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社恐声优（16）
其实孔殿承觉得他带着青青逛街真没什么可拍的, 他们本来就不会做综艺效果，节目组又没给他们安排任务，拍出来的内容就更无聊了。
他在抱起青青后说：“我们去前面坐一会儿, 就回去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 如果觉得没内容, 就可以停止拍摄了。
但跟拍导演不仅没有停拍，还让摄像提前去准备。
随行的工作人员不觉得无聊, 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聊。
四组嘉宾拍摄两天一夜, 最终只剪出大约三个小时的成片, 本来就有不少时间在准备、等待。
现在哪怕孔殿承说他们只是坐坐, 跟拍导演也不会放弃拍摄，不然万一错过什么, 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前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四面透风的青瓦棚子，下面放着桌子和藤椅，正前方是一个约一米高的台子。
这里的座位是收费的，旅游旺季时一个座位每小时三十块, 还送无限续杯的茶和一盘炒花生。
现在因为没什么人, 店家只收十五块钱。
孔殿承正准备从青青口袋里掏三十块钱出来，却被青青拦住。
“我们一张椅子就够了。”
青青看向老板娘，问：“可以吗？”
“可以可以, 小孩本来就不收钱。”老板娘笑容满面地点头, 拉出一把椅子，还用干布擦了擦。
很快, 老板端着茶杯茶壶过来。
孔殿承说：“茶就不用了。”
老板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不占便宜的人, 但很快他就点点头准备端着茶离开。
后脚跟过来的老板娘瞪他一眼, 对孔殿承说：“那给您多送一盘吃的。”
老板娘端来的两个竹编的盘子, 一个上面放着花生，另一个是瓜子和糖。
而老板娘事先也猜不到他们会不要茶水，另一盘显然是本来就打算多送他们的。
只是不知道老板娘这么做，是不是看有摄像头拍摄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都是别人的好意，孔殿承就道了谢。
坐着也无聊，他捡起几颗花生慢慢剥着。
将最外层的壳剥掉后，他抽出一张纸巾，把被“红帐子”裹着的花生粒放到上面，然后才用湿纸巾细细地擦着手。
青青看着他的动作，也拿起花生，将果仁剥到纸巾上。
他们虽然只买了一个座位，但老板娘并没有将同桌的其他椅子收走。
然而，青青依旧坐在孔殿承怀里。
老板娘过来，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小孩可以坐，没事儿。”
青青却固执地摇摇头：“我们只付了一个的钱。”
说完才抬起头看孔殿承，似是担心他不乐意一直抱着自己。
孔殿承没说什么，擦干净手后，捡起一粒花生，指尖轻捻，把花生红色的种皮剥去，递到青青的唇边。
青青噙进嘴里，在咀嚼时唇角不禁微微翘起。
老板娘笑着夸了青青乖、不白占便宜之类的话，然后又问起：“你们这是在拍电视啊？”
她是开茶铺的，本就热情又健谈，现在看有摄像，只会更甚。如果这段能播出，那就是给他们的茶铺子打广告呢。
青青主动答话：“是在录综艺，叫《小手牵大手》，阿姨可以去看。”
“好好，等播了我一定去看。你这娃娃长得真俊！这是你哥哥？兄弟俩真像。”
青青没说这节目已经播出了，而是反驳：“不，他是我爸爸。”
老板娘有些吃惊，她来来往往也见过不少人，看年龄还蛮准的，眼前这人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但老板娘没有多问，只讪讪一笑，要是说的多了，可能惹人厌烦。
见自己来唠嗑没有被驱赶，老板娘转而提起本地的特产。
比如，除了绵绵冰，本地的青团也很好吃。
这里还产茶，尤其是现在才五月，今年的新茶刚下来，这时候还能采茶。镇上还有一家关于茶的博物馆……
当然，老板娘会说这么多，是因为孔殿承搭话并表现出兴趣。
孔殿承思索两秒，问青青：“你们今天录制的内容有茶叶相关吗？”
正在剥花生的青青摇摇头。
孔殿承便看向跟拍导演，问：“明天的安排不会是采茶炒茶吧？”
看对方脸色一僵，他觉得自己应该猜中了，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或许，还有去博物馆参观？”
跟拍导演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孔殿承也不在意。
倒是青青“哦”了一声，故意道：“阿姨你可不可以多和我说说茶叶？”
老板娘没空再和他们闲聊，因为他们又吸引来不少客人。
青青也不是真心想所了解的，只是试探工作人员的态度。
跟拍导演知道否认无用，只好cue起别的：“节目组只提供了两百块的资金，可你们的消费已经超过了，之前青青拿出的却是第三张一百元。”
孔殿承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
这里一碗面都要卖十五块，他们随便买买就超过两百了。
而青青身上能拿出多余的钱，就更不会让他吃惊。
青青也是一脸坦然。
那两百只剩下四十多块钱，可承承都说要吃绵绵冰了，就四十能买什么？
