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

第88章

京城楚家地处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往来门客不多,楚家这位家主楚子恒是极为会做人,当日宸王私下造访,后花园中歌舞酒宴皆不出错,虽小而全,不欲张声势,正是酒意酣畅,有人从正门里闯进来大叫不好。

当时宸王侍卫拔刀前去查看,并家丁抓获欲行不轨之事的贼子两枚,押往堂前时楚家家主脸色极难看,指着被压着跪下的贼子道:“二者何人?”

那两人不说话,头一歪就没了生息,宸王施施然看完闹剧,那楚家主才惶恐赔罪,解释道:“府上来了两个小贼,幸得王爷护卫出手,已安稳了。”

宸王问:“平白无故,陛下清明圣洁,这皇城根下怎么会有贼子呢?”楚家主欲找台阶下,此时从门外又闯入两个哭爹喊娘之人,正是楚凝烟之前收容的安州二人。

一通声泪俱下,句句哭诉那贼子不拿金偷银,要拿的是他二人性命!

楚子恒大惊道:“大胆,你二人什么身份,那两个贼子为何会要无缘无故取你性命,休要胡说!”宸王却抬手示意楚子恒住口,他端坐于上位自有一股威严之态:“为何如此肯定,你是否又知因何要来杀你?”

那二人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害怕道:“小人齐鸣,安州祁川籍,上京为寻亲求粮,不想亲已故,遂被困于此不得出,饥寒交迫,偶得皇娘娘相助才到这府上,不知哪里得罪过人,只是今日那两个贼子直直拿刀向我弟弟,对我二人穷追不舍,这才妄言应是为我二人故。”

另有旁家丁与女婢作证言其状不假,宸王无视楚子恒的脸色点点头道:“若有杀,必是视你为威胁,此处不可久待,你二人随我回宸王府去罢。”

楚子恒想拦下,可又不能说自家府上比宸王府更安全,只好眼睁睁看着女儿交给他的人形功德飞去了宸王府,临走时还带走了那两个贼子的尸体。

翌日皇帝果真宣人来请那二人进宫,楚子恒只得亲自跑了一趟宸王府,宸王听说此事后立刻随二人一起进宫面圣。

天子之前怎敢有戏言,一句欺君之罪就足以诛九族,莫宏信二人在他面前不敢说谎,便对二人说话没有半点怀疑,楚凝烟因此事有功,能在其旁听说佐证,宸王见莫宏不发一言,开口道:“皇兄,昨日臣弟去楚府,不巧遇上刺客。”

天子脚下竟有刺客,莫宏如同被打脸一般气得通红,他怒道:“这京城里治安竟如此?北军统领又是做什么吃的,一年俸禄就这般尸位素餐!”

待莫宏火气消退些,宸王才道:“这事怪不得北军,可真是恰巧了,臣弟去那夜就是安州齐家兄弟上楚府的日子,更有言,那两刺客是冲着他们来的。”

莫宏疑惑道:“他二人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刺客要抓他们?”他忽的想起什么,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手背上的青筋浮起,握在龙椅把手上气得不停抖动。

“你可有抓到刺客?”莫宏沉下脸问,宸王恭敬行礼道:“臣弟昨日的护卫已经将人抓住,不过这刺客狡猾,顷刻就自尽了。”

“身上的东西搜了吗?”莫宏不放心问道,这杀人灭口的把戏来得太快,可见下手之人在京城眼线之多,势力之广,只是想想莫宏就有种榻侧有他人安眠的威胁感,今日敢为安州灾情刺杀两个百姓,明日又会不会为了座下这把椅子将刀对向他呢?

作为帝王,一点威胁都不能有。

宸王再次拱手弯腰道:“臣弟已搜过两个刺客的身,除去藏于舌下的毒药外再无其他痕迹,只是这刺客的衣服有些特别。”

“哦?你且说来。”事情有所转机,莫宏立马打起精神问道。

“他们的衣服不是京城所出,而是一种苗疆特产的丝绸,火烧不烂,水浇不湿。”宸王说完,莫宏的脸色已是大变。

没人比他更明白这种东西,南疆世代向帝王俯首称臣,每每在立定太子之后就会送上十二暗卫保护储君安全。

怪不得这折子没能递到朝堂之上,莫宏心下凉了一片。

他被后怕带来的寒意激得一颤,不知何时自己的京城已经被儿子锁在了掌下,一时竟然如盲人,对一切无所知。

他决意收回莫南乔对奏折的权利,令人重新审查安州近日有无奏折送来。

在太监将消息带来之前,莫宏一直宽慰自己莫南乔恭顺敬德多年,许是出了差错。

可当那从安州来的信使点头称是,齐家兄弟人证,太子暗卫的衣服又做不得假,莫宏这才明白莫南乔打的什么主意。

他气得胸前不停起伏,差点就背过气去,还好楚凝烟及时替他拍背缓口气,莫宏稳住身子,狠声道:“逆子,逆子,和他那个母后一个德行,都是些混账!”

