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

第20章

为防止上次的悲剧重演,楚晟小心捏着荟云卷往后退,李颖一步一步跟着他拐进死角,眼睛直瞪瞪地看着楚晟手中的点心。

楚瑾心道按楚晟这个行为在现代,八成会被正义的热心市民扭送公安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张脸长得实在不太像好人。

楚晟瑞凤眼细长似狡狐,鼻梁柱微弯如鹰勾,眉薄显酸刻,哪怕有些惹眼也是邪气一挂的长相。

“颖儿是吗?”楚瑾单膝蹲下来伸手摸摸李颖的头:“你娘亲今日忙,可还顾得过来你?”

李颖噘嘴嗯嗯啊啊点头,见楚晟不把荟云卷给他,小脸一拉就想走,楚晟只能赶紧把荟云卷塞给李颖。

他这才拿着点心咧嘴,一边吃一边咯咯笑。

“颖儿,”楚瑾从楚晟那里拿了一盒板栗酥,他递了两个给李颖,温和弯眼笑道:“你爹爹经常回家吗?”

“爹,爹,”李颖乐滋滋拿着板栗酥,似乎低头想了想爹是个什么东西,小脸突然皱成一团:“不,不要他!”

“好好好,不要他,”楚瑾又给李颖塞了两块板栗酥轻声问:“那告诉哥哥,娘亲最近在干嘛?”

“做饭,洗,洗衣弧,”李颖含着板栗酥口齿不清,他指指放在灵堂外边不起眼处的佛像:“擦木头!”

“擦木头?”楚晟看去,之前在房间里的佛像和小祭坛一起被移出来搁置在角落。

“颖儿,娘亲从前喜欢念佛么?”楚瑾问。

“念,念佛…念佛?”李颖皱眉不解想了又想哭丧着脸道:“不知道,不知道,呜呜,吃的。”问题回答不了,酬劳照收不误。

楚晟现在是真的很怀疑李颖到底是不是真傻,他又从兜里掏出两块花生糖:“你乖乖回答这位哥哥的问题,我就把这两块都给你啊。”

“嗯,嗯。”李颖揪着丧服的白色袖子,望着两块花生糖吞口水。

楚瑾指着那尊木佛像说:“颖儿,你说娘亲这几日在擦木头?”

“嗯嗯,”李颖用力点头,比划道:“给木头人打扮!”

“给木头人打扮?”楚晟满脸狐疑。

楚瑾抿唇将李颖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直白的目光让李颖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挣脱了楚瑾,突得一阵风吹过掀起他白色的丧服。

楚瑾眼神一暗,面不改色将楚晟手里两块花生糖递给李颖,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轻声道:“好了,哥哥问完了,你走吧。”

待李颖走后,楚瑾才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转头沉声对楚晟说:“你也看到了?”

楚晟点点头,面色有惊疑:“为何……他竟穿了一件红色里衣。”

刚才一阵风,吹掀起李颖白色的丧服,露出了一点红色的内衬。

亲父刚刚入殓,正是成服守灵时,儿子却在白色丧服下穿着最最忌讳的红色里衣。

“李夫人,和你们查的那位先生,八成有关系。”楚瑾拈着手中花生糖残留的黏腻,趁没人注意漫步到佛像前。

楚晟跟着他到佛像前,见楚瑾一脸思忖忍不住发问:“看出什么了?”

楚瑾慢悠悠回望他一眼道:“什么也没看出来。”真当他是大侦探啊。

“……”楚晟认命蹲下来仔细看着佛像,佛像上有着陈旧的磕碜和油渍的痕迹,他伸手触摸感到一阵黏腻忍不住咦了一声。

“香膏,”将手指放在鼻下闻了闻,楚晟皱眉道:“怪不得感觉这贡香味道不纯。”

楚晟使劲闻了两下,一般来说供奉佛像的香都是檀香,檀香初闻辛辣呛口,然后辛辣里慢慢溢出奶香,回味甘,燃烬后的香灰更是香甜四溢。

但这尊佛像抹上香膏,混合着檀香的味道,香味变得浓重醇厚。

“应该是金芝堂的松山香膏。”

楚瑾调侃道:“你怎么女儿香也记得熟。”

楚晟再嗅疑惑道:“怎么感觉还有点苦味。”

楚瑾脸色一变拉起楚晟:“别闻了,这佛像有问题。”有机磷农药可是只通过闻,就能从空气进入皮肤或呼吸道让人轻微中毒。

楚晟被扯得一懵开口:“感觉像大蒜的味道混着甜,就变得很苦。”

他突然悟道:“上次张兄说筽干那味如大蒜…!”

