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拨乱反正篇
转天一早, 庄灿和靳朝安来到沈家参加沈夏的追悼会。
因为知道内情,所以庄灿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沉重,不过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好在她对沈家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因此也不用演的太过分。
靳朝安一到,秦戈和谢达就过来找他, 在看到庄灿的时候, 俩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随后落座。
靳朝安坐在第一排, 庄灿不想挨他太近, 就坐在了最后。
追悼会开始,按着流程,由神父先发言,全场肃穆, 沈菁菁和沈君柏一左一右坐在沈兴德身边,俩人都紧紧握着他的手,庄灿没看到孙幼蓉, 正心下好奇, 余光便瞥见沈煜和封诚一前一后离开了会场。
她眉心一跳,立刻弯下腰来,从后排偷偷跟了上去。
靳朝安手里拿着一张教会的宣传彩页, 正低头看着, 镜片下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
庄灿眼看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客厅, 可进来后,又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连佣人都没有。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楼上,抬脚没有两步, 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喝——
“你不在会场, 在这干什么!”
说话的是沈君柏, 他是进来给沈兴德拿降压药的,这会儿他心情极度不好,尤其看庄灿不顺眼,不过也巧了,庄灿看他也不顺眼,就没顺眼过。
她转过身,扶着一楼的楼梯栏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我去哪儿还得跟你报备?你算老几啊?我累了,我懒得听念叨,想回房间休息休息,不行么?我反正跟沈夏没什么感情,能来就已经够给你们沈家面子了,反倒是你,不好好在外面听着,进来干什么?怎么,也想回来偷懒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来给爸拿药的!”沈君柏气吼吼地往楼上走,看也不想看她,他也是贱,总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明知道每次都怼不过她,偏偏还总给自己找气受!
庄灿看沈君柏上楼,灵机一动,跟在他身后,等他进了沈兴德的房间,立刻闪了进去把门反锁。
沈君柏回过头来,“你干什么?”
庄灿倚在门板上,抱肩上下打量他几眼,“问你个问题。”
“你在公司什么地位?”
“你又想打什么主意?”沈君柏推了她一把,“我在公司什么地位跟你有什么关系?让开!”
“瞧你这反应,该不会在公司没什么地位吧?好歹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沈老头不会连个副总都没想过给你吧?你是不是也太废物了?”
沈君柏羞愤道,“沈氏家大业大,我……我才哪儿到哪?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被委以重任,我还需要历练,爸一直让封叔带着我,教我学习怎么管理公司,不劳你操心,我是沈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沈氏将来早晚是我的!”
“哟,这么大口气?还早晚是你的?你这么狂妄,你那几个弟弟妹妹知道吗?”
还封叔教他,庄灿真想把他脑子扒开看看里面塞的到底都是什么,“沈老头退了,你又跟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听你封叔的,等于现在整个沈氏都是封诚一个人说了算呗?沈君柏,你是不是傻!沈氏姓沈,你也姓沈,你就任由沈氏让一个外人当家做主么?”
“你怎么说话呢!”沈君柏急了,封叔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父亲以外他最尊敬的人,封叔为了沈氏呕心沥血,至今连自己的小家都没有顾上,这么多年,封叔对沈氏的付出历历在目,他是沈氏的功臣,怎能由得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此侮辱?!
“封叔不是外人!庄灿啊庄灿,我算看出来了,菁菁说的没错,你就是见不得沈家好,见不得沈家和睦,你回来就是为了拆散我们家,原我之前还总是心疼你可怜你,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歹毒,都这个时候了,夏夏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想挑拨离间……你,你简直无可救药!”
庄灿上去给他来了一脚,“你个白痴二百五,好话赖话分不清,早晚有你哭的一天!”
沈君柏因为之前被靳朝安差点打断过双腿,因此现在对拳打脚踢有了很严重的阴影,庄灿一脚过去,沈君柏吓得差点跪地上,他赶紧打开门锁往外退,边退边说,“别以为现在姓靳的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等着他不要你的那一天,我看你还拿什么耀武扬威!”
“我威你个大头鬼——”庄灿扬起拳头刚朝他挥了一下,沈君柏就一头撞在了身后一个男人的身上。
庄灿脸色一变,沈君柏扶着那人的胳膊回过头去,“封,封叔,您怎么在楼上?”