楚凝烟听得心里一喜,眼见太子失势,越发卖力地伺候起莫宏,打定心思要争一争这个储君之位。

毕竟乾坤未定,怎知这把椅子上最后会坐着谁,谁又能冠上皇太后的尊荣。

贺崇天用的招式阴,偏又一切顺理成章,这安州的两兄弟没钱穷困是真的,离家也是真的,不过不是来找亲戚,是来乞讨苟活的。

这京城地界儿眼瞧着贵人多,随便砸一个子也能把他们砸死,可惜他们想得好,不知越有钱的人越扣,从指甲缝里掉不出金粉,只有泥垢子。

要不是今日铤而走险演出这场戏,只怕明天就得饿死在街头,而那南疆的丝绸,却是贺崇天一手从楚家布业里掏的,楚瑾知他性子,索性直接把钥匙交给了他。

珍宝里南疆丝绸恰有几件,贺崇天知用得上便留了个条子以示借用,来日用珍奇宝玉来换。

莫宏只知历代储君有暗卫,可他忘了自己的位置怎么来的,在郁家还未退出京城时,宸王德贤势大,才是百官看中的储君。

那南疆的王是个人精,早早就送来六名暗卫讨好宸王,彼时先皇亦对此默认,心下暗喜自己择储君的眼光世人可证。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郁家的垮台从世交林家开始一夜就走向了下坡路,男在官位者非贬即杀,女在外嫁者非病即死,一时人丁凋零,罪名摞叠再起不能。

母族不足以支撑宸王即位便罢,可是声名狼藉,再立储君恐遭御史口诛笔伐,先皇无奈之下只得立莫宏为储君。

南疆王听闻消息,暗自庆幸自己送去的暗卫不是储君规格,六名暗卫只做一份大礼,真正的储君,仍是用十二名暗卫讨好,过往站错队的事便只口不提,世上除宸王外鲜有人知。

时值十一月冬,安州刺史上报安州灾情,帝派军送数万粮草至安州,淑妃楚氏有喜,拟皇贵妃之位,恰逢太子莫南乔病,帝暂放参政之权,又爱子心切,允诺太子于家中暂歇三月,待病愈再归。

而京城中另一件对于权贵中可大可小的事,便是北军统领换了人。

回南阳之前柘霜又约过张清英一次,照例算上一挂,这次柘霜什么也不说,只是盯着这卦象似乎在笑,张清英不明所以,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天机不可泄露,”柘霜摇摇头,又提起了张清漪的婚事,“你真要急着走,你可知清漪婚事就在半月后?”

“这么早?”张清英一愣。

柘霜轻抿一口茶水,想必张顺志知曹恒权握于手,不如就顺水推舟将张清漪嫁出去,免得徒生变故,他抬眸道:“不留下来送她吗?”

自然是要送的,当日十里红妆,张清英亲自将妹妹送往曹家,他骑在马上神情冷淡,心下却恍惚。

从娘亲小屋里打扮好的妹妹眉目灼灼,凤冠霞帔朱砂唇,处处是新嫁娘的娇羞,他盯着看却觉得心下闷,出门去见楚晟在一旁等他,心下才好受些。

将张清漪的手郑重地交给曹恒,这新郎官激动得像当场要行个大礼,珠帘面纱撩起,他瞧见里头的人含羞看他,当时眼角润湿,心下感激楚瑾知遇之恩。

大红灯笼高高挂,京城少见的迎来一场喜事,帝王加持的婚礼格外隆重,叫萧条的秋冬都火热几分,楚晟坐在喜宴上等张清英,张顺志今日嫁女,私下结交的官场权贵个个到场,他风光无限,自然喝得脸红酒酣。

张清英与他向来说不到几句,楚晟也未曾和这位大人有过接触,张顺志今日却逮着他说了许多闲话。

楚晟听不懂张顺志言语里云里雾里的心肠,他头晕眼花,讨厌与不认识的人多接触,起身离开更是不礼,只好强撑着坐着勉强赔笑。

正是话到一半,张清英打理好事务从后院出来,见张顺志不停和面有菜色的楚晟说话,楚晟往后躲,张顺志这老狐狸好似看不懂拒绝一样凑上去,甚至拿起一杯酒要强行往楚晟嘴里灌,张清英眉头一跳,快步走过去将张顺志拦下。

“他不爱喝酒。”张清英撒起谎来叫人摸不透,张顺志瞧着他护鸡仔一样的姿态难得笑了笑,他将酒杯一举递给张清英:“你妹妹今日出嫁,你这做哥哥素日不沾酒的,这杯喜酒你不喝,也不让你友人尝尝?”

“清漪出嫁,这一杯喜酒我自然是要喝的。”张清英敛眉接过酒杯一饮而下,楚晟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好小子,好小子,哈哈,我知你不喜欢你老子我,倒是对妹妹偏得多。”张顺志喝醉般大笑,他伸手拍拍张清英的头,被张清英一把推给了一旁待命的小厮,他的语气生冷,像只是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首辅醉了,扶他回房。”

作者有话说:

二更失败辽,明天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