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人鱼海岸
亲眼看着温时在眼前消失，岸边重伤人鱼流血暴怒的时候，胖子反而冷静下来了。
游戏中不存在空间传送道具这种逆天的东西，消失的原因除非是有替死道具直接离开了副本，不然便是触发了隐藏地图。
裴温韦不会为了一万积分的赌注浪费替死道具……胖子眯眼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笃定下面含有可触发的隐藏地图。
不过还不等他细致探究，先被凌厉的杀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人鱼比普通人类更加极端，温时凭空消失后，一腔情绪得不到发泄的人鱼猛地看向胖子。
胖子心里叫苦连天，这就是他想选择校长阵营的原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想要被人鱼彻底信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只能勉强安慰自己，此行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知道学院还隐藏着另外一只人鱼。
“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要阻止他逃跑。”胖子头疼道。
这一点即便是人鱼也不能否认，对方刚刚差一点就成功阻止了目标逃遁。
收回视线，巨大的人鱼没入湖中，不信邪地还想要继续寻觅温时的踪影，胖子在原地定定站了几秒，转身退回了32号宿舍楼。
井边拴着的铁链位置发生了一些改变，胖子探查水井，不出所料人鱼王的躯干已经消失不见。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冰锥已经戳穿了裴温韦的心脏，为什么对方最后还能露出如此嚣张得意的神情？
幻术？亦或是有能减轻伤害的稀有道具。
过于笃定技能测算生存概率的他，甚至连计元知易容成裴温韦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常年勾起的嘴角跨了下来，胖子看向展馆的方向，躯干丢失，今晚肯定会出大事，既然阵营已经划分，他得先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浑水摸鱼弄死校长。
……
四周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几乎让温时以为传送还没有完成，他不停灌药剂恢复生命值，血条飞速上升的时候手脚还是酸软的。
鼻尖动了动，一股淡淡的怪味飘了过来。
温时缓了几分钟，还是不怎么能站起来，生命值险些清零一次的副作用过于明显。
“不完全变身。”
无法聚精会神看属性面板，他直接口头戳游戏。略显中二的几个字消散后，靠着猫咪的灵活度加持，温时总算能自由活动。
夜视能力无法窥破这片过于浓稠的黑暗，温时不得不再取出【小提灯】。
略显幽冷的光泽照亮了小片区域，前方畸形粗糙的头颅冷不丁地映照在清澈的瞳孔中。
“卧……”后一个字被咽回了嗓子里。
身体机能的下降弱化了五感，温时现在终于知道那股怪味的源头来自于哪里。
猛一个趔趄后，他重新站稳身子，定了定心神，举着提灯从上到下打量着这具骸骨。
血肉早就风化消失，但稀落的头发好像蕴含着某种魔力，至今还残留着一些，密集的锯齿状尖锐牙齿明显不是人类。
上半身人骨，下半身是鱼骨，这是一条死去多时的畸变人鱼躯体。
灯光所能照耀的范畴中，还有一具人骨，他的胸前插着匕首，锋利的尖端似乎长进了骨头内，严丝合缝地卡在其中。
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响起：
“请在三十秒内，选择其中一具骸骨打招呼。”
“……”你在玩我？
温时摇了摇头，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飘渺：“那天晚上在校长住处时，我就很好奇为什么触发点在湖泊。”
宋炎说过湖里长着很多对人鱼有益的水草，他刚倒下来的时候，也感觉到湖水前所未有的清澈。
这是一片未经历过污染的湖泊，校长没有任何理由污染学院内的资源，所以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存放人鱼王心脏的地方。
说白了也是一种灯下黑的策略。
