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苏釉被路桥掐着下巴抬起脸来
苏釉很少笑, 偶尔笑一下也是礼貌客气而疏冷的,像现在这样纯真又烂漫,双眼弯成月牙一样的的笑容, 何显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还正兀自愣着,一辆车忽然停在了身侧, 前排车门打开, 一个年轻男人弯腰下车,而苏釉也将目光移到了对方身上,含笑叫了一声:“小朱哥。”
朱宇点点头, 又向何显微一颔首,便走到后面为苏釉拉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何显看到,后座似乎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因为角度的原因, 他没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只看到了一双被西裤裹住的长腿,以及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莫名地透出一股冷漠而禁欲气息。
车门关上,车子迅速远去, 只红色的尾灯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但随着前方的弯道, 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老大, 那个就是东方不败等的人吗?”身后一个男生终于敢走了上来,“还为他开车门, 这么绅士。”
狗屁, 何显想, 那不过是个司机。
“怎么看也该是那个人给东方不败送花吧, 「另一个说, 」东方不败难道对自己的美貌一点认知都没有, 谈恋爱还要给别人送花?”
就是,何显忍不住在心里表示赞同。
可嘴上却十分不耐:“去去去,谁说人家谈恋爱了?”
又说,“别整体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地叫,难听。”
两个男生:……
明明之前老大也是一口一个东方不败地叫,怎么和东方不败单独站了两分钟,立刻就转了性了?
这他妈的也太邪性了吧?
两个小弟对视一眼,没敢吭声。
车厢里安静的突兀,连打算取笑苏釉两句的朱宇都莫名地没能说出话来。
路桥坐在后排一侧,从苏釉上车就没向他看过一眼。
他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垂眸看着手里的纸质文件,唇角抿的平直,看起来专注,但也冷淡。
“哥。”苏釉悄悄往他身边靠去,像是想要去看他膝头的文件,却被路桥伸出手来,不冷不热地用手抵着额头又将人按了回去。
“你在看商业机密吗?”苏釉问,将花抱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闻言,路桥抬手摘掉眼镜,将文件收了起来,随后他安静地看向了苏釉。
“吵。”他说。
“哦。”苏釉抿了抿唇,将怀里的花抱得更紧了些,外面的彩色包装纸随即又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碎响来。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将花放下的意思。
“哥,”他问,“升哥下午才通知我,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怎么办?”
路桥没说话,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他怀里的鲜花上。
“这束花不就很好,”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说,“百合和向日葵……”
百合和向日葵,不恰恰和苏釉很契合吗?
他抬眸看向苏釉,苏釉也正认真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晶亮,含着笑意,目光十分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对自己无比信赖一般等着自己的后话。
那双眼睛干净,纯洁,充满信任,不就像是洁白的百合花吗?
十八岁最好年龄,未来一切都有可能,可不就是欣欣向荣的向日葵吗?
那小子还真会选花。
即便这两种花都很适合苏釉,可他心里却还是莫名地不高兴。
“百合和向日葵正好适合路升。”片刻后,他说。
“哦。”苏釉垂眸看自己怀里的花,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光,但粉润的唇瓣却微微抿了抿,像是有些舍不得般又将花往怀里抱了抱。
“怎么?这花是别人送的?”路桥看着他,声音很沉,又问,“舍不得?”
闻言,苏釉将花往路桥的方向凑了凑。
柔软微凉的花瓣拂过路桥的鼻尖,让他不自觉想起了苏釉指腹的感觉。
“香吧?”苏釉问。
路桥没说话,像看没见识的小孩子一样,一双凤眸淡淡地看着他。
“真的可以转送别人吗?”苏釉像是架不住他那样的目光一般,终于败下阵来,“会不会不太好?”
“总比你空着手好。”路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一束注定要凋零的花,可以发光发热两次,难道不是它的荣幸?”
我靠!
苏釉强忍住自己想要开怀大笑的欲望,一本正经地思考了片刻。
别说这花本来就是他买来送给路升的升迁礼物,就算真是何显送的,他这会儿也该被路桥说服了。
似乎看他还在犹豫,路桥随意地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明天还你一束更好的,今天就这样定了。”
又说:“乖。”
“那好吧。”苏釉看向路桥,路桥潋滟的凤眸里渐渐漾起些笑意来,很浅淡,苏釉抿了抿唇,趁机提出要求,“我想要玫瑰,红色的。”
路桥愣了一下,眼里的笑意也凝住了。
他刚要说百合和向日葵多配你,又想到着这个组合是刚才那个男生送给苏釉的。
“别挑三拣四,”路桥说,“有花收就不错了。”
“想给我送花的可多了。”苏釉小声嘀咕,又凑过去,轻轻握住了路桥的手指,“我就想要红玫瑰,好不好吗?哥。”
“谁给你送花了,给我说说,”路桥不冷不热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指里抽出来,“刚才给你送花那孩子也就是高中生吧,屁大点的小孩儿,不好好学习,花样不少,他送花的钱哪来的,你给我说说?”
