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双状元打马游街
等离开了贡院, 铁柱开始哈哈大笑。
“景元你真的太坏了!”
谢景元抬脚对着他的屁股踢了一下:“胡扯,我正儿八经请他吃酒, 哪里不对?”
铁柱笑得捂着肚子:“你后面那些话把他气得估计要三天吃不下饭。”
谢景元一咧嘴:“他爱吃不吃, 反正我今天要好好吃一顿饭。”
主仆两个带着庐阳王府一群人很快返回王府,裴谨言正在院子里翘首以盼。
谢景元进院子就大喊:“谨言,恭喜你啊, 会试第三名!”
裴谨言急匆匆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欣喜:“真的第三名?谢大人没看错吧?”
谢景元呸一声:“出息, 第三名怎么了, 怎么可能看错。放心吧,第三名跑不了的。”
裴谨言终于像个正常的少年郎一样欢喜起来, 忍不住在院子里踱步:“我朝人才济济,西北偏远, 历来科举都不占优势,没想到我居然能得第三名!”
谢景元见他都要欢喜傻了, 给他泼了盆凉水:“第三名算什么,会试头名是秦孟仁。”
果然,裴谨言的脚就这样悬在半天空,片刻后慢慢放下, 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下来:“秦公子京畿解元, 能得头名也是正常。”
谢景元笑起来:“你不比他差,他自幼得名师教导,你在边城有什么好先生。而且吧, 这京城里的人都是势利眼, 他那一手字礼部的先生们打眼就看出来是他。如今秦家势头正好, 他秋闱第一名, 要是会试和殿试再得第一, 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三元及第,多好的兆头,又能讨好陛下,又能交好孙家和秦家,一举两得。”
裴谨言点了点头:“多谢谢大人相告,能得第三我已经很满意了。倒是谢大人,明日武科放榜,您还要去看榜吗?”
谢景元抬脚往正房去:“让铁柱去。”
电光火石之间,裴谨言忽然明白了谢景元今天去贡院看榜的目的,大概是想去偶遇吧。
庐阳王听说裴谨言得了第三名,把家里的长史打发过来给裴谨言上课,教导他殿试时的注意事项。王府长史正经的二榜进士前十名,正五品官员,教导一个裴谨言绰绰有余。
谢景元趁着今日有空,喝了杯茶之后开始去办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带着铁柱七拐八拐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一户人家。
大雍朝等级森严,若是家里人无官位和爵位,哪怕再有钱,门头也必定非常小。这一家子大门是双开的,上面装饰的非常豪华,看起来应该家资颇丰。
谢景元抬头看着眼前的张府二字,对铁柱使个眼色。
铁柱上前晃了晃门环,里头有人打开了门。
看门人一见外头站了两个大小伙子,衣着光鲜,满脸堆笑道:“这位爷,您找谁?”
谢景元犯难了,星辰作为一位丫鬟,从小被买进柳家,无名无姓,也不知到了这张府里大家怎么称呼她。
谢景元试探着问了一句:“敢问贵府可有一位柳姨娘?”
看门人想了想后道:“您说的可是星姨娘?”
谢景元一想,可不就是这个:“对,从以前的武安侯府出来的。”
哪知看门人叹了口气:“这位爷,星姨娘命不好,去年夏天就病没了。”
谢景元的笑容就这样卡在脸上,没,没了?
谢景元立刻沉声道:“你莫要胡说!”
看门的见这贵公子脸上带了怒气,吓得一哆嗦:“这位爷,我真的没骗你。我们老爷前年冬天去的,自从我们老爷去了,星姨娘茶饭不思,后来被太太送到庄子上,去年夏天染上了什么病,她那么娇弱的人,咳嗽几天就没了。”
谢景元的心直直地往下沉,这回全完蛋,翩翩不得哭死。
谢景元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走。
一路上他边走边想,那张员外听说年纪一大把,小丫头们都喜欢少年郎,谁会喜欢个老头子啊,怎么可能为了老头子要死要活的。
难道是被正房太太治死了?还是偷摸跑了?