封诚把沈君柏扶好,和蔼可亲地微笑着,“你呢,你跟灿灿在吵什么呀。”
“哦,没什么,我们吵着玩。”沈君柏说完,庄灿就松了口气,还行,这废物还不算傻的没治,知道哪些说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上楼来给爸拿药的,他血压犯了。”
“是啊,我就是上楼来找你的,看你半天没有回来,快去吧,血压犯了不是小事儿,别耽误了你爸吃药。”
沈君柏赶紧跑下了楼。
他一走,楼道里就只剩了庄灿和封诚两个人。
庄灿露出甜甜一笑,“封叔,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帅气逼人呢。”
庄灿说完,不动声色地把身后的房门带上。
“呵呵,灿灿的小嘴还是这么甜。”封诚笑道,“你回来以后,封叔还没有好好跟你聊过,想关心你?????都找不到机会。”
“会有机会的,封叔,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走了,封叔是家里常客……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跟您唠嗑。”
封诚笑着点了点头,等他一走,庄灿也跟着往下走,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似乎在跟着她。
她回过头的瞬间,那脚步声也适时止住了。
庄灿看到沈煜的时候,微的挑了下眉。
沈煜倒是没怎么看她,脚步顿了下后,便擦着她的身子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的身上清清凉凉的,带着一股子很特别的草药香。
不难闻。
沈煜下楼后,没有再回会场,而是进了餐厅。
桌子上摆着一些甜点,他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夹了一块蛋糕,放进了碟子里。
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转身准备上楼回房的时候,庄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海盐蛋糕,很咸,你肾不好,最好不要吃。”
庄灿知道他从小就有肾病,刚才在会场外,特地套了周妈几句话,才知道沈煜如今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肾衰加心衰的程度了。
她想好了,既然沈煜对她有想法,那她干脆就来个顺水推舟,利用他来打入敌人内部。
生病的人最脆弱,脆弱的人最需要关心,庄灿想,是时候发挥她的狗腿大法了。
“你等着。”她进了厨房,很快就给他煮了碗面,清汤寡水的,窝了颗糖心蛋,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这过程,沈煜就真的没走,一直坐在餐桌一角,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刘海遮住了眉,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是模样看起来很乖。
他始终低着头,也没有去看庄灿。
面做好了,庄灿点了两滴香油,端了上来,香喷喷的。
“别回房了,就在这吃吧,趁热好吃。”
沈煜顿了顿,随后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庄灿靠在桌子旁看着他吃。
“你——”她刚酝酿了一个字,手机突然亮了。
有短信进来,三个字——“滚出来。”
庄灿一抬头,就看到大门口倏地闪过一个人影。
阴测测的,庄灿直接打了个寒颤。
凶什么?至于嘛!
“你先吃着~我出去一趟。”
庄灿抬脚就走,没走两步,就听身后的沈煜,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庄灿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一个埋头默默吃面的背影。
等她一走,封诚便从吸烟室走了出来,来到了沈煜身边。
“你好像跟灿灿走的很近。”
沈煜在吃面,他吃得很认真,一根一根地挑进嘴里,慢慢咀嚼,好像根本没在听封诚说话。
“她现在是靳朝安的人,我劝你和她保持距离。”
“你有资格么。”
“我是你——”
“什么?”
沈煜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你没资格。”
“我有没有资格,你自己心里清楚。”封诚不满道,“为什么擅自对万清出手?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万一被靳朝安查到昊阳,那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沈煜睨了他一眼:“你真觉得他不知道么?”
说完,便笑着上了楼。
……
此刻外面,追悼会已经结束。
沈君柏和孙幼蓉在大门口送客。
庄灿刻意绕开他们,快走两步,从后门来到了停车场。
黑色的迈巴赫大门敞开,靳朝安就坐在里面等着她。
彭晋站在车头前面,像个门神似地杵着,见到小跑过来的庄灿,朝她点了下头。
庄灿赶紧来到车门前,她扶着门框,小口喘气,脑袋一个劲儿往里探,“车门怎么还四敞大开的?不怕进蚊子啊!”
说着,就有一只蚊子落在了靳朝安的脑门上,庄灿反应贼快,pia的一下就给他来了一巴掌。
庄灿赶在他发火之前,立刻蹿上车,钻进他怀里,把掌心摊开给他看,“瞧,都有血了。”
说完便往他胸口蹭,像个小猫咪一样,同时伸手扶了扶他的眼镜,刚才差点给他打歪了。
靳朝安顺势环住她的腰,把她提到大腿上,他淡淡扫了眼她手心,那上面确实有只蚊子尸体,但却根本没有血。
真会睁眼说瞎话,满嘴跑火车。
靳朝安抬手越过她,从前面抽出张消毒纸巾,抓着她的小手,一下一下地给她擦干净,他轻哼道,“我还不知道你?”
庄灿抿着嘴在他怀里傻笑,她就是借机发泄私愤,故意的。
谁让他总是那么凶?
