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刘卿云站在墙上, 去望向朝华城城门的方向,他一动不动,看了许久都没看到什么, 最终收回了目光。
他身旁,禁军统领康胜英却不能像他一样镇定,他颤声道:“大人,鹤羽军打进城了。”
禁军这支从前在南阳侯手底下, 如今听命于刘卿云的宫廷护卫队,没什么归属感,更不要想着让他们提携玉龙为君死,碰到虾兵蟹将还能会一会,但在颜怀隐亲自训练出来的鹤羽军手下,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撑住。
更何况还有江敛的锦衣卫和东厂。
“你传令下去, ”刘卿云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转身往下面走去,对康胜英道, “以耳计数, 凡是能斩敌军首级五人者, 赏黄金二两, 大米百石,良田十亩。”
“若是负伤死了,除却抚恤金, 以后家眷亲属,皆由朝廷养着, ”刘卿云转过身来, 脸色凝重的可怕, “你叫上前段时间征集的人, 和我一道上前去。”
康胜英听着刘卿云的话,心中暗惊。又是黄金又是良田的,这可都要从刘卿云私库里出啊。
但他这么想,显然不能这么说,康胜英肃穆道:“属下领命。”
——
破城后,颜怀隐一路畅通无阻,朝华城人人都躲在家里,空****的大街上不见丝毫人影。
颜怀隐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又一次命鹤羽军小心。
所幸鹤羽军够听话,也都是谨慎的人,一路都走的异常谨慎。
走到一半的时候,最前方的霍云平扬了扬手,停了下来。他们停止后,就听到前方出现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鹤羽军凝神一看,就见周遭坊市小街里兀地窜出了数道身影,他们身穿着禁军的甲胄,拿着刀剑,就往最前面的鹤羽军身上砍过来。
鹤羽军自然是不会站在那里乖乖任砍,几乎是同时,他们就举起了□□,就等颜怀隐一声令下,这些人便必死无疑。
颜怀隐一看,却是呵道:“放下□□,只生擒!”
虽不解颜怀隐话中的意思,但鹤羽军对他的命令无条件的信任,为首一排的鹤羽军立马放下了手中能杀人的□□,赤手空拳地迎上了禁军。
鹤羽军旁边,锦衣卫和东厂也都扑了上来。
不到片刻,冲过来的禁军就被生擒完了。
而和禁军对上,鹤羽军才觉察出不同寻常,和守城门的禁军不同的是,这一波的禁军太没有章法了。
根本不用拼命,鹤羽军一碰上,冲上来的九成人就跪地求饶了起来。
霍云平亦发现了这点,他上前捉住了一个禁军,将他兜鍪拿下来,拽着他头发让人仰起头来。
“他爹的!”霍云平看清人脸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手底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在编的禁军,是个还没长开的,一个十五四岁的孩子。
其他鹤羽军效仿了他的法子,将这波禁军的兜鍪尽数拿下——全是些孩子。
“是承德帝和刘卿云征集的,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百姓。”柳尚青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他忍不住低声道,“这招着实狠毒。”
若是刚刚颜怀隐不察,命鹤羽军把他们当禁军杀了的话,城中百姓的怨怼,定会从承德帝身上转到颜怀隐身上。
杀不得,百姓杀不得。
颜怀隐目光也是微凝,他没有再看那些孩子,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大道上。
笔直的大道尽头,渐渐出现了脚步声。
来的人似乎很多,无数人踏在大道上,震的颜怀隐这边的地都微微颤着。
颜怀隐恍若不觉,他只看着洪流似的人潮前,迈步走来的老人。
刘卿云走在最前面,穿着他那件绣着五文章的官服,白发须眉,恍若八年前走出朝华城那天一样,好不神气。
康胜英微微落后他一步,在看见被鹤羽军生擒着的孩子们后,目光闪烁了一下。
刘卿云同样也看到了他们没有死,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来了目光。
他既然用了这些人,自然也想到了不会成功。
在双方相隔十丈的时候,刘卿云站定,他站在最前面,苍声对身后跟着的无数人大声道:“诸位英雄好汉们,此时是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能杀一个人,朝廷便奖励白银一百两,良田五亩!如今钱和粮食都珍贵,诸位,此时不杀何时杀!”