苏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连何显是谁都弄不清楚,哪里知道他用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路桥看着他,双眼忽然危险地一眯,“你不是早恋了吧?”「我不回答你。」苏釉说,将花往怀里一抱,“没有红玫瑰就不回答。”
路桥看着他,良久哼笑一声。
“给你买。”他说,忍辱负重。
“还是不回答,”苏釉说,“反正从认识你开始,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没正面回答过。”
“有其哥必有其弟。”苏釉小声嘀咕。
好家伙!
路桥都被气笑了,他眼里含着笑,十分不善良地点了点头,随即合上眼睛靠近了座椅深处。
闭上眼睛之前,他冷声说:“红玫瑰没有了。”
车厢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偶尔传来苏釉怀里那捧花外包装的窸窣声。
他偏头看路桥,看他五官立体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抿到平直的唇角,一颗心不觉砰砰砰地越跳越快。
路桥对他,绝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捏着花束绑带的手心不觉出了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和最初很机械又冷漠地完成任务的麻木感不同,现在,他心头一片滚烫。
只是,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份滚烫并未能持续太久,在三千就被一桶冰水兜头泼了下来。
——
进入三千时,小张的电话终于回了过来。
“小少爷,”小张说,语气里没有那么足的底气,“抱歉,刚刚我和太太被堵在了闹市区,都没有听到电话。”
“真巧。”苏釉笑了一声,语气里多少有些不置可否。
“是真的。”听他这样说,小张慌忙解释。
精虫下了脑,他人也清醒了些。
爽是真的爽了,现在怕也是多少有些怕的。
毕竟这份工作对他未来的意义非同凡响,而且……
他现在确实离不开洛颀。
无论是身体还是一颗心,仿佛都被洛颀给拿捏住了。
现在这么方便两人相处的职位,恐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因为路桥就在身侧,苏釉收敛了自己的语气,声音里甚至还带了点安慰的意思,“你平常经常被人质疑吗,表现得这么**?”
这话说的……
小张的手机此刻正放在操作台上,放的外音,因此苏釉的话一字不漏地进了洛颀的耳朵。
闻言,她瞪了小张一眼,怪他说多错多。
「经常被人质疑」这句话,要么说这个人能力不行经常犯错,要么说这人是经常撒谎……
至于褒义方面的意思,她是一点都没想象到。
小张被她一瞪,立刻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好在苏釉那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应该给我提前说一声,那样我就不用一直站在学校门口等你了。”
小张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苏釉现在在哪里。
“那……您……”
“不用担心啦,”苏釉说,语音里带了一点笑,“我哥接我出来了。”
他没再等小张说话,抬手挂断了电话。
这边,路桥抬手推开了包厢门,而另一边,洛颀的脸色则变得难看极了。
路桥去接他,还出去玩儿,呵……
话筒里传出两声急促的嘟嘟声,随即车厢里安静了下来,小张的脸色也在苏釉话音落下的同时变得极度难看。
这件事儿,路桥也知道了?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就这么一次……
他难掩心底的忐忑,偏头去看洛颀,想要寻个主意。
可没想到,洛颀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她眼里那些难掩的嫉妒与愤恨,连他都觉得灼得慌。
包厢里此刻已经喝开了,桌上摆了满满的酒水,白的,红的,啤的,应有尽有。
台上有人跟着音乐轻摇慢摆地唱着歌,辛免和严鹤炀正头抵着头在点歌。
看到路桥,辛免满眼欣喜,却又立刻抿住嘴唇略带委屈地要往上迎,他脚还没迈出去,就看到了路桥身后的苏釉。
苏釉穿的很随意,可雪肤乌眸,他一进来,立刻便将他们点的那几个男男女女比得失了颜色。
辛免的脸立刻就沉了下去。
苏釉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又有点羡慕。
辛免这种人,虽然幼年时失了父亲,后来又被路潍州送出国外许多年,可是,应该也真的没有吃过太大的苦头。
所以他的喜怒都愿意放在脸上。
“哥,”辛免最终还是迎了上来,“你怎么来这么晚?”
和他同时发出疑问的还有路升,不同的是,他问的是苏釉。
“小釉,”路升略带惊讶,“不是说小张送你来吗?怎么和小桥一起来的?”
