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七十四章

“可以进去。”

拱卫司狱卒检查完手令, 面无表情向旁边走了两步让出中间的过道。

江清波看向打开的大门,拢了拢青绿色的披风。安抚地拍拍绿梅的手,独自一人提着食盒走进牢房。

她刚走下石阶, 一声惨烈的哀嚎声响彻牢房。

不远处的审讯室一名男人被绑在木架子上。狱卒拿着鞭子有节奏抽打,随着鞭子落下,那男人惨叫声乍起。江清波无视血腥的审问现场, 跟着带路的狱卒继续走。

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江清波停在走廊尽头。疑惑张望两旁的牢房, 隐隐约约看见每个牢房里有一两个黑色影子, 却看不出是谁。

狱卒点燃了墙壁两侧上的火把照亮了长廊, 牢房里的一切清晰起来。

江清波率先看到斜对面的陆明钧。他躺在稻草上, 身上的囚服满是血迹, 能清晰看到皮开肉绽的伤口。一张憔悴的脸恰好对着她。闭着眼,脸皮偶尔颤抖, 提醒她对方还活着, 并且很痛苦。

陆子宁背靠墙壁而坐。两人目光对视,陆子宁冷着脸闭上眼偏向另一边。用行动表达不想看到她。

江清波打量陆子宁一身的伤势,满足的收回目光。看到作死的二房一家人伤得这么重她就放心了。

“老天有眼。”

陆子宁:……

“夫人。”

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清波回头看到站在木栏边的陆明洲。脸上续起青色的胡茬,双手戴着镣铐,随着他走动镣铐不停晃动。身上的囚服印着一条条血渍, 还未走近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你瘦了。”

“你脸色不好。”

两人同时开口。江清波愣了一下,露出笑容,闭上嘴示意对方先开口。

“你生病了?”陆明洲打量她的脸色, 随即眉梢蹙起。

“生病?”江清波抚上脸颊。“可能是时候脂粉扑多了。”

江清波一眼看到男人破洞衣襟下皮开肉绽的伤口,血不停地往外冒, 染红了囚服。她红唇抿成一条直线, 垂下头压下眼底的酸涩, 向陆明钧方向瞪了一眼。这个害人精, 一个人害了一大家子。她在心里将对方骂了十八遍,心里舒服了。再抬起头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

狱卒打开牢门。江清波道谢后走进牢房,不动声色打量四周。一张铺着稻草的简陋床板,一张灰扑扑掉漆的小桌。比她住过的女牢好很多。

她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小桌上。取出最下层的三瓶金疮药,偏头看向坐到旁边的陆明洲。

“衣服脱了,我帮你擦药。”

“放着吧,一会我自己上药就行。”陆明洲拿走三瓶金疮药放在身旁。

“左大夫亲手做的,一瓶十两银子。我从你零花钱里扣。” 江清波打量他,明白对方担心伤势被她看到,僵持一会终是没有坚持。

“……我们已经和离了。”

“你想趁机赖账?”江清波震惊了。“你进一趟牢房脸皮都变厚了!”

“……”

他的妻子还是一如既往。陆明洲眼底深处透出丝丝笑意。

“我不会赖账。”

“那就好。做人诚信很重要。”

“你说得对。”

两人一来一往,和离的话题被轻轻带过。江清波将筷子递给过去。

“先吃饭吧,一会菜凉了。”

陆明洲也不矫情,接过筷子埋头吃饭。

江清波坐到矮登上,支着下巴,偶尔把远处的菜往对方那头推一下。期间说了武安侯府其他人的情况,江清波说到武安侯时顿了一下。抬头打量陆明洲的神色,不见排斥,才继续说武安侯的身体情况。

“左大夫说他身体底子受损,需要将养。”

“让你费心了。”陆明洲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像江清波。

“公爹从前待我很好,这点小事谈不上费心。”江清波盛了一碗汤,推到陆明洲面前。“这汤是小厨房做的,很滋补,多喝几碗。”

“味道不错。”陆明洲喝了半碗,夸奖道 。

江清波露出笑容,催促对方继续吃饭。后背感受到打量的目光,回头便见陆子宁父子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菜咽口水。

“别看了,今天的菜没你们的份。”她没有现场骂人已经是最后的善良。

陆子宁:……

江清波无视陆子宁的怒火,继续催促陆明洲吃饭。饭后,她收拾好碗筷放回食盒里。又将两包点心塞进男人手里。

“我不能天天来,点心留着饿了吃。”

陆明洲盯着油纸包,手指收紧收拢进怀里。“我记住了。”

牢房不能久待。江清波又交代两句起身提着食盒走出牢房。

“夫人。”

“怎么了?”江清波回头看向牢房里的陆明洲,

“你还会来看我吗?”