周围灯光普照到的地方也能看到水光，温时并未彻底离开湖泊的多维空间，仅仅是来到了一片类似用精神力单独隔开的空间。
他一步步走向人类尸骸，最后三秒钟的时候停在了面前，猫尾友好地晃动了一下，张口道：“嗨。”
人类尸骸：“……”
对温时而言，这都够不上一个选择题。
连环任务的聚焦点全部在相册里藏着的信件上。
人鱼王迷惑了居民，受到精神污染的居民魔怔似的为它叫屈。这种迷惑肯定从更早以前就有，只是当时人鱼王的身体太虚弱了，否则那一场报复行动的结局恐怕要改写。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帮人鱼王把心脏运送到这里的，只有居民，又或者是学院里的某个学生。
如果要找到心脏的下落，自然是要跟人类打招呼。
【你唤醒了被人鱼王迷惑的忠仆】
【他是偷运心脏过来的人，事成后按照人鱼王的命令自杀。】
提示音中止的时候，温时看向另一边，好奇那具畸形的人鱼是哪里来的。
咯吱，咯吱。
难听的摩擦声让他回过神，只见身前人类的尸骸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两根惨白的腿骨朝前迈进。
人骨不是冲温时来的，从他身边经过时带过一阵凉飕飕的阴风，片刻后人骨停在了畸形人鱼的面前，它弯腰把手搭在人鱼的头盖骨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畸形的人鱼逐渐变得虚幻，直至彻底消失，只剩下中心部位一枚闪耀的鳞片，飞进人类骸骨手中。
这片鱼鳞显然不是人类的所有物，温时顿时明了，他先前看到的不过是幻象，这片鱼鳞有制造精神污染的效果。
视线胶着在鳞片上，温时喉头可疑地一动，一个人类不可能单独走进这片空间，人鱼王那时也不可能进学院。所以这片鳞片兼具了制造独立空间和精神污染的效用吗？
他也想要拥有！
蠢蠢欲动的爪子几次想要抬起，最终靠理性克制住了。
温时略带遗憾：“算了，稳妥一点。”
既然游戏先前让做选择，选错了肯定有惩罚，这片鱼鳞极有可能存在自主攻击意识。
人骨手持鳞片，尖锐的一端朝空气中划着“王”字。温时第一次见识到空间裂开的场景，瞳孔微微放大，隐约里面看到了血淋淋的心脏一角。
致命的选人环节结束，他现在只要等待拿到心脏就好。
伴随空间彻底裂开，半个心脏的全貌彻底显现，瓣膜在不停颤动，它居然还是跳动的。
新鲜的，热乎的，猫猫的！
温时慢慢抬起胳膊，下一秒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时猛一个激灵，僵硬地偏转脖子回过头去。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似人似鬼的身影：无眼，敞开的胸腔和水井下的人鱼躯干有的一拼，四肢全部由阴森的黑色烟雾凝实。
男人空洞的双眼“看”向温时，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张口，学着温时先前打招呼的方式：“嗨。”
“……”
·
校园内。
苍白躯干里的血滴子不停游走，这全是先前人鱼躯干吸收的污染源，看似安分的污染源此刻开始嚣张地反入侵每一条肌肉纹理。
月光下，晶莹的血珠推雪球一般地活动着，每一滴都像是长着一嘴尖牙，正在排队疯**饭。
简清嵘仅仅是站在一边，平静注视人鱼王躯干被吞噬的画面。
在他身边，还有只站在阴影里的章鱼。
温时不在的时候，小章鱼收起了撒娇卖萌的伪态，它钟爱的那顶礼帽出现在头上，几根触手卷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锃亮刀叉，进行精准分割。切割完成后，小章鱼一只触手握刀，在另外一只触手上拉开一条缝，章鱼血均匀滴在每一份上。
污染源接触到人鱼躯干的瞬间极致沸腾，以和血滴同样的方式展开一场吞噬的狂欢盛宴。
小章鱼的眼神变得明亮，每一刻力量都在增强的感觉十分畅快，全身上下最容易断裂的触手正在逐渐变得像人鱼王发丝一样的坚韧。
“好舒服。”它喟叹一声。
简清嵘神色因为黑夜显得阴郁，淡淡道：“是还不错。”
他的余光留意着小章鱼的眼珠，自他注意到这只眼睛的不同，一直偏向这只眼睛被控制或是强塞进自己体内，但大眼珠子从一开始就很喜欢抢占温时的注意力，这无疑是从自己体内延续出的情感。
简清嵘静静思考着，试图寻找一条可以联系上的逻辑链。
同一时间，远处的展馆。
亚尔林旁若无人地漫步在四层，被封印起来的人鱼王他也无法找到，不过……亚尔林望向某个方向，随着躯体被吞噬，人鱼王多少会有感觉。
他放开精神力，现在只要给人鱼王制造一点危机感，再配合打白工的卖力干活就好。
“出来吧。”
