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存世神明
从远处，站在最外面的拱门前看这片建筑群就已经会感到相当的震撼，而倘若走进建筑群中，则会收获截然不同的感触。
“你说在三万年以前，这片建筑群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被修建出来的呢？”
江酒认真端详着身边墙壁上因风化而剥落残缺的浮雕，轻声问萝兹玛丽。
萝兹玛丽这时候已经从随身的马鞍包里掏出了专门的考古用精密放大镜戴上，仔细观察浮雕的内容。
她一边观察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听到江酒的问题时她似乎已经收获了什么阶段性成果，于是摘下放大镜，小心翼翼地将之收纳回盒子里，再把盒子放回马鞍包。
如此一丝不苟地完成以上整套流程，萝兹玛丽才抬起头来看江酒，并回答：
“以神殿为核心的建筑群……当然是为了礼神而被建造出来的咯。”
她说着又从马鞍包里掏出只单片眼镜，戴上，轻轻摩挲镜片边缘镶嵌的银色细链。
便有一点微光无声无息地自传奇调查员小姐的掌心浮现，接着无数光丝从那点源头处涌出，或横平竖直或轻巧圆润，转瞬间便勾勒出简单的俯视平面图。
“喏，”萝兹玛丽朝她手上的那张图努了努嘴，“这是这里的简略地图。”
江酒不清楚这张图是不是之前上城区工作人员的成果，毕竟她觉得萝兹玛丽忽然戴上的这只单片眼镜大概率也是件收容物。
轻身粉，马鞍包，渴望探针，再加上这单片眼镜……
这才多久了，传奇调查员小姐就当着她的面拿出了这么多件收容物。
据江酒所知，收容物这种东西在整个宏观世界都算是稀罕物件，不管序列号是多少特性有多奇葩废柴，都有专门的商人愿意以高价收购。
江酒曾经好奇那所谓的高价到底有高，因此找了魔女小姐打听，而魔女小姐那时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口回答：
“六位数序列号的收容物……好像值一颗有生星球的主权。”
于是江酒认可了所谓高价的含金量。
而如今身上携带着好几件收容物的传奇调查员小姐某种意义上是否也算是另类的富婆呢？
她那马鞍包里装的哪里是随身的小工具啊，明明是一片主权归属于她的浩瀚星空才对。
念及至此，江酒便对传奇调查员小姐露出亲切的笑容，甚至凑近过去拽了拽她的袖子：
“富婆，饿饿，饭饭。”
然而富婆似乎并不能理解江酒这是在干嘛，她疑惑地眨了眨眼，问：
“你怎么了？”
江酒也眨了眨眼，转瞬间便恢复正常姿态，淡定回答：
“没事，你刚刚说到哪儿了？这个……是神殿这里的简略地图？”
萝兹玛丽愣了愣，原本想追问江酒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又立马就被江酒的下一句话给带跑了节奏。
“对，是神殿的地图，”她做了个放大的手势，让手上的平面图更容易让人看清，“之前上城区的专业团队来这里进行过简单的勘测，这份地图便是他们绘制的。”
这时萝兹玛丽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道：
“不过那只是初次的简单勘测，后续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更大规模的勘测……虽然我觉得这处世界所蕴藏的资源并不一定值得上城区进行大规模作业……”
江酒明白她的意思，便随口为她补充道：
“不过这里没有任何生命存在但却有座神殿的情况也有可能会让上城区的考古学家们感兴趣？”
“谁知道呢。”
传奇调查员小姐一脸无所谓地摊手：
“上城区那些大人物跟咱们想的可不一样，他们看重的是这处世界究竟能为上城区带来多少实在的好处，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神殿和被埋藏在神殿下面不知多少年前的老故事。”
“有道理哦，”江酒微笑着点头，“不过也没办法嘛，他们要是跟咱们俩这样自由的话，上城区恐怕早就完蛋啦。”
“……”
萝兹玛丽没再对这个话题发表什么意见，而是意兴阑珊地指了指平面图中央的神殿，说：
“这里就是整片建筑群的核心，而周围这些建筑物基本都是依托于它的存在而逐渐修建起来的，所以如果你足够细心的话，你可以很简单地发觉……”
她的指尖从建筑群中央的神殿一直往外划到最边缘的拱门：
“从里到外，所有建筑的形制和建造时间是由旧而新的，这意味着这片建筑群在神殿落成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不断扩建，其中最大的时间跨度甚至超越了近千年。”
“听我这么说，你会联想到什么？”
萝兹玛丽问江酒。
江酒闻言眯起眼来，斟酌词句，然后将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
