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卖身
此刻门外梁安也在对中郎将说:“夫人此时受了惊吓, 只怕也问不出什么了,大人还是等一等吧,不急于这一时。”
中郎将皱眉, 低声说:“这桩案子今夜闹得很大,”已经惊动了京兆府和大理寺, “里面那人也有嫌疑。”而且嫌疑最大。
他先前又听梁安口口声声称呼的都是夫人,深知这摊浑水不是自己能搅合进去的,但职责在身,不得不问个明白。
“是,这咱家自然知晓,只是……”他隐而不提,“倘若人真是夫人杀的,陛下自然会给出一个交代……”
里头皇帝再次掐住了掌心, 他现在反而怀念起方才萧沁瓷紧紧攥住他时的情形了, 就像他是萧沁瓷的救命稻草,她依赖他, 也只能依赖他。
萧沁瓷似乎永远有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的本事,还是得关起来,让她害怕, 让她失去冷静, 让她怕到再也不敢逃跑, 萧沁瓷因为害怕而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模样比现在让人觉得舒心多了。
甚至她狼狈的样子也比平时清冷端庄的模样鲜活多了。皇帝咬破了她的唇, 被鲜血浸润透了, 红靡艳丽。她垂了头,轻轻把唇上的血都抿干净, 似乎这样就能擦去皇帝在她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
真是不讨喜。
皇帝自己把她留在自己唇上的痕迹吃干净了,被萧沁瓷咬出来的口子还在泛痛, 刺上一刺似乎还有她亲吻自己的错觉。
只是错觉。
但现在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今夜城中的命案一出,各部还在追捕嫌犯,这件事不能再拖,需要先问个清楚。
皇帝敛了眸光,将欲都遮掩下去,开口时嗓音很沉:“你方才说你杀了人?”
皇帝的话很静,半点情绪也无,却让萧沁瓷忍不住抖了一下。
“嗯,”仿佛是回想起了那副景象,萧沁瓷强迫自己回忆,“他一直跟着我……”
萧沁瓷话里的那种颤又来了,皇帝迅速打断她:“等等,别在这里说,”免得和他说完了一会儿还要再复述一遍,他伸手整了整萧沁瓷的衣服和头发,但不管他再怎么整理,她看上去仍是惨兮兮的,他拉着萧沁瓷出去,“中郎将,过来问话。”
花厅燃起疏疏明灯。
“他好像是从午后我进城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了,我起初并没有发现,后来我走了好几个坊市,东市西市也去了,发现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萧沁瓷尽力平静地说,“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踪我,但他一直没走,我也不敢去偏僻的地方,只好尽力往人多的地方去。”
“后来城门要关了,城中也要宵禁,我不敢在外停留,只好先找了一间客栈——”
“什么客栈?”中郎将皱眉,最后杀人的地方是在宣阳坊,宣阳坊中可没有客栈。
“叫云来客栈。”萧沁瓷想了一想。
“你既然去客栈投宿,又怎么会出现在宣阳坊?”
萧沁瓷道:“我住进去之后不久就听见小二引着一个人住进了我旁边那间,我偷偷看到那个人是一直跟着我的那个男人,心里害怕,也不敢住了。”
听到此处皇帝忽然出声:“你能住客栈?”他目光从萧沁瓷身上滑过去,看向中郎将,“朕记得,凡是投宿,都要出示身份文牒,是否如此?”
中郎将一愣:“是。”
自平宗朝起,游侠之风盛行,尤其长安械斗不绝,朝廷便加大了对人员流动的监管,凡出行必要有官府出具的文书。
皇帝的目光又转会到萧沁瓷身上,那目光凉得瘆人:“阿瓷,你的文牒呢,拿出来给中郎将看看。”
中郎将不知其中内情,信以为真,果然等着萧沁瓷将文牒拿出来。
萧沁瓷沉默了半响,不拿出来,那就是说那家客栈是家黑店,不遵守朝廷法纪,但投宿会留下记录,客栈那里全都有登记,一指认她也瞒不过去。
拿出来,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会有一份不属于她的文牒。
“阿瓷。”皇帝敲了敲桌子,耐心即将告罄。
萧沁瓷不情不愿从身上把文书拿了出来,皇帝见状立即说:“给朕看看。”
他就坐在萧沁瓷身侧,分明只要伸手就能从萧沁瓷手中夺过来的事,他却偏偏要萧沁瓷自己主动递给他。
“苏念。”皇帝打开后率先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名字,冷笑一声,“朕怎么不知道你还叫这个名字。”
萧沁瓷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陛下以为我叫什么名字?”
