彻底肿了,海姝后知后觉痛得哭起来,小宇找来酒精碘伏消毒,对耳洞十分满意。
海姝哭着说:“更像大佛了!”
小宇说:“不一样,这个好了就好看了。”
海姝抽抽,又说:“你怎么不插塑料棒?”
小宇的耳垂已经用纱布包起来,“我又不戴耳环,过几天就长拢了。”
海姝痛归痛,但想想小宇的举动,又觉得小宇很仗义。她是为了戴耳环才吃打耳洞的苦,小宇又不戴耳环,白白挨了一枪呢。
这个朋友果然没有交错!
因为打耳洞,小姑数落了她一顿,但她到底不是小姑的孩子,小姑说两句就算了,她每天戴着塑料棒,渐渐地,耳洞不再发炎,化妆店的老板说,这就算是长好了,偶尔戴一戴耳环,就不会封上。
暑假转瞬即逝,8月底,海姝要回家了,这半个月家里的电话越发打不通,连后天来接自己的车,都是爸爸托姑父找的。海姝没能问出能不能请小宇来家里玩的话,自然也不好给小宇说。万一她邀请了,父母又不愿意让小宇来呢?
“这些你都带回去吗?”小宇将面具、纸画装了一麻袋,他穿着背心和短裤,看着像个收废品的。
海姝却对那堆“废品”稀罕得不行,“要,还有咱俩一起做的火车,都装上!”
小宇又忙活去了,海姝想了想说:“小宇,你寒假要去哪里玩吗?”
小宇背对着她,找到了她丢在他家的暑假作业,放进麻袋,“不去,就在家。”
“那你……”海姝还是没说出来。
小宇转身,“我什么?”
海姝笑着摇头,“那我明年暑假又来找你,这次带走你这么多好东西,明年我把我的玩具带给你。”
小宇嘴上嫌弃,“谁要你的洋娃娃。”
“我还有变形金刚呢!”
两人一边闹一边收,太阳快落山了,海姝才终于确定什么都没有落在小宇家。
“朋友,我走了哦。”
小宇有点机械地说:“朋友,走好。”
海姝笑起来,往五村外面看了看,“小龙叔叔怎么还没回来。”
小宇也一起看,“不知道,可能牛奶没送完吧。”
两个小孩的告别从小宇家开始,一直到海姝小姑家楼下,路上说了无数次“再见”,小宇还是提着那麻袋,送到最后一步。
这时天完全黑了,几颗星星升上来,吃完晚饭的小孩正在巷子里奔跑,小姑在楼上喊:“小宇,送我们姝姝回来啊?谢谢呀!”
“我走了。”小宇说。
海姝挥手,“朋友,等我明年来找你!”
小姑也给海姝打包好了行李,海姝很宝贝地拿起打了两个月牛奶的搪瓷碗,“小姑,这个我能带回去作纪念吗?”
小姑笑道:“当然可以。”
聊到打牛奶,小姑问姑父:“今天小龙是不是没来?”
姑父说:“刘哥来送的。”
海姝说:“小龙叔叔没送牛奶?他也没在家啊。”
小姑想了想,“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海姝觉得有点奇怪,但也顾不上想什么了,她躺在凉板**,睡了在碗渡街的最后一觉,次日一早,就坐上一个不认识的叔叔的车,回到位于市中心的家。她以为明年暑假又会与小宇见面,喝小龙叔叔送的牛奶,说不定寒假还能邀请小宇来自己家玩变形金刚。
然而刚刚过去的夏天就像一个脱离原本世界的美梦,分别之后,他们都走入了人生的暴风中。
原来妈妈同意她去小姑家过暑假,是因为这个家已经散了。妈妈和合作公司里的一个男人好上,爸爸也出轨了一个女研究员,谁先谁后已经掰扯不清,也不需要掰扯,他们只需要一个暑假来掰扯清财产分割、如何安顿好孩子。而孩子被蒙在鼓里,直到他们已经算清楚账,才被拉回这滑稽的现实。
家里已经没有爸爸的东西,当妈妈说:“姝姝,我和你爸爸离婚了。”海姝怔愣片刻,眨了眨眼,仿佛一瞬间长大了,她明白自己为什么拥有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夏天,明白小姑为什么给她说了很多次大人的无奈,明白去碗渡街之前爸爸复杂眼神的含义。
但她的所有感觉都很钝,讷讷地问:“爸爸呢?”