若是真死了,得去坟墓上看看真假,若说跑了,肯定会去西北,可我走的时候她都跑半年了,不至于还没到西北。
他娘的,一个漂亮丫头,路上危险啊。
谢景元吩咐铁柱道:“这两天你不要跟着我,就在这附近打听打听,这张家妻妾原来关系好不好?再得空去那丫头的坟头上探一探虚实。”
铁柱长大了嘴巴:“景元,你的意思是?”
谢景元略微点点头:“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打听打听她接触了什么人,”
铁柱低声道了个好,谢景元把此事按下不提,回王府后安静地等待第二天的放榜。
武举没有文举热闹,第二天,铁柱一大早带着几个人去兵部看榜,谢景元拎着一把枪在院子里耍着玩。
裴谨言站在厢房门口看谢景元耍枪,那一杆枪在他手里转得像一朵花儿一样,连人带枪只能看到个影子。
看着看着,裴谨言感觉自己的耳朵开始出现幻听,他好像听到一阵清澈的龙吟之声从院子中传出来。
确切地说,是从谢景元的枪上传出来的。
裴谨言摇摇头,不能再熬夜看书了。
谢景元正耍着呢,大门口出现一个双手背在身后的人。裴谨言赶紧要行礼,庐阳王对着裴谨言抬抬手,示意他莫要说话,一个人站在门口继续观看。
庐阳王问自己的贴身侍卫:“如何?”
侍卫低声回道:“卑职不如。”
庐阳王嗯一声:“你去,跟他比试比试。”
侍卫拎着刀冲进了院子,谢景元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对话,侍卫的刀锋还未至,他的枪已经刺了过来。二人在院子里乒乒乓乓打了起来,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谢景元火速结束了战斗,一枪顶在侍卫胸口。
“表兄,怎么来了就送我这大礼。”
庐阳王信步进了院子:“今日放榜,景元倒是惬意。”
谢景元将枪一扔,插进了旁边的武器架子上。
“我着急也没用啊,那排名昨儿不就定好了么,难道我现在去给谁送礼,还能封我个武状元!”
庐阳王微笑起来,看到生龙活虎的谢景元,庐阳王心里掠过一阵酸楚,但愿他能护住表妹一辈子。
二人还没说几句话,外头铁柱兴匆匆而归:“景元,景元,了不得了!”
谢景元张嘴就骂:“让你天天多干活少说话,张嘴就露馅!”
铁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景元,这下子好了,你,你也中了状元,状元,状元呀!”
武科没有殿试,就以会试的排名为准,头名就是状元。
说完,铁柱一把抱起谢景元在院子里转圈圈。
当着众人的面,谢景元先是怔楞住,然后一个翻身从铁柱怀里蹦了下来,抬脚对着铁柱的屁股踹了一下:“老子是个男人,要你抱我!”
庐阳王和裴谨言都笑了起来。
哪知铁柱被踢了后却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谢景元停止了骂声,蹲下身看着他:“你一向皮糙肉厚,踢你一脚不至于踢伤吧?”
铁柱继续哭,谢景元诶诶两声:“你哭什么,要不你踢回来?我保证不哭。”
铁柱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看着谢景元:“景元,你出息了,我终于对老太爷有个交代了。等回了西北你就和大姑娘成亲,三年抱两,老太爷和老爷太太泉下有知,肯定会高兴的。”
谢景元笑一声,伸手摸了摸铁柱的头:“哭什么,没出息,不就是个武状元,起来,跟我打一架。”
铁柱擦了擦眼泪:“我才不跟你打架,今天是个好日子,下午我们去看看老太爷和老爷太太好不好?”
谢景元点头:“那你去准备点东西,我们去祖坟山。”
说完,他转身对庐阳王道:“表兄进屋坐坐?”
庐阳王摇了摇头:“你跟我去我那边坐坐,孩子醒了,你是她表姑父,去看两眼。”
谢景元笑起来:“小殿下醒了吗,我这大嗓门,怕吓着她。”
庐阳王看了谢景元一眼:“无妨,跟我走吧。”
谢景元跟着庐阳王一路穿过很多亭台楼阁,进了一处院落,里面丫头婆子一堆,谢景元目不斜视,等到了地方后站在那里低头不敢乱看。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王爷。”
庐阳王嗯一声:“表妹夫中了武状元,我带他来看看孩子。”
“可真是喜事,恭喜王爷。”
“父皇说过几日文武状元一起游街,到时候才热闹呢。”
谢景元听到这话后心里盘算起来,难道我要跟那姓秦的一起游街?那倒是不错。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话,庐阳王亲自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景元。”
谢景元抬头一看,只见庐阳王怀里抱着个小孩子,那孩子看起来特别小。谢景元心里吃了一惊,这孩子算起来该有八九个月大,这怎么看起来只有半岁的样子?
