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第42章 情窦

42、情窦

枕水:喜欢是什么?

某个寻常的晚上,一个名为“懿生”的粉丝交流群,由于群主的一条消息,沸腾到天亮。

“水水?怎么回事!!!”

“喜是你,欢是你。”

“太太喜欢谁?”

“阿枕也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喜欢是夏天的柠檬汽水,清爽又呛人”

“我可以一辈子单身,我的cp必须成真”

“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是!”

“你们认真答一下题”

“喜欢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那个人是家主吗!”

……

几秒后,打算撤回的沈懿,根本翻不到消息所在的位置,她有些自欺欺人熄灭屏幕。

怎么办呀,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沈清徽后,她干什么都能联想到那个人,刚才聊天也不由自主地打出这句话,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发送成功了。

几分钟后,沈懿脸上的热意终于消退。她重新点开群,正准备编辑一段话,便看到清一色的群消息。

有人发了口令红包,还连发好几个,每一个都金额不低。

口令是“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沈懿知道这个口令的由来,虽然《懿生》的主题偏亲情向,但是“阿懿”和“家主”的日常相处太过美好,加上她们没有血缘关系,私底下磕养成向的人不在少数。

后来有一次,沈懿更到家主的名字里有一个“徽”字,一位特别有才的粉丝在底下评论。

“懿是美好的意思,徽也是美好的意思,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这条评论被点到最上面。

那八个字也成为磕养成向的粉丝之间的暗号,不过她们都极其有分寸,从来不说露骨的话,很多时候更像是在打趣沈懿。

心里藏的事被无意间戳中,沈懿脸红了又红,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把消息发出去。

枕水:新月份创作需要,我想了解一下不同人对“喜欢”的定义,谢谢大家。

枕水有一个粉丝们都十分清楚的老习惯,每个月月初,她都会提出一个话题,粉丝们根据这个话题写下故事,她会挑选其中一篇进行改编,以画画的形式呈现在网上,原手稿签上名后寄给当事人。

因此这样说也不全是说谎,沈懿在心里替自己辩解。

“我还以为枕枕有喜欢的人了”

“让我想想”

“我就看看不敢说话”

“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走吧,没谈过恋爱的人已退出群聊”

“想不到啊,也没喜欢过谁”

“比爱浅一点,比好感深一点”

“喜欢是,我的一生里,你不是旅人,而是爱人。”

“像一年四季、阴晴不定”

“喜欢是对她满腔热忱。”

“是欲望,想占有”

“拥有又失去”

“喜欢是救赎”

“只对她满心柔软”

“念念不忘,不敢奢望”

“每一刻”

“耽于皮囊,止于灵魂”

“无法开口的感情”

“一想到她心跳就失去控制,呼吸也乱得可以”

“热烈的、琐碎的时光都和她有关”

“一个人的心事”

“患得患失、可有可无”

“月亮圆一万次都与我无关,你又不在看”

“希望它变成爱。”

……

群里人的答案五花八门,一句话便是一个故事,每个字都认真入情。

沈懿一条条看下去,眼里盈满如水笑意。

沈清徽一出来,便看到少女倚在床头笑,靠的还是她的枕头。

她擦着湿润的头发,走到床边:“阿懿?在看什么?”

沈懿露出一瞬的惊慌,她飞快地切出群聊,又迅速地把手机放下。她凑过去搂住沈清徽的腰,让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沈懿撒娇,声音软糯:“看手机里的消息。”

说了等于没说。

沈清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没有深究下去,沈懿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她不是掌控欲强的“家长”,愿意给予沈懿充分的尊重。

她摸摸少女伏在背上的长发,柔声:“那再看一会儿,等下该睡觉了。”

沈懿摇头:“不看了,我给你吹头发。”

说完她依旧不肯撒手,粘人得要命,沈清徽失笑:“好。”

