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现场骤然一片混乱。
坐在周围的男男女女被这动静吓得不轻,纷纷四处逃窜,而刚才与男人聊天的其余人,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谢则凛的指背抵着男人的脸,见他不应,又冷着声音似笑非笑:“现在怎么不说了?”
“我、是我嘴没把门,小谢总,我……”
话还没说完,谢则凛便捏着他后脑的头发狠狠一扬,再一次直接砸在茶几上。
旁边传来低低几道颤声惊呼。
谢则凛置若罔闻,长指压住他的头顶,一点点往里摁:“现在错了有什么用。”
“……”
“你说我应该从哪里动手?”谢则凛唇角勾着弧度,“脑袋?嘴?还是你的手?”
被按住的地方霎时一阵疼痛。
男人瞬间酒醒,整个人匍匐在茶几上,被砸伤的额角流下了血水,糊了满脸。
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谢则凛的。
他浑身发抖,呜呜咽咽地出声:“小小小谢总,刚刚就是我嘴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放我这一马吧……”
哀嚎声铺天盖地的传来,适才在一旁附和的几个人也瑟瑟不敢乱动。
男人被恐惧支配,渐渐开始翻起白眼。
看到这场面,靳淮青一时头大。
回头朝角落里看了眼,略略抬了下手,几名保镖快步上前将卡座包围住。
靳淮青走到谢则凛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把事儿闹大了。”
“我正愁闹不大。”谢则凛扯了下唇,松开手,将被啤酒瓶划破的手指在男人衣服上蹭了两下,擦干净血迹,“以后给我夹着尾巴,别再让我抓到点儿什么。”
“是是……”
男人浑身一松,唰地滑坐在地。
旁边的人见状赶紧扶起他,踉踉跄跄地跑出了俱乐部。
谢则凛后退两步,弯腰坐在了沙发上。
见他这样,靳淮青看了眼惴惴不安的俱乐部经理,抿了下唇:“上楼去坐坐?”
沉默。
谢则凛低垂着脑袋沉默。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霓虹灯重新摇晃,歌舞也渐渐恢复原先模样。
谢则凛才抬头,沉沉吐气:“算了。”
一道明黄色光线倏而扫过他的脸。
那瞬间,靳淮青很明显地看清了他眼尾与脖颈上的伤口,细细一条,却不停地渗着血。
白色衬衫领口被染成红色。
谢则凛坐了会儿,起身离开。
片刻后,靳淮青迟疑着翻出钟叙的电话,指尖悬空了两秒,最终按了下去。
从俱乐部走后,谢则凛没让司机跟着,独自驱车去到了云水巷外。
他靠着车身远远朝里看。
其实这个位置根本看不见钟家,可动手后,谢则凛想见她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路边的灯光寂寥,谢则凛撕开烟盒外包装,抖了根烟咬进嘴里。
打火机的火苗幽幽窜起,映亮他的脸。
这么多年来,谢则凛很少抽烟。
一方面谨遵医嘱,另一方面,他始终认为吸烟这事只有意志薄弱的人会做。
可直到此时此刻。
谢则凛半眯着眼睛吞云吐雾,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人一旦有了软肋,再怎么坚定的意志都会随之动摇。
青烟袅袅,弥漫住了谢则凛的视野。
一支烟抽完,他慢慢扬了下头,伤口拉扯带来的痛感令他蹙眉。
随手蹭过脖颈上的口子,他轻啧了声。
谁知刚一垂眸。
雾蒙蒙的视线尽头,缓缓走来了个穿着白色睡裙的身影,长发随风晃动。
刹那间,谢则凛立马僵在原地。
直勾勾地看着逐渐走近的年轻女孩儿,她的身形勾勒着夜色,从黑暗中步步靠近。
就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
谢则凛的心跳一滞,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被静止,时间瞬间被拉长。
像极了电视剧里被放慢倍速的镜头。
直到她到了跟前,皱眉询问:“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寂静两秒。
谢则凛的心跳复又运作起来,扑通扑通,一声比一声跳的更厉害。
见他不说话,钟向窈紧攥了下手机,穿着家居拖鞋的脚尖踢踢他的:“我问你话呢!”