妈妈摸着她的头发,“搬走了,我们以后也不住在这里。姝姝,你跟着妈妈,妈妈会照顾好你。”
海姝却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摇头,动作先于思维,她向后退了几步。妈妈变得很陌生,好像一个家不存在之后,原来的妈妈也不存在了。
妈妈是个很理智的人,没有立即抱住海姝打感情牌,此时仿佛只是在尽一个告知义务,告知完了,就将海姝留在家里,慢慢消化。
海姝太小了,离婚、爸爸走了、妈妈变了这样的字眼割在她身上,还不至于马上变成锋利的碎片。她在慢慢咀嚼它们,她理智的妈妈给了她充足的时间。
但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她如梦初醒,忽然想起自己给了小宇电话号码,一定是小宇打来的!
这一认知让她从沉闷的痛楚中挣脱出来,奔向电话。这个暑假给与她的不止是一个破碎的家庭,还有小宇!
“喂!”她急切地说:“是小宇吗!”
那边传来的却是短暂的沉默,接着是完全陌生的声音:“是海姝家吗?”
“你是?”
“海姝?你的家长在吗?请他们接一下电话。”
她很失望,朝妈妈叫了一声,忽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如果这通电话是找爸爸或者妈妈的,那为什么要问“是海姝家吗”。
妈妈接过电话后,露出惊恐的神情,声音也渐渐发抖。海姝站在一旁,心提了起来,她听见漏出的声音说:“请你带孩子尽快来一趟东叶分局。”
她强烈地不安起来,抓住妈妈的手,妈妈看向她的目光也浮现出一丝惊愕。
车向东叶分局奔驰,离开市中心,路也变得熟悉起来,那是去碗渡街的路。
但她们没有到碗渡街,妈妈停车后,手有些发抖,“姝姝,一会儿警察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一句都不要撒谎。”
她点头,被妈妈牵着走进那栋肃穆的楼,妈妈的高跟鞋好似敲在她的心脏上,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紧张。
她被带到一个狭窄的房间,在做完身份登记后,她怯怯地看着面前的警察,警察也看着她,然后将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
“小龙叔叔。”她马上认出来。照片里,小龙叔叔穿着牛仔服,牵着小宇,小龙叔叔看着镜头笑,而小宇不看镜头,还黑着脸。
警察说:“你上次见到谢小龙是什么时候?”
海姝心脏快要跳出来,“叔叔,小龙叔叔怎么了?”
警察顿了顿,才说:“我们在养牛场发现了他的尸体。”
海姝脑中一片空白,面前的警察又说了什么,但是他们之间仿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她只看得到警察的嘴唇在动,神色越来越严厉,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姝姝!姝姝!”
海姝再次有意识时,是在医院的病**,妈妈焦急地看着她,医生低声说着:“惊吓过度,醒了就问题不大。”
但海姝觉得自己没有醒,有一双手死死抓着她,将她留在噩梦中,梦里小龙叔叔被杀死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她去找小宇玩时,小龙叔叔还笑着和她互相敬礼。
守在门外的警察快步进来,看见他们的一瞬,海姝就抽搐起来,哭着喊:“小龙叔叔没死!小龙叔叔没死!”
妈妈用力将她抱住,向警察央求道:“你们能别出现在我女儿面前吗?她才8岁,她能知道什么?”
警察却说:“女士,海姝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被害者的人,我们需要她讲述细节,希望你配合。”
海姝泪眼朦胧地看着警察,嗫嚅道:“你们搞错了,我要见小宇!”
听到“小宇”,警察皱起眉,看了后面的同事一眼,“你们暂时不能见面。”
“为什么?”
警察并没有回答,一位女警走上前来,语气稍显温和,“姝姝,谢小龙遇害了,我们已经在碗渡街展开调查,得知你经常去他家里玩耍,你应该很喜欢谢小龙叔叔吧?”
海姝哭着点头,“他很好,阿姨,他怎么会遇害啊?”
女警说:“阿姨也想知道为什么。姝姝的证词对我们找到凶手很重要。姝姝愿意帮小龙叔叔这最后一个忙吗?”
