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莺娇

第六十五章

沈随砚的动作显然是要比姜皎的更快一些。

他用大掌扣住姜皎的头, 手心之中是她乌发垂顺的感觉。

“萤萤,你永远不需如此。”沈随砚说完,抱着姜皎朝旁边闪躲, 然而桑大人的反应更快, 沈随砚虽然躲过一些, 但箭还是直直射.在他的肩膀之上。

姜皎耳边只能听见刀剑没入皮肉之中的声音, 随后沈随砚的身子朝前动了一些。

他用大掌死死扣住姜皎的头, 不让她抬头。

姜皎一时间发怔, 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 “我不知晓, 我真的不知他会如此。”

沈随砚的嗓音有些发哑,却仍旧在宽慰着姜皎, “萤萤,这些都是我愿意的, 你无须做旁的。”

身后的观砚与观墨看到眼前的场景, 大声喊道:“陛下!”

随后姜宴与宁司朔带着人朝上,将桑大人一群人围困在其中。

桑大人看着眼前的场景, 又拿起剑,指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姜宴,“姜大人可是忘记当初殿下的提携之恩, 若不是殿下, 如今姜大人只怕在何处都还不知。”

他的一番话,分明是想要激怒姜宴,可是姜宴不为所动的看向他。

桑大人见姜宴这条路行不通, 就转头看向宁司朔, “宁大人呢,您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答允殿下的, 殿下同您说,只要您帮他夺得皇位,如今的皇后娘娘,可就是大人您的,您可是想要反悔。”

这番话,显然让周围的人都侧目过来。

宁司朔不紧不慢地笑下,笑意中满是轻蔑的意味,“桑大人莫不是以为,如此这番话就可以打动我?”

那边的姜皎自然也听见,她没能想到,宁司朔竟与三皇子有着这样的交易。

从前宁司朔的对她的心意她自然是知晓,只是如今,表兄应当不会如此想。

姜皎抬头看着沈随砚,湿漉漉的秋眸让人看着心疼。

沈随砚用另一只手挡住姜皎的眼眸,“我知道,无妨。”

姜皎更是没料到沈随砚竟会如此说,那边宁司朔也说话,“桑大人不会以为,当初我同三皇子所说的,句句属实吧。”

他反手从剑鞘之中将剑给抽出,“我对皇后娘娘,向来只有兄妹之情,不知桑大人是从何处听见的这番话语,倒是惹人发笑。”

桑大人面上青一阵,紫一阵。

看向沈随砚,只发现他也并未太大的反应。

他明了,自己是输了,并且输得彻底。

手上的力道松了,剑落在地上。

桑大人唇角勾起,露出个讽刺的笑,“没成想,我竟输在你这个黄口小儿的身上,也罢,也罢。”

“只是——”他将话锋转到姜皎的身上,“皇后娘娘当真以为陛下对您情谊至深,帝王家冷血无情,皇上您做出稳定朝纲将人纳进后宫的举动,更是明日就可以,废后另立新后的旨意。”

还未等姜皎开口,沈随砚直接拿起地上的剑,朝桑大人的胳膊之上扎过去。

在扔出去的那一刻,沈随砚捂住姜皎的眼眸,“莫要看,也莫要听。”

姜皎心中一颤,眼前被沈随砚温热的大掌给覆上,耳边也只有他胸膛之中的跳动。

等到沈随砚再次放开她的时候,叛军已经悉数被按下,姜皎手还在不停的抖着,手上的伤处十分严重。

沈随砚在姜皎的跟前蹲下,“我背你回去。”

看着沈随砚宽厚的肩背,姜皎脑海之中紧绷的那根弦猛然间松懈下来,说出一个字后,就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沈随砚感受到她猛然倒在自个的背上,回身将姜皎给抱住。

不住自己身上的伤,也不顾方才胳膊中还受着重创,直直将姜皎给抱起来。

观墨十分紧张的过来,“陛下,您如今身上还有伤,不如让——”

可沈随砚只是呵斥道:“让太医去马车之上等着,不得有误。”

看见沈随砚如此紧张的样子,观墨也不敢多说什么。

榴萼同蔻梢坐在马车之上,看着皇上将娘娘给抱进来,起身想要叩拜,却被皇上给拦住。

沈随砚将姜皎轻柔的放下,对着她二人道:“去寻太医来,速速赶回宫中。”