雕塑后的几人面面相觑。
当听到脚步声朝他们这个方向迈进时，六诫会长确定是被发现了行踪，领着两名成员走出来。
最讲究公平的游戏平等地限制着每一个超群的技能，计元知的【信息全知者】不是万能的，实际当晚六诫会长跟着校长上到四楼，差点被发现后匆忙离开，然而计元知只解读到了场所。
亚尔林视线落在六诫会长手中的银色金属，一眼猜出了它的用处：“爆炸物？”
六诫会长没有回答，他是想要故伎重施，用这种方法强迫人鱼王苏醒。
【小钢蛋】有市无价，再配合高级【集火娃娃】使用，就可以成功把人鱼王的怒火先引到裴温韦身上。
就在六诫会长准备先发制人，由他拖住亚尔林，两名组织成员去做事的时候。亚尔林忽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副让他们放手去干的样子。
“……”
六诫会长不敢放松警惕，双目死死锁定住亚尔林：“既然不拦着，那就和我一起出去。”
避免被爆炸余波冲击到，游戏判定为恶意伤人。
亚尔林很配合，瞥了一眼娃娃，大概猜出那玩意的用途，下过一次黑手，不外乎是想再祸水东引一次。
他摇了摇头，其实哪怕什么都不做，今晚的事情一过，小弟也绝对会成为人鱼王的必杀名单之一。
亚尔林退步到展厅外，下一秒爆炸的火光窜天而起，亚尔林模糊捕捉到了奇怪的尖鸣——
蛰伏多年的人鱼王终于提前苏醒了。
六诫成员飞速撤离，只剩下亚尔林和黑暗融为一体，默默看着湖蓝色的水雾中，颈部以下连根断裂的人鱼王头颅朝某一个方向飞去。
“平衡要被打破了。”他笑容玩味。
校长一心想找全心脏彻底解决人鱼王，人鱼王在缓慢消化污染带给身体的伤害，输赢全看谁更快一步。如今人鱼王其中一部分身躯被吞噬，没有完整的心脏校长也存在可能解决它。
留给人鱼王的活路只有一个……
亚尔林冷嗤一声，似乎已经看到了人鱼王的覆灭。
……
恐怖的头颅以一种诡谲的速度朝某个地方飞去。
同一时间，阮老师听到爆炸声却没有立刻出去，他正在……照镜子。
近来夜深人静时，阮老师总会对着镜子发呆。
【哲学镜】让他不断质疑规则，但骨子里的臣服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消除的。
恐怖的潮气铺天盖地而来，阮老师回过神，正对上窗外的人鱼王头颅。
“王？”震惊的眼神中带着疑惑不解。
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苏醒？
阮老师还没问出疑惑，眨眼的功夫便被舞动的发丝包围，这些冰蓝色泽，比最强劲鱼线还要结实的卷曲长发形成一个密集的茧。
阮老师瞬间反应过来，王要杀自己。
不，确切说是吞噬自己，人鱼有着同类相食的历史。
“为什么？”
他多年辛苦打造出完美无缺的背景，好被明珠学院录入，寻找同类壮大力量，结果到最后居然被当做了储备粮。
作为人鱼王最忠诚的下属，他的忠心甚至超过另外一只隐藏在校园内的人鱼，王却选择第一时间来吞噬自己。
阮老师并不知道，两相抉择，人鱼王当然更想吞噬另外一只人鱼留下阮老师，但人鱼王能感觉到那一只人鱼气息的衰弱，应该是受了重伤。
为了尽快恢复实力，他只能选择吞噬更强的一方。
坚韧的发丝像是绞肉机的钢片，在皮肉上制造出无数裂痕，被冰霜冻结后，血液无法第一时间恢复流畅。
人鱼即将死于他最擅长的攻击方式。
双方力量不是一个量级，没有进行徒劳反抗的阮老师很快变成一个血人。
发丝在受到鲜血的滋润后，人鱼王苍白的脸颊也有了一丝血色，欲要更进一步扎根让发丝陷入五脏六腑。就在他要彻底吞噬猎物的时候，一声野兽的低吼竟然穿透了完全隔绝出来的一片空间，阮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实的茧突然狠狠震颤了一瞬，竟然从外被掏出一个窟窿。
窟窿外，一只矫健的豹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哪里，它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威猛优雅的流线型体型尽显捕食者的气场。
这是亚尔林的精神体，之前一直在暗中跟着温时防止他有致命危险，今晚则蹲守在了阮老师的住宿。
野兽和野兽更容易交流。
豹子所散发的气势无形之中激发着他人隐藏体内的兽性。
“宰了它。”
阮老师浑身一颤。
精神体口吐人言，稀有的琥珀色眼珠看向前方，一字一顿：“去宰了，你的王。”
有他在场外打辅助，借人鱼王子民的刀，杀了人鱼王，小弟就不算太借用他人的力量。
借刀杀人，永远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