见他们两个都很理智气壮的样子，跟拍导演只能继续道：“这是违反规则的，所以你们需要去挣钱，补足多花的部分。”
孔殿承提出异议：“可那不是我们自己的钱吗？”
青青用力点头表示支持：“我凭本事藏的钱。”
跟拍导演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道：“一共是四十七块钱。”
“明明是四十二块八角。”青青反驳。
工作人员本来就是大致算了一下，他们只是找个由头让青青和孔殿承去挣钱，也没想到青青能精确到角。
他们知道自己给出的数字不准确，还是故意表现出很坚持就是四十七块的样子，激得青青把零钱都掏出来，并把每一次的花费说出来，核算了一遍。
“一共花了二百四十二块八角。”青青轻抬下巴，语气笃定还带着点不屑。
在场的人有些呆愣地听完青青的计算过程。
他们知道青青挺聪明的，但这时还是十分意外。
这绝对不是一个三岁小孩能做到的，除非……他是个天才。
青青看导演久久不说话，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表现得太过了。
节目组的人算错账，还占他便宜，他一时就没忍住。
其实想想，也就几块钱而已。
青青有点泄气，鼓鼓脸颊没再说话。
以前在镜头前，他都记得要隐藏自己的，结果跟着承承玩了一会儿，就放松警惕了。
跟拍导演回过神来，就立马顺着青青的话说：“那就四十二块八毛。”
只要他们去挣钱就好。
为了避免青青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操作，节目组还提出了约束条件：不能拿自己的钱抵，不能借钱，不能用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去卖……
他们只差明着说要孔殿承和青青老老实实用劳动换取报酬了。
青青恹恹地应了一声，没有理论成功后的得意洋洋，也没有讨价还价、试图说服节目组不做这个任务。
工作人员倒有点无措了，青青这样显得他们欺负人似的。
离得近（刻意凑过来看录制现场）的粉丝小声谴责着节目组，有胆子大的人还直接给青青出主意——
“青青你随便表演个节目，我愿意出钱。”
“合照一张，我给你一百。”
“我也可以！”
就连孔殿承也看出青青有点不高兴，就低头道：“累了？四十多块钱，很好挣的。”
青青抿着唇摇头，说：“不累。”
然后青青又伸手捂住两人胸前的麦，脚踩藤椅一角，试图立起身子和孔殿承说悄悄话。
孔殿承很配合地附耳过去，只听青青很小声说：“我刚才表现得不像一个三岁小孩子。”
孔殿承一愣，他心想，青青一直都没有多像个人类三岁幼崽。
他也低声说道：“没事。”
这世上本就有在某方面格外出众的人，比如，有些几岁的小演员演起戏来都能碾压成年人，人类只会玩笑般地说“影帝重生”，但不会真的往不符合科学的方向想的。
青青表现得稍微有点出格，但并不过分。
孔殿承微微叹气，他不想青青参加节目，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青青的表现引起怀疑进而带来麻烦，但他也没料到青青在镜头前，一直在压着自己“表演”。
“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只要你别……”
周围有这么多人，孔殿承没有明说，只是轻点了一下青青原本长龙角的位置。
他没有完全列举青青不能做的事，但青青能领悟到——只要不露出实锤的证据就可以了。
青青神色立马放松下来，眼睛似乎都亮了几分。
“我去挣钱！”青青松开捂住麦的手，声音也不再压低。
跟拍导演见状，松了一口气，小嘉宾愿意配合就好。
节目组众人预计青青的挣钱方式就是街头卖艺，恰巧面前就有一个“舞台”。
这个台子在旅游旺季的时候会有节目，现在就闲置着。
跟拍导演刚想暗示一下，看能不能让孔殿承陪青青一起表演，比如唱个节目主题曲，结果还没开口，就见青青跳了下去往外走，而孔殿承还坐着，看起来并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您不跟着吗？”
孔殿承：“不到五十块钱，青青能挣到的。”
跟拍导演：“……”
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吗？让一个三岁小孩自己去挣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孔殿承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这个规则不是你们制定的吗？”
跟拍导演先是懊恼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后，紧接着就是更加无语，但他也不能对孔殿承做什么。
孔殿承不是签了合同的艺人就不说了，他还是投资人。
导演只好将工作人员分成两拨，少数留在这里拍孔殿承，剩下的跟着青青。
孔殿承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他捏了粒花生捻掉种皮送进嘴里，边慢慢吃着，边等青青回来。
那张纸巾上已经聚了小小一堆红色的花生，除了孔殿承最开始剥的两颗，剩下都是青青剥的。
摄像老师看着他这优雅的动作，给他那足以当手模的手来个特写，同时也在心里谴责他这种偷吃别人劳动成果的行为。
有些小孩吃瓜子花生的时候就喜欢剥一堆再吃，所以摄像老师不觉得青青是特意给孔殿承剥的，甚至他不怀好意的有点期待青青返回后看到自己剥的花生都被吃掉是什么反应……
