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七十八章

庆功宴当日。

赵逊从太上皇的寝殿走出来, 冷肃的脸上透出轻松的笑容。前往御花园参加宴席的路上引起了不少人侧目。

“夫君很开心?”陈舒笑问。

“被你看出来?”

“你的唇角都快翘上天了。”

“父皇和我说了一点小事。”赵逊压了压唇角,片刻又不受控制扬起,索性不管了。任由笑容在脸上绽开。

离得不远的其他人官员听见了, 他们互别眼色。转瞬,各种消息已经交流完毕。拥护赵逊的官员脸上各个洋溢笑容。太上皇肯定对宣王殿下这次平叛很满意

有几人小声谈论起换皇帝的可能性。

保皇党官员听到后不高兴了。换什么皇帝,他们觉得现任皇帝非常好。于是几名官员说起皇帝如何应对京城流民, 什么爱民如子, 天降仁君……一系列好词不要钱的夸。

宣王派不甘示弱, 谈起赵逊在外平叛的事情。什么骁勇善战, 智谋超群……不要钱的砸。

两方人越说越起劲, 双眼蹭蹭冒火。大有撸起袖子干架的趋势。要不是身处的地方不对, 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赵逊咳嗽一声。宣王派的官员不甘地噤声,保皇党几人默默闭了嘴。赵逊敛了目光, 提着酒壶走到上首的皇帝身旁。

“陛下, 臣敬您一杯。”

两人干了一杯。皇帝怔了一下,饶有兴致看向赵逊手中的酒壶。“这酒不错,好像和宫中的酒有点不同。”

“此酒名醉仙。是臣回京途中买的,半个月前送了十坛进宫,自己就留了两坛。”赵逊面露疑惑。“怎么, 陛下没有喝?”

“最近忙于政事……”

“原来如此。”赵逊停下倒酒的动作,自己喝了一杯。“陛下勤政是好事。这些令人失智的玩意就不献给陛下了。”

“倒也不必,偶尔小酌也是可以的。”

兄弟两人谈笑风生, 展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美好画面。两派官员看在眼里心情特别复杂。

“太上皇到!”

太监的声音骤然响起。赵逊拎着酒壶回到陈舒身边一起见礼。

太上皇身处高位多年积威甚重,自从病了一场之后更难捉摸。连身边的近侍也过得战战兢兢。他老人家刚一出现气氛骤变, 众位官员变得拘谨, 连头不敢抬一下。刚才笑的恣意的皇帝也变得规矩。

“今儿个是高兴的日子, 众位爱卿不必拘谨。”

太上皇露出和煦的微笑。众位大臣绷紧头皮, 一点不敢放松。

太上皇好似没有感受到气氛凝固,谦和看向下首的赵逊夫妻。“这次平叛做的很好。辛苦了。”

“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太上皇满意点头。随意叫了几名大臣说话。皇帝在一旁偶尔插两句,气氛渐渐好转。歌舞响起,宴席之间活络起来,偶尔还能响起谈笑声。

气氛差不多了。太上皇带着皇帝退场。两名上位者离开,众位大臣长出了一口气,僵硬的肩膀松懈下来。一些官员活络起来积极找赵逊敬酒。后者来者不拒,一杯杯喝下。很快俊逸的脸上浮起绯色。

后面的官员识趣的离开。赵逊斜靠在椅背上散着酒气。

宴会过半,众人彻底放松下来。一位年轻的太监突然闯进宴会,大声嚷嚷。

“太上皇被杀了。”

喧闹的宴席突然静默。所有人回头看向扑倒在地的太监。这人正是太上皇身边的近侍之一

什么被杀了?

太上皇怎么了?

杀什么?

整齐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穿着铠甲的禁卫手持长刀守住四周。

“太上皇被杀——”

禁卫手起刀落。太监无声趴在地上,鲜红的血如同溪水往外漫延。两名近卫军一前一后拖着人离开。

怔楞的众人猛然回过神,再看向地上还未干渴的血迹,回想太监喊的话,才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

喝得微醺的官员清醒过来,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吏部尚书是个严肃的人,平日里总是板着脸。脸上覆了一层寒霜,走到禁卫军头目面前。

“让开,我要面见太上皇。”

禁卫军头目手刀落下,吏部尚书晕倒在地上。头目冷光扫过所有人。

“有歹人贼子毒杀太上皇,我等奉命查找凶手。各位大人夫人好好待在御花园,违者以谋逆罪诛九族。”