她拿着这张文牒,她就是苏念,年龄、长相都对得上,谁能说她不是?
皇帝瞬间将那张文牒捏紧了,天子的怒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只有萧沁瓷才敢迎着他的目光,无所畏惧。
被偏爱的人都有恃无恐,这句话说得确实没错。萧沁瓷从前还会怕他,此后在他面前便连装一装都不肯了。
皇帝目色沉沉,扳指硌进了肉里,片刻后他竟然若无其事的将怒气压下去,道:“你真是——好得很。继续吧。”
“……我不敢在客栈继续住下去,然后想起——”萧沁瓷顿了一顿,继续说,“想起我在宣阳坊还有处宅子,我就想来这里避一避。”
“你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中郎将想起挂着的“萧府”牌匾,似乎也说得过去。
萧沁瓷点头:“我赶在宵禁之前到了宣阳坊,”坊中入夜之后管得没有那么严,只是中郎将觉得不对,倘若萧沁瓷是在宵禁之前赶到宣阳坊,那早就应该回了萧府,不该入夜之后才被袭击,下一瞬萧沁瓷的话也没能打消他的疑虑,“只是我……我迷路了……”
她声音很轻。
“迷路,”中郎将觉得不对,“回自己家也能迷路吗?”
“我很久没回来了。”萧沁瓷避开了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中郎将沉默,克制着自己不往她身边的皇帝身上看,道:“夫人请继续。”
“我迷路之后很快就天黑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又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萧沁瓷细微的颤,皇帝不动声色地握了她手,掌心一片冰凉,萧沁瓷没拒绝,道,“我很害怕,自己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但巷子里很黑,也没有人,他随身带着刀,威胁我跟他走。”
皇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中郎将追问:“他威胁你跟他走?”
“对,他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跟着他走,他不会伤害我。”萧沁瓷道,“但是我趁他不备的时候想逃跑,他想制住我,我慌乱之下摸到了袖中的匕首,就刺了他一刀。”
萧沁瓷话中省去了太多细节,中郎将追问:“夫人学过武?”
她摇头。
“那个男人带刀,至少会些花拳绣腿,还是个壮年男子,夫人既然没学过武,又是怎么反杀他的?”
萧沁瓷仔细回忆:“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是他想要制住我,不让我大声喊叫,我在挣扎的时候刺了他一刀,就只记得他流了很多血,”萧沁瓷手上出了冷汗,人也越发柔弱,“然后他就突然倒下了,我来不及再想,就赶紧跑了。”
“夫人当时挣扎的时候有呼救吗?”
萧沁瓷想了想:“有吧,但是他一直捂着我的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真的出声。”
根据巡夜的金吾卫说他们确实也隐约听到了女子的叫喊。
“还有一点,既然夫人说这里是您的府宅,为什么您要翻墙进来呢?”中郎将问得犀利。
“我——”萧沁瓷犹豫,她为什么要翻墙,“我原本是想从后门进去的,但是门关着,我进不去。”
“夫人的话有些矛盾,您方才说自己很久没回来了,但是又能准确找到后门?”
“我记得那棵树,”萧沁瓷道,“我以前经常从那里翻墙回去,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皇帝瞥她一眼。
中郎将还没有放过她:“还有,您是如何确定那个人已经死了的?”
萧沁瓷一怔:“他没有死吗?”
中郎将端详着她的表情:“——确实是死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但是我知道我刺的是他的脖子,他流了很多血,然后倒在地上不动了……”萧沁瓷勉强道。
“陛下,臣没有疑问了。”中郎将道,“只是大理寺和京兆府那边或许……”
皇帝:“朕会命人将记录下来的案情始末送过去,中郎将替朕走一趟吧。”
“是。”他又瞥了萧沁瓷一眼,没提在尚未结案之前嫌犯应送押京兆府看管,不过这些都和他这个巡禁长安的金吾卫没什么关系了。
“等等,”萧沁瓷开口,“按律我是杀人的嫌犯,在结案之前该送至京兆府关押。”
中郎将还未退出去,闻言惊讶地看过她,又没忍住看过她身边的天子。
厅中暑热难消,几人俱是出了一身汗。
梁安觑着天子脸色不好,有心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又着实找不到词开口:“夫人……”
“你说得对,”皇帝已经从座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除了萧沁瓷,谁也不能窥见他面上暴戾神色,他厉声道,“送她去!”
