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工厂穿民国

第69章

王三静悄悄地蹲在服装厂街对面。四月的天,微微有点冷,他裹紧身上的衣服,眼睛盯着对面瞧,心思早飞了。昨天高局长找到他,想让他办件大事,监视凤英服装厂的东家,查看有没有人送东西给她,记下对方的样貌,必要时可以将对方扣押。

高局长是他的上级,他不能推辞,更何况高局长还给了他五个大洋的好处。条件是这一周他都得守在服装厂门口,将药方主人找到。

此时已是凌晨,只有头顶微弱的月光,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定晴一看,只见凤英服装厂的门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他们背对着他。王三看不清两人的样貌,但是深夜时分,如此鬼祟,必定有鬼。

联想到秦东家不肯将药方主人供出来,王三心里一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将这两人抓到,他就大功告成了。

他不动声色监视两人。

服装厂的门打开,没一会儿,秦东家接过那两人递过去的东西。鼓鼓囊囊,一大包,肯定就是药。

他面上一喜,肯定就是他们了。

等大门关上,王三悄眯眯跟在两人后头。街道尽头有微弱的光,跟了十来步,他轻咳一声,“前面两位站住!”

他是政府官员,哪怕对面是两个人,他也不必怕他们,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枪。

那两人听到动静,果然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来。

王三见他们不配合,有些不爽,冷嗤一声,“转过来。”

两个们动作迟缓,慢慢转过来,阵阵凉风吹来,王三打了个哆嗦,浑身寒毛都竖起,他眯眼看去,后背被冷汗浸湿,瞳孔圆睁,差点跌倒地,这这这……

那粗糙的作工,低劣的颜色,不正是鬼节时家家户户烧的纸人吗?

王三惊叫一声,身体抖如筛糠,那两个纸人迟缓地转回去,很快消失在迷蒙烟雾的街角尽头。

王三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终于找回自己的腿,朝另一个方向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用杀猪般的声音嘶吼,“鬼啊!”

秦无双在楼上纱窗后头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翌日吃早饭时,吴妈神神秘秘告诉他们,“听说昨晚街上闹鬼,有个当官的经过咱们街道,说是遇到了两个纸人。”

苏锦绣不相信这个,“假的吧?肯定是认错了。”

吴妈有些迷信,当即就道,“不是。他说得有鼻有眼的,还说那两个纸人挨家挨户敲门,跟人说话了呢。”

苏锦绣听着就假,“纸人敲门?那还不弄散架了?我不信!”

吴妈见她不信,扭头向秦无双求救,“东家,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秦无双打着哈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兴许这世上真有鬼呢。”

吴妈还是头一次得到秦无双肯定,不由乐开了花,“锦绣,你瞧,东家都说这世上有鬼,你还不信?我跟你说老话也不全是假的。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就等着吧。那些做坏事的人,到了阴曹地府肯定会算旧账的。”

苏锦绣将秦无双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有些难以相信,“之前你教我识字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突然又改变立场了?”

秦无双无法反驳,之前她教苏锦绣说的是科学。但是现在么?她是为了解决麻烦。

她打着哈哈,“相不相信不重要。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她倒是忘了阎王头一回找上她的时候吓得半死。这会儿说起来也觉得脸有点疼,但苏锦绣没有注意到这点,反倒觉得她说的很对,“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秦无双岔开话题,让苏锦绣办另一件事,“我打算找十几个绣娘做刺绣。由你牵头,你觉得如何?”

苏锦绣眼睛一亮,这可是她的老本行,那自然好,“招绣娘是给我们做活?还是教他们双面三异绣。”

秦无双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教人做双面三异绣,再说这东西是奢物,不可能烂大街,她摇头说不是,“只做刺绣的活计。我们提供花样和材料,她们拿回去做就行。”

苏锦绣懂了,“好,没问题。”

秦无双笑道,“我每天教你一些,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针法,练熟了,咱们一块把那半幅刺绣绣完。”

苏锦绣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秦无双将这件事交给苏锦绣负责,给了她两百大洋的启动资金就什么都不管了。