“这这这……我们只是要见太上皇,怎么就谋逆了。”

“就是。”

这支禁卫军是太上皇的亲卫,说的话就是太上皇的命令。众人也不敢真的硬闯。

在座的官员都是人精,看到禁卫军的阵仗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宫中肯定出事了。至于出了什么事,事情到了什么程度还不确定。

位高的大臣眼神交流,静观其变,谁都没有动作。保皇党的几名官员不太甘心,但也只敢嘴上念叨两句。

官员们不敢闯,把目光移向赵逊。这位去见太上皇应该没问题吧?

赵逊醉得太厉害,无论怎么叫都是迷糊样。赵逊一派的官员用了很多方法没法叫醒他,最后只能放弃。

保皇党一派:……

你们这些憨批就知道敬酒,拍马屁。误事了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月色西沉。三道人影出现在御花园。两名禁卫军和一名中年公公。三人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

“太上皇要见宣王和几位大人。”

被太监点名的七名官员其中五名是保皇党,只有两人是赵逊一派的官员。七人连着醉酒的宣王被太监带走。

——

太上皇寝殿大门口,鲜红的血染红了青白色的台阶,月光照耀下绽放着诡异的光芒。太医、近侍太监进进出出,个个脸色凝重。禁卫军严阵以待守在寝殿外,右手握住刀柄。

路上太监刚好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完。宣王一众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保皇派官员更是满脸不信。

“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毒杀太上皇。绝对不可能。”保皇派官员统一口径质疑太监的话。

“太上皇下旨册封皇帝为闲王,这才发生了毒杀。认证无证都放在偏殿,各位大人不信可以亲自验证。”

保皇党不等太监说完冲进了偏殿。宣王党也不甘落后追了过去。唯有宣王还怔楞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殿下,请吧。”

早在来时宣王已经清醒过来,听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怔楞当场,连那些官员走远都没有反应。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拉回了他的神智。跟着对方前往偏殿。

殿内,两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下巴被卸了,嘴巴张大,口水滴滴答答落下。一人是常常替太上皇调理身体的太医,另一人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

保皇党几人看了人证物证还有证词脸色惨白一片。连赵逊进门都没反应。都是一副天塌的崩溃神色。

赵逊一派的官员早就反应过来,心中的窃喜快溢出眼眶了。要不是顾忌保皇党一派还在,又身处太上皇寝殿他们估计都要欢喜得跳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拥护的人上位成功了。简直喜大奔普。

最后进门的赵逊站在一旁,神情冷漠,

“我要见父皇,我要亲自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陛下不可能毒杀太上皇。”

“宣王殿下,此时已经证据确凿。”太监说。“太上皇中毒昏迷,加上年事已高醒来不知何时。好在陛下早已写下圣旨……”

“我要见皇上。”

“殿下——”

赵逊一派的官员本想开口让对方留下来,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旁边的保皇派还虎视眈眈。话音刚起一双冰冷的目光看过来,后面的话被迫咽回去。

“既然殿下要去,微臣愿一同前往。”保皇党抓住机会要一起去。

“各位大人想通风报信?”

太监明白的告诉大家去了就是毒杀太上皇的同党,谁还敢去趟一浑水。谁也不再说话。大家都是家有老小,皇权争夺重则丧命,轻则抄家。还是不冒险了。

“殿下——”

“我和陛下是兄弟,我要去见他。”赵逊打断太监的话。

“……奴婢带您过去。”

太监犹豫一瞬,叫了名年轻太监带着赵逊离开。

重华殿,囚禁皇帝的宫殿,距离太皇上的寝殿五百米。赵逊不多会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壶酒。

“陛下,微臣带了一壶你喜欢的醉仙。”

赵逊倒了一杯酒送过去。皇帝没有接酒杯,扬起头看着他。

“我没有毒杀父皇。”

“我知道。”

“动手的是你。”

“陛下,我们是最要好的兄弟,为何要嫁祸于我?”赵逊把酒杯放在小几上,无奈起身。“看来陛下不想见我,微臣先退了。”

“我当你是兄弟,你却费尽心思害我?”皇帝看向酒杯,笑出了声。“这酒下毒了吧。你也不是来看我的,你过来只是想亲眼看着我死而已。”

赵逊扫他一眼,抬手招来门外等候的太监。“你们伺候陛下饮酒。”

“敢做不敢认!”

