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狗血慎入(8)
后来太子背了她回去, 她还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萧沁瓷并不想将此间种种细细道来,否则以萧瑜的敏锐,还会问出许多她无法招架的问题。
她在萧瑜面前, 总会有被看透的错觉。可她不在意会被萧瑜看透。
“阿姐还想知道什么呢?”萧沁瓷道,“此事已成定局, 无转圜余地,我亦无法左右殿下心思,你问的这些,并无什么用处。”
萧沁瓷慢慢说,似有冷嘲:“我能违逆太子的意思吗?”
这话有些耳熟。
电光火石间,萧瑜想起也是如今日这般情形,萧沁瓷说她“不能反抗”。
那时她以为她说的是李涿。
若是太子,她确实没有反抗余地, 就算是英国公知晓此事, 也没有办法。
……
“还有多少人知道?”萧瑜问。
萧沁瓷摇头,又淡然说:“李涿撞见过, 是太子殿下故意的。”
“他什么反应?”
“沉默以对,然后去寻了三哥哥来试探太子的反应。”
她们在褪去姐妹情深的表象后一问一答堪称平静到冷酷,彼此都没有太大的情绪, 迅速应对才是应该做的。
萧瑜皱眉:“萧随瑛知道了?”
“没有, 只是怀疑。”
萧瑜缓缓眯眼, 思及刚到行宫那日的兵荒马乱, 萧随瑛的怀疑从那时开始冒头。
她没有问出那句已知答案的“你是故意的?”。
“你同李涿有婚约。”
萧沁瓷道:“太子说他会处理。”
“你信他的话?”萧瑜眉眼凌厉, “他能给你带来什么?英国公府已是富贵至极,你不必高嫁。你曾是他弟弟的未婚妻, 他还能许你正妃之位?”
萧沁瓷平静以对:“那是他应该关心的。”
萧瑜沉默。她看待周围的人事都简单,因为没有什么能让她费心的, 唯独萧沁瓷是纯然的黑色,同样简单,要看透却很难。
她看着萧沁瓷长大,这个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她身后,一声一声叫她“阿姐”,十年如一日的天真纯稚。
萧瑜离家去北境那一年,萧沁瓷送她走,掏空了所有积蓄。
英国公震怒,萧沁瓷给她写信,轻描淡写地说英国公生气不了多长时日,萧瑜会打胜仗,会从北境凯旋,她会是人人称颂的大将军。末了又添上一句,大伯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姐去了哪里,等你回来自己告诉他哦。
萧瑜回来之后英国公拿着鞭子要给她上家法,萧沁瓷帮她挨了一鞭,在**休养半旬,导致萧淮每天见到他大哥都要阴阳怪气一番,朝上也针锋相对,引得旁人猜测英国公府是否要兄弟阋墙。
萧沁瓷和她远比任何人都亲近,所以萧瑜也比旁人都更了解她。
她惯会用天真纯稚的外表矫饰自己的目的,但有时又会失去耐心懒得掩饰。
萧瑜对她从来没有什么办法。
良久之后,萧瑜慢慢说:“我不喜欢李涿。父亲昏庸,兄长强势,他注定不会有大作为,但他姓李,生来就尊崇至极。日后只要他老老实实,你们也可安稳度日。你嫁他,并不算委屈。”
“要看是和什么比。”萧沁瓷简短道。
“我不知你有那样大的志向。”
萧沁瓷抬眼,道:“阿姐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是我不够了解你。”
“不,”萧沁瓷道,“阿姐是为了我好。”
萧瑜同她的父母一样,对她没有什么要求,觉得她嫁个简单的、英国公府能压得住的人家便好,他们从前对李涿不甚满意,相处之后又觉得他温柔简单的性子未尝不好。
储位已定,他没有野心才是好事。
但那不是萧沁瓷想要的。
“但我不愿意。”她说,“阿姐,你要我过平庸安稳的生活,何尝不是在驯化我?”