苏锦绣在报纸上了发了招聘广告,很快就招到二十名绣娘。

本来江南地界绣娘就多,更何况她出的工钱还不低。苏锦绣从刺绣册子上选了花样,让她们自己描绘,领了材料回家自己做。

她则是继续练习秦无双教她的针法。她本身就会双面绣,双面三异绣针法更复杂一些,但她有基础,学得非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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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凤凰街流传着鬼故事。甚至许多人在背后嘀咕凤英服装厂是鬼窝。

流言越传越凶,服装厂零卖生意受了点影响。

小华和小乐见客人躲着他们店走,气得直跺脚,眼睛都红了,吃饭时跟秦无双抱怨,“这些人真的太可笑了。要是有鬼,早就把我们这些活人的阳气吸没了?我们怎么可能还安生活着?”

小乐平时不爱说话,这会是真的气恼,跟着他附和,“就是。听风就是雨,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

秦无双见他们气得腮帮子都鼓了,有些好笑,“没事儿,过几天他们看我们好好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你们前些日子也辛苦了,这会儿能休息几天也挺好。”

小华和小乐见东家没事人一样,不由松了一口气。

转眼一周时间到了,高局长派属下来拿货,看着秦无双的眼礼有些不善,“秦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些药哪来的?”

秦无双笑道,“船是半年才来一次。多出来的部分,我就留着零售。没想到您全要了,倒是省了我零卖了。”

高局长气吐血,他深吸一口气,“秦小姐可否告知白药的主人是谁?”

秦无双摇头,“不是我不愿说,告诉你也没事,这药是东北郎中配的。这药材只有东北地界才有。”

东北军可不归段将军管辖。她信口胡诌,他也没法证实。

高局长定定看了她半晌,“那半夜鬼敲门?”

秦无双不等他说完,愤愤不平骂起来,“半夜鬼敲门?肯定是竞争对手见我们服装厂生意太好,使出隐私手段陷害我们。”

高局长见她惊怒,仔细一想,闹鬼事件确实让她生意受损。既然她的药一直都在服装厂,完全没必要再掩藏,想来闹鬼事件确实与她无关。倒是他多虑了。

可那属下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半夜起来给鬼开门?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高局长不可能让属下在服装厂门口守半年。所以这次只能吃哑巴亏。

他越想越来气,就这么灰溜溜走了,才是丢人,他提出搜查服装厂和铅笔厂。看看有没有熬制药方的丹炉。

秦无双让开地方,示意他随便搜。

高局长挥了挥手,几名属下进去一通翻找,没能找到熬药的炉子,连药渣都没有。

“高局长,这样你放心了吧?”秦无双有些遗憾道,“其实我也想为军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我只是名商人,力量有限,您请见谅。”

高局长看着几名属下,转身就要带下属离开。

秦无双叫住他,“高局长?药。”

高局长转身,刚要拿走药,秦无双按住袋子,“钱呢?”

高局长从怀里掏出钞票,秦无双点完钱,这才让他们将药全部拉走。

苏锦绣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他还会再找你麻烦吗?”

秦无双笑起来,“他要被派去前方,还不知有没有命活下来呢。”

苏锦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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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眨眼过去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秦无双给村民们分配好了仔猪,从张家村和金银村各招了十个人负责养猪、羊和牛。金银村也找了五个壮劳力负责养鸡。

进入六月,村民们开始忙起来。七月份是双抢,但是村民们从三月底就得培育秧苗。

秦无双时不时回乡下,一则看猪仔和鸡养得如何,二来也是为了练习枪法。不仅是她,也给小华小乐一人一把,让他们跟着一块练。

这天下午,秦无双从山里回来,小华和小乐每人手里都拎着几只被他们射杀的野兔和野鸡。

栓柱老远迎上来,跑得额头全是汗,“东家,湖南来人了,让你快些回去呢。”

秦无双在乡下待了好几天,眼瞅着不回来,陈掌柜担心贺刚等不及回去,就让孙子到乡下来找人。

贺刚每个月都会送货过来,小华不以为意,“他来有什么稀奇的。货让你爷爷接收呗,咱们东家还能少了他的?”

