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被前女友灌下魔女秘药

35-真是可怜

江酒回来了。

带着薰衣草的香味,悄然绽放的霞光,还有某种无法违逆如煌煌天雷般的威严。

藤蔓荆条之茧在近乎纯金色的时间雨中飞速腐朽,叶片凋零坠地,枝条变得脆弱不堪,只需要轻轻触碰就会崩溃。

于是被困在茧中之人伸手戳破了这层屏障,无论是藤蔓还是浑身长满了尖刺的荆条都在祂的指尖燃烧,被逐渐分解为最纯粹的虚无。

然后,黑发黑裙的少女出现在了魔女小姐身后。

她带着微笑,浑身都被某种奇妙的静谧气息所笼罩,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深秋——树叶从枝头坠落,每日清晨都笼上薄雾,毛衣,针织衫,围巾,帽子,日光澄澈草木寂然而清泉流响。

她为魔女小姐承受了荨麻的攻击。

血红色的花朵在空气中接连生长出来,这些无根之花似乎具有极其旺盛的侵略性,并且毫无理智可言,它们掠夺着狭小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把这间屋子彻彻底底变成了花的海洋。

魔女小姐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血红色花朵们并未带来花香,它们带来的是污浊的血腥味。

如附骨之疽,如丝如缕的红光在空气中浮沉,像活物一样蠕动,它们无声无息地钻进新生神明的体内,撕裂神明的血肉,贪婪地汲取神明的力量——而神明依旧面带微笑,平静地任由红光在祂的血肉中穿梭,于是那红光渐渐覆盖住了神明的身体,为祂编织出了一件血红色的嫁衣。

但没过多久红光就被神明驯服了,原本狰狞的血红色嫁衣转眼间变得神圣起来,甚至不止是红光,就连孕育出红光的血色花朵也被染成了金色。

它们被同化了。

而魔女小姐恍惚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神明。

如果刚刚神明没有出现,那要承受荨麻攻击的就是她。

又一次……

魔女小姐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力量,她几乎软倒在地上——但她最后还是坚持住了,她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面前的少女,低下头,把脸埋在少女背上。

“我好想你啊,江酒。”

她近乎呜咽着对少女说。

然后她感觉到少女把手轻轻搭在了她手上。

五指重叠,少女的指尖与她的指尖触碰,手心贴着手背,魔女小姐感受到了熟悉的,冬日阳光般的温暖。

可这时江酒忽然推开了魔女小姐。

魔女小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看向少女,而少女微笑着轻声对她说:

“不要碰我,会受伤的。”

魔女小姐怔住。

她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还没等她发问,少女就告诉她:

“我对力量的掌握还不够好,所以贸然接触我的话,就会像它们一样,沾染上我的气息。”

祂说着,伸出手来,指了指那些已经被同化成金色的花朵与光丝。

或许这时候魔女小姐才对荨麻之前说的话有了足够鲜明的认知。

神明是万能的许愿机。

所以不止是活物,就连死物——水,空气,阳光,甚至是由荨麻召唤出来的花朵与光丝——它们都在神明身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

所以它们才会如此理所应当地对江酒献上忠诚。

归根结底江酒本就是受整个世界眷顾的神明。

这时候魔女小姐忽然就想起了很早之前她对江酒说的话——没错,本该如此,江酒才是天生的魔女,相比于曾做出忤逆之举的魔女们,她才是被世界爱着的精灵。

所以,如今无法完全操控自己力量的少女才会警告魔女小姐,让魔女小姐不要靠近她。

除非魔女小姐想要和荨麻召唤出的那些花朵和光丝一样,成为神明的狂信徒。

于是魔女小姐咬了咬唇。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不安,可她说不出这莫名的心绪到底来自哪里,或许是来自江酒现在的状态?总之她看着江酒,忍不住问:

“那你呢?你没事吧?”

少女闻言摇了摇头:

“没事,我好着呢,我从未有过这么充盈的力量……大概,所以稍微给我点时间,让我抹消掉不稳定因素好么?”