世间对女子的要求很多,要相夫教子、要贞静柔顺,她已被驯化至此。
萧瑜不想被驯化,因此被打为离经叛道,而萧沁瓷一直被称赞乖巧听话,是因为她择定了一条和萧瑜截然不同的路。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枉然。
萧瑜沉默片刻,点点头:“我明白了。”
日影渐渐西斜,有婢女打起帘子进来,细言细语地说:“娘子,六殿下来了。”
萧瑜一顿,望向萧沁瓷。
“——我去见他。”萧沁瓷仍是平静,波澜不惊。
愧疚吗?
萧沁瓷看见短短几日功夫,李涿便有了憔悴模样。
不,她不会愧疚。她不曾亏欠李涿,更没有对不起他,李涿即便要恨,也该恨他自己无用、恨他兄长强夺。
那些同萧沁瓷没有关系。
萧沁瓷低眉:“殿下。”
李涿面容憔悴,欲言又止。
萧沁瓷避开他的注视,垂下头去,恍然让他觉得萧沁瓷定然也是委屈的、不情愿的。
“阿瓷,你跟我走吧。”他突兀道,“我们去陇西,去我外祖家。”
沈氏是关陇世家,盘踞在地方,世代都是豪强大族。他们在地方甚至还有自己的私兵,李涿回了关陇,太子一时倒真的鞭长莫及。
世家和皇权的争斗近年来在太子主政之下已有日渐矛盾的倾向,这种情况下,李涿说出这种话,不可谓不天真。
萧沁瓷摇头,轻声说:“殿下,你知道这是不行的,我的父母家人还在长安,沈淑妃也在太极宫中,你一走了之,要置他们于何地呢?”
李涿咬牙:“太子不敢动他们,” 他急促道,像是觉得还有说服萧沁瓷的余地,“我母妃位居四夫人,出身尊贵,英国公手握兵权,同样权势不低,太子不敢动他们的。”
他面上带了点哀求:“阿瓷,跟我走吧,我们离开长安。你我原本就有婚约,我们回去陇西,再让外祖寻个理由上书父皇让你我在陇西成亲,只要成了亲、成亲——”
“成亲就能避过吗?”萧沁瓷问,轻声提醒他,“敬懿皇后也曾是高宗的贵妃啊。”
李涿目露绝望。
他毫无办法。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但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早该想到的,即便重来一次,李赢还是会喜欢她,他要同李赢相争,退让是没有用的。
萧沁瓷的目光已然告诉了他,他唯一能选择的那条路,那条前世他没有走过的路。
在萧沁瓷的暗示里,他曾经错过很多次机会,两辈子都在李赢这个名字下输得一败涂地。
“阿瓷。”
萧沁瓷先看见李赢,他身影轻易遮了艳阳,便让那自他背后投射的日光异常刺眼。
萧沁瓷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李赢便已经过来了。
明华阁附近住的皆是女眷,李涿来寻她时不好久留,便将她约到附近的园中,守在入口的宫人不敢阻拦太子。
李涿已经转身,握紧了拳。太子难得面上有隐约笑意,言语温和。他旁若无人地过来,道:“日头这样晒,怎么在外面?”
七月的日光猛烈,萧沁瓷体凉,看着仍是清爽,但双颊不可避免的浮出一点红。
“殿下。”萧沁瓷嘴唇动了动,对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又在行礼之后先去看李涿脸色。
李涿没有冲动,甚至连愤怒都敛得干干净净,同李赢有相似的平静。不管他是强装出来的镇定,还是真的收敛起情绪,总归是不愿意在李赢面前落了下风。
他们原本就是亲兄弟,境遇却有千差万别。
就如此刻,李涿对萧沁瓷从来以礼相待,李赢却能拿出帕子直接就替萧沁瓷擦着鬓边薄汗。
萧沁瓷躲了一下,瞥见李涿脸色已经变得冷白,日光下有如坚冰。
“殿下,不必了。”萧沁瓷顿了顿,问,“您怎么来了?”