江清波仰头对上陆明洲直勾勾的目光,笑着点头。“当然。”

陆明洲冷漠的脸上露出笑容。“我等你。”

“好。”

*

天气骤冷。江清波受了凉,回家后被迫卧床休息。天天被亲爹数落。不准她再去大牢看陆明洲。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如今又是双身子,没有挣扎反对。派了绿梅去给陆明洲送饭。

“奴婢去了好几次,守卫不让进。不过他们有把食盒送给姑爷。”

“拱卫司把守严格,你见不到人很正常。他有没有带话出来?”

“没有。”

“我知道了。最近又冷起来了,你下去喝碗姜汤,以免受凉。”

绿梅离开。江清波垂下眼睑陷入沉思。拱卫司把守如此严密,在案件结束之前恐怕很难再见到陆明洲。

接过绿衣端上的药。苦涩的味道填满口腔,忍着恶心的感觉把药汁咽进肚子里。

“今天的药比之前的苦。”

“左大夫换了药方。这几贴药是他老人家今早亲自送过来的。”

“这也太苦了。”江清波满脸写着抗拒。

“这是安胎药,奴婢听说左大夫近日得了一味很好的药材。恰好和小姐的情况对症。”

都这样说了,江清波就算抗拒也不能不喝。低头盯着碗中的褐色药汁,深吸一口气,秉着呼吸一口气喝完,随后往嘴里塞了四颗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冲散舌尖上的苦涩。

“良药苦口,小姐忍一忍。”

“我倒是能忍,就怕肚子里的那个不能忍。”这药真的太苦了。

“不能忍也得忍。奴婢听说这味药非常难得,保胎有奇效。”

“有这么神奇?”

“左大夫是这样说的。”

江清波连喝两天特别苦的安胎药,奇效倒没有看出来,安眠倒是很有效果。喝完之后就想睡觉。

连续睡了七八天,疲惫感消了大半。江清波不得不承认安胎药虽然苦,效果奇好。身体好转。她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前往拱卫司大牢给陆明洲送饭。这次没能进入牢房,食盒由看守的狱卒送进去。

一连五次皆是如此。江清波猜测案件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才能让拱卫司行事如此谨慎。

带着绿梅离开拱卫司,经过大门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拱卫司的身影——宣王赵逊。

他穿着紫色的朝服。身边围着四名身穿紫色和朱红色朝服的官员。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什么,神情无比严肃。

宣王是一名闲王,没有朝服。如今看来对方是入朝了。品级还不低,不知道去了哪一部。

江清波收回目光,秀眉微微蹙起。宣王的卑鄙让她记忆犹新。对方入朝掌权对她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到家后江清波堵住刚刚下朝回家的江源,把宣王出现在拱卫司的事情说了。

“宣王是皇帝陛下的亲信。”

“???皇上眼瞎了?居然让他当亲信。”这消息简直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她头顶。

“坏丫头瞎说什么,小心隔墙有耳。”江源张望四周,确定没人才松口气。一指头戳在江清波脑门上。“虽然是在家里,但也要小心些。”

“我是看没人才敢说的。”江清波紧锁眉头,“宣王做人没底线,怎么能成为皇帝的亲信。”

“太上皇近日身体抱恙,已逐渐放权给皇上。皇上身边的亲信不多,能用的人更少。他又和宣王关系亲近,前段日子亲自去请了三次,才让萱王松口入朝帮他。”

“他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居然还要人三顾茅庐才出山。心机真深。”

“宣王入朝半个月,曾经显赫的李氏一族就被抄家流放。这次还掺和了武安侯府的案子……”

江清波神色一凛。“他想要武安侯府的命?”

“宣王上折子为武安侯府求情,皇帝才赦免了武安侯府女眷的罪名。不然侯府那些女眷估计还在大牢里。”

“他有这么好心?”江清波不信。

江源盯着江清波没有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

“陆明洲他们的罪名定下来了。本来是死罪,宣王求情后改为流放西北服徭役七年。”

“宣王图什么?”

“我也没看明白。”江源背着手,凝望虚空,眼底浮起凝重。

江清波沉下脸。之前陆明洲为了救她,把宣王夫妻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可谓是把对方得罪透了。如今宣王赵逊以德报怨为陆明洲求情,这事透着一股子怪异。

这事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