萧沁瓷默默无言地跟着中郎将出去了。
“陛下,”梁安急得直劝,虽说今日夫人出逃的事引得天子动怒,但光看先前皇帝安抚萧沁瓷的情态便能猜到最后也只会是轻轻放过罢了,如今做得再冷酷,到头来心疼的还不是他,今夜夫人受了这样大的罪,陛下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把人安抚住才是,怎么还往外推,“那牢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夫人去待着呢,方才奴婢听着事情的经过,夫人也不过是为求自保才错手杀人——”
皇帝眼风扫过来,梁安立时噤声。
他往外走了几步,从花厅望出去能看见萧沁瓷跟着中郎将穿过游廊,头也没回,他忍了又忍,几次把话咽回去,最后还是没忍住:“温中使,你跟着一道去,她身上许是有伤,去宫里请个医女出来给她看看。”
皇帝余怒未消,说话还是冷冷的,他发狠似的想,萧沁瓷要去便去,她自己自愿被关进牢里,还省了自己关她的功夫。
他坐回去灌了杯冷茶,越想越烦心,最后等到院里的喧嚣都远了,拂袖道:“回宫!”
温中使追出去的时候他们还未出门,中郎将正犯难,他自己是骑马来的,总不能让这个烫手山芋自己走着去京兆府衙门吧,正想着,温中使便出来了,让人备了马车,又在车上小心问起萧沁瓷有没有受伤。
萧沁瓷自己也不知道。
马车很快就到了京兆府前,府尹蔺宽早早地候在门外:“听说大人已将嫌犯抓获了?”
话音刚落便看见了中郎将脸上一言难尽的神情,他将笔录交到蔺宽手上,又拉着他去旁边说话,到底是同朝为官,虽说一文一武相看两厌,但总不至于坑害同僚吧。
“蔺大人,嫌犯的身份有些敏感,”中郎将不知该如何说,也不知能不能说,只好委婉道,“她是御前的人,颇得陛下看重,今夜圣上甚至因着这桩案子亲临,其中尺度,你自己拿捏吧。”
蔺宽愣怔:“御前的人?”他眼看中郎将要走,急忙拉着他,“你话别说一半啊——”
中郎将仗着力气大挣脱他,飞快地上马走了。
那头蔺宽只好又去看嫌犯,这才惊觉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女子都有些眼熟,是曾在御前见过的。
……
嫌犯押入了大牢,陛下身边的御前女官又在旁亲自守着,蔺宽不敢怠慢,连夜同人梳理案情始末。
“大人,这供词好似有些不对。”一个衙差道。
“哪里不对?”
“大人你看,按照嫌犯供词里说她被死者制住,慌乱之下误杀了他,”衙差道,“但是仵作验尸之后发现死者身上还有多处瘀痕,脑后也有重击留下的痕迹,这似乎有些对不上。”
“瘀痕和重击或许都是嫌犯反抗时留下的。”
衙差摇头:“不是,我是感觉这些伤不像是同一个人留下的,当时或许还有第二个人在。”
蔺宽又问另一个衙差:“死者的身份出来了吗?”
“出来了,”衙差有些激动,“死者还是个逃犯,犯过很多案子,是在暗庄挂了名的人物,专做见不得人的买卖,这样的人居然在长安城里藏着,没想到今天居然死在了这里。”
先前那个衙差更觉得奇怪了:“这样一个人最后竟然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误杀的,大人不觉得奇怪吗?”
……
萧沁瓷睡不着。
她没下过狱,不知道牢里这样阴森、恐怖、湿冷,温中使给她送了干净的被褥和衣服,医女也给她上过药了,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仍是觉得冷。
竟然开始怀念起皇帝抱她的力度和暖热,她只允许自己软弱那么一瞬,在独处时终于有机会细想那个死者,和他背后的人。
她还记得自己把人引到了巷子中,一番混战后,程伯带人制住了他,她问:“为什么要跟着我?”
萧沁瓷的匕首就抵在他颈上,寒光湛湛,吹毛断发。
“有人花钱买你。”那人说得很痛快。
“谁?”
“不知道,买家出钱,要我等信,今日申时过有人递信来,说你会从西门进来,还给我看了你的画像。”雇主还说,人群中一眼看过去最显眼漂亮的那个女子就是。萧沁瓷太好辨认了,即便只能隔着帘纱隐约窥见她的容貌也能知道是个难得的美人。
他原本就是靠杀人越货买卖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过活,做他们这行的,眼力得好。
萧沁瓷闻言心里重重一跳:“买家什么时候雇的你?”
