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第十二章 5

敏开始动心了,敏盯着那发型不错眼睛。敏现在心思已经不在能不能资头七了,而在口袋这一百多一点的钱够不够烫上了。

见她犹豫着,他就从大镜子里用鼓励的目光望着她。他以为她在犹豫烫不烫,谁知她问出的话却是她身七的钱够不够。

他一听高兴坏了,一高兴就热情得令人生疑:“嗨!看您说的哪儿的话!什么钱不钱的,咱们军民一家,说钱我可跟你急!”敏认真地摇头,“那不行!”

他咧开整齐的白牙笑了:“得!七折优惠,算我拥军,您给二十,行了吧?”

船长有信心地点头,松了好大一口气。上卷的时候,敏见他用的果然是带洋字的小瓶子,心里头很踏实。现在,敏除了信任他整齐的白牙,还信任他手里的洋瓶子了。

―个多小时后,该卸卷了。敏的心开始跳高,越跳越高,越跳越高,跳到最后,把敏的脸都给跳白了。敏望着大镜子里自己一头小尾寒羊一般的卷毛’傻得连话都不射兑了。

他却在身后很轻松地笑,他甚至还安抚地拍了拍敏的肩膀,非常大气地说:“解放军同志别害怕,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他拿着去薄剪刀在敏的头上利落地上下6舞,一会儿的工夫,小尾寒羊的卷毛不见了,但还是能看出烫的痕迹。见敏的脸迟迟不见阳光,他胸有成竹地笑着说:“解放军同志别着急,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二步。”

万里长征的第三步是吹风。他很认真很仔细地给敏吹着热乎乎的风,吹几下就要唠叨几句:怎么样,直了吧?怎么样,看不出来了吧?

大镜子里的敏越来越漂亮了,等他关了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往敏的头上喷定型发胶时,敏都被自己的漂亮搞得不好意思了。

敏一跨进连里,凡是碰上的眼睛,一律亮晶晶地追赶着她的脑袋。一个要好的间批兵扑过来抱住敏的膀子左看右看,兴奋不已地问:“哇!你绞头了?”敏报住嘴角点着头反问:“好看吗?”这个矮敏半个头的小个子女兵学着敏的腔调说:“好看吗?亏你问得出口!还好看吗?天啊!上帝啊!这是怎样的好看啊!”

敏推开班里的门时,班长正弯着腰拖地。敏欢快地叫了声“班长”!班长直起腰来,一眼就看见了敏头上的天翻地覆。班长拄着拖把,眨着眼睛,一副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敏得意地蹦过太搂着班长的脖子撒娇:“班长,我漂亮吗?”

班长腾出一只手,不信任地摸着敏的头发,余悸明显地问:“我说,你没烫头吧?”敏吓了一大跳,马上松开手,赶紧跳开,急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没烫头!”又觉得心里没底,试探着问:“班长,你看我这头像烫的吗?”班长左看右看了半天,啧着嘴说:“不烫怎么能铰得这么好呢?”敏急忙提醒班长:“班&,人家发廊绞的,专业水平,当然好了!”说完这话,敏马上就后悔了,敏看见班长似乎有点不高兴,敏觉察到自己说话欠妥当,好像就发廊是专业水平班长不是似的。

熄灯好半天了,班长怎么也睡不着,她老是对敏的头发放心不下。再说,晚上的班务会也让敏那可疑的头发搅得七零八落。全班人马的心思怎么也集中不到班务会的主题上,动不动就跑到敏的头发上。那些家伙们对敏的散发着香味的可疑的头发爱不释手,轮流抚摸,争先恐后地像表决心一样纷纷表示下个星期天也要上“戴安娜”去,也要铰这种头。敏还像个专家似的,指导这个铰这种头,指点那个铰那种头,像她在主持班务会一样。气得班长只好提前喊了解散。

楼梯上有脚步声,班长借着走廊的灯光看了下表,快十一点了,班长知道分队长谈恋爱回来了。

话务连的女干部们的恋爱季节在时间上是有优惠政策的。班长推开分队长的房门时,见分队长正歪在被子上愣神,班长知道分队长又跟男朋友闹别扭了。

分队长见班长这么晚还没睡,忙坐起身子,有点神经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班长说:“没什么大事。”接着班长就把不是什么大事的敏的头发的事说了。