青青确实是在孔殿承把花生吃完后才回来，但并没有像摄像老师预料的那样发脾气或委屈得直掉眼泪，而是努努嘴，说：“承承都吃完了啊，我有点慢。”
他说着，把一张五十元的纸币从口袋里掏出来，展平。
孔殿承：“还好，不慢。”
他没有等得不耐烦，只是想尽快结束拍摄而已。
偏偏跟拍导演还要走流程，问他不好奇青青是怎么挣到钱的。
孔殿承完全不配合：“等节目播出我就能看了。”
“万一这一段被剪掉呢？”
“你们要青青去挣钱，结果拍了不播？”孔殿承回怼一句，不等导演说什么，他又继续很无所谓道，“若是被剪掉，我再问青青。”
导演看出他的敷衍，没再多问，准备把钱收了就离开。
孔殿承和青青多消费的是自己私藏的钱，现在青青挣的钱也是他自己的，只是交给节目组暂时保管。
当然，他私藏的钱也要交上去。
“那你们还要找我两块两角。”青青斤斤计较，挣到的五十块钱要扣出成本五块。
最后，青青拿两块钱买了瓶矿泉水，因为孔殿承吃了甜点和炒花生后，有点渴。
众工作人员：无语到麻木.jpg
这一晚上，钱大多都是孔殿承花的，而且，要不是他去吃绵绵冰，钱根本不会花超。青青去挣钱，他一个成年人就坐在这儿吃花生，完了还那么理所当然用青青剩下的两块钱买水喝。
要知道，青青小背包里装着自己的小水杯，他都是喝自带的水。
这对父子的相处，和节目组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孔殿承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戏份。
本来逛夜市时，哪怕有摄像头拍着，可导演没有提出要求，他还算能接受，可等到节目组让他们去挣钱，他就有点不耐烦了。
好在，现在总算能“下班”了。
坐车回去的路上，节目组就没再拍摄，这是孔殿承的要求，同时跟拍导演也觉得没什么可拍的。
其实，不是孔殿承和青青没话说，而是在镜头前不方便。
镜头一关，他们就自在多了，尤其是青青，他不必伪装成三岁小孩，话也多了起来。
青青说起上午和陆悬相处的情况：“他躲着镜头，还送了我一个金链子。”
孔殿承问：“你收了？”
“他硬塞给我的。”青青说着，就忍不住叹气。
他的确喜欢金银珠宝，可不是谁送的，他都稀罕的。
陆悬不觉得礼物贵重，青青也不把这几两金子放在眼里，但若这段播出，有些观众可能就看不过去，所以陆悬选择悄悄地送给他。
这也表明陆悬不是在镜头前作秀、打算借此营销，而是真心想送给他。
孔殿承：“那你就收着吧。”
青青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恍惚道：“他让我陪他打游戏。”
谁会让一个三岁小孩陪他打游戏？
孔殿承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说：“那还是把东西转交给节目组，让他们还回去。”
青青小小年纪，实在不应该受此折磨。
青青摇摇头：“他已经和我加好友了。”
如果要还的话，也不用那么麻烦。
其实，陆悬还和他说了不少话。
陆悬问他想不想当明星，他可以带他一起挣钱。
在他表明自己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后，陆悬一副丧丧的样子，颇有些老气横秋地感叹：“也好，当明星也就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没什么好的。”
“吃什么、穿什么、该说什么，都被安排得好好的。就算这是真人秀，一到镜头前，都在演戏。”
“只有在打游戏的时候，我才感觉我是我。就算别人不理解，觉得我莫名其妙，我还是来找你了。哼，我就是要叛逆。”
“平时没人和你一起打游戏吧？我陪你啊，只要我有时间……”
青青也不清楚陆悬是没和小孩相处过才把他当成大人一样沟通，还是看他年纪小诱哄他、把他当树洞。
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不是被陆悬打动，也不是被那一条金链子收买，而是他想结识人脉。
陆悬口口声声说当明星不快乐，可还是没有退圈，各种原因中，想必会有一条“当明星能挣钱”吧。
明星挣钱，那明星背后的资本所获得的收益只会更可观。
青青不想细究这样的现状是否公平合理，他就是一条想挣钱的小青龙而已，哪能考虑这么多呢？
现在的环境如此，他为什么不能来分一杯羹呢？
至少他很遵纪守法，不会偷税、也不会潜规则女明星。
不过这些就暂时不必和承承说了，等他看好项目、需要承承出面签合同时再坦白吧。
青青又说了点关于陆悬的事，又转了话题，他提议道：“等录完节目，我们在这边玩几天再回去吧。”
孔殿承没有异议，现在天还不太热，适合游玩。
“如果这里好玩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玩到下次录制。”青青有些开心地说，但一想到马上要和承承分别，他又有点不舍。
他用手撑着下巴，悠悠感叹道：“还有一夜一天，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独自在家的闻昇正在网络电视上看第一期节目，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自言自语道：“一定是青青在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