病房安静下来,只剩下海姝强忍着的抽泣,几分钟后,她带着哭腔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警察开始做记录,女警引导着海姝回忆8月26号发生的事。海姝拼命让自己不那么混乱,断断续续地说,26号上午她和小姑一起去了菜市场,小姑买来她喜欢的泥鳅,她很高兴,整个上午都在帮小姑打下手。
下午,她去小宇家收拾东西,和这个一起玩了两个月的伙伴道别。她到小宇家的时候,小龙叔叔也在家,不过是马上就要出门的样子。小龙叔叔的打扮和厂里其他年轻人差不多,背心加上工装裤,外面披着一件宽松的衬衣。
“姝姝来啦。”小龙叔叔像以往一样打招呼。
海姝将兜里的草莓糖给了他一块,“小龙叔叔,你去上班吗?”
“对啊,小龙叔叔明天也要上班,不能去送你了。下次暑假再来找我们玩啊。”
“一定!小龙叔叔拜拜!”
海姝记得,小龙叔叔换好鞋离开时,小宇还在里屋没出来。她走进去一看,小宇趴在桌上摆弄硬纸板面具,小脸皱巴巴的,像是在生气。
“嘿,你怎么了?小龙叔叔说再见你没听到?”
小宇:“走就走,关我什么事?”
“你们吵架了?”
“……没有。”
“小龙叔叔那么好,你还和他吵架。等他回来了,你给他道歉知道不?”
“要你管?”
“就要管!”
海姝和小宇打了起来,没真打,小宇被她闹烦了,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道歉就是了!”
海姝在小宇家待到7点多,叫小宇和自己一起回小姑家吃晚饭,小宇没答应。晚上8点之后,海姝就没再见到小宇和小龙叔叔。
说到这里,海姝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宇在哪里呢?他怎么办呢?”
有关小宇的问题,警察一个也没有回答。几天后,海姝已经出院,碗渡街凶案在杞云市全市传得风风雨雨,海姝听到的最惊悚的版本是——那个养牛场的工人半夜被扒了皮,挂在饲料槽上面,远看根本看不出来人形。
海姝吓得睡不了觉,不相信小龙叔叔会死得那么惨。
不久,警察又找到她,这次是希望她回一趟碗渡街。妈妈疯狂阻止,说警察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孩子。她却立即同意,“我要去!我要去看看小宇!”
不过是半个月时间,碗渡街已经不是海姝离开时的样子,盛夏茂密的绿叶在秋风下变成了黄色,枯叶落了一地,树干上挂着警戒带,不再有小孩在巷子里疯跑,她经常去的小卖部关门了,人们看向她、看向警车的视线躲闪又戒备。
警察带她回到五村的平房,小宇家门前挂着封条,门打开,里面没人。她着急地问:“小宇呢?”
“谢宇不在这里。”
“那他人呢?”
“……”
警察让海姝讲述小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说了,以为自己老实听话,就可以见到小宇。但是没有。最后他们带他去了已经停工的养牛场,看到尸体发现现场的白色标志,那一刻,耳边仿佛响起一声沉闷的怪响。
小龙叔叔真的死了。喜欢笑的小龙叔叔,给她多打牛奶的小龙叔叔,长得比厂里所有工人都好看的小龙叔叔……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被抱起来,泪水就像初秋的大雨,模糊了整个世界。
警察还告诉他,他们在小龙叔叔的口袋里找到了有她指纹的糖果。
那是她最后送给小龙叔叔的草莓糖!