“好几个月以前了吧,付了定金,一直让我等着,”那人甚至还有闲心笑,“姑娘,你挺值钱啊。”
萧沁瓷刀尖不动,那人又笑,是浑不在意的模样:“刀子握稳当些,这是在长安,”那人还是笑,他是刀尖舔血的人,一个人有没有杀过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似萧沁瓷这样的娇娇贵女,莫说杀人,只怕见了血都会害怕,但他心里又有种隐约的不安定,只好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醒她,“现在又是宵禁,金吾巡禁,杀了我,你能毁尸灭迹安然脱身吗?”
萧沁瓷不为所动:“买家是什么人,知道吗?”
“我们从不问买家是什么人,钱货两讫,彼此都干净。”他赌萧沁瓷不敢动手,“这笔生意我不做了,你放我走,我也只当没见过你。”
没必要留着了,时间宝贵,方才的打斗声随时都可能引来夜巡的人。
她说:“程伯,你们先走。”
程伯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人先走了。
萧沁瓷垂眼,快准狠地将匕首扎进了他脖子,鲜血溅了她一身。到死他都不敢相信萧沁瓷敢真的杀了他。
死人对她来说远比活人有用。萧沁瓷故意把匕首留在了他颈上,她知道刀柄上有御制印记,也知道皇帝今夜必定是在找她,这是她留下的路引。
她的供词也全是如实说的,细节有些出入,过程全都符合。不过是隐去了其中的某些人,又隐去了诸多细节。
萧沁瓷不太会说谎,不管是对皇帝还是对其他人,不得妄语的清规被她记得很牢,或许是因为皇帝提醒过她很多次。
……
这桩案子了结得很快,萧沁瓷过失杀人,依照大周律法,可赎铜六十斤,翌日温中使便接她出去。
萧沁瓷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问:“我要去哪里?”
“去萧府。”温中使道。
萧沁瓷微怔,她还以为皇帝会直接要她回太极宫去。
她回的是熟悉的府宅,前夜她来时就发现了,皇帝似乎一直有派人洒扫和看管这处宅子,但此刻尚是白昼,她一路穿廊回到风和院,却没有遇见一个人。
这座宅子静得厉害,日光澄澈,花木欣荣,阳光却静得甚至有些刺眼。温中使跟着她回到风和院,先让她去沐浴,又用柚叶驱了晦气。
萧沁瓷出来后绞着头发,心下莫名不安。
应该是皇帝吩咐过,温中使并不与她多言,在退下去时被萧沁瓷叫住:“温中使——”
她们在御前共事过,温言同样出身大家,性情温婉,可此时看着萧沁瓷却不肯多言,眼里现出无奈:“夫人,您还是顺着陛下一点吧。对您对陛下都好。”
萧沁瓷便知道,不必再问了。
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萧沁瓷勉强按下不安,先去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日尚未沉下去,明晃晃的挂在天边,积了一日的暑气都在院里堵着,闷热得人心慌。
院中仍然无人,花厅的门却敞着,皇帝坐在其中。
“过来。”皇帝似乎已经淡忘了前一夜的怒气,说话时不喜不怒。
厅中搁了冰盘,暑气和凉意相争,冰火九重天。萧沁瓷站得离他远远的:“陛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帝冷笑一声:“过来写欠条。”
萧沁瓷一愣,欠条?
“你不会以为赎铜的那六十斤你不用还吧?”皇帝慢条斯理地给她算账,“一斤铜是一百二十文,六十斤铜就是七千两百文,你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在御前当值,也不是三品夫人,没有月俸,这些钱你准备怎么还?”
萧沁瓷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朕最后说一次,过来。”皇帝抬眼看她,目光幽深如渊。
萧沁瓷慢慢蹭过去了,面前的案几上摊开的那张欠条赫然是张卖身契!
“我不要。”萧沁瓷立即道。
“你不要?”皇帝冷冰冰地道,“由不得你不要。”
他看着萧沁瓷故作坦然实则警觉的姿态,心下冷笑。萧沁瓷永远学不乖,她以为她能在皇帝跟前逃脱吗?她分明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每次、每次都会被抓回来。
皇帝愿意陪她玩这种小把戏。
他拉住萧沁瓷,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按到了自己身前,强迫她仔细地看过那张卖身契:“看清楚了。”
皇帝俯身在她耳边说,握了她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摸过去。
“不是说叫苏念吗?”皇帝捏着她的指尖在那两个字上画圈,“把它签了。”
萧沁瓷挣扎,终于后知后觉的恐惧,她没想过皇帝会拿卖身契来对付她,契书上写的是苏念的名字,可皇帝就是要把她打成奴籍,她签了这个名字就永远低人一等。
皇帝同样洞悉着萧沁瓷的弱点,知道她的骄傲,他从前没有折辱她,是因为他还将她放在心尖上,不肯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