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西郊
回了幽州, 公事和府中大小事务都有爹娘操心,顾灼终于享受了几天真正意义上的清闲时光。
带着裴简在城中这里瞧瞧那里逛逛,想起以前她总是来去匆匆让裴简在书院等她的那段日子, 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晌午的阳光煦暖, 照得万物都舒适又惬意。
两人沿着街边小肆吃了一路,在人流如织喧声嚷嚷中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消食。
间或被路旁小摊上摆着的各式各样新鲜的小玩意儿吸引视线, 走走停停。
前方一棵柳树抽条扬絮,绿绦随风轻舞, 扫过树下画摊上的浓墨重彩浮翠流丹。
顾灼好兴致地拉着裴简过去看。
画摊老板是不是丹青妙手, 有待商榷,但却实打实地是个妙语连珠能言善道的生意人。
盛情难却, 离开前,顾灼心服口服地买了两张顺眼的。
拿着画回府的路上, 不可避免地想起一桩旧事。
那时候, 她去书院找裴简,发现他在作画, 画中人是她。
那幅画儿构图稍有瑕疵,她可惜之余,就说来年可以带他去西郊, 看看那般盛艳的风景, 补充一下他对于桃林花海的想象力。
其实,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就像“改天邀你宴饮”的客套话一样, 并不会按丁就卯地排在日程里。
不曾想, 如今已是每一句话都会被彼此珍而重之的终生牵绊。
哦, 一开始他还藏着掖着不想让她看那幅画的。
那时她以为他是怕她误会他画功不佳才不给她看。
现在嘛,当然已经知道更准确的答案, 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于是离他更近,仰脸:“你记得在书院被我发现你在偷偷画我的事情吗?”
裴简眉眼浸染笑意,点头:“记得。”
眼见小姑娘挑着眉拖着音,直白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会画我呀?”
她眉梢眼角都染了灵动狡黠,明媚又肆意地期待着,半点不掩饰。
像只又傲又娇的猫儿,就差直接跟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给你个机会,说吧。”
裴简可太喜欢她这个样子了。
怎么这么可爱呢?
想把她拎到怀里,亲得她抬着一双水雾氤氲的眸子软软看他,再轻咬她耳尖,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无奈街巷人稠,只得按下心思。
好在她离得近,他伸手可及,能与她十指相扣着,郑重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夭夭已经是我情之所钟,心之所向。”
低低沉沉的声音附在顾灼耳边,如柔风乍起,引温澜潮生。
她望进裴简眼底,只觉得,她不该低估他撩拨她心怀的本事,也不该高估自己可以在他这般专注目光中保持镇定的能耐。
周遭喧嚣热闹,能听得清她心跳怦然。
顾灼抬另一只手背贴了贴脸,觉得一定是因为日头太暖才叫她脸热。
怎么回事嘛!
那么明显的一句玩笑问话,他干嘛这么认真正经地答!
本以为能看到他不好意思,现在倒好,脸皮太薄的人竟是她自己。
撩人不成反被撩……她真的很熟练了。
顾灼不甘示弱,又不知所措,于是挺没底气地摩挲着他指节:“那我也很早就喜欢你了嘛,”视线低垂转移,扫过路边不知名的浅紫色花,越说越小声,“见你第一面就把你带回府里了呀。”
后来,些微好感成了热烈喜欢,也没有比他喜欢她迟很多嘛!