魔女小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好嗯了一声,点头,目送少女转身与荨麻对视。

然而荨麻满脸都是狂热。

自少女出现开始她便一动不动了,或许少女能够如此简单地同化那些血红花朵和光丝就与此有关——荨麻放开了对花朵和光丝的控制,任凭少女同化它们,仿佛那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誉似的。

而在少女转过身面向她后,她更是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情绪变化。

魔女小姐认为她或许会狂喜,但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女,嘴角勾起微小弧度——就像许多年之前原始世界中,那朵开不出花的绿叶植物在花海最边缘远远眺望尚不属于它的神明大人。

荨麻满怀眷恋。

可她好像又有些自惭形秽,她目光闪躲着不敢与她的神明大人对视,她甚至不自觉后退……但很快她又想明白了什么,于是她满怀期盼地抬起头看着新生的神明。

“您终于回来了啊。”

她小声说。

就像在家待久了觉得寂寞的小孩子一样,这位迄今为止已经可以被认定为万恶之源的幕后黑手带着某种极富有童真色彩的单纯感情,雀跃地等待着神明大人回答她。

而新生的神明一如既往微笑。

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迷惘,祂轻声问:

“你是谁……我们认识么?”

这回答来得太猝不及防,所以荨麻愣住了,她脸上涌起难以置信的神色。

“您不认识我?”

她睁大眼睛这么问,又混乱地自言自语:

“不对,不应当的,神明大人您应该全知全能——可您为什么不认识我?”

神明摇头:

“我不知道,我应该认识你么?我们之间曾有过很亲密的关系?我只觉得你好像和我很熟悉。”

顶着江酒面孔的新生神明说出这种话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会,觉得祂是在阴阳怪气,可在荨麻的视角中,神明大人的表情从来温和,眼眸自始至终澄澈,所以荨麻觉得神明大人只是在陈述事实。

可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荨麻看着新生神明,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仔细回想神明复活仪式的整个过程,试图在所有步骤中找到出问题的那个环节——然后她的确找到了,她恍然大悟。

“您苏醒得太早了。”

荨麻恭敬地对神明说:

“您的本质尚未能完全与权柄融合,所以您还未回想起往昔的记忆,也无法驾驭您现在拥有的三分之一的权柄……神明大人,您应该再去睡会儿,其他事交给我就好了,我会稳妥地为您处理好所有麻烦事的。”

神明却摇头:

“不,我不能再沉睡了,因为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是你么?”

祂看着荨麻,微笑。

荨麻便点头,欣喜地回答:

“是我,当然是我!神明大人,是我在呼唤您,也只有我期盼您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可神明的笑容中忽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黠,就像江酒的灵魂再度于这具被神明鸠占鹊巢的身体中苏醒,她告诉荨麻:

“不是你。”

“当然,你的确在呼唤神明降临,但神明却并没有回应你,医生小姐,祂不在乎,明白么?祂对整个宏观世界中存在的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

“不过……虽然祂不在乎,但我在乎,所以回应了呼唤的人是我,我随召唤而来,从世界的背面降临于此,那么请问——医生小姐,你做好了遭到驱逐的准备么?”

江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荨麻。

荨麻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她又像之前那样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你是江酒?”她咬着牙问。

“正是在下。”江酒微笑着回答。

“可你为什么还活着?按理来说神明大人复活的进程是不可逆的,既然如此,身为渺小凡人意志的你为何还没被神明大人的意志碾成尘埃?”

“我不到啊。”

江酒表示她也很无辜。

然后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但在这瞬间,属于坏女人的狡黠姿态和戏谑表情忽然消失了,神明的祥和与浅笑回归,祂对荨麻说:

“这便是爱。”

“爱?”

“正是如此。”

“……”

荨麻的眼睛睁大,瞳孔缩小,她看着神明,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神明的说法,但很快,她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忽然浮起意味深长的愉悦表情。

“原来如此。”

她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一样,露出了相当夸张的惊奇表情,然后几乎拍起手来。

倘若她是江酒,她或许会说好死,客厅滑跪开香槟咯,但她不是江酒,她只会看看魔女小姐,再看看新生的神明,然后勾起嘴角,感叹:

“真是奇妙啊,江酒小姐……不,现在应该叫你新生的神明?”

“我说怎么回事,神明大人复活的进程为何会莫名其妙被打断——不,其实还尚未被打断,江酒小姐,你我都心知肚明,神明大人终究还是会复活,你只能拖延,就像推着巨石上坡的巨人,到最后你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石滚落。”

神明不说话,她只是微笑。

而荨麻却已经果决地打算离开:

“再见,新生的神明小姐。”

她也微笑着,又不知为何忽然感叹:

“——还真是可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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