李赢盯着她,眼里晕着若有似无的笑,只是那笑也是冷的。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一物,说:“你落下了东西。”
萧沁瓷敢笃定自己不曾落下东西,她素来谨慎,是不会给旁人留下把柄的。
但李赢这话已足够引起遐想。
他说着缱绻的话,背对着李涿的动作却暗含警告。萧沁瓷垂眸,看见他递来一支红玉镯子。
那确实不是她的东西。
但她也只能应下。
“多谢殿下。”萧沁瓷欲伸手去拿,李赢却避开了她的手,轻巧握住萧沁瓷指尖,便把那只镯子推了进去。
那确实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狠狠扎进李涿眼底,像是一根刺,扎得他想流泪,或是流血。
他总是这样,只能远远看着。
很多年前他在漫天风雪里看见萧沁瓷跟着李赢出来,李赢替她系好斗篷;然后是入宫朝见,他看见帝后并肩坐在一处,又听见帝后如何情深的传闻。
李涿醉后也对此嗤之以鼻。
萧沁瓷看李赢的眼神,分明和多年前她看他时没有两样。那里头没有喜欢,只有利用。
他以为重来一次会有不同,是他错了。
萧沁瓷把衣袖放下去,遮住刚戴上的镯子,目光从面前的李赢看到侧前的李涿。
“太子殿下,臣女有些不舒服,就先告退了。”她往外走,到李涿跟前停下来,轻声说,“殿下,你脸色有些不好,多休息。”
这下轮到李赢脸色不好了。
李涿勉强挤出一个笑。
萧沁瓷道:“我先走了。”
她眼神清淡,从头到尾都很平静,没有李赢想过的惊惶,也没有李涿想过的羞愧,她就那样平静地说完话,越过两人离开,把他们都甩在身后。
李赢也不在意,看了李涿一眼,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准备和他说话,就要离开。
“皇兄。”李涿叫住他。
他很少叫李赢兄长,从幼时起就总是冷淡又疏远地跟着旁人一起叫他太子殿下,李赢从前不知道他的敌意从何而来,后来他对李涿有了相似的敌意。
李赢冷淡一瞥,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话。
“阿瓷是我的未婚妻。”
半点不出他的预料。李赢想,一个没用的男人碰到这种事,也就只能用言语来强调他的地位了。
“很快就不是了。”他说。
……
萧随瑛觉得近来行宫的氛围有些古怪。
具体表现在萧瑜和萧沁瓷两个人突然像是换了个性情。
整日里在外跑的萧瑜反常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起来,而惯来喜欢安静的萧沁瓷却日日往外跑。
“阿瓷最近在忙些什么?”萧随瑛纳罕,他来找萧瑜吃茶,后者勉强应付了他一会儿。
“我前两日还看见她和严统领在一处,”萧随瑛对那个男人很有印象,“他不是同你——”
萧瑜想了一会儿,想起萧随瑛说的是谁,便皱起眉。
“阿瓷同严阙在一处?”
英国公管着兵马司,同天子近卫要保持距离,萧瑜同严阙来往过一阵,没两日就断了。
“应该是被严阙送回来的。”萧瑜道。
“她做了什么要被严阙送回来?”萧随瑛放了茶盏,要说萧瑜被严阙送回来他还不至于如此惊讶。
严阙是个寡言的,萧随瑛也不好多问,萧沁瓷也是,她不想说的事没人能从她嘴里问出来,萧随瑛只好来问萧瑜。
萧随瑛道:“这几日,六殿下根本不在行宫。”
这也是他疑惑之处。
“哦。”萧瑜抿了口茶,眉头仍旧锁着,想的是萧沁瓷在这个节骨眼上同严阙搅和在一起做什么,但口中仍是道,“严阙是个好人,又管着行宫戍卫,他送阿瓷回来有什么稀奇的。”
其实萧瑜有更好的借口,只要说一句严阙是来找她的,萧随瑛自然就不会怀疑了,不过她不习惯说谎,敷衍过去便罢了。
萧随瑛显然和她想到了一处,也以为严阙是来找她的,当下压低了声音:“朝中似乎有些不平,昨夜太子已经连夜赶回长安了,你在这个时候要避嫌。”
“我知晓了。”
……
“我知晓了。”萧沁瓷同样如此道。
萧瑜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你同严阙在一起做什么?”