庐阳王把孩子递给谢景元:“你抱抱她,去了西北后告诉表妹,我一切安好。”
谢景元轻手轻脚地接过孩子,仔细端详孩子的面容。
孩子长得非常好看,就是看起来有点瘦弱。
庐阳王摸了摸孩子的头:“她天生胎里弱,故而身子骨有些弱,看起来要比别人小几个月的样子。不过不要紧,长一长就能赶上来了。”
谢景元对着孩子笑了笑,小郡主也对着他笑了笑。
庐阳王笑起来:“她跟你有缘分。”
谢景元跟孩子玩了一会儿,又把孩子递给了庐阳王:“表兄,我粗手粗脚的,怕伤着她,还是交给娘娘吧。”
把孩子送进去后,庐阳王出来对谢景元道:“你下午就去祭拜家中长辈,然后闭门不出。等过两天文举那边的殿试结束再去参加琼林宴,琼林宴一过,等兵部的安排,兵部安排一下来,立刻就走,以免谢侯爷来寻你。”
谢景元点头:“我听表兄的。”
此后几天,谢景元当真在庐阳王府闭门不出,直等到琼林宴那天才跟着庐阳王去了皇宫。
文举殿试结果已经出来,前十名的名字基本没变,裴谨言得了个探花郎。因他年少,容貌尚可,在一众进士中十分显眼。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成家,谢景元为了防止他被人捉婿,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谢景元在京城有个混不吝的名头,那些本来想捉探花郎的人家也歇了心思。
今年皇帝玩出新花样,文武进士一起举办琼林宴,计划所有的进士分两列进宫,前面分别由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带队,两列进士最前方分别是谢景元和秦孟仁。
礼部给文武进士都发了新衣服,文进士是红色的,武进士是蓝色的。
谢景元与秦孟仁见面时场面很热闹,京城消息灵通的人都听说过二人以前的恩怨,最重要的是秦孟仁的前未婚妻是谢景元的现未婚妻。
哟嚯,有热闹看了。
当着几百个进士的面,谢景元和秦孟仁的脸上都端着得体的笑容。
谢景元先拱手:“恭喜秦公子。”
秦孟仁也拱手:“恭喜谢大人。”
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两列队伍一起往宫里而去。
谢景元个子高,面容好,走在最前面跟挺拔的小白杨一样。秦孟仁作为京城年青一代最有名气的人,毫不逊色。
等所有人到了大殿门口,文武百官们都热闹起来。
谢景元耳朵尖,能听到所有人的对话。
有个老头子跟皇帝拍马屁:“陛下文功武治,乃我大雍朝之福。”
皇帝笑得十分高兴,看着打头的两个年轻人,笑得十分和煦:“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少年有为。大郎,听说景元住在你家里?”