一点儿幼稚的好胜心就那么在话里透出来。
裴简眸色更深,低眉看着小姑娘软玉似的侧颜,琢磨着是该拉着人转进无人街巷,还是忍着回府再说。
他想亲她。
顾灼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给裴简带来多少欣喜满足,她无意识地晃着裴简的手,察觉到被他捏了两下,于是抬头——
裴简离她很近,微微俯身笼着她,声音尽是柔情:“夭夭,带我去西郊那片桃林吧。”
趁着花开,美人当入画。
顾灼怔了一瞬,扬起唇角:“好。”
-
午后睡醒,两人骑一匹通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去了西郊。
顾灼还是第一次骑在马上不用自己控缰,乐得自在,靠在裴简怀里,尽情享受呼啸而过的春风和春景。
裴简两手穿过她腰间,把人完完全全地拢在怀里,眼中盛景,除了她,再看不进别的。
细柔青丝绕拂过他脸颊,带一缕似有似无的香,是她身上的味道,勾得人心痒。
于是长指握着马鞭**,破开一阵风。
马儿承了痛,倏地加速狂奔,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得顾灼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更深地靠进裴简怀里。
男人胸腹硬实的轮廓,身上蒸腾的热度,以及不容忽视的正在变化的反应,都教她一一清晰感知。
颠簸还在继续,起伏幅度变得规律起来,上上下下的每一次,都比以往的骑马多了层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隔靴搔痒,扬汤止沸。
等顾灼终于从“变故”中缓过来,坐稳了,才半真半假地嗔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裴简低头吻她滴红的耳尖,被她屡屡蹭过,煎熬又享受,在快速退后的风声中沉着音答她:“情不自禁。”
此时已进了桃林深处,秾艳漫天,粉白铺地,一树一丛地延伸着,几步之外挡得严严实实,窥不得花雾之后分毫光景。
马儿慢下来,浅草没蹄,悠悠走着。
顾灼被裴简捏着下巴,侧仰着脸承受他**的深吻。
银丝牵扯,顺她嘴角靡艳地滑过下巴侧颈,配合着她略微喘不上气发出的哼声,听在裴简耳中,堪比妖精低语蛊惑心智。
他吮掉她唇角的口水,哑着声线叫她小字:“夭夭。”
顾灼眼眸湿润,还未从激烈的追逐迷离中回神:“嗯?”
“想不想要?”浑沉欲.气,几近直白地蛊惑。
顾灼脑海中一片混沌,懒得抵抗,顺从心意点头,轻声道:“想。”
裴简在这种时候偏偏又有了十足耐心,非要教她说得清楚明白:“夭夭,告诉我,想要什么?”
顾灼简直要被他这副恶劣性子气哭,却也知道若是她不说,这人有的是办法磨得她不得不开口。
可她哪甘心这么听话地如他所愿?
抬手探进裴简领口,把人揪得低下头,顾灼附在他耳边,声音软腻娇甜,故意激他:“夭夭想要司简哥哥的……”
话音落下,明显察觉到身后男人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紧,呼在她前颈的气息也愈发沉灼炙烫。
顾灼也没想到裴简的忍耐力居然能这么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逼着她:“夭夭,再说一遍。”
怎么回事嘛!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添的火还不够旺,于是纤指上移,按住男人上下滚动的喉结,绕着附近打圈儿,把话说得更过分更露.骨:“夭夭想让司简哥哥……”
千回百转的调子,成功换来疾风骤雨的亲吻和揉捏。
裴简抽了空当把身后的披风解下,盖在怀中人身前,披风笼罩下,长指作乱轻拢慢捻,感受着娇人儿的轻颤和收缩。
手不闲着,嘴上也刺激她,轻舔着她侧颈肌肤,让她痒,却不许她躲:“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这不是你之前让我说过的嘛。”顾灼开口抱怨,才发觉自己此时的声音比方才故意作出来的娇态有过之无不及,自己听完都觉得羞。
“夭夭是个好学生,倒是会举一反三。”裴简意味深长地夸奖了一句,手指搅了两下幽滑,“s得这么快,想不想再学点儿别的?”
顾灼喉间逸出一声低低的细吟,失力地仰靠在他肩上,任他咬着吮着捏着揉着,问:“什么?”