他话音落,跟在他身后的百姓们顿时躁动了起来,这些都是朝华城内所有的青壮年,穿上甲胄后乌压压一片,瞧上去倒也能压的人心颤。
不少人望向颜怀隐的方向,像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
刘卿云说的不怎么慷慨激昂,但是话中却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一百两白银足够三口之家在朝华城好吃好住一年了,再加上五亩良田......
没有人会对钱不心动。
颜怀隐静静听着他的话,无数试探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江敛与他并肩,站在他一侧,一同和他受着。
面对刘卿云的蠢蠢欲动,他们都没有做出回应。
颜怀隐反而朝刘卿云弯了弯眼。
刘卿云看着犹如一潭死水的对面,眉心兀地跳了跳。
按理说颜怀隐手底下的牌已经都在这里了,可刘卿云心中还是闪过不安。
他这么想着,就听到了一声叫喊。
“在这里!”
那道声音又高又亮,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卿云朝发出声音的巷子里看过去。
可他来不及看清是谁,因为人太多了。
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的小巷子里涌出来,他们不是青壮年,反而是柔弱的妇人、是幼小的孩童和年迈的老人。
是无数生活在朝华城里的普通百姓。
他们是最寻常的一群人,可却在此时如汹涌的,势不可挡的潮水一般涌向了颜怀隐的身后。
“殿下!”
“太子殿下回来了!”
“殿下您还记得我吗?”
——
不止是刘卿云,颜怀隐也愣了愣。
江敛告诉他惊喜马上就来,颜怀隐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他去看这些人,在无数张面庞里,与无数双眼睛对视。
颜怀隐看见了李贵和他娘子,李贵脖子上还打着抹布,上面留着羊肉汤的香味。
他也看见了徐光年,他一身常服,身后站着个温婉的姑娘,应当是他孙女,腰间坠了个青鸾的玉佩,那是颜怀隐当年让徐光年代给的新婚贺礼。
他还看见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普普通通,浑身上下瞧不见一点名贵的金光,可眸中却含着独一无二的光,那是他们认真勤恳地活在这个世上,由自己经由的岁月雕琢馈赠的光。
颜怀隐曾为他们努力过,在权力的争斗中,在南阳侯朝他射来的飞箭下,颜怀隐毫不犹豫,万分笃定地站到了他们这边。
于是他们在此时来到了他身后。
颜怀隐便再无惧怕。
他抬眸望过去,刘卿云身后蠢蠢欲动的人此时都安静了下来,一时上头的冲动冷静了下来后,他们看到来的人,都歇了这心思。
这些可都是他们的家人朋友啊。
场上风云变幻,一刻都耽误不得,柳尚青转过身去安抚身后的百姓,再转回来时,就看到刘卿云挪到了人潮后面。他顿时朝颜怀隐喊道:“主子,快进皇宫,这里有我和观槿!”
颜怀隐看见对方气势已泄,输赢已定,他和江敛上马,对柳尚青道:“让鹤羽军对缴了对面百姓的刀,脱了甲后都让他们各自回家去,办完此事后你们再带着鹤羽军进宫。”
颜怀隐交代完,去看江敛,两人只是一对视,其余的便不用多说。他们扬鞭,一起纵马朝皇宫奔去。
而皇宫内此时安静极了。
沧凝殿内,如今只有承德帝粗重的喘气声。
他此时抬眼环视四周,平日里觉得不够富丽堂皇的大殿,这刻只令他恐惧,承德帝仿若见到巨兽张开大口,转眼就将他吞噬进去。
殿外安静地没有一丝声响,承德帝坐在那里却只觉得汗毛倒竖。他知道颜怀隐攻进城了,他和刘卿云谁死,自己恐怕都是活不久了。
承德帝想到什么一样,他转头去看周皇后,周皇后似乎比他镇定些,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旁。
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襦裙,鬓边插着一支镂空缠枝的凤簪子,瞧上去像是要嫁人。
这身装扮在此时太不合适,可承德帝已经来不及在乎,他抓上周皇后的手:“皇后,待会儿你配合朕,我们、我们把刘卿云杀了,然后拿着他的、他的尸体去找颜怀隐。”
“颜怀隐恨死了他爹,他娘是上吊死的,不是朕杀的,”承德帝咽了一口唾沫,在此时开始分析起了利弊,“按理说我还帮他杀了他爹泄愤,他爹那么畜生,咱们去帮他杀了刘卿云,到时让他放我们一条活路......”