楚瑾掩鼻附身轻轻敲了敲佛身,里面有轻微空洞的回响,他扣响佛像底部,又摸索着佛像的头。

“不然试试眼睛?”楚晟道。

楚瑾摸着佛像的眼睛道:“眼睛没问题。”

他重新把视线放回佛像的头上,突然伸手朝满头的肉髻一个一个按过去。

世尊顶上乌瑟腻沙,高显周圆,犹如天盖,是三十二。(《大般若三百八十一曰》)肉髻是佛祖的三十二相之一。

楚瑾按到某几个时,圆形的肉髻突然陷了下去,他仔细将所有肉髻都按过一遍后,听得一声细微的咔哒,佛像的底部撑开,露出一小截棕色瓶子。

楚瑾拿出棕色小瓶确认是筽干那,才将佛像底端合上放回原位置,佛像头上的肉髻便重新鼓起:“和张清英汇合再说。”他早就怀疑上李夫人,叫张清英去调查李夫人的籍贯和家世。

正如现代一切刑事案件,丈夫或妻子死亡后,他们的配偶一般都是首要嫌疑人。

如今人证(尸体),物证(毒药)具在,具体谁是行凶者,还差一个行凶动机。

楚晟有些无法接受李夫人和这场命案有关,回路时良久无话。

楚瑾扫了他一眼突然道:“说起来,你怎么随身带那么多糖,未雨绸缪?”

楚晟回神道:“上次见颖儿爱吃,便带着点来。”

你确定是带着点?

楚瑾慢吞吞噢了一声说:“这样啊,我还以为子檀自己爱吃呢。”

楚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从包里掏出最后一包绿豆糕分了一块给楚瑾:“有那么一小部分原因是我自己爱吃,这可真是最后一包了。”说罢他自己塞了一个绿豆糕。

楚瑾见他生气又回来了才笑着摇摇头。

“别跟着我。”

这是辰厌不知道第几次和楚瑀对峙,虽然准确说是单方面被拒绝。

“行,行,我就待在这村口行了吧。”辰厌苦着脸点头,天天被人嫌弃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楚瑀快步走回家,他昨日才将窗户修好,心下却有种直觉,窗户今日还会被人破坏。

事实也正是如此。

补好的窗户重新被人捅了个洞,寒风大咧咧灌了进来。

楚瑀握紧拳头眸色黑沉,他咬牙压住心底的怒火,重新去寻稻草补窗。

李母乐得儿子日日回来,被楚瑀强制地留在房间休息。

将窗户补好后已是正午,楚瑀挪了个木凳坐在窗前守株待兔。

到申时家家户户逐渐开始燃起炊烟做晚饭,楚瑀面前的稻草终于动了,他好整以暇地盯着那团试图抽离的稻草,手中掂量着从柴火灶旁拿的铁吹火筒,懒懒打了个哈欠。

终于来了,等很久了。

赵大虎将那团稻草移走时立刻就发现了楚瑀,他手臂上的伤隐着痛了一下,下意识飞速逃离现场。

楚瑀从屋内冲出几步上前将赵大虎擒住,他用身形将其压在身下抬手用力地给了对方一拳。

赵大虎只听到下巴一声咔嚓,剧痛让脸扭曲地抽搐,他瞪大眼睛挣扎反抗却无济于事,楚瑀丢开铁吹火筒掐着他的脖子阴恻恻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你他妈才有病,疯子,变态,妖怪,断袖!”赵大虎怒骂反击。

“你可以继续骂我,”楚瑀突然扯起一抹笑,他缓缓收紧双手,赵大虎的呼吸愈发困难:“毕竟是你最后的遗言了,那就多汪几句吧。”

楚瑀冷眼看着赵大虎的脸色一点一点变成猪肝色,他手上的反抗越来越急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生理性泪水糊了一脸。

“你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人吧?”楚瑀歪头欣赏他的丑态低低笑道。

“我只是有着一头白发,对于你们而言,或许外貌上像惑人行凶的妖怪,”楚瑀语气轻柔得奇怪,眼中不合时宜流露出依恋,他闷笑出声听得赵大虎更加认定他疯了:“他说,这一头白发好看,这就足够了,至于旁人,我不关心。”

他接着低叹一句:“你们啊,最是凡人模样妖怪心。”

头疼伴随着咽喉剧痛,赵大虎挣扎着扭动,二次的阴影和恐惧让他眼泪直流,他捶着楚瑀的手断断续续道:“放开,放开…我,你娘的传家玉佩在我这,嗬哈…哈啊…你,掐死我,你就再也找不到它。”

“原来是你拿的?”楚瑀阴沉着脸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昨日吃饭娘就让他找找那块陪嫁的玉佩,他翻遍整个屋子还以为被李贾拿去典卖了:“你说这话就是在找死,你想死得更快?”

