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讲理
“你会后悔的!”
这一瞬间, 陆丹臣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侄子,回想起他牙牙学语的时候,嘴巴特别甜, 见到他,扯着笑脸,舅舅长, 舅舅短,主动求抱抱,和他特别亲近。
那时候别人开玩笑说“外甥像舅”, 陆丹臣上了心,觉得陆卓衍跟他很有缘。
如果不是因为陆笙笙的事情, 陆卓衍大受打击, 再加上去慈山那三年,性情大变。
一路按照既定的轨迹走,陆卓衍是不会长歪的, 还会是那个优秀的别人家孩子。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为时已晚。
何况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亲自把陆卓衍送到慈山,交到傅昂和梁舒余夫妻手里。
想起这两人, 陆丹臣眉头皱得更深, 坐在皮质沙发上,一言不发。
疲惫地陷入了回忆中。
连陆卓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陆卓衍沿着蜿蜒的楼梯慢慢走下来, 舅妈秦薇薇见了, 把他拉到一旁, 语重心长地说。
“卓衍,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太逼着你, 但你想,咱们周围哪家的小孩不是这样的?你舅舅不会害你, 都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有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我们给你找的小姑娘,都是门当户对。”
想了想,秦薇薇还是提醒,“你当年和那个妹妹的事情,咱们就当作没发生过,你是不知道,当年你二叔傅昂把你和那个妹妹的事情告诉你舅舅,你舅舅当时发了多大的火。”
“他真被你气得不行,所以总想把你这事儿掰正,只要你有对象,结了婚,你舅舅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你要体会你舅舅的用心良苦啊……”
陆卓衍双手揣在兜里,一脸东风吹马耳的样子。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秦薇薇和陆卓衍转头看去,只见小舅妈杨黎翻了个白眼。
得 ,又来个裹乱的。
秦薇薇质问,“偷听我们说话,还听出子丑寅卯来了。”
杨黎讥讽,“回回都说这些,卓衍不嫌烦,我都嫌,你们两口子有事儿没事儿?天天想着把他打包去给这个集团,那个集团的千金,也不问问卓衍乐不乐意……”
秦薇薇:“我们都是为了卓衍的未来着想……”
隔岸观火了一会儿,陆卓衍越听越烦,薄情寡义地开口,“我先回家了,你们慢聊。”
秦薇薇知道他生气了,扯着他袖子,“等会儿,厨房里有一些补品,你带回去。”
看着秦薇薇去了厨房,杨黎不屑道,“装什么好心,当年欺负你是个小孩儿,也不知道吞了你多少家产和股份。”
原以为陆卓衍会同仇敌忾,却不想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神色寡淡,百无聊赖。
反问了句,“小舅妈,黄金蟒的事情,你们是在网上下单的?”
杨黎不明所以,点点头,“嗯,对呀。”
陆卓衍迈下最后一级阶梯,拖腔带调地说,“记得给缘生宠物殡葬一个五星好评。”
说完,还客气地补了句,“谢谢小舅妈。”
杨黎:“……”
然而不需要杨黎操作,陆芷桃已经拿着她爸爸的账号,在平台上给缘生宠物殡葬一顿猛夸,先套近乎,才能给美女姐姐和老光棍儿二哥制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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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陆卓衍住在一起后,饮食健康又规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棠月觉得自己好像长胖了一点。
虽然陆卓衍不承认,总是捏着她说,太瘦。
家里再没有出现过泡面,她也没再做过饭,每天洗碗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早上陆卓衍说,买个洗碗机回来,省去麻烦。
要真买了,她连洗碗的工作都没了。
因为给元宝铲屎,不知怎么就被陆卓衍接手了。
思及此,棠月觉得过意不去,主动去阳台把他们晾干的衣服收回来,一一叠好。
现在他们的衣服是分开各洗各的,棠月知道他身上那些没有logo的衣服,一套下来,比她在缘生公司一个月的工资还高。
再加上,棠月还没完全适应陆卓衍重新入侵她的生活。
分开洗,既不担心给他洗坏了,也能让她感觉到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心里踏实。
以后可以帮他洗一下,再给他叠好衣服,弥补一点她不做饭、马上也不用洗碗的事情。
住在一起,家务总要分摊一下。
她在叠衣服时,布鲁不安分地绕着沙发转圈,头蹭蹭她的腿。
养狗和养猫不同,狗需要释放精力,得每天遛狗。
“等一下,我叠完你哥哥的衣服,就带你去散步。”
趁着陆卓衍不在,棠月也要借着布鲁占他便宜。
谁让陆卓衍总是教布鲁,“她是姐姐,而他是爸爸。”
显得很乱/伦……
衣服叠好,棠月换了羽绒服,戴了帽子,布鲁叼着自己的牵引绳,坐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我们走吧。”
电梯到达一楼,棠月又遇见之前的小男孩儿,那小孩儿穿得像颗球,欢快地和她打招呼,“姐姐,又见面了。”
边说话边朝她左右两边看了看,“上次那个哥哥不在呀?”