半年后,妈妈卖掉了房子,和新的丈夫搬到另一座城市。海姝也必须跟着他们离开,警察没有再找过她,而那耸人听闻的案子也一直没有侦破。她偶尔和小姑联系,问小宇的情况。小姑叹着气说,那孩子被警察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厂区改制,工人们都散了,城市扩大,世外桃源一般的碗渡街融入东叶区,真正成为了城市的一部分。
海姝上初中后,就开始住校,和家里渐渐疏远,妈妈热衷事业,和叔叔一起去国外发展,本想带上她,但她已经长大了,执意留在国内。爸爸一家与她更是没有多少往来。她在16岁的时候,成了双亲健在的孤家寡人。
小时候那个国际巨星的梦想也被丢弃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想要成为刑警。也许是盯着法制新闻、剪下报纸上凶案报道的时候,她想在无数零碎的消息中,找到碗渡街案已经侦破的消息。
但那案子竟然成了悬得不能再悬的案子,她大四开始实习时,查阅过权限内能够查阅的资料,也利用出差的机会,向杞云市的前辈打听过,得知的是——
谢小龙的死因是被子弹击中头部和气管,养牛场并非第一现场,只是抛尸现场。也不存在民间传的被血淋淋挂起来的情况,他被发现时是俯卧在草料中。
而发现人正是谢宇。
海姝清楚记得,在她离开碗渡街之前,绝对没有听到过枪声,枪让整个案子特殊起来,这或许能够解释当时警方为什么那么着急。
但往下看,这案子的另一个诡异之处出现——谢宇等到凌晨,都没有等到谢小龙回家,于是出去找。厂区的夜生活远没有市中心那么丰富,8点以后,人们几乎就已经各回各家了,只有一些不顾家的男人还聚在各村的棋牌室打麻将。五村养牛场那块儿看不见人。谢宇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摸黑查看,在草料中找到了已经死亡的谢小龙。
谢宇一个8岁的小孩,看到这悚然的一幕,正常反应要么是被吓晕,要么是大声叫人。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下来,就在尸体旁边,安安静静等到天亮。这一切都是他后来向警方交待的。
早上,养牛场开工,谢宇仍旧一声不吭。草料堆很大,起初工人们根本没注意到他这边,快到中午,一个工人才看到了尸体和尸体旁的谢宇,仓皇报警。
警方问谢宇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问他大半夜和尸体坐在一起不害怕吗?他说他不相信谢小龙就这么死了,以为谢小龙只是睡着了,等到太阳升起,谢小龙就会活过来。
警方不信这种说法,怀疑谢宇在谢小龙的死里起了某种作用,他很可能看到了凶手,又或者与凶手一伙。而海姝那句“小宇和小龙叔叔吵架了”的证词让警方更加怀疑谢宇。
但最终,警方在做了大量走访排查后,还是没能找到凶手。这起案子就这么成了悬案。
如果还是一个普通人,海姝也许发现不了什么,但此时,海姝经过三年多的专业学习,已经是一名准刑警,她看出了太多的破绽和不合理之处。
比如警方的记录中甚至没有谢小龙本人的详细资料,枪击案绝对是大案,必须从被害人本身的背景查起,但是警方没查,或者说查了,但记录被调走,导致现在再看谢小龙,会觉得他是个模糊的、没有根的人。
海姝不认为杞云市警方会犯这种错误,那就只能是,谢小龙的身份被更高级别的部门刻意隐藏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谢小龙到底是谁?
而谢宇也失踪了,海姝在社会层面和警方层面都打听过谢宇,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海姝不禁想,如果谢小龙不是谢小龙,那么谢宇是否也不是谢宇?
正式成为刑警后,海姝还打听到另一件事,谢小龙案虽然没有侦破,但警方在查谢小龙案时在碗渡街部署了大量警力,查来查去,居然查出副厂长黄战勇勾结当地黑.势力谋杀前厂长、贪污受贿、做假账、侵吞集体资产。黄战勇和厂里五人被判入狱,后来黄战勇死在狱中。
再往后,海姝就没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了。她从一个小队员渐渐成为滨丛市警界威名赫赫的女队长,有太多案子需要她处理,最近几年,她几乎没再想到过碗渡街、小龙叔叔、小宇。
当海姝从回忆里回到现实时,新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她拿出隋星送的海星耳钉,给自己戴上。
化妆品店的老板说,只要偶尔戴一戴耳环,耳洞就不会封上。和妈妈一起生活后,妈妈说她是个小孩,不准她戴耳环。她和小宇已经失去联系了,不想这个承载着记忆的耳洞也消失,于是她时常偷偷拿出塑料棒,戳一戳耳洞。
长大之后,她不再关心耳洞,但大约因为小时候每每要封住,就被她戳开,耳洞再也没有封住。
她顺利地戴上了海星耳钉。
她来到窗边,吹着有轻微青草味的夜风,在心里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她是为什么会成为刑警?为什么以荀苏苏为榜样?
因为在她8岁时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好的叔叔,和一个陪她度过暑假的小男孩,叔叔遇害了,凶手至今没有落网,小男孩也失踪了,没有如约和她在下一个暑假相见。
她耿耿于怀,想要找到真相。当时的警察没能破案,那就由她穿上警服。她的人生在那个夏天拐了一个巨大的弯,她再也不想成为国际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