谢则凛回过神,咳了声:“顺路。”
钟向窈的眼神微变。
想到刚刚钟叙敲开她房门说的话,明明那家俱乐部与她家一南一北,顺路这样的说辞也亏得谢则凛能开得了口。
视线偏移,钟向窈压下到嘴边的话,她舔了舔唇角:“你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蹭的。”谢则凛站直,“这个点你不在房间休息,怎么出来了。”
闻言,钟向窈的目光隐约有些不自在,瞥了两眼他的伤口:“你管我的。”
见她不开心的嘟囔,谢则凛叹了口气。
钟向窈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对,上前两步,破罐子破摔似的:“我知道你跟人打架了。”
“谁告诉你的?”
钟向窈抿唇:“你不用知道。”
两人间的气氛压抑又僵硬,钟向窈看了看谢则凛,莫名觉得他怎么这么笨。
自己都主动给台阶了,还不肯下。
也不知道以前的巧舌如簧都去哪儿了。
“你伤口疼不疼啊。”
谢则凛诧异抬眼,正好瞧见她别扭的表情,松口气的同时,扬唇嗯了声:“很疼。”
一听他说疼,钟向窈有点着急:“那你怎么不去找人给你上药,跑来找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见你。”谢则凛声音很紧,“但你不想见我,所以又不敢来找你。”
钟向窈的心头被狠狠一撞。
仓促抬眼间,冷不丁对上谢则凛微微发红的眼尾,心口一缩,莫名的痛感席卷全身。
她赶紧挪开视线:“我不想听这些。”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谢则凛靠近她,眼睫低垂,“你告诉我。”
距离拉近,危险的感觉顿时涌来。
钟向窈刚要往后退,只见谢则凛突然低头,猝不及防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扑落在她皮肤,温热异常。
钟向窈后背发麻,皱眉就要推他:“你这是干什么呀,快点儿起来。”
“窈窈。”谢则凛的声线发抖,可怜至极,“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钟向窈指尖一颤。
……
十分钟后,钟向窈悄声从楼下翻出医药箱,偷偷溜上楼,站在门口忽然顿住。
她的脑间后知后觉地浮现出问题——“钟向窈,你在干嘛?”
推开门,只见谢则凛乖乖坐在沙发看她。
或许是鬼迷了心窍,就在刚才谢则凛哽咽着说完那句话,钟向窈莫名就软了心肠。
而后大着胆子把人带回了家。
虽说给谢则凛上药是借口。
可云水巷外不是没有24小时药店,她这样把谢则凛带回来,未免有点太荒唐。
四目相对,钟向窈吐出一口气。
谢则凛定定看着她:“你是不是后悔了?不然我还是走吧,要是被发现……”
“安分坐着吧。”钟向窈没好气,“刚才跟我回来的时候怎么不拒绝。”
她坐在谢则凛旁边,打开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消毒水和棉签,蘸了点凑近他的伤口。
眼尾那道还好,脖颈处的看着就很深。
清理掉里头残留的玻璃渣,钟向窈表情并不愉快:“怎么搞的呀,这么严重。”
闻言,谢则凛的眼不可抑制地变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来钟向窈的卧室。
明眼一看这装饰,就知是钟家长辈的意思,粉黄搭配着,家具一应都颇为梦幻。
只是偏蓝的灯光泛着冷意,中和了直击灵魂的那股公主风的甜腻。
盯着钟向窈近在咫尺的眉目,谢则凛的唇角忍不住地弯了起来。
呼吸扑落,彼此间的体香交缠。
钟向窈上好了药,抬眼:“你干嘛?”
“我在想,”谢则凛顿了顿,“如果我现在再给你道歉的话,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想到那场景,莫名戳中钟向窈的笑点。
她死死压制住唇边的弧度,冷声回应:“或许你可以试试看。”
谢则凛移开眼笑了笑。
见她收拾好东西,目光在房间里打量一圈,迟疑着问:“你把我留下,我睡哪儿?”