这话是没错的。陈掌柜就是管两个厂子,虽说不能支钱,但是写个收条还是没问题的。

栓柱摇头,“不是。他说找东家有事,我不敢耽误东家的大事。”

以秦无双对陈掌柜的了解,不是大事,他不会让自己的孙子一个人乱跑,于是让小华去驾车,现在就回去。

过完年,她就买了一辆马车。省得用车再找车夫,回头再不安全。

小华驾着车,一行人往回走。

陈掌柜看到他回来,立刻将人迎进来。

秦无双从车上下来,贺刚这边就得到消息,两人碰了面,一起到会客左说话。

贺刚这边确实有几件事,一是湖南那边乱起来了。地方官要征兵,农民不愿意,跑上山当土匪。

贺刚也是土匪之一,他跟秦无双做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以后可能要避着这些人,要换手下人运货。

“第二件事是年前我就让人养了猪,大概有两百多头。之前是想着运过来卖给你。但是现在不安全,目标太大,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腌制起来?”

秦无双愕然,仔细一想,也不是不行。腌制好的肉拿到现代,开一家公司,她还能赚得更多。

不过这些人腌制方法不一,肯定会影响消费者的体验。

她想了想,“我是整体对外出售的,肯定不能有多种口味,你找一个最好的腌制方子,让其他家都照着这一个方子来腌制。”

贺刚自然没什么意见。

秦无双答应了,给他结算完银钱,贺刚就直接离开了。

陈掌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跟秦无双小声嘀咕,“他恐怕要去买武器回去血拼。来的时候,有个人还受了枪伤。”

秦无双叹气,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翌日一早,苏望亭过来找秦无双,问她坯布销售情况。

这三个月,秦无双在忙着乡下,苏望亭则是在负责织布厂的事情。在厂长以及技工的摸索下,终于琢磨出门道,上周已经开始生产。

日销八千件布。这布是生产出来了,但不能一直堆积在库房,苏望亭来找秦无双商量销售,其实主要是问她定价。

这年头的销售方式很单一,要么是在报纸上打广告,要么是乡下招采购商。

他们没有门路,所以最省时省力的方式就是发广告。

秦无双问苏望亭,日本坯布卖多少钱?

坯布的价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季节有所波动。

苏望亭之前打听过,“现在坯布价格是58元每件。我们想要快速抢占高场,就不能低于这个价格。”

秦无双点头,“你有没有算过成本,我们要卖多少钱才不会亏钱?”

苏望亭仔细盘算过,除去人工费、电费、交税以及棉花等费用,这里不包括机器的费用,“每件要56元。不过咱们要把机器钱赚回来,那就得在往上加钱。”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降到56元,他们可能就拼不过对方。

秦无双没想到开厂成本如此之高。日本那边工人的工资比华国工人贵多了,可是他们大老远运过来,价钱居然能比他们低这么多。她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日本出口都是免税的,而他们却要交税,这里面差不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秦无双深吸一口气,“那就56元吧。”

苏望亭满脸愕然,“这样一来,咱们就不亏不赚了?”

做生意不挣钱很难持久。这道理如此浅显,他不信她不懂。

秦无双摆手,“不亏不赚没关系,主要是拉拢客人。”她好奇问,“对了,咱们招了多少名工人?”

“总共招了六十名女工。按你吩咐,只要女工。”苏望亭有些迟疑,“那什么时候加钱?”

秦无双摆手,“暂时不加。你先找销路。”担心厂长那边会心慌,让苏望亭安抚好厂长,“让他不用担心,咱们把市场抢回来,钱照样挣。”

苏望亭点头记下了。

秦无双将这事交给苏望亭,他办事速度很快,第二天就登了申报,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要知道国内市场的坯布都是62元,所以国内布厂都愿意用日本坯布,现在国内一家织布厂的坯布价格比日本还低,他们能不心动吗?

别小看这两元,织布厂面对的都是染布厂,要的量都是几千几万件。

这些厂长过来验货,确定坯布没问题后,开始从凤英织布厂定货。

苏望亭又招了六十名女工,实行两班倒。不是他们不想用三班倒,而是上海用电有时间限制。夜晚就得关电。

三组机子一块上,日产两万四千件坯布。商家定的货陆陆续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