“嗯,他加班。”
小男孩眼睛亮了一瞬,指着布鲁,“姐姐要去遛狗吗?”
刚说完,他妈妈的手揪上了他的耳朵,疼得他哎哟一声,“我陪姐姐去遛狗呀!”
男孩妈妈:“不好意思。”
转头,“回家写作业,不许再看乱七八糟的视频!”
棠月觉得好笑,跟他挥手再见。
电梯关闭前,小男孩高声道,“就在小区里遛,别跑远,外面有鬼鬼祟祟的人。”
“好,谢谢提醒。”棠月把拉链封到头,半张脸藏进领口,“走咯,布鲁。”
桐城的冬天干燥,晚上老北风一吹,那劲劲儿的风刮脸上跟滚刀划肉似的,疼得紧。
棠月双手抄在兜里,带着布鲁在小区里散了会儿步,拿出手机看时间,快十点了,陆卓衍还没说回来,她想偷偷去便利店里买关东煮。
冬天就是要吃温暖的东西,往年冬天不忙的时候,下了班要是碰上傅小鲤也不忙,他们会坐在便利店里吃关东煮。
然后一齐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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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傅小鲤到达虎阳镇,在镇上买了些扫墓要用的东西,转而直接去了墓地。
所谓墓地,不过就是人迹罕至的山头,有一片荒凉空地,这里有着不少土包大小的坟墓,墓碑上面没有照片,只有墓碑主人的出生年月,姓名,以及孝子贤孙哪一年建的墓。
棠阿婆当年是土葬,六年前离开慈山的时候,他们还小,抱着不会再回来的想法,棠月临走前,一定要来看看棠阿婆,他要跟着,她拗不过。
六年了,这里依旧灰败,夕阳余晖映衬下萧瑟得紧。
傅小鲤找了会儿,才找到墓碑,令他诧异的是和别的坟墓相比,棠阿婆的墓碑前干干净净,没有乱七八糟的杂草,甚至还有几颗供果。
难道说棠月这些年偷偷请了人照看棠阿婆的墓?
他坐在棠阿婆的墓碑前,平心静气地说了会儿话,告诉地下的老人家,“……棠月她啊,一切都挺好。”
“棠阿婆,六年前我就应该对您说声谢谢,现在说,希望不会太迟。”
“谢谢您当年拼命保护着棠月,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让她不再是虞星星,而是作为棠月活着。”
“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真的很爱您。”
风簌簌吹,拂动傅小鲤的衣摆,他笑了下,“您的回声,我听见了。”
絮絮叨叨说完了棠月的事情,傅小鲤又坐了半个小时,直到网约车司机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山。
回城的车上,网约车司机大概遇到了什么高兴事儿,有着浓郁的分享欲,傅小鲤被迫听完了他和新婚妻子的恋爱经历,以及双方幸福美满的家庭。
全程,傅小鲤都在笑,直到酒店房间的门关上,收起假笑,面无表情地拉开窗帘,窗外霓虹照进来,万家灯火,街道上热闹的人群,嘈杂的车辆。
猝然间,孤独感入侵,傅小鲤应顾不暇,心脏像被针扎,挑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疼得他窒息。
他好想棠月。
想把她抱在怀里,捧出整个心,告诉她,“棠月,没关系的,那些人算什么呀。”
“让他们统统滚蛋。”
“只有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爱着你……”
“带着棠阿婆和妈妈的份,一起爱着你。”
-
棠月进了便利店,从咕噜冒泡的小格子里选了白萝卜,鱼豆腐,牛肉丸,看着龙虾球的时候,下意识也选了一串。
等收营员打包递给她,她才恍然,是傅小鲤喜欢吃龙虾球,她不喜欢。
关东煮的香味时不时飘出来,棠月拐过桐城理工的巷子,暗叹终于要结束清汤寡水的日子了。
巷子里来时好好的路灯,苟延残喘地扑闪了几下,寿终正寝。
这方黑暗降临。
耳畔北风吹得猛烈,棠月紧了紧衣服,学着陆卓衍的样子,卷了卷布鲁的牵引绳。
呢喃,“我们回家再吃……”
话还没说完,棠月注意到地上闪过一道人影。
她不动声色地盯着地面,嘴里闲闲地和布鲁说话,那道影子再次出现,尾随身后。
棠月屏气凝神,冷静计算出眼前巷子的长度,以她奔跑的速度,能逃走的概率。
眼睛一阖一掀,冷光毕现,语调轻快,“布鲁,玩飞球吧。”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布鲁的球,扬手,用力一掷。
“汪汪汪”布鲁欢快地叫起来,追逐着飞走的球,棠月借助布鲁的奔跑速度,跟着跑起来。
身后的影子瞬间行动。
越来越近……
影子伸出手臂,棠月看准机会,手里带着汤汁的关东煮蓄势待发。
“嗖”地一下,毫不留情地泼了出去。
原本要抓她肩膀的手,因为躲避关东煮,指尖擦过她的发梢,伴随着一声“卧槽”。
闻声,棠月收起抬高作势要踢人的腿,表情从呆愣变成好笑。
球落到地上,“梆”地一下飞高,布鲁又开始追球跑。
拽着棠月一起。
陆卓衍顾不得抖袖子上的汤汁,没好气地,“你个傻狗,带着姐姐去哪儿,给我送回来。”
说着,他曲起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狂奔的布鲁停下脚步。
陆卓衍叹了口气,朝着他们走来,“棠月,你谋杀亲夫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意了,竟然先发制人,棠月抬起下巴,“凶什么凶?你走路不出声来吓我。”
我凶了吗?