分队长皱着眉头不太相信,自言自语地叨咕:“不会吧?一套军装都没穿破的小新兵,还有这个胆子?”班长说:“但愿不会。”

分队长想了想,心里不踏实,就对班长说:“你去把她给我叫来。”

睡眼惺忪的敏一进来,分队长一眼就看出了敏头上的大逆不道,分队长的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分队长的火是现成的。今晚跟男朋友约会,快十一点了,男朋友死活不愿放她回来,任她怎么解释部队的纪律都不行。这个有着学士学位的工程师最后竟然说“部队什么破纪律!”这话让分队长听了很刺耳,自然就很恼火,俩人是不欢而散的。有的时候,分队长觉得跟一个地方老百姓谈恋爱真是很累,那种劳心劳神的累,简直不亚于训练一个新兵。

分队长尾里没开大灯,只亮着床头上一盏度数很低的台灯。昏暗中,列兵敏揉着眼睛一副睡不醒的可怜相。

分队长望着敏的大逆不道的头气愤地想:一个老百姓无视部队的纪律也就罢了,你个入伍快一年的士兵竟然也敢无视部队的纪律,真不知你的胆子是怎么长的!

分队长决定单刀直入。分队长有这方面的经验,尤其是对这种军装还没穿旧的小新兵;分队长有把握百战百胜,万无一失。“在哪儿资的头?”分队长的声音在昏暗中出其不意。冃瞪口呆的敏望着坐在台灯边上如一幅剪纸的分队长不知如何是好。敏的脑袋里像忽然闯进了千万只蜜蜂,嗡嗡嗡地乱成一团。敏觉着有点冷,感到自己的手脚都是凉的。

分队长望着昏暗中的敏,似乎能感到敏手脚的冰凉。分队氏继续不动声色,分队长知道这个时候不动声色比大喊大叫管用。

敏在分队长的沉默中开始瓦解。敏想承认,怛敏看到坐在椅子上沉着一张脸的班长又觉得不太好承认。敏突然有一种侥幸:分队长在诈我吧?这样一想,敏就强撑着回答:“分队长,我没烫头。”

分队长问:“你没烫头?”敏只好回答:“我没烫头。”分队长又问:“真没烫?”敏只好又回答:“真没烫。”分队长抬高了声音再问:“真的没烫?”敏压低了声音再回答:“真的没烫。”分队长不再问什么了。屋里很静,敏的心里却很乱。敏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看,敏搞不清楚分队长和班长此刻的表情;敏极想抬起头来看看,但试了几次,敏始终也没敢抬起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焕然一新的脑袋。

“去。”好不容易又听到分队长的声音,分队长的声音是给班长的,“打一盆水来。”

敏不知道分队长要干什么,吃惊地抬起头来,见班长已经拿着分队长的脸盆出门了。

班长端了一盆凉水进来,拖过一张方凳,把脸盆放上,又提起暖壶,“咕咚咕咚”倒了大半壶热水。做完这一切,班长又坐回到暗中的椅子上。

敏被这一切搞得心跳都乱了,敏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愈来愈稀薄,气都不够喘的了。

分队长走到敏的跟前,伸出一只胳膊搭在敏快要力不支行的瘦肩上。分队长的眼睛在捕捉敏的眼睛,敏的眼睛被分队长的眼睛搜捕得只能呆在脚尖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敏听见分队长叫着自己的姓加名,非常的郑重其事。敏听见分队长一字一句地说:“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的头发到底烫没烫?”敏大口喘着粗气,想:事到如今再改口已经晚了,还会给分队长和班长留下我爱撒谎的坏印象。既然这么多人都看不出是烫过的,也许分队长真的在诈我呢?现在只好也只能死不承认了。敏咬着牙回答:“没有,我没烫。”分队长细长的乎从敏的瘦肩上滑了下来,这个举动令**到绝望。敏看到分队长把手伸进脸盆里,抽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边甩边说:“水正好,你把头发湿了。”

敏吃惊地抬起头来,吃惊地望着分队长,见分队长满脸写的都是不容置疑。敏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地弯下腰,把昨天刚意气风发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浸到清澈的、温暖的水中。

敏把头从水中抬起时,班长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待不知所措的敏不知所措地把头发擦干时,分队长又递过来一把小镜子。敏茫然地接过镜子,下意识地举到面前。镜子虽然很小,但敏还是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