承德帝哆哆嗦嗦地说道:“然后我们跑的远远的、远远的......”
周皇后将自己的手缓慢地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她笑了笑,脸颊处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她却是在此时问道:“陛下,您还记得弩云先生吗?”
怎么又提他?
承德帝道:“你提一个死了的人干什么?”
“陛下,刘卿云马上就来了,弩云先生是他儿子,怎么能不提呢?”周皇后站了起来,她笑意盈盈,承德帝从没见过她这样笑,不像后妃,像提剑上阵的将军。
他看到周皇后缓缓移到门边,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贱人,你干什么?!”
周皇后恍若不觉,她背靠上了紧闭的殿门,有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她正好站在中间,光将她切割成两半。
周皇后见承德帝状若疯癫,就要朝自己奔来,她才大笑起来,猛地打开了门。
铺天盖地的光迫不及待地涌进了暗沉沉的大殿里,承德帝顿在了那里。
他看到刘卿云拿着剑,站在门外。
他如今被逼到角落,平日里慈祥的眼神此刻凶狠万分,死死盯着承德帝,恨不得生啖其肉。
周皇后慢慢走到他身边站定,转过身来朝承德帝笑。
承德帝扶着桌子,颤声道:“你们干什么?颜怀隐马上杀过来了,你们不去杀他在这里干什么?”
“我为什么站在这里,”刘卿云看着他这副样子,恨声道:“陛下不知道吗?”
“我儿子不远万里去给你当谋士,没有他你能攻破小太子的鹤羽军?你能破的了朝华城?”刘卿云说起来这个就恨,他恨的双目赤红,语不成调,“可你,可你刚坐上龙椅,就一剑把他杀了!!”
承德帝瘫坐在那里,他去看周皇后。
“皇后。”承德帝已经记不起弩云先生的模样了,但他看向陪着他那么旧的周皇后,去叫她,“到朕这边来。”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过去?”一道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风声。
箭羽从他鬓边而过,将他的袖子钉进了桌子上。
颜怀隐从马上下来,眉目冷淡。
承德帝见他如见鬼魂,吓得跌下了凳子,他想往后缩,可袖子被钉在那里,只能挂在原地。
颜怀隐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可比他更快的是刘卿云。
刘卿云举着手中的剑,越过颜怀隐,朝承德帝刺去。
那是杀了他儿子的人,他当爹当娘的养大的儿子,教的举世无双,就这么被承德帝杀了的儿子!