裴简掐着她的腰,把人举抱起来,在马上转了个个儿,又落下。
美人衣襟微敞,腰裙皱乱,被围拢在披风之下,与他面对面,向他打开着。
他一手揽着她后腰,另一手掀开她裙摆,眸色暗下来,声音克制着汹涌的欲.念:“夭夭知道…字怎么写吗?”
顾灼腿上感受到一阵凉意,很快又被灼烫掌温驱散。
她想起来路上路过的溪流坡岸上因水流冲刷搁浅的鱼,在暖阳照耀湿气弥漫中紧张地翕动吐水,仍不得自在游移。
被捕鱼人捞起,鱼尾不受控地摆动,逃不过操控者按着架着强硬地让她半缠在他腰间,一寸一寸往他身上拽。
她想躺下。
那条鱼躺在砧板上,她躺在马背上,躺下就能避免直面筋络盘虬攻击性十足的刀锋。
可裴简不许她躺下,他要她亲眼看着,那个字如何一笔一划地象形表意。
要她知道,她说出那个字时,他脑海里的画面是如何靡靡,惹得他心神动**,想不顾一切地弄。
温煦的阳光透着花枝缝隙洒下,亮斑与碎影交错,晃着野草柔韧地随风倒伏。
万事万物都讲究契合匹配,尺寸差太多的刀与刀鞘,塞进去就足够费时费力,偏这刀鞘娇贵,伤一点儿都让人心疼。
裴简也不敢用力,只能一点点地磨。
可也譬如树根与水源,讲究曲径通幽,柳暗花明。
两人额间颈间都沁出汗,在光下泛点点晶莹,衣衫也早已浸湿泛潮,紧皱地贴着身体。
顾灼原本手臂向后撑着马背,后来觉得这过程实在太久,索性抬手勾了裴简脖子,欠起腰身,就着已经进去的小半缓缓坐下。
前期准备太充分,算不上多疼,何况她对疼的感知早已在沙场流血流汗的训练拼杀里变钝。
只是有些紧撑,越发难以前进。
可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动作,让身下马匹受惊,往前缓缓走了两步。
顾灼的不适还没缓过来,被这么一吓,紧张更甚。
着实苦了裴简。
他本就在灭顶的快意里强自忍耐良久,电光石火间被如此一绞,再强的自制也抵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尽数化为云烟。
他倏地把怀中人抱紧,埋首在顾灼颈侧,闷哼出声。
片刻后,顾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不解,明明先前她帮他时总累得她想放弃,一边尴尬,她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啊……
“那个,”纠结了半天,戳戳裴简后背,“要不,我先起来?”
没听得他出声,顾灼只好自顾自地寻了马镫,忍着那点儿酸胀的疼,踩着着力点想起身离开。
刚吐出一点,就又被人按回去,疼已是次要的感觉,更多是触及深处的酥麻和失神。
她不设防的声婉转着变了调,明明四下无人,也有种青天白日偷.情的羞,本能地想捂住嘴不再发出这种声音。
刚抬起手,就听见男人闷声解释:“方才是个意外。”
太多的言外之意顾灼还没听出来,只顺着他话说:“我知道。”
她也没怀疑他……
然后,在男人暗沉如墨凝着她的目光里,顾灼察觉到身体内里的变化。
她眼睛缓缓瞠大:“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又……”
不是都已经鸣金收兵了吗。
裴简嗓音哑沉,眼底蓄着山雨欲来的疯,重复了一句:“夭夭,方才是个意外。”
呼吸被凶狠地吞噬之前,顾灼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如同保证一般:“我会卖力,让你舒服。”
马儿悠悠闲闲地不知道走了多远,途经的野草像经历了一场淋漓的雨,被马鞍上流下来的淅淅沥沥的水打湿,水珠由细窄叶片托着,缓慢黏稠地滚落,隐入土壤,不见清晰痕迹。
马蹄踏过的粉白花瓣,被碾出黏腻汁液,衬得那粉色愈发娇艳勾人。
日头已经西斜,散出橘色霞光,照在顾灼脸上,分不清是否是情动酡红未消。
顾灼拢着两条酸软无力的腿,侧着身子坐在马背上,靠在裴简怀里,全凭他揽着才不至于掉下去。
想起方才面对面时她几乎是坐在他身上,被他抬起又放下,只剩一处支撑着。想起自己被他托起转了个个儿,背对着他,被他哄着往前趴。想起他让她别咬那么紧。想起她碎音呜咽,惊扰林间鸟,鸟啼高亢,扑簌簌飞走。
顾灼就恨不得藏在那件湿了大片的披风中,钻裴简怀里不出来。
太荒唐了。
朗朗白日下,她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呢!
