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年三十这天, 梁时把公寓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就提着箱子直奔榕城机场。
她安排李小彤去张雨绮那里过年,正好给张朵朵补补课。自己则买了榕城飞往帝都的机票。
春节期间机票紧张, 已经没有直达的航班了, 梁时只好买了在桐城中转的班次,到帝都的时候估计会很晚。
她一点也不介意,只想在吃完年夜饭以后出现在陈家附近, 给陈琛一个惊喜。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了, 梁时有些心痒痒。
还说要继续留在榕城工作呢!这才几天就受不了了?虽然每天两人都会打电话, 但依然不解相思jsg之苦啊。
尤其他俩才刚刚捅破窗户纸, 正是甜蜜的时候,硬生生分离两地,凄凄惨惨戚戚。
梁时想,今年一定得拍出点好作品,要对得起自己受的这份分离之苦才行。
中午时分, 飞机降落在桐城机场,下一趟航班起飞的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后。梁时拎着她的全部行李,一只小号登机箱, 在中转区吃了午饭。
吃午饭的时候, 落地窗外忽然飘起小朵的雪花,像棉絮一样, 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落下来。
梁时看着, 觉得这小雪分外可爱, 下在年三十这天更是吉兆, 瑞雪兆丰年嘛!
谁成想,小雪越下越大, 不一会儿就从飘扬的棉絮变为硕大的鹅毛。风势也渐起,几乎卷着雪花呼啸而上。
梁时站在落地窗前,看到被风吹得打横摆的旗帜,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不一会儿,广播的声音响起,受暴风雪的影响,下午飞往帝都的航班宣布延误,起飞时间待定。
乘客们瞬间**起来,都是急着回家过年的旅人,谁也不想在年三十被滞留机场。有人急不可耐地冲到服务台理论,但天气如此,非人力所能影响。
两个小时后,风雪变得更大,机场的电视上开始播报暴雪新闻。似乎中部和南部地区都受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影响,交通大面积瘫痪。广播里不断传出越来越多的航班延误通知。
梁时也有点焦虑,照这个情形,今天怕是赶不到帝都了。她沮丧地拿起手机给陈琛打电话,陈琛那边却显示关机。
这时,广播里又有新通知,正式宣布飞往帝都的航班取消。
梁时的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这趟新年惊喜之旅注定要宣告失败了。
她提着小箱子,在机场茫然地坐着,看着窗外呼啸的暴风雪。
停机坪上,不少航班受到暴雪影响,紧急降落在桐城机场。
梁时打量着满大厅回不了家的人,安慰自己:算了,大不了就自个儿在桐城过个年呗。
什么时候雪停了,什么时候再回榕城。
就是……好想陈琛啊。
这时候,手里的电话响了,是陈琛!
“喂……”虽然想通了,但接到他电话的那一刻,梁时的心里又委屈了起来,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点鼻音。
陈琛那边有很多杂声,竟然还能听到机场广播。
“梁时,你在哪里?”
梁时闷闷地说:“我在桐城机场……本来想飞去帝都找你,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被大雪困住,飞不了了。”
陈琛听见这话,竟然在电话里笑了,还笑得挺愉悦。
梁时恼道:“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嘛!”
“我本来想飞去榕城找你,半路给大雪迫降到桐城了。”陈琛的声音难掩兴奋,“梁时,我也在机场。”
梁时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蹦跶起来,提起行李就开始飞奔。她沿着人多的登机口一个一个地找过去,终于在几十米外的客流中,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陈琛穿了一件深色的连帽大衣,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在走动中滑开了,松松垮垮地垂在两侧。几乎在梁时看到他的同时,他也抬起眼睛望了过来。
两人就这样隔着人群对视了数秒,陈琛刚要上前,却见梁时忽然把箱子一扔,尖叫着向他跑来,然后一个起跳直接蹦到了他身上。
陈琛吓了一跳,硬生生地接住她,被冲得后退了几步才堪堪停住。立刻本能地环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
梁时双手搂上陈琛的脖子,冲着他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开心地说:“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陈琛无奈地笑了:“你也没告诉我啊。”
原来我们都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吗?没想到,被这场暴风雪横插一杠,惊喜才成了真,没有变成麦琪的礼物。
他俩的动静太大,引得周围的旅客张望了过来,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个小姐姐在旁边感叹,谈恋爱真好,老娘也想恋爱了。被身边的朋友纠正说,那也得是跟这种级别的帅哥谈恋爱才行,一般人才不会让你有横穿机场跳上去亲的冲动。
几个人嬉笑着走远。陈琛把梁时放下,牵着她的手去捡被她丢掉的行李。
梁时搂着他的胳膊,兴奋地道:“你不回帝都过年吗?怎么会想着去榕城找我?”
陈琛边走边说:“因为你不跟我回帝都啊。”
梁时一手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拉杆,闻言羞涩地道:“哪有……之前,就跟你回家的?”
“嗯?说什么?大声点。”
梁时把陈琛一推,也不管不顾了:“我还没嫁呢,怎么能跟你回家过年?”
陈琛听完,一脸的匪夷所思:“以前没事就往我家跑,恨不得住在我家的人是谁?”
