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是邀请函
小羊羔的态度很嚣张。
她甚至就差高喊什么“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我要这诸天神……诸天魔女都烟消云散”了。
“……”
欢欣魔女沉默。
祂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真的就像小羊羔所说的一样,缄默魔女干涉不了她的任何行动?
听起来就有些奇怪了。
据祂所知,那位缄默魔女应该不是这么唯唯诺诺的性格才对,而且小羊羔不是说了么,缄默魔女平时会欺负她的。
这样一来前后的描述就更对不上了。
以欺负小羊羔为乐的缄默魔女怎么可能无权干涉小羊羔的选择呢?祂该直接对小羊羔重拳出击才对。
逻辑被理顺了,于是事实真相也就随之水落石出。
欢欣魔女看向趾高气扬的小羊羔,问:
“难道你就不怕——不怕你的主人听到你现在说这话,从上城区跑过来收拾你吗?”
“前提是她得听得到我说的话啊。”
小羊羔毫不在意地回答:
“平时她要是见到我这么嚣张的样子,肯定当场就蹦起来了,很快啊,要用魔杖狠狠地敲我的头,可直到现在我都没受到惩罚,那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她现在应该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她如此解释着,又对欢欣魔女微笑:
“从一开始这就是场试探哦。”
然后她更过分地主动挑衅,甚至虚空索敌:
“所以莉莉丝你在偷听吗,在偷听的话我邦邦给你两拳好不好?”
“……”
欢欣魔女再度沉默。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原来如此。
小羊羔的一举一动看起来跳脱而荒谬,可似乎都有其深意?
这么想想,再结合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就让祂忍不住下意识对小羊羔提起警惕了。
在祂眼里,江酒忽然变得很危险。
祂不知道江酒到底想做什么,但也正是如此——没有确切目标而随心所欲行动的混沌恶才是破坏性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欢欣魔女忽然后悔当初接近江酒了。
简直就像凝视深渊,但假如用深渊这个概念来类比江酒的话又有些不合适。
因为在祂对江酒投以注意力之后,江酒便打蛇随棍上,顺着祂的好感变成了祂喜欢的模样,再蠕动着悄无声息地将祂一点一点吞噬。
简直就像是条以头顶肉饵吸引猎物的鮟鱇鱼。
欢欣魔女不寒而栗。
接着祂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在私人世界睡觉时,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江酒。
鸦羽般的乌黑短发,却又略微有些长,发尾一直延伸到耳垂下,几乎轻柔地落在肩头。
她的眼睛格外好看,却始终都透出一股子寒气,让人不由自主会联想到冬日里战场中破碎染着鲜血,冷冽而坚硬的兵器,于是那薄薄的抿着的嘴唇就有了刀锋的锐利感。
虽然能从身体曲线明显看出是女孩子,但却有种男孩子的英气,身上穿的也是黑底金丝的礼服而不是礼裙,右肩披着缀了流苏,如同暗金色火焰般在燃烧的披肩。
她抿着唇,一脸冰冷如无机质的神情,来到梦中的欢欣魔女面前,垂眸单膝跪下,捉住欢欣魔女的手,恭敬轻吻祂的手背。
“贵安,女王殿下。”
欢欣魔女听到她说。
那便是梦中的祂与江酒的初次邂逅。
而那样的江酒简直是从祂的性癖上长出来的。
黑发黑眸,泪痣薄唇,禁欲忠犬,像冰山一样坚硬却又像火焰一样无声地燃烧。
只看了那样的江酒一眼,梦中的欢欣魔女就如同最精锐的法国军人一样当场高举双手投降了。
但还好,如今祂眼前的江酒并不是梦中的模样,所以祂还可以维持清醒与冷静,虽然还是会在面对江酒时产生微妙的错位感,但并不影响祂的逻辑思维和判断能力。
可说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包括祂在内来参加这次茶会的大魔女们都会在梦里遇到完全符合祂们各自性癖的,与江酒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不速之客?
而江酒又是为什么在明知自己已经被不少大魔女盯上的前提下继续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所有大魔女面前呢?
她难道就不怕有性格乖张古怪的大魔女对她一见钟情,不管不顾地把她公车私用吗?
欢欣魔女想不明白。
祂只是忽然觉得江酒似乎要比不少在场的大魔女显得更魔女一些——在她身上魔女这名词似乎是可以被当成形容词用的。
江酒太魔女了。
欢欣魔女默默想着,接着忽然抬头看向江酒:
“你好了没?”