“小张没去接他。”路桥说着,随手扯松了颈上的领带。
“我靠,斯文。”郑铭笑着扒上去,将他的领带彻底解了,然后又调笑道,“你不会今天还戴眼镜了吧?”
“噗嗤。”苏釉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还真戴了?”郑铭问。
苏釉点头。
“帅不帅?”
苏釉再次点头,并说:“超帅。”
“超帅是个什么品种?”路桥闻言,忍不住哼笑一声,在苏釉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指头,“我告诉你,离郑铭远点儿,别好的没学学一身坏毛病回来。”
路升本来是要叫苏釉跟着自己坐的,毕竟辛免回来了嘛。
可苏釉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势,他和路桥郑铭两人边说话边走了进去,随即和辛免一左一右坐在了路桥两侧。
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
路桥坐在中间,神色自若,苏釉坐在路桥的左侧,已经拿了啤酒罐在研究啤酒,而辛免则气鼓鼓地坐在路桥右侧,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摆,拧啊拧啊,像是恨不得编出条绳子来。
只是,这时候最尴尬的还远远没有到来。
严鹤炀刚在辛免身侧落座,就听郑铭忽然喊了一嗓子:“诶,周媚到了,让派个人出去接她。”
他看向路升,显然有点疑惑,“还用派人吗?你不就是现成的吗?”
随着他的话一句句出来,路升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郑铭还是捕捉到了。
“不是吧?”郑铭有点惊讶,“你不是没约周媚吧?”
“没事。”路升说,“我去接他。”
路升出去了,谭淞才看向郑铭:“怎么回事儿?周媚到了为什么不联系路升却联系你?”
“我哪里知道啊?”郑铭耸了耸肩,“我刚才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谁知道让周媚看到了,她就说她也正在过来,我还以为是路升约着她一起的,毕竟,这对他们小两口来说都是喜事儿。”
“诶,”他又说,“路升这个项目完成的这么好,周家有不小的功劳吧?我听说周媚他爹又出钱又出力的,”郑铭有点看不上路升,倒不是觉得路升出身和他们差距大,而是看不上路升他爹那个急功近利劲儿,“怎么,现在又是想要人家小桥外祖家的东西又是想要踢开周媚吗?我哪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有这么多弯弯绕啊?”
“行了你,”谭淞好笑,“可少说两句吧。”
门被推开,路升带着周媚走了进来。
周家和在场的几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只是因为路升的原因,攀上了路桥,才又和郑铭等人搭上了关系。
但见他们进来,大家还是礼貌地将主位让了出来。
第一,毕竟周媚是女生,
第二,人家路升今晚请客庆祝晋升,是正儿八经的主角。
周媚客气了一番也就落了座,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釉身上。
她看了苏釉片刻,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路升,说:“怪不得。”
虽然和周媚不算太熟,但大家此刻都十分捧着她。
这个嫂子喝酒,那个嫂子吃东西,连苏釉也亲自将周媚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路升看着苏釉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以及毫无城府的笑容,听着周媚阴阳怪气的「怪不得」三个字,心里不觉十分憋屈。
本来这该是他的好日子的,但周媚来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他心神紧张,简直濒于窒息。
周媚性子虽然怪,但心里却很知道道理。
任谁都一眼能看出来,苏釉对路升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她也并没有怪罪苏釉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让路升好过罢了。
用着他们周家的人力物力,现在达成目的了,就屁都不放一个了。
前阵子还找她约会,最近十天半个月也就打过一个电话。
剩下都是他爹不停地向她讨好献殷勤。
她是要嫁给路升的,又不是要嫁给他爹当他后妈的。
就算今天什么都不能说,她也要杵在这里碍他的眼,让他心里不同痛快。
不过,现在看到了路桥,她却忽然想起件事儿想要和他聊。
“小桥,”她问,“听说你和崔如意在交往?”
