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心尖宠

第97章 酸菜粉条排骨

(“我想跟叔叔永远待在一起。”)

苏嫱睡了一个舒适的好觉。

醒来后吃完早饭, 就被莫管家带到昨天去过的那处亭楼。

“苏小姐,老爷就在楼上等您。”

重回“故地”,苏嫱难免想起昨天经历的一切,她才刚刚踏进去, 就被关在里面, 还不小心撞见了人家的棺材……思及此,她有些犹豫。

“这不是庄园的禁地吗?”

“禁地?”莫管家一愣, 后又反应过来, 脸上的褶子如同橘子皮般笑得舒展开来,“您是老爷的客人,庄园内任何地方都能去。”

这跟昨天那个旗袍美人说得不一样。

苏嫱还没来得及梳理清楚, 就顶着管家殷切的目光,再次踏进亭楼。

她故意多等了一会儿。

格门没有像昨天那样突然关闭,扭头还能看见站在外面,笑意盈盈的老管家。

“苏小姐, 您直接走楼梯去望台就行,老爷就在上面。”

“好的。”

苏嫱深吸一口气,找到通往二楼的雕花木梯, 抬脚迈了上去。

一节、两节……脚步逐渐踩实的过程中, 她心底的念头也在不断地疯长,时刻都有个声音在脑海里提醒她——试试吧, 总要勇敢点、脸皮厚一点、自私一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木梯踩到尽头, 二楼望台的全景也映入眼帘。

它并没有做居住的设计,而是四面都做成了敞开的木窗, 且没有能关闭的窗户。最主要的是, 望台的东边还有一排绿色树林, 几根枝叶正好打在屋檐上。

看到这个望台的第一眼,苏嫱就觉得它特别适合微风的天气,闲暇时可以上来喝茶小憩。

今日也确实是微风,将闻过几次的檀香吹拂到她的鼻翼间。

“过来坐。”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苏嫱寻声看去,只见昨日见过一面的褚先生此刻正坐在软塌上,他又换了一身长衫,浅色鹤纹的款式,配着整体环境,显得十分温和。

与昨日妖孽诡谲的气质截然相反。

当然,可能都是那个棺材的错。

苏嫱被惊艳一把后,乖乖地走到了软榻前,在另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褚先生,对不起。”

对面坐着的男人平静地看着她:“为什么要道歉?”

“我昨天认错了你。”苏嫱有些愧疚,还有些心虚,“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年龄比较大。”

比较大么?

男人的目光落在不由自主低下头的年轻女孩身上,她如今正是像花骨朵一般的年龄,稚嫩的脸颊吹弹可破,细小的绒毛更是象征着未出阁少女的身份。

嫩黄色的及膝连衣裙将她的姣好身段恰恰好地掐了出来。

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迎春花。

与她比起来,他确实算是岁数大,且还恬不知耻。

罢了。

这一千五百年来,他早就不计较这个问题了。

绕在手腕上的檀木珠又开始转动起来,发出了清脆又沉闷的碰撞声,引得女孩好奇地抬起眼。

“褚先生?”

男人抬眼,目光如同昏暗房间的两点烛光,带来的压迫感是一样的。

“你应该叫我什么?”

叫什么?

苏嫱一下子有些慌乱。

除了褚先生,她还应该叫他什么?

苏嫱的思绪快速转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叔叔。”

看着她惶恐的模样,男人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褚大人。

褚先生。

叔叔。

真的是见多不怪了。

“我姓褚,名疏呈。”

“你既然愿意叫叔叔,就叫着罢。”

褚疏呈——苏嫱在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褚先生的真名,念着有些绕口,但又莫名地熟悉。

“疏呈叔叔。”

好不容易从爷爷的辈分降到叔叔,男人的心情却不见得有多开心。他伸手倒茶,先是给苏嫱倒了一杯,才给自己满上。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差点让苏嫱看花眼。

这就是电视剧里演过的茶道吗?

可是为什么褚叔叔做起来,比谁都好看。

“昨晚睡得还好吗?”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苏嫱的思绪,她立马回过神来,连声赞道:“特别好!”

房间内似乎还点了什么安神香,床铺也睡得特别舒服。仿佛是为了适应她,居住的亭楼里一切都还是现代化设施,方便又熟悉。

更何况……那只黑猫整夜都蜷缩在她的脚边,体温源源不断地从足底传到全身,让人懒洋洋的。

“谢谢叔叔为我准备的房间!”