陆卓衍老神在在地指着自己的胳膊,“但凡我躲得慢点儿,就被你泼成猪头……”
视线移开,盯着她的修长的腿,“对,你还准备对我物理攻击,心狠手辣啊,棠月。”
他装出震惊又受伤的表情,没皮没脸,“我们还没做到最后一步,你就要先废了我!”
棠月微微一愣,耳朵发烫,对陆卓衍的无耻程度有了新的认知,四下张望,好在街道空空****,没有人。
“没人。”陆卓衍欠扁地说。
棠月:“……”
无耻混蛋最大的本事,就是利益最大化,回家后,棠月才看见他半边袖子被泼得惨不忍睹,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毕竟陆卓衍真的好贵,什么都贵。
陆卓衍洗完澡出来,看见她还坐在沙发上研究他外套上汤汁痕迹。
到嘴边的“洗不干净扔了就行”,变成了,“棠小姐,你得补偿我,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限量款,买不到第二件了。”
棠月抬眸,望着他的目光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羞赧和害怕。
锱铢必较的陆混蛋,心满意足地抱着棠月去了自己的房间,沙发的战场实在太小,不够发挥。
自从陆卓衍搬进来后,这是棠月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她之前住的这个房间,很空,什么都没有。
但陆卓衍就像是蚂蚁搬家一般,陆陆续续给客厅、厨房、卫生间这些地方添置了很多东西不说,他的卧室里,也有很多东西。
台灯,小沙发,地毯,篮球,沙漏……
陆卓衍关了房间所有的灯,卧室里陷入黑暗。
他拉着棠月问,“坐右腿?”
棠月点点头,嗯了一声,坐上他的右腿。
刚刚触及到他炙热的体温,房间里忽然亮起墨蓝色的光,准确来说是天花板上面。
棠月不由得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面出现了繁星点点,深蓝的银河。
漂亮又梦幻。
星星的位置不是固定的,慢慢地游走,转移,棠月一直知道陆卓衍是个很浪漫的人。
他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会经营生活,让自己过得舒服。
脖颈被轻轻吻了一下,灼热的呼吸落在耳畔,陆卓衍又懒又沉的嗓音,掺杂了温柔,“星空下接吻,星星、银河都看见了。”
棠月移开目光,眼底氤氲着雾气,洗过澡后带着一种潮湿与柔软。
因为牙疼还没好,陆卓衍只能亲吻她的嘴唇,克制着自己不去咬她的舌尖。
第一次探索她的时候,陆卓衍产生了挫败感,她的反应太钝了,但这种事情都是无师自通,第二次他就明白了,棠月之所以没反应,是因为她也是第一次承受,身体不够敏感。
没关系,慢慢练习。
终于,在碰到胸口时,她揪紧了他的衣摆。
陆卓衍勾起她的衣服,调整了一下坐姿,大剌剌地敞开腿,将她放到腿中央,从身后揽着她。
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拧着她的脸,让她转头过来和他接吻。
棠月很少有慌乱的时候,但此刻,她的手,除了攀附在陆卓衍的一条手臂上,不知该放哪儿。
头顶是星空灯,身后是气定神闲的陆卓衍。
迟钝发懵的脑子里,在他咬着她脖颈那一刻,心跳如鼓。
第二天早上,陆卓衍醒来发现腕骨上被画了一只小猫。
出门时,棠月提醒,“你记得洗干净。”
然而,在公司被温雨看见了,“老板,你手腕那里是纹身么?”
陆卓衍手指叩着桌面,似在苦恼,“她画的,不许我洗干净。”
“你们女孩对男朋友是不是都这么霸道?”
温雨:“……”很好,我不该多嘴。