“就像诺亚方舟？”
“某种超自然的灾难突然袭击了这处世界，而唯有这座神殿庇佑了一片净土，于是幸存者们纷纷聚集在此，他们逐步扩建了神殿，在周围逐渐修建出了这片建筑群，因此这里的建筑才会呈现出从里到外由旧而新的奇妙趋向……”
“是这样对么？”
江酒反问萝兹玛丽。
而萝兹玛丽一边收起单片眼镜一边沉声说：
“老婆你跟我想得差不多，不过这毕竟只是个猜想而已，不一定跟事实相符，所以咱们要行动起来啦——去神殿那里，咱们要去调查调查这座神殿到底供奉着什么神明。”
江酒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神殿那充满了史诗感的漂亮尖顶，还有尖顶那终年向四周洒落温暖光芒的闪耀偏方多面体。
“嗯。”
她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坏女人忽然有种感觉……就像离开伊甸站后与医生小姐一同站在运输舰的甲板上闲聊，那时医生小姐问她们俩是不是见过？
她那时几乎要忍不住回答医生小姐，说的确如此，您这位姐姐我曾见过的。
为什么她会想这么说呢？
有部分原因是她真那么觉得，而有部分原因大概是她认为……
这世上的所有相遇，大抵都是久别重逢。
所以或许在不知多少年前，她真的跟那位名为荨麻的医生小姐见过，认识，甚至是好朋友，一起喝过酒喝得酩酊大醉呢。
对吧？
……
江酒与萝兹玛丽穿过建筑群，来到了那座神殿前。
至少从外观上看，这座应当是最早存在的神殿反而是整片建筑群中最晚被修建出来的。
因为它通体都散发着淡淡的纯白荧光，而构成建筑主体的石材上甚至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时光痕迹——无论是风吹日晒雨淋都不能让它屈服于自然规则的折辱下，在数万年之后的今天，它依旧优美漂亮得好像刚刚才竣工。
“神秘侧的笃信者尤其喜欢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重大历史事件以某种方式记录下来，例如绳结纪事法，例如壁画，例如被人传唱的歌谣……当然，最普遍的办法还是以书面形式记载。”
萝兹玛丽这时忽然展现出了相当的专业素养，她有条不紊地吩咐江酒：
“所以待会儿咱们进入到神殿之后，就一起去找相关的壁画和书籍，这样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了解这处世界这片建筑群中层发生过什么的手段。”
“收到收到收到。”
江酒如此欢快地回答，一丁点都不在乎萝兹玛丽对她的过分称呼。
于是她们俩悄无声息地来到神殿的大门前，由江酒这位能以魔力提升身体力量的魔女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不知为何，这片神殿周围的空气都莫名有些沉重的意味，会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把一切动作都尽量放轻，一切混乱糟糕乃至于亵渎的想法都难以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嘎吱——”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硕大无朋的石门被推开了，传奇调查员小姐下意识拍了拍江酒的手背，想示意江酒按照之前说好的去找壁画或者相关的书籍。
可她去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唉……”
轻细悠长，带着奇妙的释然感。
然后是江酒无奈的轻柔嗓音：
“不用再去费力找那些东西啦，萝兹玛丽，因为记载着这处世界真相的壁画……就在咱们眼前呢。”
萝兹玛丽愣了愣，下意识抬起头看。
——有光。
没有灯，但整个神殿内部却有柔和的光，在这些未知光源的照耀下，无数幅围绕神殿当中那座神像的神圣壁画便如此突兀地展现在了传奇调查员小姐的眼前。
“最初，万象浑浑噩噩地混在一起，不甚分明，那时没有所谓的光暗与善恶，也没有后来出现在这处世界，这片大地上的任何生命。
唯有天和海。
天是随时都在酝酿着闪电与雷霆，阴云密布的原始之天；海是溶解着所有物质，包含了所有可能性的原始之汤。
宏观世界从最初的那个奇点诞生，在光与热中膨胀，最终缓慢定型为如今的模样，而在这过程中，名为原始宇宙的世界诞生了。
在大爆炸后冷却下来的物质坍缩为了最初的星球，昼夜泼洒雷电的原始之天与终日翻涌不休的原始之汤是这颗星球上唯二的［概念］。
百年千年万年，时光轮转，原始之天与原始之汤始终未变，它们仍保留着最初的性质，彼此未有任何反应。
直到祂……
直到最初那位存世神明的到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