赵逊依旧没有回答。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可能浪费回应。

四名太监死死按着人灌酒,片刻后,皇帝躺在地上抽搐,鲜红的血从唇角溢出。赵逊等了一会,确定对方没气息才转身离开。挺拔的身影融进黑暗,唇角扬起。

没错,他来这一趟就是要确定皇帝死亡。后面的事情才好做。

赵逊回到太上皇的寝殿,之前的大臣不见踪影。他径直走向寝殿内。

“殿下,太上皇醒了。”

“???”

“药量好像少了。”太监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不过太上皇现在不能动。”

赵逊眼底的揾怒一闪而逝,唇角微不可查扬起。挥手让太监退到门外。自己坐到床边,看向睁着眼不能动的太上皇,唇角扬起。

“父皇。”

太上皇脸色白的发青,凌厉地目光盯着赵逊。

“是——是你做的?”

“父皇胡说什么。毒杀您的是弟弟,您亲封的皇帝。”

“你你不甘心做闲王,所以才动手。”

“父皇说什么呢,儿臣听不明白。”

做闲王?

他当然不甘心。想起宴会之前与父皇见面的场景,本以为是因平叛做得好要封赏,没成想是让他退出权利中心做一名闲王。赵逊藏在衣秀下的手握成了拳,手背青筋暴起。隐忍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努力,到头来却要为别人让路。

凭什么?

很早前他就知道父皇偏心。平叛回来的路上收到消息更令他震惊,皇帝变得勤勉。那一刻,他就明白父皇早晚会出手让他远离权力中心。好在他早有准备。

赵逊对上太上皇愤怒的目光。曾经高高在上的父皇,捏死他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的父亲不能动,再也不能随意伤害他,只能躺在**无能狂怒。他唇角恣意扬起。父皇现在的表情真令人愉悦。

“父皇中毒颇深,还是先把药喝了。”

“逆——逆子。”

“殿下,传位圣旨已拟好。”太上皇的近侍太监双手捧着明黄圣旨,躬身送到赵逊面前。

太上皇侧头死死盯着太监,眼底怒意沸腾而起。

“朕要诛你九族。”

太监的脸上没有惧意。等到赵逊看完之后捧着圣旨躬身退到一旁。全程没有看太上皇一眼,好似对方压根不存在。

守在此处的全是赵逊的亲信。那些不听话的早就被清理了。太上皇喊破了天也没人搭理。

赵逊将一勺药送到太上皇嘴边,后者咬紧牙关,褐色药汁打湿了枕头。他的耐心告馨,捏住太上皇的下巴准备强灌。脖颈忽然一凉。垂眸对上闪着寒芒的匕首。

刚才捧着圣旨的太监此刻手持匕首,眼里没了刚才的谦卑

“放肆。”

赵逊锐利的目光直射他。

“殿下,奴才奉命行事。”

铿锵,刀剑相交生乍起。哐当,屏风倒地,一名近卫军趴在屏风上,后背钉着三支箭羽。

赵逊没了刚才的冷静,想要出门看情况却没法动作,脖颈的匕首紧紧贴着皮肤。

喊杀声骤停。一道身影走进寝殿。赵逊沉下了脸。“你果然没死。”

来人正是被流放的陆明洲。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长刀,鲜红的血沿着锋利的刀刃流淌,滴滴答答落下,染红了青玉地板。

“别来无恙宣王殿下。”陆明洲微笑着说。

赵逊看向坐起身的太上皇,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进了圈套。脸色难看起来。随即又笑出声。

“父皇,我那弟弟已经去见祖宗了。现在您只有我一个儿子。真的要杀儿臣吗?”

“皇帝如何了?”太上皇没有理会赵逊,直视陆明洲。

“陛下吃了解药,已无大碍。”

赵逊脸上的血色尽失,想到即将面临结果,闭上眼,垂在两旁的手握成了拳。

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今晚凡是与谋逆的官员抄家下狱。那些暗处的钉子全给朕拔了。”太上皇又看向赵逊,眉眼冷下来。“你亲自审理宣王。”

“微臣遵命。”

赵逊被押着离开,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陆明洲。

“陆大人离京多日很久没见夫人了吧,她怀孕了。今晚本王特意送了一份礼物到江府。”

“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