二人看着娘娘的手,瞬间眼眸就红了。

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赶忙下车。

蔻梢显然毛手毛脚许多,一下车就撞见观墨的怀中。

观墨举起手,对着蔻梢道:“这回可是你自己撞上的。”

蔻梢没功夫理他,看见他身后的太医,匆匆蹲个礼,“大人请随我来,娘娘在马车上。”

说完,蔻梢带着太医就急匆匆地要走。

不想观墨又将她给拉住,蔻梢一脚踩上他脚背,疼的观墨是龇牙咧嘴,“你怎得每回不是动手就是动脚,我只是想同你说,皇上要受了伤,你告诉太医,让他帮皇上也上药。”

蔻梢知晓错怪他,面上闪过一些不自然,“抱歉,我没注意。”

丢下这句话,就领着太医朝前走,只剩下观墨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马车之上,太医帮姜皎包扎好伤口,这才看向沈随砚,“陛下身上的伤口,也要好生处理,不然定然会留下病根。”

可沈随砚只是看着姜皎虚弱的面容,“皇后如何?”

太医见他丝毫没听见去,叹口道:“皇后娘娘只是一时惊吓过度,并不碍事,手上的伤看着严重,但好在并未伤及根骨,只要好生将养就是,倒是皇上如今,才定要好生保全自己。”

沈随砚挥手,“朕的身子朕知道,你只管照顾好皇后就成。”

太医也无可奈何,都说用情之人最是痴心,当今陛下何尝不是如此。

快马加鞭到宫中,沈随砚抱着姜皎进到凤仪宫。

看着沈随砚肩膀上的伤口,一众内侍十分的心惊,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沈随砚还并未完全失了心智,将姜皎放下后对着身后的内侍不咸不淡道:“让太医过来吧。”

随后他绕到屏风后面,褪下衣衫,露出精壮有力的身躯,肩膀之上的血肉与衣衫都粘在一起,他眉心都未动,一把扯下。

如此**着面对太医,太医看着沈随砚的伤口,不免叹口气,“陛下这伤,若是再晚半分,只怕就会伤到筋骨,日后更是便不能在拿剑了。”

观墨在一旁侍候着,看着沈随砚精瘦有力的上半身有着不少的伤口,心头不免叹息。

元太后听说这件事,也到了凤仪宫。

内侍通传之时,沈随砚才刚刚上好药,将身上的衣衫给穿好。

见元太后来,他对着元太后请安,“母后安好。”

元太后见他无事,却仍旧是上前一步,想要触碰却不敢,“你可有伤着?”

沈随砚淡淡道:“儿子无事,母后多心。”

眼瞧着他疏离的模样,元太后拿在半空之中的手一顿,后又悻悻放下,“母亲,只是怕你受伤,并无什么旁的想法。”

沈随砚点头,“儿子都知道,母后可是来看萤萤的?她如今尚且未醒,不如母后等她醒来再说。”

如此就是下了逐客令,元太后再如何不想走,卡在心头的话也说不出。

她点点头,转身那刻擦了眼角的泪。

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沈随砚道:“砚儿。”

沈随砚黑眸看向她,里头没有什么温度,元太后连忙低下头,“等萤萤好些,你二人一道来我宫中用饭吧。”

沈随砚理着袖口,“好。”

他如今越是轻描淡写,元太后就更加的心痛,早些年做的错事,如今都在此刻全都还给她。

元太后走出凤仪宫,印竹姑姑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方帕,“太后为何不同皇上说,您是来看他的,若是说了,皇上未必会不愿您留下。”

元太后摇头,“看着砚儿的脸,我说不出口,这些年实在亏欠他太多,还是不说的好。”

看向不远处的皇子所,元太后摇头道:“还是去看看珩儿吧,还好孩子小,如今尚且什么都不知晓,他若是知晓自个母亲一直没在自己的身边,只怕也是伤心。”

印竹姑姑看着太后的样子,只能扶上她,缓缓搀扶着太后朝皇子所走去。

沈随砚屏退下人,只留有几人在外间伺候。

看着姜皎手上缠着的厚厚纱布,沈随砚痛心极了,难以想象,若是他晚到一步,姜皎如今是不是就不在了。

不敢想下去,沈随砚只将姜皎的手给握在手心之中。

“萤萤,你若是知晓我又将你带进宫中,可还会怨我?”