“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了。”钟向窈揶揄,“睡地板、睡沙发,你自己选。”
谢则凛闻言轻哂:“真狠心。”
她充耳未闻,拉开柜子翻了套之前买给钟白槐,但是从来没有送出去过的家居服。
而后递给谢则凛:“穿这个吧。”
钟向窈的房间很大很宽敞,包含了主卧、更衣室、化妆间与浴室。
等到浴室亮起灯,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浑身发软地坐在床边,怔忡地望着刚刚沾了消毒水的指尖,莫名有些恍神。
心底一瞬间涌起一缕烦躁。
因为她发现,自己对谢则凛永远没办法真的狠下心,他似乎始终是特殊的。
沉了口气,钟向窈开门探出脑袋看了看。
她的房间靠近角落,左拐是琴房,右边是二楼的起居室,再往那边才是钟其淮的卧室与书房,至于钟叙钟澈,则是在三楼。
所以并不担心谢则凛被发现。
钟向窈悄悄合上门,扯出柜子里的厚绒毯与蚕丝被,团了团放到了沙发上。
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钟向窈脚步踯躅,最终还是过去敲了下门,皱眉提醒:“你小心点,伤口别碰水。”
谢则凛顿了顿:“好。”
闻声,钟向窈走回床边坐下。
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正准备躺下时,浴室里的水声渐止,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忽然之间,她听见谢则凛很轻的闷哼。
钟向窈立马起身:“你怎么了?”
“没事。”谢则凛声线喑哑,“就是伤口不小心碰到水了,有点疼。”
钟向窈拧眉:“那你快点出来。”
可谁知他在里头磨磨唧唧,不接话,也不拉开门往出走。
钟向窈有点心急,又等了阵子,没忍住伸手去敲门:“干嘛不说话呀,喂?”
“……”
“你不是晕倒了吧?”
“……”
“谢则凛,你——”话还没说完,浴室门倏然从里面拉开,钟向窈一个趔趄朝前扑去,迎面压在谢则凛的锁骨上,双手抵着他的腰腹。
淡淡的雪松香味幽幽袭来。
砰的一声。
身后的门再度被谢则凛掩住。
钟向窈手指蜷缩,掌心触感劲瘦温热,甚至还能摸到清晰分明的肌理线条。
瞳孔微缩,她下意识就要往后仰。
不料谢则凛的手扣住她脖颈,轻轻一带,钟向窈便站不稳似的又贴向他。
“你干——”钟向窈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抬头,谢则凛被热气蒸的愈发冷白的面庞近在眼前。
眨了眨眼,她僵硬问:“什么?”
谢则凛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她后脖颈的软肉,低下头,额角与她相贴:“我在你眼里,现在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了吗?”
“你说什么啊。”钟向窈移开眼,“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谢则凛哼笑:“真不懂?”
钟向窈咽了咽喉咙,梗着脖子点头:“我只听得懂人讲话,你赶紧说人话。”
谁知下一秒,谢则凛的掌心下移,双手托住她的腰肢狠狠一提,就那么在空中转了个圈,钟向窈被放坐在了洗手池的白色瓷砖上。
他站在她的**,捏捏耳垂低声问:“今天你说阶段性分手,是真心话?”
“……”
被揉的浑身发软,听到这话,钟向窈猝然掀起眼皮:“你果然收买了傅云意!”
“收买?”谢则凛散漫地学她讲话,“我也听不懂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钟向窈气急,抬起脚尖勾了下他的小腿:“你怎么能串通她套我的话呢!太不道德了,分手分手!现在立马分手!”
话音落,谢则凛的眼眸渐渐深邃。
钟向窈毫无所觉,还在试图掰开他的手:“我明天就去跟她绝交!你们太坏了!”
“单方面分手可不作数。”
钟向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只见谢则凛扬唇,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低声喃喃:“跟我分手好跟他出国是吗。”
钟向窈:“?”
