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能继承夫君的遗产吗

第三十七章

“左大夫, 他怎么样?”

江清波看向**双眼紧闭的男人,又看向被血染红的衣裳。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目露忧色地望向大夫。

“情况不大好。”左大夫花白的眉毛皱起, 神色越来越严肃。“中毒深,外伤也重。有个好身体也不是这样折腾法。要不是遇到我,这会都该去见阎王了。”

“左伯伯别动气。他还在昏迷, 您老说再多他也听不见呀。”江清波摸了摸鼻子, 露出个笑。“要不等他醒了, 您老慢慢数落?”

“……”左大夫瞪她一眼, 冷冷开口。“老夫已经施针展示压制住毒性, 待我回去换个方子, 过几天就能清除余毒。”

“左伯伯辛苦了。”

“他的外伤很重。要好好休养,莫落下病根。”左大夫顿了一下, 又道。“忌**。”

“……”

她脸上写着禽兽二字吗?江清波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男人。唇角扯了扯。陆明洲都丢了半条命了。她是有多丧心病狂才会对他下手。再说了, 她又没又特殊癖好!

“我明天再来施针,你好好照顾他。”左大夫说着起身,拔下陆明洲身上的银针插进布包里,合上医箱准备离开。

“左伯伯隐着些,对外若有人问起, 您就说是我病了。”

“老头子知道轻重。”

“绿衣送一送左伯伯。”朝门外的绿衣招招手。

江清波转身拿起一旁的大氅递过去。左大夫头发花白。早年因为冤案入狱受刑伤了根本,每到寒冬身子总有些不爽利,且年纪又大了。她很不忍深夜还打扰老人家休息, 尤其是大雪天。但陆明洲的伤实在太重,没他不行。她顿了一下, 又耐心交代。

“雪大路滑。您老人家慢一点。”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唠唠叼叼, 烦死了。当初我怎么就选了你这丫头养老。”

左大夫嘴上骂骂咧咧, 眼底却带着笑意。属实的口嫌体直。江清波扯了扯唇角, 只当做没有听到。

老小孩,说的就是左大夫了!

江清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笑着摇了摇头。回头看见绿松抱着血衣离开,连忙将人叫住。

“照例拿到厨房烧了,别让人知道。”

“奴婢明白。”

“再去厨房端一碗温水给姑爷。”江清波看着陆明洲干裂的唇瓣说道。

“奴婢这就去。”

江清波替陆明洲掖了掖被角,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偏头看向昏迷的陆明洲,眉梢微微皱起。

男人去趟江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这都三天了还没有醒来。

是的,三天前的深夜,男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寝房外的小厅里。吓得她手中的神仙醉都掉了。

江清波忙不迭跑上前。又看向握着匕首,摆开姿势的绿松。

“你们……怎么回事?”

“我——”绿松忙收起匕首。张嘴解释却没有发出声音。连忙解了自己的哑穴。

“不是奴婢。刚才有人翻窗进来。奴婢以为是贼人,想要打一顿抓起来。刚动手就被点了哑穴。然后姑爷就自己倒了——”

“别说了,快去把左大夫叫来。”

江清波蹲下身查探伤势,陆明洲双唇发紫,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身上的血不要钱地往外冒。指腹贴着脉搏感受到微弱的跳动,她才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人还活着。

她站起身正要叫人来将陆明洲搬到**。衣袖被人拉住。回头看向突然睁开眼的男人。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府里不安全,别让人知道我回来了。”

“我知道,你放心。”

脚步声将江清波从三天前的惊吓中拉回现实。她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

“给陆明洲喂点水,慢一点。”她说完却不见绿松动作,江清波偏头看她。“你愣着干什么呢?”

“姑爷不喜欢别人碰他。为了奴婢这一条鲜活的小命,这水还是您喂吧。”绿松垮下脸,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陆明洲,把碗放进江清波手里,转身跑了。

“……”

江清波翻了个白眼。喂水而已,至于吗?绿松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她看向**的陆明洲。男人这次的伤势真的凶险,若是再晚一个时辰,毒素攻心,神仙都难救。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虽然她很想做一名寡妇继承陆明洲的遗产,但并不是男人伤重惨死在她的寝房。想到那种可能,江清波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让她夜里如何好意思梦见年轻的俏郎君?

江清波坐回凳子上,拿起勺子沾了水,轻轻打湿男人干裂的薄唇,随后一点点慢慢喂进嘴里。半勺水喝了一半,从唇角处流出一半。江清波用绣帕擦拭即时,没有打湿枕头。

不多会,一碗水去了一半。江清波放下碗。把湿掉的绣帕扔到的桌上。回过身对上一双幽暗的双眸。她惊诧地瞪大眼,小跑到床边。

“你终于醒了。”

陆明洲的目光盯江清波好一会,渐渐才回了神。张嘴说了一句话。只是他的声音嘶哑,吐字不清。江清波越听眉梢皱得越紧,在脑海里来回地想,愣是没有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先等等。”江清波走到妆奁边拿出个白色瓷瓶,摸出个药丸塞进男人的嘴里。又把剩下的半碗水送到唇边。

“有没有人知道我回来?”