“没有呀,不过应该快好了。”
“嗯。”
欢欣魔女跟江酒接触得不算深,所以还没被同化,要是换成缄默魔女莉莉丝,现在估计已经张嘴命令江酒不许好吸回去了。
只是显然她们俩聊的不是那么劲爆的话题。
虽然之前被一堆大魔女围着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感觉也蛮不错,就像是在花丛中嬉戏的小蝴蝶,奈何那群大魔女实在是太过热情,江酒甚至觉得其中几位大魔女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难得的美食一样,充满了贪婪的狂热。
祂们似乎是想把她打包带走,扒光衣服,独自享受,品尝滋味。
江酒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不过好事太多也会物极必反,大魔女们可不是上城区轻轻松松就能被哄开心的小女生,如果祂们发现自己被蒙骗了,江酒八成会迎来柴刀与好船的经典剧情。
当然,以大魔女们的普遍性格,江酒觉得她很有概率会被砍断切开剁碎,然后变成不知多少份,被平均分给在座的诸位大魔女。
你得到一颗眼珠,我得到一根手指,她得到一片指甲……甚至就连血液也能一试管一试管地分给好多位魔女。
虽然听起来有点诡异,但江酒觉得那群大魔女的确能干出这种事。
因此她得想办法战略性转移。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被一群大魔女虎视眈眈地包围时,最安全有效的撤退方法是什么呢?
——当然是给那群大魔女立个靶子啦。
就像在炉石酒馆里打牌一样,当敌人想要对你造成伤害时,他们必须先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随从。
欢欣魔女就是江酒具有嘲讽的随从。
只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对欢欣魔女稍微热情和温柔一些,其余的大魔女便会先入为主地误认为她们俩勾搭在了一起,甚至可能觉得欢欣魔女有想要独吞江酒的嫌疑。
患寡而患不均。
这样一来大魔女们便会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欢欣魔女身上,而江酒就能堂而皇之跟着欢欣魔女离开会场。
假如解决不了问题就消灭提出问题的人,假如没办法消灭提出问题的人那就将问题的关键矛盾转移一下。
这办法屡试不爽。
身为资深路灯挂件,江酒可是深谙此道。
当然,转移矛盾的同时她也不会亏待了作为工具人的欢欣魔女。
饭要一口一口吃,剩余价值也要一点一点榨。
江酒决定给欢欣魔女喂颗甜枣。
她抽出了魔杖,调动体内可能性的权柄,随口念道:
“封印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现在以你的主人,江酒的之名命令你——封印解除!”
就像被囚禁在卡牌里的怪物重获自由一般,柔和的光如大雪般纷纷扬扬洒向四周,其中又有纯黑色的火焰悄然燃烧起来,跳跃扭曲,逐渐凝成实质。
人形的轮廓被勾勒了出来。
对于女性而言略显高挑挺拔,宛若雪中屹立的松树,眼眸始终清澈内敛,黑色短发柔顺地垂落,嘴唇单薄,有杀气,浑身都带着战场的硝烟味和冰冷气息。
她手中的魔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挂在腰间的狭长军刀。
清纯可爱小魔女江酒就这样变成了禁欲忠犬大江酒。
然后,她朝欢欣魔女俯首,宛若臣子面见女皇般,几乎要恭敬地跪下去舔女皇的脚。
但偏偏她的声线依旧清冽:
“殿下,请问有何吩咐?”
欢欣魔女下意识想要后退,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轻轻搭在江酒的肩上。
然后祂看着江酒,想:
这小羊羔是想用这样的办法收买祂?可小羊羔是不是太小看祂的忍耐力了,只是这样而已,祂根本……
这时候欢欣魔女忽然注意到眼前的黑发丽人头顶忽然长出了犬耳,身后也不知何时有了根毛茸茸的大尾巴。
又暖和又蓬松,手感一定会很棒。
而且摇得好欢快啊,或许这从某种意义上说明了高冷冰山的内心是炽热沸腾的?
或许只需要稍微撩拨挑逗一下,她就会解冻融化了,露出从未有过的羞涩表情——从来都是冷血骄傲运筹帷幄的女强人唯有会对你一人做出小女儿姿态,乃至于乖乖听话,接受你的一切命令。
而当你逗弄她时,她便会面红耳赤,迷糊又无辜地盯着你看,身后的尾巴还雀跃地晃个不停。
斯哈斯哈。
阿伟快来死一死!
所以祂……
根本无法拒绝!
欢欣魔女终于放弃了思考。
祂像安抚自家狗狗一样伸出手来,摸了摸江酒的头……却又像是接下了通向一条不归路的邀请函。
坏了呀。
祂无奈地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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