可惜,如今没有人应答他,殿内只剩下沈随砚的呼吸声。

姜皎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光乍现,似是晌午的时候。

入眼之中,全都是熟悉的景象。

姜皎看着帘帐之中的情形,大抵也是能猜到自个如今身处何处。

手上的一阵的疼,裹着纱布也动弹不得。

外间传来几声孩童的笑声,有着几声轻哄的声响。

姜皎一时听的出神,不小心扯动床旁的铃铛。

很快,沈随砚穿着朝服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是没有看到过,只是如今,再一次看见,有着十分不一样的感觉。

姜皎见他英姿俊朗,身形颀长,眉宇之间有些帝王的凌厉,不失风骨,狭长黑眸之中藏着的全是深情,同他这身朝服不搭。

姜皎才张口,喉咙之中疼的厉害,太过于缺水,有些说不出话。

可不想,沈随砚直接将珩哥儿朝她的怀中一放,随后,他做出一个让姜皎想不到的动作来。

半跪在地,他握住姜皎的手。

外头的婢女瞧见,都不敢多看地低下头。

榴萼同蔻梢将宫婢都赶出去,“外头还有许多的事情未做,你们先去外头。”

不想好好在上的帝王,竟然跪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如此情景,定是会折损威严的。

姜皎看着他的样子,哑着嗓音道:“做什么,你快些起来。”

可是沈随砚没动,只按着她的手。

珩哥儿在母亲的怀中十分听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父皇的样子,不知在做些什么,倒是笑出声。

姜皎抱着珩哥儿一动都不敢动,不止是因为珩哥儿才出生她就已经离宫,更是因为如今沈随砚的模样,不知让她说些什么。

沈随砚半跪在姜皎的跟前,缓缓开口,“我明白,你不想做这个皇后,宫中太过于束缚,我的萤萤不该被禁锢于此。”

他摸上姜皎的手上,将她给牵的更为紧一些,“这些时日我想了许多,可我仍旧是不愿放你走。”

他的嗓音中有些祈求,有着恳切,想做的,只是让姜皎留下,“从前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为着算计,可只有娶你这件事不是;虽你家世显赫,可我想要的只有你,没有旁人。”

“那日你倒在我的面前,你说我是个疯子,我也彻彻底底的明白,你于我而言,早已刻进骨血之中,你早产时,是我平生最为后悔的事;我知晓,一直以来我做错很多,我欺瞒你,没有信你,可是萤萤,你可能愿给我一个机会,可我二人一个机会?在你的面前,我不是皇上,只是你的夫君,你能否再给我,一个重新爱人的机会,从今往后,你是自由的,想做什么便就去做,你也不必有身份的顾虑。”

高高在上的帝王,嗓音中有些些许的哽咽,还有不轻易示人的脆弱。

姜皎看到他动作的时候,本就想将话给说出,然而沈随砚却一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如今看她开口,沈随砚的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紧张神情。

忍着嗓子的剧痛,姜皎缓缓出声,“我早就已经不怪你。”

她将怀中的珩哥儿朝上抱一些,“自从出宫开始,我听到太多的事情,明白你所做的一切,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是我不好,执意要出宫,才害得你——”

见她不是说出些伤人的话,沈随砚眸色暗沉。

看向姜皎的朱唇时,红的娇艳欲滴。

几个月的思恋全都化为这一瞬的绕指柔,他似是再也忍不了,直接扣住姜皎的后脑勺,将她压入怀中索吻。

姜皎被他吻着面上一红,珩哥儿在二人的怀中睁大好奇的眼眸,不时发出一些可爱的声音。

推着他胸膛,姜皎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孩子还在。”

沈随砚心情不好,唇角勾起,几个月的郁结与痛心,都在这一刻散去。

他抵着姜皎的额头,看着姜皎羞赫的模样,又忍不住偷个香。

“往后,再也不走了?”他握住姜皎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个的手心来回揉搓。

姜皎不大好意思的笑下,“是,夫君,再也不会走了。”

四月二十六,帝后于凤仪宫恩爱非常,结发与共。

——【正文完】

鸾楚/2023.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