陆明洲喝完水立刻开口。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好在这次江清波听清了。放下碗,给了男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都交代下去了。绿衣她们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信得过。不会有人知道你现在就在秋水苑。”

陆明洲点点头。“我身上的毒——”

“压制住了。左大夫说明天再来施针,过几天就能清除余毒。”江清波打断他的话。“就是外伤很重,需要好好休养。”

“他——”

“放心,左大夫从我五岁起就来身边。信得过。”江清波看他神情就明白了要问什么,不等他说完就开口解释。

陆明洲闭上嘴,盯着江清波唇角扬起。“做的很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搞成这副样子回来。”江清波打量他苍白的脸。皱起眉,问出心中的疑惑。

“遇上一群老鼠。”

“一群老鼠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江清波挑起眉。进入拱卫司的男人不是都很能打吗?

“让夫人失望了。”陆明洲失笑。“好在那一群恶鼠都被我杀了,一刀一颗头,上千颗头堆在一起有小山坡那么高。鲜红的血——”

“陆九呢?”江清波不想听男人说细节吓人,直接转了话题。她眼底滑过疑惑,陆明洲伤成这样了,陆九还能活着吗?

“他们带着犯人走了另外一条道。老鼠都在我这边,他们应该没事。”

“你一个人对付那群老鼠?”江清波惊呼出声。

“不然?让老鼠帮你夫君?”

“……”

江清波露出个不失礼貌的笑。她错了,能统领拱卫司的男人果然很强!看到男人挣扎着要起身,连忙上前将人按住。

“你得伤重,别乱动。需要什么说出来,我帮你。”

“我想如厕。”

“我帮——嗯?”

好一会,江清波才反应过来陆明洲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住。垂下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事,她帮不了!

一只缠着纱布的手伸到眼前。江清波眨眨眼,茫然看向陆明洲。“干什么?”

“拉为夫一把。”

江清波扶着人坐起身。正想让开,那缠着纱布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懵了一瞬,看看左肩的大手,又抬头茫然看向男人。

啥意思,不是要如厕?

“我伤重,夫人不会让为夫自己去吧?”

“要不我叫两人——”江清波被男人的目光盯着,后面的话渐渐消音。

该死,陆明洲是个事精。不就是扶着去如厕,也不是什么难事。江清波没有多想,点头同意了。

“走吧。”

站在红木便桶前。江清波抬起头盯着房梁。

屏住呼吸,心里不停的碎碎念。搞快点,搞快点。

“夫人不替为夫解裤子,怎么如厕?”

解裤子这种事情也要我来?江清波瞪大眼。随后看到男人举了举被缠着如同白茧的双手。长长叹口气。帮男人解了裤带,偏头过去才替他拿下裤子。

“你快点。”

“帮忙再扶一下。”陆明洲又说。

“???我扶着的啊。”男人把整个重量压在她肩上,腰都要给压弯了。

“是让你扶一下。”

“什么我扶一下?”

江清波茫然眨眨眼,回头看向陆明洲,顺着他的目光往下……

呆愣一秒,猛地抬起头。红霞从脸上爬到耳朵尖。扶扶扶……不不不,江清波猛地摇头。一定是她听错了。

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陆明洲不可能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嗯,扶一下。”陆明洲看她害羞的样子,险些笑出声。不小心扯动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笑意。对上江清波看过来的目光,肯定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

王八蛋陆明洲,你不要脸!

不要脸!

脸!

“为夫快忍不住了。若是夫人不愿意,一会只能帮忙换一换裤子,顺便再擦擦身。”

“???”

所以不管怎么样,最后她都免不了和‘扶一把’见面?

让她的眼睛和手纯洁的度过新年就这么难吗?

“夫人?”

“扶扶扶,别催了。”

江清波盯着房梁回答道。扶一把和擦身换裤子。她选择前者。不就是一会的工夫。她闭了闭眼,握成拳的双手松开。咬着牙,伸过一只手去,刚伸到一半顿住,等了一会又往前一点点。

“夫人若是在磨蹭。就没得选择了。”

“……”

催你个头啊。江清波瞪了眼陆明洲。知不知道她心里承受着怎么样的压力?以为是扶一根甘蔗那么简单吗?

她被催得有些烦躁。冷哼一声。陆明洲都没有羞耻心,她羞什么。深吸一口气,心一横那只手直接往前伸。然后扑了个空!