她这话一出,场中其他人一下全都静了下来。
不仅辛免和苏釉,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了路桥身上上。
路桥刚敲了支烟衔在唇间,拿脚尖踢了踢苏釉,示意他有眼色点赶紧给当哥的点上。
苏釉啪嗒一声将火机摁了下去,橘黄色的火苗蹭一下窜了出来,因为这句话,差点手一抖烧了路桥的头发。
“你们都不知道啊?”周媚不觉有点惊讶。
“哎呀,今天媚姐来得好。”郑铭闻言,立马打了个响指,“快让人看着多上两个菜过来,咱们一边喝酒一边听八卦。”
“我也是听说。”见众人又齐齐地望向了自己,周媚有些心慌,她本来就算是半个社恐,此刻只得鼓足勇气往外说,“上次有个做房地产的叔叔办酒会,我爸年轻的时候和他很熟,当天也受邀参加。”
周媚的父亲年纪不小了,虽然周媚有着各种问题,但老爷子最近参加一些重要的活动,还是试着想要带她多看看,把手上的人脉和资源尽可能多地介绍给她。
也就是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
毕竟家里这么大的产业,交给谁也不如交给自己的孩子放心。
就算她只能握得住一两分,他将来百年之后也能闭得上眼睛。
那天活动结束的时候,他们在酒店的大厅里遇到了和父亲一起出来用餐的崔如意。
周家在崔家面前,几乎如巨人面前的蚂蚁,根本搭不上话,但那位地产公司的老总和崔如意的父亲崔瑞平却有些旧交。
“这就是侄女儿吧?”房产老总看崔如意的目光难掩惊艳,“都这么大了?”
崔如意很客气地叫了声伯父,态度温和有礼,丝毫没有什么架子。
“老崔,”房产老总问,“侄女儿谈人家了吗?要是没有的话……”
“谈了,”崔瑞平打断他,笑着说,“和路家的小子。”
“哦——”房产老总想了片刻,随即点头,“般配,般配。”
“八字还没一撇呢,”崔如意笑着插话,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我在追路桥呢,还没追上。”
“……”
周媚打心眼里羡慕崔如意,那么漂亮,又那么洒脱,面子对她来说犹如浮云一般,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靠,行啊你小子!”郑铭闻言,重重地在路桥肩头拍了一下,“被崔如意追,多有面儿啊,你他妈眼睛长天上了吗?那可是崔如意啊。”
他说着说着动作一顿,又忙忙地让人去取刚才从路桥脖颈间取下的那条领带。
路桥今天系的领带是暗橘色波点的,衬肤色,又年轻俏皮。
郑铭一拍大腿:“我靠,我说这么眼熟呢,原来和前两天崔如意来时系的那根是情侣款。”
他说着把领带放鼻尖闻,跟个变态似的,被路桥一把将领带抢了过来。
“好好的一个男青年。”路桥嫌弃得要命,“你看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闻闻除了你身上的味儿,还有没有别的小妖精的味儿啊。”郑铭嬉皮笑脸地说。
又问:“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快,给哥们儿说说。”
“就如意说的那样。”路桥漫不经心地说,又笑了下,“看什么?我也二十五六了,就算真谈了又怎么样?”
“卧槽——”郑铭比当事人都要激动,“我真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前两天崔如意带人来谈生意,那正装一穿,简直极致**,我靠,一群男人里就她一个女孩子,简直掌控全场,我就没见过这么又美又飒的。”
谭淞也说:“崔如意确实不错,不比他老子差,她爹就时常感叹,崔如意怎么不是个儿子。”
“不过,”他顿了顿,“要娶崔如意压力也不小,第一个孩子肯定要跟妈姓。”
“我是无所谓,”路桥耸耸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进去,“我自己都恨不得不姓路。”
“小桥。”路升叫了他一句。
路桥看向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们随意地瞎扯,辛免却已经吧嗒吧嗒掉了眼泪。
他再也听不下去,起身走出门去,站在走廊里悄悄抹眼泪。
别人他还能拼命争一争,可崔如意他怎么能争得过?
辛免出去了,包厢里忽然安静了一瞬,严鹤炀更是重重地瞪了郑铭一眼。
郑铭冤枉极了,不由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先是周媚过来那个事儿,现在又是辛免,怎么什么事儿都往他头上赖啊?
但严鹤炀没理他,而是沉着脸看路桥:“不去哄哄?”
路桥也很头疼。
小时候无论什么事儿,他都可以替辛免出头,因为很多事情是可以辨别是非黑白的,即便辨别不出来,他向着自己的好兄弟总没有错。
可现在……
人长大了,很多东西也变得复杂又麻烦。
“劝什么?”众目睽睽之下,路桥轻轻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几乎没有丝毫温度:“多哭两场就接受现实了。”
没人想到路桥对辛免这么狠心,连苏釉都很惊讶。
但随即,他又觉得这确实是路桥的行事风格。
铁石心肠,没心没肺,即便那晚喝醉了,他也会拽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硬拽起来,那么冷酷,那么无情。
亏他来的路上还利用何显试了他一试,亏自己还记吃不记打地认为,他对自己多少会有点想法。
可真是……
在路桥面前,大概谁天真,谁就活该挨打吧。
“你他妈。”严鹤炀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对路桥怒目而视,“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是谁?他是辛免。”他自问自答,“从小和你一起玩着长大的辛免,你怎么这么狠心?”