谢则凛倏然捏住了她的下颌角,面色隐忍而又克制:“我可没答应。”
说完这句话,他偏头吻了下来。
舌尖毫无预兆地抵开钟向窈的齿间,厮磨纠缠,一点点勾走她的气息。
喉结滚动,谢则凛的脸部线条明显在发狠的那瞬间变得极为深刻,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眉间蹙起浅浅的沟壑。
掌心下滑,他托住钟向窈发软的腰。
两人靠的很近,不知道碰到哪里,钟向窈倏然发出一道极软的低.哼。
谢则凛轻窒,动作停了下来。
嘴唇贴着她的,缓缓掀起眼帘看了过去。
钟向窈哪里抵抗得住这样的架势,只是亲一亲,整个人就立马软的像水一样。
不仅是双颊染着红意,眼皮、耳垂、脖颈甚至是紧紧掐住他小臂的指尖都变了色。
起初她还象征性的挣扎几下。
可一旦食之味髓,只想贴得更近些。
不知道亲了多长时间。
谢则凛后退些许,盯着钟向窈带着水光的唇瓣,眼眸暗下。
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太想让人,狠狠掐着她的腰揉进怀里亲近,而后与她融为一体。
谢则凛喘.息了一声,抿住粗重的呼吸,轻轻按压她的额角,拇指揉了揉眼皮:“分得清楚我是谁吗?”
“唔……”钟向窈恍然睁开眼。
对上她潮湿的双眸,谢则凛的喉结滚动,隐忍道:“我是谁?”
钟向窈眨了眨眼睫。
腰间紧贴的那只手灼热滚烫,谢则凛狂风骤雨般的炙吻几乎快要吞噬她的理智。
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散开,晕染在密闭的浴室内,呛的钟向窈头脑昏沉,眼角洇开一片难以忍耐的泪渍。
她下意识往前靠了靠。
双手勾住谢则凛的脖颈,仰起头半眯着眼,乖乖咬住他的唇角,轻泣了声:“阿凛……”
谢则凛气息颤颤地笑起来。
阴翳消散,而后凑近吻了吻,怜惜地拂过她的长发:“很乖。”
钟向窈环抱他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压低声音轻哼:“你再亲亲我。”
“那我现在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这话一出,钟向窈的视线骤然清明。
回视谢则凛认真的双眸,她动了动舌尖:“你居然试图用美色来勾引我。”
“所以我成功了吗?”谢则凛扬唇。
钟向窈轻抬下颌:“看你表现。”
面前的人低低的笑出声。
他低垂着眼睫,浴室里的灯光细碎的洒落下来,星星点点的亮着光。
钟向窈的喉咙有些痒,咳了一声,试图催促他:“你的表现呢?”
腰间那双手蓦然用了力。
而后谢则凛一手勾住她的腿窝,两人走出浴室,钟向窈直挺挺的被放在了**。
谢则凛摸摸她的脑袋:“时间不早了,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
钟向窈自以为刚刚的话已经足够明示了,可眼前的人竟根本听不懂,她的耳根爆红,咬了咬牙齿钻进被子:“我不想理你了。”
“为什么?”谢则凛掖了掖她的被角。
钟向窈愤愤道:“我真的生气了!”
这话不知道哪里好笑,谢则凛一听登时弯了眉眼,单手撑着床沿笑了起来。
钟向窈瞪大双眼回过头。
盯着他看了会儿,气急败坏地伸手扯住谢则凛的黑色裤腰边,用力一拽,把人措手不及地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发脾气似的咬上了谢则凛的嘴角。
再加上突然扑来的力道,牙齿轻轻一磕,她就尝到了齿间的血腥气。
钟向窈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就要松开他去看唇角的伤口。
谁知谢则凛反客为主,一手压着她的肩,另一只扣住后脑勺,轻轻缓缓地朝他摁去。
一缕月光映照到墙壁上的白色挂钟,时针与分针同时**指向零点。
动静渐止,谢则凛缓慢起身。
亲了亲钟向窈的额角,见她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唇畔轻挑。
“赶紧闭眼。”
他的手垂落在身侧,摸摸她的脑袋,而后重新又进了浴室。
水龙头声音不止。
过了会儿,谢则凛穿好上衣走出来,在昏暗光线中与钟向窈四目相对。
他很轻地抬了下眉:“怎么了?”
钟向窈往旁边让开一些,掀起被子小声说:“快点来陪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