庐阳王轻轻转了转手里的两个珠子:“回父皇的话,表妹和外祖父来信,托儿臣代为照管表妹夫,多一双筷子的事儿,儿臣岂能不依。”
能站在皇帝跟前的都是人精,个个消息灵通。
孙侯爷连声夸赞:“殿下慈悲心肠。”
庐阳王笑得十分浅淡:“多谢侯爷夸奖,表妹自幼孤苦,婚事上头多有不顺,退了两次亲,如今好容易觅得一位年少有为的夫婿,本王自然要替她多照看几分。”
诸位老臣都侧目,往常仁德君子一般的庐阳王,今日说话居然刻薄起来,退了两次亲的事儿仿佛在打孙侯爷的脸。
孙侯爷笑眯眯的:“殿下,谢状元少年英才,是我大雍不可多得的良将,这才是合适的人选呢。”
庐阳王手里的珠子继续慢吞吞地转着:“父皇,儿臣进宫时看到外面的百姓都等着看今日的文武双状元呢,趁着今日天气好,不如早点把他们放出去,让老百姓看看我朝文武状元的风采。”
皇帝十分高兴,连连说了三声好,让礼部按照流程走完了前面的流程,等到中间一个环节时出现了点意外。
按规定,探花郎要去采杏花,可裴谨言文弱的很,等他一个人采完花,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皇帝看着前言文弱的少年郎笑起来:“朕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年少的探花郎。”
旁边谢景元道:“陛下,这裴探花是臣妻家的邻居,不如让微臣带他一起去吧。”
皇帝点点头:“也好。”
就这样,谢景元带着裴谨言在御花园里采了一大堆的杏花,回来后一人分了一朵。往年都是皇帝赐一朵金花,前三甲才戴杏花。今年皇帝要搞花头,礼部的人只好陪着一起玩。
分完了花,时辰已经不早了。所有进士一起出了皇宫,一人一匹马开始游街。
老百姓看到前面两个状元都跟疯了一样,以前的状元年纪都老大一把,今年两个状元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且一个比一个好看!
谢景元笑得阳光灿烂,秦孟仁笑得端庄得体,路两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把手帕香囊往这边扔。
谢景元使坏,躲闪之间用马鞭挥几下,所有帕子香包什么的全部砸到了秦孟仁身上。
“秦大人真是太招人喜欢了,你看,她们都在喊你呢!”
后面的裴谨言忍不住低头笑起来,秦孟仁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谢大人谬赞了,论起外貌,下官比谢大人还是差了一截。”
秦孟仁这个状元出来就是六品翰林,比谢景元低了两级,称下官也没错。
谢景元笑眯眯的:“胡说,我名声不好,除了翩翩没人喜欢我。”
今天他第二次提到柳翩翩,秦孟仁脸上的笑意不到眼底:“恭喜谢大人,大小登科。”
谢景元十分开心:“多谢,到时候我着人给你送一坛子喜酒来。”
后面两个榜眼听得津津有味,秦孟仁不再说话。
等走了一阵子,谢景元眼尖,忽然看到旁边有一家酒楼的二楼窗户打开了,秦孟仁的目光往那里看了一眼。
谢景元打眼一看,嚯,这不是赵三妞和柳三妞么。
谢景元一咧嘴:“秦大人,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我送你上去。”
秦孟仁的声音毫无温度:“不必。”
谢景元哈哈笑:“我看到我小姨妹了,秦大人,说起来咱们两个也算连襟,你怎么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咱们两个要是吵架,人家还说我们文武不和,与朝廷脸上也不好看。这样,我带你玩个好玩的好不好?”
秦孟仁冷冰冰再次拒绝:“不必!”
谢景元哈哈笑,伸手拔掉秦孟仁帽子上的杏花,随手一扔,杏花如同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叮一声扎在赵雅兰面前的窗户上。
秦孟仁低喝一声:“谢大人!”
谢景元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用很低的声音道:“你们两个贱人,一个要把翩翩卖到青楼里去,一个要把她嫁给一个天阉之人,怎么,老子让你们人前恩爱一番,你还有意见?”
说完,谢景元随手将手里的鞭子一击,将旁边一个青楼女子丢过来的一个荷包甩到了赵雅兰面前,然后对着窗户大喊:“秦大奶奶,秦大人让我把这位姑娘的荷包送给你!”
大街两边的人哄堂大笑,秦孟仁脸色铁青。
谢景元十分开心,一夹马腹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秦大人跟秦大奶奶真是恩爱,羡煞我也。”
后面的进士们个个眼神古怪,忍着笑意。
等这事儿传到皇宫,诸位老大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庐阳王笑起来:“年轻气盛。”
皇帝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年轻人嘛,打打闹闹的才热闹,让他们赶紧回来,在这里再热闹一阵子。”
整个琼林宴上,两个状元的光彩谁都盖不过,谢景元舞剑、秦孟仁吟诗,看得众人连声道好。
同样,一场琼林宴办完,满京城都知道两个状元面和心不和的事情。
等回到庐阳王府,谢景元再次闭门不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