沈懿很喜欢和她做这些彰显亲密的琐事,两个人洗菜、做饭,一起晾衣服,互相吹头发,周末去超市大购物,回家时逗逗街边相熟的猫狗。

沈清徽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回顾每一天的生活。

她的每一天,都写满沈懿的名字。

吹风筒嗡嗡作响,沈懿的手指挑起沈清徽的湿发,动作细致又小心。

室内灯延伸出无言的温柔,恍惚如梦。

头发吹干了,沈懿放下吹风筒,沈清徽正要起身,背上便是一沉。

沈懿从后抱住她,镜中人影交叠,透出几分暧昧。

沈清徽不动了,她的眼神软下去:“怎么了?”

“清徽。”沈懿环住她的脖颈,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含含糊糊地喊人,像一只寻窝的小奶猫。

沈清徽挠挠她交握在前方的手背,指腹下的肌肤白皙细腻,她轻声:“粘人鬼。”

她没察觉到,沈懿身上的温度升了一些。

下一秒,耳边传来湿润的气息,沈清徽动作一怔,随即指尖紧绷。

刚才,沈懿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清徽凤眸轻晃,她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阿懿为什么要这样问?”

家中姐妹时常会谈及私人感情方面的话题,沈清徽从来都不是故事里的主角之一。

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不缺追求者,无论对方是谁,她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人生有限,陪伴沈懿她都觉得时间不够,何况是分出心力和别人相处。

沈清徽曾经想过,倘若自己未来有了爱人,沈懿的处境会如何。

好的坏的情况她都想过。

孰对孰错,沈清徽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不可以让沈懿受任何委屈。

再者说,若是她身边出现其他人,沈懿肯定会害怕,她不能让沈懿不安,她要将一切的不确定因素扼杀于摇篮。

她可以没有爱人,却不能没有沈懿。

几年后,沈清徽才明白,这从来都不是一道二挑一的选择题。

爱人和沈懿,她都要。

“我想知道~”沈懿嗓音软甜,像小猫挠人。

她恃宠而骄,哪怕理由立不起来,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果然,沈清徽马上投降,她坦言:“没有喜欢的人。”

她能上哪找去啊?

她说得坦**自然,沈懿却一半欣喜,一半酸楚。

沈清徽没有喜欢任何人,任何人里包括她。

沈懿还想继续试探,语气里带上微妙的急切:“那理想型呢?”

沈懿落到脖颈的吐息,又湿又热,沈清徽沉默片刻,才语调微杨道:“阿懿?”

这个话题,她连同龄人和长辈都没交流过,现在是要和还未成年的沈懿讨论吗?

沈懿猛然清醒,她有些后怕,她不能让沈清徽察觉到不对劲,至少现在不行。

她想要逃走,又被人抓住。

“没有理想型。”沈清徽勾住她的手臂,神情认真:“也没有择偶标准。”

“不过。”见镜中的女人若有所思,沈懿心一悬。

沈清徽唇角勾起,她微微笑了下:“性取向方面可以确定,我偏向于同性。”

沈懿“嗯”一声,喜意都要从眼角溢出来了,怎么都藏不住。

“好奇的小丫头满意了吗?”沈清徽偏一下头,乌发从肩头滑落,遮住衣领处的匀称白洁。

沈懿伏在她肩头,小声说:“满意。”

沈清徽笑了,她的神情朦胧而温柔:“阿懿不松手,是要我背你过去睡觉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是吗?

直到被放进柔软的被窝里,沈懿还没回过神,沈清徽觉得好笑,俯下身挠她痒痒。

沈懿怕痒,一边往后退,一边笑出泪。

沈清徽坏心地闹她,两个人好像小朋友一样,玩作一团。

忽然,肩膀不住颤抖的沈懿,落入自己眷恋的怀抱。

沈清徽抱紧她,沈懿听到她怦然有力的心跳,耳根发软发烫。

“沈懿。”沈清徽压低声,连名带姓地喊她。

喊人全名会让氛围变得严肃且正式。

沈懿全身神经绷紧,像被人拎起脆弱的后颈,有些惶然地应了一声。

沈清徽的指尖蹭过她的眼角,迫她与自己对视,她红唇微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无论什么关系,不管什么身份,沈懿是她心里的首位,永远都是。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温暖许多。