他要杀了他,要将剑捅进他心脏。
刘卿云高高扬起剑,喉咙间溢出一声悲鸣,可紧接着就滚到了地上。
江敛收回了脚,将他手中的剑提远。
东厂紧跟着他们身后来了皇宫,孙斥赶到就见到这一幕,连忙去将刘卿云捆了起来,扛出了沧凝殿。
刘卿云在他手下挣扎,他头死死地扭过去,看向承德帝的方向,眼睁睁地看着沧凝殿的殿门闭上了。
没过多久,周皇后也从殿里出来了,紧闭着的沧凝殿里只剩下颜怀隐江敛和承德帝三人。
殿门闭了很久,后赶过来的鹤羽军和锦衣卫只能侯在殿门外。
他们听到了隔着厚重殿门传来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简直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像是被活活扒了皮的动物才能发出的凄厉惨叫,到最后,不少见惯了酷刑的东厂太监都觉得胃里开始沸腾。
惨叫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殿门打开的那一霎那,一阵血腥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率先出来的是颜怀隐,江敛跟在他身后。
颜怀隐面色苍白,淡青春衫上洒满了血,他抬眸看过去,清欠日光下,没有人敢于他对视。
只剩下被捆住的刘卿云看着他,他嘴里还塞着布团,似乎是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呜呜声。
颜怀隐嫌他烦,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面上眸中都没什么情绪,指尖还悠悠地悬着一滴血,刘卿云被这眼神看的一麻,竟真的禁了声。
“拿些油来,”颜怀隐垂首将指尖最后一点血迹擦干净,侧目去看霍云平,“再拿个火把来。”
沧凝殿被点起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静静望着,没有说话。
颜怀隐站在最前面,他有些累了,于是往左边靠了靠,就靠到了江敛手上。
颜怀隐看着冲天的火光吞噬了这座殿,明胜帝曾在这里对他展露龌龊的心思,在这里打骂虐待颜晚晴。承德帝坐上皇位后,将这里改成了书房,在颜怀隐回来的第一天,让他在噩梦之处站了一天。
如今都不复存在了。
他能碰到看到的,是江敛,那些使他痛苦的扭曲的,在江敛的怀抱之外。
火光的热气熏热了颜怀隐苍白的脸色,也烧掉了他身上的血腥气,颜怀隐靠着江敛的手,去看周皇后。
他轻声道:“皇后要是想走,我不拦你。”
“我不叫周皇后,我叫周纤云。”周纤云的凤凰簪子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笑意盈盈地纠正颜怀隐,朝他鼓了鼓掌,像是在叫好一出精彩的大戏,“我夫君为了和我相配,给自己去了弩云先生的号。”
可这一切,都在承德帝闯入她房间,在第二天将她掳进府后终止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我现在要去见我夫君了,”周纤云垂首给颜怀隐行礼,“你帮我报了仇,我会在地下也感谢你的。”
她说完这话,不再理任何人,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周纤云红裙翩跹,一头撞进了燃着的沧凝殿的大柱上。
细微的咚声过后,大柱轰然倒塌,火光吞噬了明艳红裙。
自然是救不回来了,颜怀隐静静看着,良久后,他转过来了身。
漫天的火在他身后燃着,衬得他眉眼愈发昳丽,令人不可逼视。
所有人都没说话,没人敢看他,直到他身边的江敛动了动。
江敛在他身旁跪下,他垂首颜怀隐的衣摆理好,他真心实意地颂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之后,满院的人在火光下跪下,声音充斥天地之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沧凝殿的火烧了一天一夜,火光灭后,礼部紧锣密鼓地开始了颜怀隐的登基大典。
号圣曜皇帝。
圣曜帝没有复用荆,也没再继续沿用大齐的国号,在收回了赵环西北旧部的兵权,一统了山河后,他亲自定国号为昭。
圣曜帝登基两年,不偏颇文武,上整顿大昭冗官,收回地方兵权,下肃清科举弊端,大启寒士清官。
至此用兵上边关不敢再对中央有任何欺瞒,科举上清明公正,没有贵族垄断,寒士报国有门,朝中呈欣欣向荣之向。
大昭如圣曜帝的号那般,两年之内有了盛世之象,光耀后世千年百年。
大昭百姓再谈论起圣曜帝,慢慢地不再谈他惊人无双的美貌,不再谈他当太子时曲折的过去,而是开始慢慢谈起了未来,谈起来了能在圣曜帝身上看到的,大昭那个迟早会来的盛世。
两年后圣曜帝退位时,交给他妹妹手上的大昭,已经不在风雨飘摇。
——
颜怀隐和江敛选择了在三月离开朝华城,刚登基的颜岫青微服出城,亲自来城外送他们。
“回去吧,”天气还冷,江敛在他身上套了个大氅,颜怀隐在马车内伸出头来,眉目被大氅遮了大半,可能看出来他笑意盈盈,“我们也该走了。”
“哥哥好好看病,”颜岫青前段时间刚过了十七岁生辰,身影已经高挑了起来,眉目间愈发像颜晚晴,“我过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去江南看你。”
“才当了皇帝几天就想着跑出去玩,”颜怀隐笑道,“我写信给你,你记得收就好。”
许姣在不远处等她,该说的话昨晚的家宴上也说完了,颜晚晴便也不再逗留太多,她又嘱咐了颜怀隐几句,就和许姣一道回去了。
颜怀隐见她走远,刚放下车帘,就被一双大手揽着腰拖进了怀里。
江敛将人放在腿上,去拿掌心捂他泛着凉意的脸颊:“冷不冷?”