“那你教我?”路桥抬眼看他,依然带着些许散漫,“你教我怎么做好?这次哄好了,下次呢?我恋爱的时候呢?我结婚的时候呢?我抛下我的女友,抛下我的新娘下台去哄他吗?”
“你教我,严鹤炀。”
严鹤炀哑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为辛免好,”谭淞稳重老成,一眼就看出了路桥的用意,“如果拖拖拉拉的,辛免岂不是反复受伤?”
严鹤炀抬手揉了把脸:“那我出去看看。”
“那,咱们继续喝酒?”接连踩了两次雷,郑铭这会儿也有些拿不准了。
“美人儿弟弟,会喝吗?”他看向苏釉,“来,陪哥哥喝一个压压惊。”
苏釉其实又何止会喝酒?
苏釉喝酒抽烟打架,就没有一样不沾的。
苏釉也是人,也需要有发泄情绪的通道,这些恰恰是他发泄情绪与自我保护的手段。
他用的娴熟无比,只是进入路家后,就没再沾过而已。
闻言他轻轻地端起杯子,浓密睫毛下闪过一缕笑意。
只是还未及答话,路桥就将夹烟的手往前一伸。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间猩红的烟头闪烁,仿若一枚红宝石戒指。
“他不喝,”路桥说,又说,“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都成年了。”苏釉抗议,死死端着酒杯不舍得放下去。
“小釉想喝的话,就喝一杯吧,不喝多。”路升心软,立刻找到了折中的办法。
“喝一杯喝一杯。”谭淞也说,“人路升大喜的日子,都给我嗨起来,别一个一个他妈的婆婆妈妈的啊。”
但没人想到,苏釉只喝了一杯,就瘫在路桥身上起不来身。
严鹤炀好不容易将辛免哄好,门一开,就看到苏釉抱着路桥的手臂,脸颊酡红地靠在他肩头上;
他睫毛低垂着,粉色的唇瓣因为酒精而变成了诱人的嫣红色。
活脱脱一副小狐狸精等着吸人阳气的样子。
吧嗒吧嗒,辛免的眼泪重新掉了下来。
苏釉这个姿势,维持到了回去的路上。
路桥为路升庆祝了一通,倒把自己累得不清。
一个辛免,一个苏釉,一个心累,一个身累。
他靠在座椅上,微微阖目,感知到苏釉的身体随着车子往前走的节奏而不停地轻微晃动,蹭在他的肩头与手臂,像没有骨架一样,温温软软。
也像他偶尔扫过自己脖颈的呼吸,带来奇异的触感。
“哥。”车子行到半路,苏釉忽然像是清醒了些,偏头去看路桥。
“嗯。”路桥很淡地应了一声,问,“喝水吗?”
“不喝。”苏釉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头,像是有点头疼的样子。
“看你以后还喝不喝?”路桥说,语气不算善良。
闻言,苏釉放下手来,他安静地看路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但又极明亮,像是里面藏着宝石。
随着那双眼越来越亮,苏釉慢慢靠近路桥,重新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声音软得像水一样,但又有一种难言的甜腻感。
像哄小孩子一般,他说:“哥,不要和那个什么如意谈恋爱好不好?”
如果是平时,路桥早把他挥开了,可这一刻,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酒意与微微的甜香气息,他却并没有动作。
“关你什么事儿?”他像是逗猫一样地问他,侧眸看他的目光却深不见底。
“当然关我事儿了。”苏釉像是有些着急,他凑上前去,吧唧一口亲在了路桥的侧颊上。
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相当凉了,所以衬得苏釉的嘴唇又热又软。
湿漉漉带着响的一个吻猝不及防地印在他的侧颊上,那么用力,路桥几乎惊呆了。
前排的小朱也惊呆了。
他手忙脚乱地按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了车厢中间的隔板,心头一阵乱跳。
空间忽然变得私密了起来,苏釉被路桥掐着下巴抬起脸来。
他们离的那么近,近到呼吸交融。
“苏釉。”路桥垂眸看他,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睫毛,红润润的嘴唇上。
或许刚才那个吻太过用力的原因,苏釉的嘴角残留了一点口水,将那两瓣好看的唇瓣映得诱人至极。
让平素最爱干净的路桥,甚至生出了想要为他舔去的错觉与欲望。
他抿了抿唇,心底像火一样,可眸中却如冰一样。
这个人喝醉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可却发现,越是打量,越是没有办法像对待辛免那样狠心地去对待他。
作者有话说:
路升:又是万万没想到的一天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