结果被梁时在大厅里追着打了一路。
*
桐城市区某五星级酒店。
陈琛在前台办入住手续,梁时还在旁边叽里呱啦地讲话,像一只喋喋不休的鸽子。
“你这次怎么坐公共航班呀?”
陈琛无奈地看着她:“上次是紧急情况。而且春节了,员工不放假啊?”
“你今年不回帝都过年,家里人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嘉与会带朋友过去。”
“谁啊?”
“说是AOH的一个成员,家在国外。”
“哦!是Lucas吧?”
陈琛微眯着眼睛看她:“你倒是对那几个小子了解得很清楚。”
梁时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陈琛开了一个顶级套房。
服务生殷勤地将两人送至房门口,刷卡开门,然后才欠身道:“酒店有搭配好的除夕年夜饭套餐,请问先生太太需不需要?”
梁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唇笑了。
陈琛对服务生道:“可以,等晚餐时间再送来。”
这个套房面积宽敞,功能性相当于一套三居室的住宅。进入客厅,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据说可以俯瞰到两百四十度湖景,是整个酒店的王牌景观房。
可惜今天暴雪横行,此刻,整扇落地窗白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梁时站在窗前,略带遗憾地说:“不知道这雪多久才能停,白白浪费了窗前的好风景。”
一回头,陈琛还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他抬手按下“请勿打扰”的按钮,然后不疾不徐地向她走去,声音略显低哑:“也不算浪费。”
……
宽敞的客厅里,梁时被陈琛压在落地窗上,密密麻麻地亲吻。
窗外银装素裹,高处的狂风卷着暴雪呼啸着拍打在玻璃上,像拍打着梁时紧密相贴的心脏。
视线里白茫茫一片,仿佛天地之间拉起一支白色的幕布,遮住了一切。
房间里暖风强劲,梁时浑身上下未着寸缕,只发间戴着一枚熠熠生辉的钻石发卡,美得像一只白皙精致的天鹅。
她趴在冰凉的玻璃上,眼中只有一片苍茫的视线,能看见雪,看见风,看见二者交缠着飞舞。
身后便是陈琛火热的身躯,她被夹在其间,想跑也跑不掉。
不似初次的温柔和缓,这回的陈琛急迫又强势。无须言语诉说,梁时已经身体力行地感受到了他浓烈的思念和沉迷。
等除夕大餐送到房间的时候,梁时窝在卫生间的豪华大浴缸里,已经没法出去直视那整面的落地窗了。
她强撑着从浴室里挪出来,看到陈琛正在餐桌边点蜡烛。
酒店服务人员看他们是情侣出行,很贴心地把除夕团圆饭搞成了烛光晚餐的氛围。暖黄色的烛火打在陈琛的侧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隽雅又温柔。
一点也看不出刚刚霸道地压着自己在透明窗户上极尽无耻的样子,梁时无语地想。
陈琛看到梁时洗完了,扶着椅子,绅士地邀请她入座。
梁时便很给面子地款步走过去——这菜色,不愧是高档酒店,玉盘珍馐,精致旖旎。
陈琛开了瓶红酒,给梁时倒了半杯。梁时端起来品了品,赞叹道:“比孔珍珍那瓶带劲儿多了,这个多少钱?”
陈琛笑了:“多一个零。”
梁时立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麻利地将杯子往中间一放,吩咐道:“快,再给姐姐满上!”
陈琛的眉毛微微一挑,边倒酒边说:“以前倒是听闻,梁小姐还有个派对小公主的名声……”
没等他说完,梁时忽然从椅子里弹起来,装模作样地说:“哎呀,忘了件要紧的事情!”
然后便急匆匆地冲进了卧室。
陈琛:暂且放你一马。
过了一会儿,梁时神神秘秘地从卧室里出来,身后好像藏了什jsg么。
“我有个东西送给你,你闭上眼睛。”
陈琛从善如流地闭上眼。梁时从身后拿出那块蓝色的手表,轻轻地放在他手心里。
陈琛睁开眼睛,看到手里的东西,有片刻的愣怔。
梁时对他说:“我知道这块表有些过时了,风格也有点幼稚,没法和你衣帽间里的其他手表相比。但我还是想重新送你一次,希望你能够收下它,因为这是少女时期的梁时一个很重要的心愿。”
她静静看着他的眼睛:“毕竟,当年的辅导费还没有结,就用它抵了吧,耳东老师。”
陈琛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时没回答,而是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琛将她一搂,抱到自己腿上,贴着她的脸颊道:“让你知道老师这么帅,你还怎么好好学习?”
梁时不客气地捏着他的脸:“大言不惭!”
陈琛就这样环着她,将那块表系在手腕上。虽然早已经是自己的东西,但八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戴。
刚要放她下去吃饭,梁时却忽然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表情很认真地说:“虽然后来我也没有去成C大,似乎白白浪费了你的帮助。但是,在那一年里,幸亏有你,我才能在陌生的环境中抓住一根稻草,让自己常怀希望。陈琛,谢谢你。”
陈琛的眼波有片刻微颤,如溪水流淌在风中。
他轻轻摇了摇头,郑重地吻上梁时的前额:“傻丫头,你才是自己的那根稻草。”
——也是我的稻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