她仰着头,双手搂着他脖子,微微靠在他胸膛,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夜风拂过,月光透过车顶的天窗,落在她风情摇曳的眉眼,靳朝安看得痴醉,情不自禁地舔上了她的唇。
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醋,在她的软玉温香中,就那么散去了。
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
最后,靳朝安紧紧抱着她,问她想回景园还是瞰海。
庄灿贴在他耳边轻轻说,“正好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打算跟你回去了。”
为她整理碎发的手轻轻停下。
靳朝安眯起眼睛,“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庄灿也敢。
“我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决定暂时留在沈家,为我妈,为我妹,也是为我自己讨个公道,我要亲手揭穿孙幼蓉的真面目,让她也尝尝被赶出家门的滋味,我还要把沈氏夺回来,也算是给九泉之下的妈妈一个交代。”
理由庄灿早就编好了,不过这个原因只是其一,庄灿想留在沈家,除了要抢在靳朝安之前把沈氏夺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她知道靳朝安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所以调查靳舒宁的事情,她必须先缓一缓。
她不知道靳朝安已经掌握了她多少,所以那边的计划,她必须得暂停下来重新缕一缕思路。
靳朝安拾起动作,继续将她碎发别到耳后,修长的指又挪到胸口,慢条斯理地为她系好散开的扣子,他的声音也是不疾不徐的,听不出喜怒,“不是说过会帮你夺回沈氏?不相信我?”
“哪有~”庄灿握住他的手腕,撒娇似亲了口,“我是看你太忙了,你既要顾着万清那么个大摊子,还要顾着自己的宁安科技,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别的?你身子又不好,到时候再把自己累坏了,我好不容易才熬上位,可不想刚一结婚就当寡妇~”
“区区一个封诚,我自己就能搞定~何况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孙幼蓉知道你要娶我,她不敢再拿我怎样的,她还指望你给她当靠山呢。你安心啦,等我搜集到证据,把姓孙的从沈家踢出去,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的~你呢,就只管当好你的血包,必要时候给我一些技术指导就好啦。”
庄灿说完,不等他回复,便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唇心,封住了他的嘴,“不要阻止我也不要打击我嘛,我是真的好气,到现在,我还会做噩梦,梦到我和我妈我妹是如何被赶出家门,我妈又是如何跳海的,你如果也痛恨过一个人,应该能理解我这份感受,报仇这种事,一定要自己动手才有快感,你就让我试一试嘛,嗯?我若失败你再出手也不迟呀。”
靳朝安盯她眼睛盯了几秒,忽然张嘴含住她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名分有了,就开始跟我玩起过河拆桥,嗯?靳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
靳朝安真是属狗的,庄灿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掉了。
牙印很深,有血印冒了出来,庄灿疼得想往回缩,靳朝安不准,下一秒,整根手指便被他含入了温热的口中。
止血后,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才不情不愿地把她推到一边,“留下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
“离沈煜远点,再发现一次,你俩我一块收拾。”
……
靳朝安回到景园。
一进门,延悦就开开心心地迎了出来,她没在三哥身后看到灿灿,有些疑惑,“三哥,灿灿呢?怎么您一个人回来了?”
靳朝安恹恹地往楼上走,整个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边走,边松着领带,他没回复延悦,让她先去后院,把可乐弄过来。
延悦照做。
靳朝安洗了澡出来,可乐已经在他卧室的地毯上打起滚儿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可乐,也没过去抱它,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它,几分入神。
看着它撒泼打滚的样子,就想到了庄灿,眼前突然浮现庄灿坐在地毯上逗弄可乐的画面。
他向前一伸手,她就不见了。
像个气泡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
“三哥,三哥。”延悦的声音让他回了神。
他抬起头来,看清延悦后,一时有些心烦。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怎么看到延悦的时候,也会想起庄灿。
他摆摆手,“把可乐弄走。”
他不想再看它。
延悦一头雾水,可乐刚弄进来没多久,怎么就要弄走了?
三哥今天实在太奇怪了,灿灿也不知道去哪了。
延悦把可乐弄?????回后院儿,靳朝安已经换好了睡袍,准备睡了。
此刻他正站在衣帽间的衣柜前,柜门大敞,里面挂了一排排的衣服,全是崭新的,女士的,什么风格的都有。
但尤以牛仔裤居多。
延悦走过来,看到三哥正站在衣柜前愣神,那样子,很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又伤心又难过。
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个比喻后,延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还是三哥么?实在太惊悚了。
其实她刚刚在外面给彭晋发了条信息,已经知道了三哥和灿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整个衣帽间的衣服,都是三哥为灿灿准备的。
不仅景园有,瞰海也有。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三哥,您就这么放灿灿走了吗?您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灿灿都没有看到您为她买的新衣服……”
靳朝安把柜门拉上,疲惫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想走就走吧。”他踱到床边,朝外挥了下手,“你也出去。”
延悦立刻退了下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靳朝安又突然喊住了她——
“给你放几天假,只要不回景园,去哪儿都行,去彭晋那里领预算,想领多少领多少,走吧。”
延悦吐吐舌头,赶紧把门带上了。
靳朝安躺下后,还没睡着,彭晋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三哥,有消息了。”
靳朝安胳膊搭在眼睛上,听他继续。
“庄灿被关期间,有人通过私人关系打听了她的情况。”
“哪里?”
“北省公安厅。”
作者有话说:
灿灿可能是上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