“他送我回来啊。”萧沁瓷描着笺上山水,并不与她对视。
“严阙是千牛卫统领,负责天子安危,太子不可能让他送你回来。”
“哦,”萧沁瓷搁了笔,拈起花笺看透光效果,“那就是我记错了,他是来向我打听阿姐的近况。”
她隔着透薄素笺对上萧瑜的脸,狡黠一笑:“我什么也没有说哦。”
萧瑜:“……”
萧沁瓷又若有所思:“话说严统领那个人冷冷的,阿姐喜欢他什么?”
“谈不上喜欢。”萧瑜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被萧沁瓷的话扯开心神,越是冷淡的人热烈起来时越灼人,“他还不错。”
一如她同萧随瑛说,严阙是个好人。
“严统领么……”萧沁瓷笑了一下,“确实是个好人。”
严阙出身低微,曾经只是淮阴长公主府上的马奴,很多年前,萧沁瓷刚和李涿订亲,同萧瑜一起到淮阴长公主府上看马球赛,严阙是那个给萧沁瓷牵马的人。
也同她一样,仰望萧瑜在马上的风姿。
许多年过去,昔日马奴成了御前统领,萧瑜没有认出来。
“他大统领的位子也不错,”萧沁瓷道,“阿姐想入十二卫吗?”
她话题转得快,萧瑜能轻易领会。
“我不行。”萧瑜道。
英国公领兵马司,太子有东宫府卫,禁军也握在他手中,至于南衙和北衙,不提也罢。
萧瑜不能在边境杀敌,回京就只能在北衙领个闲差,英国公一日不退,她就一日不能出头。
“试试嘛。”萧沁瓷说这话时意外娇气,像是平日里缠着萧瑜试新出的花钿颜色。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萧沁瓷笑吟吟道,“只是最近朝上不稳,是阿姐出头的好机会呢。”
……
惠安八年是多事之秋,刑部侍郎被弹劾贪款甚巨,由此牵出六部许多官员,朝堂为之动**。
连日来不管是英国公还是萧瑜俱是面色沉肃,归家之后也多在前院议事。原本只是刑狱的贪腐枉法之事,渐渐也波及到了那些打算置身事外的人。
十月丹桂飘香,又到了吃桂花糕的季节,萧沁瓷的风和院风雨不扰,她整日里弹琴赏花,闲来无事时便指使婢女采摘桂花做桂花糕,半点没有被府中沉重气氛感染。
“唉。”萧淮愁眉苦脸,看着天真不知事的女儿,免不了要叹口气。
他原本在青州外放,考绩平平,后来为着妻女回长安,托他大哥的关系先在太常寺,后面又去了大理寺做了寺丞。
他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这么多年全靠有个做英国公的大哥力保,又有萧沁瓷三不五时地帮他整理卷宗,才能勉强应付考绩。
此事一出他便满心忧慌,又被英国公训斥过几回,简直度日如年。
“阿耶吃茶。”好在有个乖巧贴心的女儿。
萧淮吃了口茶,又想起她的亲事,愁绪更浓。
李涿的母族也被牵扯了进去,听说沈淑妃脱履素衣跪求天子,结果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送回了宫。
“阿耶别叹气,”萧沁瓷不满道,“叹气老得快。”
“我愁啊,你同六殿下的婚事……”
“原来阿耶是为这个发愁,”萧沁瓷倒是坦然,“不必担心,此事很快就有结果了。”
……
在萧沁瓷眼里,结果自然出得很快。
惠安八年,同冬日的雪一同落下的还有满城杀伐。
那夜长安城中火光冲天,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人皆闭户。