苏嫱又夸了好几句,眼见着对面的男人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后,才停了下来。

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和煦的微风从木窗吹过来,将女孩的几缕发丝吹得贴到脸颊上。

也就是这一刻。

苏嫱终于下定决心,她咬咬唇,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卡,缓缓地推到茶几上。

“叔叔,这张卡还给你。”

褚疏呈缓缓放下茶盏,仿佛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出,询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这是什么?”

“卡里存着这十年来,叔叔你打给我的生活费,我想将它全部还给你。”

“当然!还有学费、生日礼物各种花销,我暂时没法全部给您,等我上大学后,一定会把钱攒齐的!”

褚疏呈并没有接过来,他抬眼望着苏嫱:“这些生活费是怎么省下来的?”

养孩子是最花钱的。

苏嫱只是寄宿在远方亲戚家,一系列的吃穿用度,都是好心的褚先生打钱。

倘若要把这些生活费省下来,那就只能不吃不喝。

提到这点,苏嫱有些自豪,她挺起娇翘的胸脯:“我给其他人写作业,一笔笔也能攒下来。”

“助学金、竞赛奖金每一年都有。”

“我用得也不多,住在亲戚家不用交房租,吃喝都在学校,衣服够穿就行,很好养活。”

这番话说出来,她原本以为褚叔叔会夸她,再不济也能露出欣赏的眼光。可事实上完全相反,男人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目光更是变得冷峻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了卡上,阴晴不定地敲了敲。

“所以你是想将这些钱都还给我?”

苏嫱没得到想要的夸奖,顿时有些无措:“对。”

坐在对面的褚疏呈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听不出喜怒来。

片刻后,他再抬眼,静静地看着苏嫱:“我资助了很多处于困境中的年轻学生,他们通常只会有三种心态。”

“认为我的资助理所应当,于是越来越贪婪。”

“感恩我的资助,却天资平庸,无法走到最后。”

“心气太高,认为接受我的资助,就会受制于我,于是想方设法地撇清关系。”

“好孩子。”褚疏呈淡淡道,“你是第三种吗?”

苏嫱惊得差点跳起来,连忙解释:“我不是……”

但她的话很快就被打断,男人仿佛认定了她就是第三类人。

“让我猜猜。你怀疑我心怀不轨,对你这种天资聪颖、前途光明的小孩另有企图。所以才愿意答应我的邀请来这里小住,想把所有的资助费用还清,以后跟我划清界限。”

苏嫱慌忙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叔叔,你听我解释!”

“罢了。”褚疏呈仿佛已经疲累,他顺势从茶几上拿起那张薄薄的卡,站起身朝着木梯走去,“既然你已有决断,卡我就收了,你也可以安心住几日,再奔向你的光明大道。”

他的离开很突然,也很迅速,在苏嫱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走出数米远。

她连忙从软塌上跳下,朝着那道背影直直地冲过去。

“叔叔!”

娇软的手就那么无力地捏住了男人的袖管,微不足道的阻力迫使褚疏呈的步子停顿了一下。

苏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害怕极了,也惊慌极了。

方才褚叔叔的那段话,哪一句不是在诛她的心,竟是直接把她当成那种不知感恩的猪狗。

她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可、可她的心思更是不堪,只是与被误会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

豆大的泪珠砸到手臂上,苏嫱的声音变得抽噎:“叔叔,我不想跟你划清界限。”

“撒谎。”

褚疏呈背对着她,面上一片淡漠,仿佛已经给身后资助近十年的学生判了死刑。

“你有私心,我不会怪罪你,也会如你所愿,不需要做此姿态来遮掩。”

苏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的手根本拉不住那截衣袖,转眼间就被挣脱了。

男人继续往前走,一步也未曾停留。

苏嫱亦步亦趋地跟上,她想要阻止他离开,可那一身昂贵的长衫根本没有地方让她拉。

眼看着他就要彻底踏上木梯下楼,苏嫱终于忍不住了。

她孤注一掷地抱住男人的手臂,将它牢牢地锁在胸前,哭音随之响起。

“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想跟你划清界限,我把卡还给你,是、是有私心,是想求您!”