书房沙发上,纤丽的少女躺在女人的大腿上,听她用清冷的嗓音,读诗。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沈清徽穿灰蓝色宽袖毛衣,内搭翻领白衬衫,长裤下掩藏精致的骨,这一身年轻休闲,又显优雅。

她每念一个字,薄润的唇便轻碰一下,偶尔可见唇缝之间,艳色的舌抵住洁白的牙齿。

沈懿看得入痴,连她念至尾声都不知道。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沈清徽稍作停顿,把有些失神的少女唤醒,“阿懿,我念完了。”

沈懿生雾的眸子逐渐清明,她羞赧地垂下眼睫,不忘评价:“很好听。”

沈清徽眼里流出笑意,她揶揄道:“是吗?”

沈懿不去评价诗写得怎么样,反而只想着评价读诗人,真是可爱。

沈懿坐起来,及腰长发散在线条优美的肩背上。

少女容貌姝美,墨淀成的眸盛着眼前这人,她似因女人的笑恼了,娇艳的唇微抿,神色却很柔和,藏着几分缱绻的意味。

沈清徽左手的指还停在诗集的书页上,右手已经勾起沈懿的一缕长发,在指腹间细细地捻。

沈懿发质很好,又细又软,摸上去毛茸茸的,像某种不伤人的小动物。

沈清徽似有所思:“头发长那么长了。”

人也长那么大了。

突然,沈懿稍起身,整个人搂抱上来,她身上的清香与女人的冷香交织,沈清徽虚虚扶住她的腰。

沈清徽哼出一声:“嗯?”

沈懿没应她,楼得更紧,好像要把身体都契入沈清徽怀里,再也不要分开才好。

少女发育得很健康,隔着彼此的衣服,沈清徽都能感觉到,怀里和小时候不同的触感。

沈清徽早已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沈懿会比幼时更加主动地拥抱她,以往总是害羞地被动地等待她的靠近。

她只当青春期带来的心理变化,让沈懿不安,急于寻求安全感,没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想,而是一应纵容。

沈懿仗她溺爱与信任,将自己的喜欢都藏在这些,亲密到近似暧昧的拥抱里。

她埋首在沈清徽的肩窝,弱声弱气:“冷。”

家里有安装暖气,可沈懿畏寒,不只是生理性,更是心理性,除去盛夏,一年三季她都觉得冷。

沈清徽神情软和下来,她把人抱到自己身上,双手交握在沈懿的腰间。

她低下声:“那抱抱宝宝。”

沈懿的脸红了又消,她偎在沈清徽的脖颈处,呼吸渐缓,心跳却转急,刺激地她有些疼。

这里常年温热,晳白薄肤下是青筋,血液在其中汹涌,一路循环到心脏。

少女难耐地舔舐自己的两颗尖牙,最后轻轻咬合,舌尖传来的锐疼,让她保持应有的清醒。

以前她看科教频道里播放的《动物世界》,许多哺乳动物会舔咬自己的配偶或幼崽。起初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它们会用这样的行为来表达亲密。

现在她有些懂了,她想要对沈清徽做些具有“攻击性”的行为,借此释放心中那溢满的酸涨的喜欢。

可她不能,她会吓到沈清徽。

沈懿要小心再小心。

“刚才那首诗叫什么名字?”怀里的少女问。

沈清徽轻声笑,她呢喃:“叫《我爱你》。”

沈懿的声音有些化开,朦胧成雾,她念:“我爱你。”

不只是喜欢,而是爱。

是爱啊。

-----

文中关于喜欢的定义,部分出自【鹿居】的读者。

“”里的句子加了“。”的都是引自她们的回复,均已取得本人授权,感谢这几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