英国公同萧瑜都不在。世子萧随瑛闭守府宅,将众人都召集到前堂。萧淮和萧滇都是软骨头,怕得厉害,在这个时候只能依靠半大侄子。
萧沁瓷在刀兵声里度过了她的十六岁生辰。
翌日清晨,便有卫兵泼洒清水洗刷朱雀大街的血迹,萧瑜骑马回来,淌过满街血水。
回来时正赶上萧沁瓷在吃长寿面,她衣甲带血,手中□□鬼气森森,肃杀寒练。
众人一见萧瑜便迎上去,不顾她满身血污,都想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
唯独萧沁瓷搁了筷子把她拉出来,要她吃面。
“抱歉,忘了准备你的生辰礼。”萧瑜声音因着整夜的厮杀沙哑。
萧沁瓷难掩失望:“好吧。”她很快又打起精神,理所当然地讨要,“那阿姐记得给我补上。”
“阿瓷,都什么时候了,生辰礼有什么重要的。”萧淮皱眉,第一次觉得女儿有些不懂事。
“生辰当然重要,一年只有一次呢。”萧沁瓷不满,但也退开让萧瑜说起昨夜的事。
倒也没什么稀奇,无非是清洗世家后的皇权镇压,其中还牵涉了大皇子趁乱谋事,联合兵马司和南衙的人意图谋反。
“竟还牵扯到兵马司?”萧淮紧张,“大哥会不会有事?”他没见到英国公回来。
“不会有事。”萧瑜已经很累了,不想同他们多说,只是回来报个平安便匆匆离去。
这一场风波很快消弭,从六部到禁军换了一批官员。英国公到底是被牵扯了进去,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置退下来,转而是萧瑜入金吾卫,领外城巡防。
对萧沁瓷来说也有一件坏事。
她的未婚夫李涿在宫变那夜被流矢射中,兵卫发现他时他尸身已被大火灼烧得残破,只能从腰牌和甲胄推测出他的身份,加上后面并未寻找到李涿踪迹,太子做主,道李涿救驾身亡,于社稷有功,追封吴王,以亲王礼下葬。
至于他同英国公府那桩婚约,便也就此作罢。
萧淮倒真切地惋惜了一会儿,立马又焦灼起女儿的亲事来。
萧沁瓷已过十六,有皇室的婚约在前,加上英国公府失了圣心,萧淮自己又没什么能力,如今长安城中可没有人敢娶她。
不得已,苏夫人只好将目光放得远些,洛阳、中州这些地方也是可以的。
春三月短暂,萧沁瓷推了两场相看,也拒了同李赢的见面,悄悄乘坐马车去了处不起眼的旧宅。
严阙亲自开门,将她迎进去。
“这些日子审出来的东西,都在上面了。”严阙递给她厚厚一沓纸,“我亲自审的,没让第二个人知道。”
因此费了这些时日。
萧沁瓷翻看的速度很快,其中有许多东西都是她已经知道的,新的信息很少。
她过目不忘,看完之后便当着严阙的面把东西都烧了。
“人要如何处置?”严阙问她。
萧沁瓷还没来得及答话,忽听外面一声重重异响——是大门被踹开的动静。
严阙在这宅子周围布了暗哨,此刻暗哨甚至没来得及示警。
他来不及多想,只以为是暴露了,又记得萧沁瓷的吩咐,一旦被人发现,就需要先将密室里关着的那人灭口。
他立时拔刀,却被萧沁瓷按住:“等等。”
她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接着,他们所处堂屋的门也被踹开,那人却没有进来,只立在门口,身后是黑甲覆衣的禁军。
遮了天光。
来人目光沉沉扫过严阙,又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萧沁瓷,道:“严统领,不认得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