“哈…哈哈,那你他妈杀了我,呃,反正那块玉不错,咳…咳咳,抵我一条命钱也够了。”赵大虎边咳嗽边狂笑,啐了楚瑀一口。

楚瑀冷眼看着赵大虎从挣扎变得有气无力,他脸上的张狂逐渐变成恐慌:“你…真的要杀我?咳咳…你…杀人也会死的,你想你娘一个人?”

“不说玉买你的命了?”楚瑀唇角轻扬:“不想死了?”

“嗬,”赵大虎已经开始眼冒金星,口中溢出白沫,他挣扎着哑声嘶喊:“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放过我!”

“嗯,你现在不想死了,可我从来没说你不想死我就放过你啊。”楚瑀低叹,他看着赵大虎已经瘫软的身体,在极限的一刻松开手。

空气疯狂地涌入喉腔肺管,从喉咙到肺都生疼如撕裂火烧,赵大虎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吐出一口血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楚瑀一脚把他踢得翻滚在地,垂眸说道:“玉呢?”

“嗬,嗬…”赵大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如获新生,同被捞起扔在岸上的鱼一样不停打颤,待他回神时声音呕哑:“你不是仗着楚大少看得起你?你若能把他带来陪你,我就把玉还给你。”

“你有开条件的权利?”楚瑀抬起脚用力踩在他腿上,赵大虎发出一声惨叫,鞋子碾着他大腿最边上的软肉疼得让人发疯又最最折磨。

“石头啊,你在外面干啥呢。”屋内的李母听到声响慢慢走出来。

赵大虎刚想大声呼救就被楚瑀塞了一嘴稻草,他呜呜着想要吐出来,逼红了眼睛。

“没事,娘。”楚瑀轻声回道。

李母不疑有他,她的眼睛只能看清楚瑀的轮廓和地下一堆模糊的东西,点点头回房去了。

楚瑀蹲下来拔出赵大虎口中的稻草,锋利的叶锋划破口腔内壁,还沾染着灰尘和泥土,楚瑀看着他狼狈的模样道:“你想见他,你配吗?”

“不过,”楚瑀话锋一转冷眼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

他现在也很想知道,楚瑾愿不愿意为了他来。

楚瑾和楚晟马不停蹄地赶回楚府,楚晟前去查算具体的亏空和贪污,楚瑾和伊翠一同去走访李树生前的好友。

本来伊翠罗列个名单楚瑾便可自己去找,架不住伊翠再三请求才带他同去。

想来他们二人交际重合,带上伊翠确实能省些事,楚瑾才点头答应。

走访了好几处,楚瑾想着得到的大概信息便是李树生前爱好酒和男色,常往象姑馆。

楚瑾神意自若淡定听着,心中感叹李管事玩得还真是花,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准备往象姑馆李树作常客那里问问,伊翠垮着脸不太高兴地陪他一起去。

“李相公啊算奴家这里常客,可确实在他去了之前好久没来了,”小倌捏着嗓子道:“好像说是遇到了个漂亮的新人儿了。”

小倌故作悲戚拂袖掩面:“说是稀罕又漂亮的,奴这等姿色比不了。”

忽然那小倌看着楚瑾笑笑:“不过奴觉着,如何姿色也是比不了眼前这位爷的。”他言语间,慢慢贴近楚瑾。

吓得楚瑾丢下银子拉着伊翠落荒而逃,身后小倌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捏着银子道:“爷下次再来啊。”

没有下次。

楚瑾心有余悸,思考着李树口中的漂亮新人,一时竟忘了自己牵着伊翠的手,就这样一路拉回了府。

伊翠眨眨眼见二人相牵的手,甜蜜中又觉得突兀,他有些愁绪地垂下眼,总觉得楚瑾变得很是陌生。

二人踏进大门时,事情总是巧得像故意而为,楚瑀盯着他俩牵着的手,在楚府大门外站了好一会儿。

辰厌打个哈欠问:“回不回啊到底。”

“不回。”楚瑀哼道转身往反方向走。

“去哪啊大爷。”辰厌跟上他。

“喝酒。”楚瑀斜了他一眼。

“这个好。”辰厌积极地几步跨到楚瑀身边。

作者有话说:

楚瑾:让我们看看李管事生前的私人生活记录吧~

李树: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楚瑾:李管事真的很会玩

楚瑀:你不是比他更会玩?人家只是偶尔去,你直接养了一院,李树和你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

楚瑾:……(那也不是我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