哭诉到最后,她甚至将“你”换成了“您”,眼泪更是噼里啪啦地砸落在那截昂贵精细的衣袖上。

褚疏呈的步伐停了下来。

片刻后,一只微凉的手掌托起女孩的脸颊,手指微微往下摁压,将滚落的泪珠擦拭干净。

“跟我说说,你有什么私心?”

咚。

这是苏嫱的心跳声,在激烈地跳动,因为刚才的大哭,也因为长久以来的不堪念头。

抽噎使得她没法第一时间开口,只能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手臂,生怕褚叔叔因为她的耽误丧失耐心,转头就走。

所幸褚疏呈的耐心足够好。

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半搂在怀里的女孩,一双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湿,湿漉漉地搭在眼睑上,偶尔还会轻微地颤动,将内心的挣扎与渴望彰显得明明白白。

半晌,苏嫱终于抬起眼,神情有些畏缩,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又带着些勇敢。

“叔叔,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资助人。”

“你不仅资助我上学,每年还会给我寄生日礼物,各种重要阶段都会给我建议。”

“你是这辈子陪我最久的人。”

她才十八岁,人生才过去十年,可她的父母也才只陪了她八年就撒手离去。因而,褚叔叔就是那个陪伴她最久的人。

褚疏呈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诉说衷肠,是他在这一千五百年反复回想的画面。

此刻,再发生了。

“可是我知道,你不止为我做了这些!”

苏嫱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抽了抽鼻子:“亲戚不管我的死活,也不管我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人美而不自知,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可这种样貌放在无父无母的穷小孩身上,注定会遭受更多目光与欺负。

尤其是初中,在那个猪嫌狗憎的叛逆期小孩扎堆时。

“我十五岁,学校里有几个人欺负我,威胁我说放学后,会把我拉进小树林。我躲到了学校快关门,实在没法继续躲,就只能离开学校。”

“可那晚没有人找我麻烦。第二天,那几个人就开始躲着我走,没过多久就转学了。”

“褚叔叔。”苏嫱固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地醒悟吗?会觉得自己的欺负是错误的吗?会莫名其妙地转学吗?”

“会有人……善心大发地照顾一个毛头小孩吗?”

苏嫱十分笃定,有人在背后帮了她。想来想去,也只有十年如一日资助她的褚先生。

静默许久后,被她注视着的褚疏呈终于动了。

他的手指微微地捻动着她的脸颊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的私心是什么?”

他把话题转了回来。

苏嫱的身体一僵,她顾不上去想为什么褚叔叔不回应她的衷肠,心情瞬间变得忐忑起来。

“我没有亲近的人了。”

“我想跟叔叔永远待在一起。”

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这次是因为羞愧和难堪。

太不要脸了。

她的这些话,在褚叔叔的心里,一定是见识到这里的繁华,才死扒着不愿意离开。

“我不是图叔叔你的钱,我把卡还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可以自力更生。只是、只是我太想见到你了,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我想有个亲近的人……”

她说到后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但褚疏呈却显得格外有耐心,他不停地在给抱着自己手臂的女孩擦眼泪,面带微笑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嘴角甚至都轻轻地扬起。

“谁都有贪念,我不会怪罪你的私心。”

“所以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留下来吗?”

提到这一点,苏嫱的勇气瞬间泄了,她羞臊地低下头:“我原本以为你的年龄很大,但昨天才知道叔叔你这么年轻,我、我就换了想法……”

褚疏呈的笑容更真切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几乎是用一种哄诱的语气问:“什么想法?”

苏嫱迟迟不肯说出口。

“好孩子。”男人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再次仰起头与自己对视,“别怕,说出来。”

成熟的男人使出了全部的耐心,试图将那只躲进蚌壳里的蚌肉哄出来。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会满足你?”

是的,她一定要说出来。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说出自己的私心。

苏嫱狠狠心,睫毛颤抖了两下。年轻的女孩脸皮薄,像是对即将说出口的话太羞耻,于是不敢再抬眼看男人,只有那两片娇艳的唇瓣上下扇动,吐露出藏在最心底的秘密。

“叔叔。”

“你、你愿意当我的爸爸吗?”

“或者、或者您愿意领养一个干女儿吗?”

男人嘴角的笑,瞬间僵住。

作者有话说:

某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