颜怀隐摇了摇头:“还有点热。”
马车已经开始走了起来,江敛花了两个月时间挑了这个马车,宽敞又舒服,他们坐的后面甚至还有一个能够两人躺着的小床。
“热也不能脱大氅,”江敛又握了握他的手,“天还冷。”
“好,”颜怀隐这方面向来拗不过他,就也不吭声了,天还早,往常这个时候刚下朝在批奏折,如今闲了下来,在江敛怀里就容易犯困。
他在江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含含糊糊道:“我睡一会儿。”
江敛捏捏他的脸颊:“睡吧。”
可他这么说,颜怀隐闭了一会儿眼,困意竟然没了。
他不好意思承认这么大了,想着要和江敛出去还有些期盼,竟然连睡都睡不着了。
可他登基后忙着政务,两年来几乎没出过朝华城,这是他们第一次远行哎。
颜怀隐眼睫颤了颤。
江敛看他在自己怀里装模作样地闭着眼,不由得好笑。
他低声问:“睡着了吗?”
颜怀隐闭着眼:“好像没有。”
马车好像经过了一片树林,早春的鸟叫声传进了马车内,一阵清澈的叽叽喳喳声。
江敛将他放在了后面的**,手伸进他衣襟里:“那不如想想到江南想吃什么?”
颜怀隐握住了他的手腕,睁开眼去看他:“让我这么想?”
“你吃你想吃的,”江敛去亲他,“我吃我想吃的,公平得很。”
他们这么放肆,但没有人能管住他们。
马车一路向南走去,经过坚实的路,起伏的水,或是辗转的四季,将他们往自由的一方送去。
颜怀隐到了的时候,搂紧了江敛,溢出一声受不住的喘息。
江敛亲了亲他红的厉害的眼尾,更深地进入了他。
春光多好,正是人间三月天。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接下来还会有几篇番外,谢谢大家看完颜颜和小江的故事。
这是一个相互依靠的故事,我也似乎比上一个故事更能触摸到一个人物怎么塑造,一个故事该怎么讲述了。希望下本能写得更好。
追风赶月莫停留,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下本可能会从《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和《但凡有一个楼主说话算数》里挑一个写,我把《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文案贴在下面啦,是师兄弟年下古耽文,感兴趣的宝可以去专栏点个收藏鸭——
《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文案:
谢仞遥穿就穿了,偏生刚穿就被一老头骗到了一个破落宗门,给他塞了两个师弟师妹。
谢仞遥拒绝当牛马,本想逃,结果阴差阳错间又捡了一个小师弟回家。
小师弟初到时又乖又厉害,后来谢仞遥才知道这货反骨八丈高,脑子还慢慢在长歪。
发现时为时已晚,谢仞遥深觉得这样不行,遂将长歪的小师弟送去了大宗门,想让大宗门震震他的邪气,最好再培养出点传统美德。
送走小师弟后,谢仞遥得知是天道将他绑架到了这个世界。
他忍无可忍和天道干了一架,天道一怒,让所有人都忘了他。
谢仞遥再度和小师弟重逢时,本以为忘了一切,已经成为了天之骄子的小师弟会拿他当路人甲,结果却是他被小师弟圈着腰,抵在了墙角。
小师弟下巴搁在他头顶,声音缓缓:“我常常梦到你......”
谢仞遥心道想起来我是你师兄了?
小师弟:“是你吗,娘子。”
谢仞遥:“...?!”
忘了你是我师兄,只好拿你当娘子了。
立志不当牛马神挡弑神受×反骨八丈高遇佛杀佛只被师兄顺毛争做师兄身前第一乖狗狗攻;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
承蒙不弃,不胜感激。
注:
①“提携玉龙为君死”出自唐李贺《雁门太守行》
②“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出自宋秦观《鹊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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