“???”扶扶扶一把呢?

“夫人再往前一点点。”

“往下一点。”

“再往左一点。”

“嗯,对了!”

江清波整个人被煮熟了。耳朵尖不受控得红了。努力屏蔽所有感官。脑袋努力往上抬了抬。脑海里努力回想最爱吃的菜。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清蒸八宝猪……

“夫人在净房念吃食是不是不太好。”

“闭嘴,不准影响我。”江清波恶声恶气怼他。脑海继续回想着其他菜。

“我也不想影响夫人,但……为夫好了。你还要扶到什么时候?”

“……???”

你大爷陆明洲。好了你不说。江清波猛然收回头,狠狠瞪向笑得肆无忌惮的男人。提裤子,系上腰带。一气呵成支撑着男人回到床边。木着脸走到铜盆前,不停搓洗双手。背对着男人,脸上的平静消散,噘着嘴。心里疯狂尖叫。

呜呜呜,她的手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是夫妻,夫人不必如此害羞。”陆明洲看向她的后背,不由得失笑。

“你现在不许说话。”

陆明洲一说话,她的脑海里就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右手刚才的经历。江清波摇了摇头。不能想了,再想下去连脑子都要变颜色了。深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转身不期然对上陆明洲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遗忘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脑海。热气蹭蹭上涌,一直漫延到耳朵尖。

“你别看我了。”江清波哀嚎一声,捂住双眼。她尴尬的要冒烟了。

“夫人,我们是夫妻。”

江清波抿唇不说话。夫妻也没有做到这个地步吧。再说他们还没有洞房花烛,还不算夫妻。寝房响起无奈的笑声。片刻身上的那道目光终于移开。她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一点都不想和陆明洲单独相处。

“我去厨房看看你的药。”

“小姐,姑爷的药好了。”

江清波的话音刚落,绿松端着药碗走进寝房。她恼怒瞪了眼对方。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私人空间,这些丫头怎么就不能心有灵犀,感受一下她尴尬的处境?

“怎么了,奴婢来得不是时候?”绿松被瞪得莫名其妙,茫然盯着江清波。

“……”

闭上嘴,我们还是亲主仆!

陆明洲被两人逗得笑出了声。

绿松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把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抱歉小姐。奴婢这就去盯着姑爷的吃食。”

“别——”走!

江清波刚开口要留住人,绿松已经如风一样离开寝房。收回伸出的手,无奈扶额。这丫头真的没眼力劲。没看到她尴尬地想钻地洞?就不能站在一旁缓和一下气氛?

她看向桌上的药碗。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笑着端起药碗走到床边。对上陆明洲深邃的双眸,唇角僵了僵。努力板起脸,拿起勺子吹了吹冒着白烟的药汁。

“夫君喝药。”

陆明洲喝了一口,五官险些皱成一团。江清波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生动的表情,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刚才的尴尬气氛,顿时消散大半。随即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夫君乘热喝。”

陆明洲抿着唇,双眼如一潭死水。“苦。”

“良药苦口。”

陆明洲无视抵在唇边的药。“苦。”

“……”

大爷,你为什么这么难伺候。

江清波深吸一口气,强制按耐住双手的痒意。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陆明洲现在是伤残人士,需要照顾的伤残人士。起身拿过小几上的蜜饯罐子放在床头边。僵硬的挤出个微笑。

“夫君现在可以了吗?”

“行吧。”

陆明洲喝一碗药,吃掉她三分之一的蜜饯。江清波悄悄打量男人咀嚼的嘴。牙不酸吗?

“蜜饯不错,下次多备一些。”陆明洲说。

“……”

堂堂统领拱卫司的大男人,居然怕苦。江清波瞥了眼还在吃的男人。这消息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江清波把药碗放到桌上。尴尬的气氛没了,她也懒得躲出去。伸了个懒腰坐到床边,抬手又给男人塞了颗蜜饯。

“我想洗澡。”

“……你的伤不能沾水。”

“帮为夫擦一擦总可以吧?”陆明洲撩起眼皮看像江清波。

“……”

她怎么就嫁了个事精。

“我回来时为了引开那些老鼠,一直在野外与他们周旋。踩过泥塘,睡过蛇爬过的山洞。连夜趟过一条小河沟。上百只□□与我擦身而过。衣服上都是它们的黏唔——”

“我给你擦。”

江清波拿起一颗蜜饯塞进男人嘴里,咬牙切齿地说道。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双眼无神的盯着男人。嫁给事精不可怕,怕的是事精不仅吃药怕苦,还深度洁癖。身体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洗澡。

“把被褥也换一下。”

“……好。”

呵,不就是擦身么。手已经不纯洁了。眼睛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事实证明关系很大。眼睛让她的脑子里的画面更丰富了!

救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