又羞又悔,索性直起腰一口咬在裴简颈窝,狠狠碾了碾。
按说她没定力这事儿不能全怪裴简,但她现在就是无理取闹了,愤愤地控诉:“你勾引我!”
裴简被她这么咬着,眉头都不皱丝毫,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脑后有些凌乱的发,温柔哄着:“怪我,我图谋不轨。”
顾灼本就不剩多少力气,咬两口就卸了劲儿,塌腰缩回裴简怀里,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心想,他可不止“图谋不轨”,他还“蓄谋已久”呢!
她那时担心桃林随时会有人来,不让他弄,才知道裴简中午一回府就吩咐了暗卫来桃林中查探清理,还派了暗卫守在桃林四面,不让人进。
为他“图谋不轨”做足了一切准备。
这不,还准备了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循着记号和车辙印迹,远远就瞧见了。
行至近前,裴简下了马,将马拴在附近一棵树上后,稳稳地把顾灼抱下来,朝马车走去。
马车里比外头还要暖和得多,各种物件一应俱全,衣服、毛毯、茶水、糕点、瓜果、汤婆子、银丝炭,还有笔墨纸砚。
顾灼这才想起来,他们来桃林这一趟的本意,其实是为了……作画。
她一边任人摆布着褪下已经湿皱得不能见人的衣服,一边想着这画儿大概是泡汤了。
“坐下。”
顾灼听话地坐在毯子上,却突然察觉到身前男人已是半膝着地的姿态。
她大概想得到从裴简的视角看到的是什么。
身上仅剩的可怜的布料与肌肤摩擦间蕴起酥痒,她的声音犹带着事.后的软,问:“你干嘛呀?”
裴简侧着身,骨节分明的手在盆中清澈的水里浸润翻淌,带起清清泠泠的水声:“给你上药。”
软帕擦干净的手,仍带着水的微微凉意,按抚在顾灼腿上:“夭夭,我看看。”
腿上那点儿凉意,突然就酿成滚烫的热,蔓延到她颈项脸颊,唤起几个时辰前熟悉的感觉。
慌乱间,言不过脑:“我、我自己来。”
惹来裴简质疑地问:“你看得到?”
顾灼怔了片刻,先前没想得这么具体,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我可以、试探着涂。”
裴简犹豫了一瞬,颔首道:“好。”
顾灼接过他递来的药,低眉看着他,许久,见他仍是那副姿态岿然不动,专注望着她。
她只好出声:“你转过身去。”
被他这么看着上药,比他给她上药,更令人耳根泛红、心热嗓紧。
她说完话,就见眼前男人无奈地笑柔了眉眼,抬眸凝着她的眼睛,一身矜贵落拓,说出的话却让顾灼恨不得上手捂他的嘴:“夭夭,你这里我不只看过,我还亲过,尝过。”
“很甜。”
……
最终,还是由裴简涂的药。
从外到内,覆着薄茧的指腹将凉凉的药膏细细抹匀。
这过程说不上是谁更难熬一点。
顾灼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裴简沉沉如浓墨的视线,也不去听他愈发不稳的气息。
不过,转来转去,总绕不过在这片桃林里发生的一切。
想起初衷,只觉得,对于桃林花海的想象力,他比她丰富,她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